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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对技术革命,企业必须通过保持高度的警觉性、敏感性和技术竞争上的创新能力,来适应未来的市场和不断出现的新的产品。比如王安电脑都是大型机,可是市场上眼看小型PC机活过来,而且市场越来越好,但他拒绝变革,结果他的企业死亡了。如果他警觉敏感,能够及时转型,那就可以避免技术革命带来的死亡危机。
应对自然灾害,做一些预防是有必要的,但通常是防不胜防的。比如说恐怖主义保险,全世界没几个人买,可拉里买了,具有一定偶然性,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可以做点预防。比如说我们做房地产,买防止地震的保险就很必要。
应对商业竞争,唯一的办法就是降低负债,扩大现金流量的弹性,保持公司竞争性和财务稳健。因为经济危机一来,主要表现为银根紧张、市场萎缩、销售收入减少。这样带来的实际上是一个现金周转的问题,如果你保持足够的现金,能够灵活地应对市场的供求变化,减少你的负债,一般来说就能活下来。目前,技术革命、信息革命和全球化以后带来的一个现象是,二战以后全球性的、大的经济危机目前没有出现过。尽管局部东南亚经济危机出现过,但还不是以商业周期波动。经济学家一直在讨论:现在商业周期的波动还存在不存在?早期经典的周期理论是强调信息不对称导致供求的矛盾加剧,最后导致强制性的危机和技术革命。现在有一种理论认为,信息在微观上已经很对称了,由于信息技术的发展逐渐让信息对称,供求矛盾实际已经很难积聚到总爆发,现在就不大会出现全局性的商业周期波动。但即使看不到危机,我们还是要注意,市场波动、商业竞争带来的危机仍然存在。表现的方式和程度可能有所不同,可能不是病来如山倒、山崩地裂,而是局部的,比如说家电业、房地产行业的波动和周期。应对商业周期波动,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足够的现金流,减少负债,使你的产品能够应对市场的快速变化,这是唯一的存活之道。
与死亡为友
死亡是人生的朋友,也是人生的导师,因为站在终点回望通向终点的道路,会有很多感悟。我有时候去八宝山,去火化场,看到死亡,会思考很多事情,比如人生的真谛、规律和感悟。不知死,焉知生?只有在死的问题上有充分的思考,人生的终极道路才能在生的过程中更精彩地展开。我有一个朋友,在做生意之前是政府机关的一个公务员,岁数挺大才开始下海。下海前他做了一件事情,给自己修了一个坟,一有不顺或陷入困境的时候,他就坐在自己的“坟”前,想着如果他死了会怎么来看这个事情、他怎么能不死、他不应该现在就死,埋在这里。有时候他把这比做抬棺出征,鼓舞自己的意志,发誓说死了也要拼这一口气。所以他在坟前有很多的想象、反省、检讨、思考。据他讲,由于经常跑到自己的墓前去思考,最后他避免了很多灾难:由于查案子他一共有6次被带进去,但每次都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澄清事实出来了。目前他的事业发展得很好,成为当地很大的一个房地产企业,很多国家领导人专门去他那儿考察,总结他们的经验;他们那里还总结出很多社区党委、党支部的经验,建了很多和谐社区。
我另外一个朋友,他母亲去世得早,他跟他母亲的感情非常好,他一有困惑就搬个板凳披个棉袄坐在母亲的坟前去想问题,跟母亲交谈,谈他的痛苦、谈他的想法、谈他想做的事情。这样慢慢形成了习惯,最后也让他透彻地感悟到很多人生、现世的道理,让安息了的母亲指引他来做事情。
其实,人生就是要不断地站在终点,回过头来追溯你走过的道路。我自己也有一次临死的体验。14年前,我腿上长了一个很大的红色肿块,被医生诊断成癌症,迅速住进医院,在起初半个月,我每天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记得要住院的前一天,我让司机带着我在北京长安街、二环、三环转,最后转到医院。在转的过程中,我感觉生命是非常沉重的,所有事情都是飘忽的;突然感觉所有平时看着很重的事情、非常有分量的事情、不得不做的事情、很伟大的事情都变得非常飘忽,而此时生命的存在成为一件最重要的、最沉重的事情。在手术前的一段时间,人就开始与死亡博弈,变得既恐惧又排斥恐惧。当时我看到一本书,专门讲死刑犯在执行之前这段时间怎么度过。因为所有疾病、慢性病的患者对死亡的恐惧是一点点化解的,直到生命慢慢衰竭,因为他不知道哪一天会死,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所以这个恐惧是抽象的;但死刑犯因为知道三天以后就枪毙,这个恐惧是非常具体的。这个时候的恐惧是种让人陷入深度的惶悚和麻木,内心会采取一种保护的机制,那就是不想它,或转移,或幻觉,或歇斯底里。我在这段时间,死亡对我是抽象的,虽然是癌症,有可能死亡,有可能是一年,有可能是两年。一年两年对于一个人来说,还是很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能做什么?这个时候我才开始盘点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我不得不做的事情,开始一二三四排序,这个顺序和健康状态时的排序完全不一样。
苹果的老板乔布斯也曾经被认为罹患癌症,他也有一次濒死的体验,以致后来形成习惯,每天醒来就想,如果我明天要死,我今天要做什么?他一直用这种方式激励自己,把有限的时间用在做最重要的事情上。因为当人还有大把生命的时候所觉得重要的事情,也许其实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当一个人有很多时间,就会做许多不重要的事,他会认为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可以再去做,所以拣芝麻丢西瓜。可是,当他知道明天就会死亡的时候,今天选的一定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乔布斯总用这个方法提醒自己:假如我明天要死,这个事情是不是最重要的?
“只有无知的人与不能勇于面对生命的人,对死亡才会感到恐惧。聪明的人会视死亡为亲密的伙伴和仁慈的导师,任何人若要完完全全成为一个生命力充沛而丰富的人,那么他在有生之年,必然得与死亡结友。”这是台湾专门研究死亡教育的一个博士黄天中说的一段话。
死亡对于活着的人更有意义,如果你能够深刻地理解死亡,而且有死亡的体验,你会发现平时不重视的一些道理。黄博士还讲过一段话:“如果我们能视死亡为我们人生旅途中看不见而友善的同伴,他会提醒我们,不要常把现在该做的事情拖延到明天,帮助我们每天做得更好,而且充实。”无论是前面讲的这些朋友的,还是我的体会,抑或乔布斯的体会,作为一个民营企业的领导人,除了在现实生活中奔忙、忙碌,被一些赞扬和虚荣包裹起来,也要静下心来去和死亡对一对话,谈一谈心,站在死亡的角度来看一看今天的自己,究竟是不是做了最有价值的事情。
死亡的困境
一些伟大的、有价值的人在死亡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悲剧色彩和困惑,也特别值得我们关注。阿拉法特在不屈不挠奋斗的45年中,他是蔑视死亡的,当他最后一次被以色列围困在拉姆安拉巴解总部时,有一年多就在一个小屋子里不能出来,没有自由的生活。当时巴勒斯坦驻中国代表曾打电话问他:“身体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他的回答非常明朗,尽管有几分忧心,但他仍然非常坚定地说:“你应该去问巴勒斯坦人民怎么样,他们还在血泊中为民族独立而奋斗。”接下来这句话非常有意思,他说:“放心,我唯一的胜利就是我的敌人必须杀死我,但我今天还活着。”他视死如归,从来不害怕。几十年当中以色列特工不断要杀他,导致他每天都要换睡觉的地方,这样一个坚强的人,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出现了一个非常悲剧性的情景,他突然一下就变得很衰弱,现在有人说是以色列人投了毒,他一下就犯痴呆了,然后生命开始衰竭,尽管住进了法国的一家军方医院接受全力抢救。这时,围绕着巴勒斯坦的政权,巴勒斯坦组织以及他的家人,包括巴以局势发生了许多不幸的故事。
他在上飞机前,别人一直在跟他小声说一件事情,让他说出银行账户密码,因为看他已经快不行了,巴勒斯坦的钱就在他一人管理之下,而那个密码就记在他脑子里。大家就担心万一他去世了,这个钱就成瞎的了,没法用到了,而巴基斯坦在战斗中,他们需要经费,公务员还要发钱。但他没有正面回答,上飞机前他告诉大家“我还是会回来的”。大家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走了,没有得到这个密码。到了医院,他的太太不断索取这个密码;阿巴斯到医院看他,也希望跟他讨论善后的事情,但他最后已经深度昏迷,没有自主能力了。
以往死亡基本上有两个特征,一是呼吸停顿,二是心脏停止跳动,没有血液循环、没有呼吸,这就叫死亡了。可是现在的医学技术可以用机械的方法,强制性电击心脏,让心脏跳动;另外用机器也能推动呼吸。在他深度昏迷的时候,起搏器和呼吸机如果不拔掉,就不能宣布他的死亡;一旦拔掉,他就彻底死亡了。但是谁有权力拔掉呢?在法国只有家属才有放弃救治的权利,如果家属不宣布,不同意,这个起搏器和呼吸机管子就得一直插着。
这时的悲剧是,这个伟大的人此时成了一个筹码:阿巴斯跟阿拉法特的太太苏哈开始讨价还价,阿巴斯求他太太,希望他太太宣布死亡,这样阿巴斯可以在巴解组织开始重新选举,执掌权力;拖得越久,这件事就越不能掌控。而此时苏哈急于要一笔钱,她要求阿巴斯承诺给她若干数量的钱以保证今后她和孩子的生活。苏哈曾在巴勒斯坦受到很大的争议,因为她跟阿拉法特结婚以后,长期住在巴黎,以给孩子看病的名义奢侈消费,巴勒斯坦的一些革命经费给了她。阿拉法特因为有了这个太太和女儿,威信受到了影响。阿拉法特这么坚强的战士,到生命结束的时候,他的尸体却成了一笔交易的筹码。最后阿巴斯跟苏哈达成默契,苏哈同意把管子拔掉,宣布阿拉法特死亡,苏哈最后也拿到一笔钱。
一个革命者在死亡的时候表现出的软弱无力,终于使他原来活着的这套制度完全崩溃。很多民营企业家都是强人,都是创业者,当他们强大的时候,他们蔑视一切困难,蔑视死亡,从来不正视自己也会死亡这件事,不去理性地安排他们死亡前和死亡后的一整套体制,而完全依赖自己超前的能力(就像阿拉法特连密码都藏在自己脑子里),最后一死了之。很多民营企业的领导不相信体制,一出事,坐牢了,公司就死亡了,缺乏支持公司继续发展的制度安排和实际力量。中国民营企业的很多强人在困难的时候匆匆离席,将死未死的时候被周围的人拿来做交易筹码,一旦死了,原来的事业也就迅速崩溃了。再强的人也绕不开死亡这一劫,但强人生前是让制度比他强还是他永远凌驾于制度之上,对死亡后结果的影响是有天渊之别的。
我们来看一下美国。美国到现在有四十几任总统,每个总统都会死,而且也有突发的死亡,但这并不会影响国家的经济、社会、政治连贯地发展。美国自建国以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个总统的死使国家的性质改变、方向改变、法律改变,让人们的生活有巨大的影响,或让国内安定出现巨大的波动,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美国甚至连死亡这件事情都纳入了他们的制度管理。美国所有的总统宣誓就职以后很短时间内,按照要求,他们必须写一个葬礼计划,对自己死了以后葬礼的安排要写得很详细,例如必须讲到要请谁来,葬礼的形式(甚至包括衣服颜色,事无巨细无所不包),还有预算,预算要细到哪一部分钱是自己出,哪一部分钱是要求客人出。另外,《宪法》里面有明确的规定,总统突然在任期内去世了,副总统应该按照什么程序来继任;或者总统离任以后死了,应该按照什么样的形式来举办他的葬礼。这样就可以做到两点:第一,保证政权更替的连续性和稳定性,不会因为总统的死亡,使国家的体制和政权发生变化;第二,在葬礼上要体现美国精神,因为四十多个总统,如果每个总统都另搞一套,那这个国家就乱了,国家的价值观就没办法维持。所以美国总统生前就制定葬礼计划,要经过审定,最后放在白宫,到他死的时候执行,保证美国精神是连续的、权力的继承是稳定的。
如肯尼迪总统1962年突然遇刺,在飞机上副总统约翰逊就马上接替就职,立即开始工作。里根也曾遭暗杀,国家也没有发生什么问题,他们不会像阿拉法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