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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简单,不因世事而杂疵。
果然啊,这个人,多少年都不会变吧?
冷静下来的白允,才注意到刚才他很喜欢的小男孩居然就是夏午的孩子……
“你的孩子?”明明知道答案,却要问,他是想要听什么样的答案?
“嗯。”夏午点点头,摸摸那个被大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吵闹迷惑的孩子。
“……”他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他不该痴想的……他不该希望这个迟钝的人会对他有情……莫要问了,免得又再失望。可是,脑袋想的时候,嘴巴已经问了:“为什么……叫夏允……”
夏午凝视着抱着自己裤脚的孩子,平淡的说道:“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我想去找你。”
“找我?……为什么?……”那个孩子也说过,他爹在找一个人……
他可以渴望吗?但这个人,却总能让他绝望……
他可以期待吗?但这个人,却总会让他疲惫……
老实的摇摇头,夏午习惯性的搔着脑袋,无法理解自己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唉,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三年了,他还是学不乖。
白允自嘲的苦笑着,从怀里掏出储存了三年不曾动用过的银票塞到孩子手里:“明儿我就要走了,好生保重。”
才转过身,却被一只粗糙的手牢牢拉住,低沉的声音蕴含了他不曾听过的激动:“为什么要走?!你……你不喜欢我娶妻所以要走是吗?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很笨,不懂猜少东家的心思……咳咳……我可以不娶妻,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咳咳!咳咳!咳咳……”
身后越来越剧烈的咳嗽声让他极为不忍,白允强忍着转身的欲望,因为他知道,再度的妥协只会让本来已经抽身的自己再度深陷。
“爹爹!爹爹!!”
夏允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白允慌忙转过头,竟见夏午已咳嗽得全身无力跌跪在地上,捂住嘴巴的手指缝间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可那倔强的无人能比的男人仍毫不放弃地拉著白允的手腕,从溢满了血的喉咙里拼命挤出声音:“不……咳咳……不咳咳……要……咳咳!咳咳……走咳咳……”那双迷蒙的眼睛突然失却了光彩,夏午全身虚脱地昏倒在地上。
但那只手,却依然没有放开。
“公子,恕老夫无能为力。”
自第五位大夫拱手告辞,白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面无人色来形容了。
天子脚下,名医辈出,却没有一位能对躺在床上那人施以救治?!
他们所说的,却又不谋而合。皆断夏午“身中剧毒,日久年深,毒入肺腑,命悬端午。”
还以为他是普通的积劳成疾,但确实若非中了剧毒,以夏午一身好功夫又怎会沦落至此……
端午?!离端午仅剩半月无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想问,却又不能摇醒那个憔悴的人,他睡的那般香甜,仿佛很久很久不曾有过如此安适。
忽然注意到那个一直冷静看这一切,不曾惊恐哭泣的夏允静静坐在床边,凝视着夏午苍白如纸的脸。看来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爹爹的发作,才多大的孩子,居然要经历如此痛楚。
“夏允……”走到床边,伸手抚慰那个应该已经吓怕了的孩子。
“爹爹会不会不醒?”因为感觉到温暖,小小的身体颤抖着,此时他才真正感觉到害怕。
该怎么回答?白允自己都不知道夏午会否如此便一睡不起。离开的时候,红色的喜衣让他那般喜气洋洋、健康强壮。料不到,再遇的时候,看到的红色却让人胆战心惊。
“放心吧。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他的……”
“嗯。”
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大树,夏允像小狗般蜷缩到白允的怀中。
“小允,”呼唤着同样的名字,白允心中有种奇怪的甜蜜感,“你爹何时开始生病的?”
“不记得了……”
也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啊?……等等,三岁的孩子?!
之前兵荒马乱的情况让他的脑袋一阵混乱,此时静下来了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掰手指算算,他离开家三年,顶多余了几个月,这孩子也是三岁……
这孩子之前还说没有娘亲……到底是怎么了?!
还有夏午的娘……夏午断不会丢下夏大娘一个人在临安,带着儿子离开的啊!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眼前这个孩子毕竟还只有几岁,不可能记得一、二岁时候的事情,所以根本是无从问起。
暗自叹了口气,知道现在多想无益,只有等夏午醒来之后事情才能弄清楚。
“小允,肚子饿了吗?”
尽管这个孩子是夏午跟别的女人生的,但看着那张没啥肉却恁是可爱的脸,他怎么也恨不起来。
夏允犹豫了一阵,最后终于在肚子强烈的控诉声中小小的点了点头。
“你爹爹还要睡一会儿,我带你去吃饭好吗?”
明明是很想,但那孩子却摇了头。
稚气的声音带着责任:“我要看着爹爹。”
被他爹给带坏了……
看着这个比牛还倔的孩子,白允似乎看到了夏午小时候的样子。
“好吃吗?”白允将小块的水牛肉夹到夏允的碗里。
“嗯。”狼吞虎咽中的夏允哪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只随便应了一声。
大概是好多天没有好好的吃饭,孩子还没看清楚是什么肉什么菜就一口吃掉,嚼了几下就吞下肚子。白饭是装了一碗又一碗,白允还没吃完手上那半碗,夏允已经吃了三大海碗了。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啦!”痛惜的看着他,这孩子到底受了多少的苦啊……
夏午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以他那性子,若不是情非得以,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苦的。事情似乎真的很复杂。
“咕噜咕噜”把桌上那种叶头羹三两口就喝了个一干二净,夏允终于满足的舔了舔嘴唇,露出不逊于他父亲的灿烂笑容。
不愧是夏午的孩子,真容易满足……
因为夏允不肯离开父亲睡着的房间,他只好吩咐小二将饭菜送进房间,幸而天字号上房有个小小的会客前厅,两人就坐在茶几上开餐。若是以前以他白少东家的身份,断是不会如此屈就,但几年的游历,他看了很多,学了很多,懂了很多,就算是手抓的饭菜他也曾品尝,现在也没那么讲究。只是东家的刻薄脾性还是改不了就是了。
“砰咚!!”
突然从里面的房间传来重物落地之声。
两人像被火燎到尾巴的动物般整个人蹦了起来,冲进内室。
本该老老实实躺在床铺上休息的人不知怎的连人带被跌落在地上,本来就没啥血色的脸此刻更因为慌张而煞白。
“笨蛋!你在干什么啊?!”白允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少、少东家!咳咳……你没有走?”那只好不容易一只只手指掰开才弄离白允的手又再紧紧的抓握住他,感觉到熟悉的温度,夏午惊恐的脸色才见缓和。
一旁的夏允担心的拉著他,怕他又再一睡不起:“爹爹,爹爹!”
夏午这才注意到自己孩子仍在身跟,颤巍巍的手伸了过去抚摸那小小的脸颊:“没事的,咳咳……不用担心……”
连孩子都骗不过……笨蛋一个……
白允小心地将夏午扛回床上,这才发现这具略缺温暖的身体居然轻飘飘得怕是风一吹就飘走了。
很想问他,因为心中太多太多的疑问,但那苍白的脸色,却又不忍让他伤神。
“少、少东家……”倒是夏午先行说话,“你……这几年还好吗?……”
“嗯。”总比你好。“大江南北都去过了。”
“哦……”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
疲惫的孩子受不了这么无聊的对话,趴在床边睡着了。
白允将一件外衣披在夏允身上,关怀之情溢于言外。
夏午犹豫了好久,说道:“少东家……我想求你照顾这个孩子可以吗?”
“……为什么?”这是白允这辈子听过的最最荒谬的请求了。
“我快死了吧?”夏午笑了笑,但很苦涩,“小允还是个不懂照顾自己的孩子……”
起码比起你来要好很多!虽然很不情愿,但白允还是问道:“夏大娘跟你……你娘子呢?”
“娘亲她……她在我娶妻后一个月就过世了……余娘生下夏允之后突然不见了。”
他来找自己,他辛辛苦苦的来找自己,并非是懂了自己的情意,而是知道了即将死亡,孩子无人照顾,所以才想到他这个人。
白允生气的甩开他一直拉著自己衣袖的手,粗声粗气的说道:“你就只有想到求我帮忙才来找我的吗?”
夏午愕然了一下,然后老实的回答道:“也可以这么说。”
“你!!”
“可……可……”夏午有点结巴,好久才吐了几句让白允心花怒放的话语:“可我……也想再见少东家一面……”
“只有这样吗?”脸色还是气恼的,但其实白允那双凤眼已满是笑意了。
夏午抬头看了白允并没有生气,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少东家,我还有一个请求……可以吗?”
“说来听听……”该不是又有个女儿要他照顾吧?
“嗯,虽然少东家会觉得困扰……但我想……我可不可以……死在少东家身边?……”
“不行!!!”白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夏午的衣领,也顾不上会不会吵醒身边睡得正甜的小人儿,大吼道:“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吼完,不由分说就用力地吻上那苍白粗糙、只会说笨话惹他生气的嘴唇。
久违了三年的唇瓣,白允珍惜地轻噬一番,然后才伸出舌头翘开无法紧闭的牙齿,卷住毫无反抗能力的小舌纠缠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感觉身下的人快要断气了,白允这才想起夏午是个病人,慌忙放开了嘴巴。
狡诈地凤眼扫了一团糟中的夏午,威胁到:“哼。以后再敢给我提个‘死’字,我就会这样惩罚你!”
青涩如同三年前的那天,白允奇怪著一个已然娶妻生子的男人居然生涩至此?!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搂抱著受尽剧毒折磨的身体,他耐心的等待他回神。
过了一阵子,夏午的呼吸终于正常了,白允问道:“阿午我问你,你跟……跟你娘子有没有洞房?”
“什么是洞房?”
“……”太文绉绉了吗?白允尝试用比较粗俗一点的话解释:“就是你用这里插到你娘子下面的那里。”
“哪里啊?”
“……总之你有没有将这个东西给你娘子看?!”
“这里怎么可以给女子看的?!这样、这样太不要脸了!!”
“……”凝视夏午那张红得跟关公没啥区别的脸,深知他个性不会撒谎,白允更加困惑了,“那你不是没跟那女子……可夏允……等等,夏允现在三岁了,你怎么可能那么快有个孩子的?”
“啊?小允是个早产儿……”
“谁说的?”
“余娘。”
“……”白允眉头深皱,“她怀胎多少月生的孩子?”
夏午歪着脑袋想了一阵,不太肯定地说:“四个月吧……”
四个月?!没听说过四个月就能生小孩的!!除非……
难怪当年多嘴的御前侍卫说那个女人特重,而且那条腰又比水桶还粗……原来不是腰粗,也不是身子重!而是那个女人早就并非完璧之身,甚至已经有了其他男人的骨肉,让夏午糊里糊涂的背了黑锅!!
看来之后那女人的失踪应该是跟别的男人私奔逃走了,竟然还把那孩子丢给了夏午。
那么讲来,说不定……
“夏午,你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中毒的?”
“中毒?中什么毒?”夏午奇怪著。
“唉,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病的呢?”
“啊,大概是余娘突然不见了的那一天。肚子突然好疼,好难受。于是我用把疼全都压到丹田那儿去了,后来觉得每天都好像有东西在化掉我的力气,大概在半年前就常常吐血了。”
那女人居然还谋杀亲夫!!
八成是怕夏午一身武功会去追他们那对狗男女,所以下毒害他。谁料夏午功力深厚,硬撑了几近三年的时间……迟钝如他又怎会料到人心险恶至此,他大概一直以为自己是积劳成疾的小病,只想着照料好孩子,却不料毒入肺腑。
可恶可恶可恶!!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放手的人,居然被那个混蛋丑女人如此糟踏?!
没关系没关系,呵呵……他是生意人不是?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呵呵……远走高飞?除非那个女人不用吃饭,否则!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夏午好起来……
可他们仅剩半月时间,该如何是好?!
14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遇到了夏午父子之后,又过了十天。
在这十天里,白允可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寻访名医为夏午解毒,甚至动用了落雁堂的力量把皇宫里的御医也请了过来,但得到的答案仍旧是跟十天前没有任何改变。
一直躺在病榻上的夏午似乎是因为终于找到了少东家,精神松懈下来后马上就毒气攻心,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在昏沉的睡梦中甚至突然吐血。把没有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