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总的来说是平静的。小鹏成了我们这个奇异家庭最好的粘合剂,眼见着就一天天地大起来,越来越懂事,越来越可爱,越来越成为我们夫妇的安慰。阿妍对他的溺爱有增无减,这个孙子成了她的命根子,成了她生活中的重点,上小学的那些年里,无论刮风下雨,她都要坚持接送。
《我们的心多么顽固》 第四部分《我们的心多么顽固》 第十一章(3)
有一天,一向听话的小鹏终于也愤怒了,说:
“爷爷,你让奶奶你不要再接送了,我们班同学都笑话我。”
这孩子实在受不了那些已经过分的关心,不愿意阿妍像老母鸡护着小鸡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全班的同学中,就他一个人每次过马路还要由奶奶搀着,不光是男同学讥笑他,连女同学也拿他当作笑柄。小鹏这孩子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精灵,不要说阿妍拿他当心肝宝贝,我也是真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孙子看待。他长得有些像小鱼,又有些像余宇强,个子不高,眼睛又大又亮。时间过得很快,小鹏转眼读完一年级二年级,到了三年级的时候,阿妍已为日后能否考上重点中学操起心来,从四年级开始,便天天陪着他一起做功课。
我忍不住还会想到阿妍和余宇强的事情。虽然从一开始,我就故意不去想他们曾经有过的关系。从一开始,我就表现出了最大的容忍。但是,真要是不去想这件事情并不容易,我情不自禁地就会浮想联翩,动不动就要胡思乱想,即使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我还是会常常想到他们寻欢作乐时的情景,想到余宇强面对阿妍身体时的那些慢镜头。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是不是因为没有亲眼所见的缘故,所以我会对这件事始终充满了好奇心。好奇心有时候甚至会比嫉妒性都更强烈。
在我老四眼里,余宇强更像一个小孩一样,而且还是那种没出息长不大的小孩。
我对自己说:“跟一个小孩,有他妈什么可计较的!”
我觉得自己真没必要太嫉妒,也确实以为自己不是非常嫉妒。往事如流水,随着岁月一起消逝,过去的那些事情好像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好像一点影子都没有了。当然并不是说要过去就过去,想没有就没有,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事情毕竟还是事情,但是说老实话,绝对不像别人想得那么复杂。有些事情也就那么回事,有时候,天大的事情仍然不过是那么回事。我常常在想,余宇强究竟有没有给阿妍带来过真正的快乐吗,如果是,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如果不是,又会怎么样。
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怀疑阿妍和余宇强还有一腿,说老实话,我始终有这种疑心,从来就没有真正地放过心。我知道男女之间一旦真有了事,就跟打上了烙印一样,要想完全没有关系并不容易。狗改不了吃屎,人免不了要犯错,除非把这两个人彻底分开,让他们天南海北,现在他们动不动就碰在一起,挨这么近,常常还在一起打麻将,有说有笑,天知道又会怎么样。
我常逼着阿妍给我讲她的故事,讲他们的故事。
阿妍感到非常吃惊,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点变态,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喜欢听这些。
我显得非常大度,说事情既然都过去了,过去就过去了,我老四有这个承受能力。
阿妍说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不会说这种无聊的事情。
于是我就缠着她,一定要让她说。
事实上,阿妍每次都会跌入我事先就设置好的圈套中,每次都会多多少少地说点故事。在说故事方面,阿妍是个天才,她的本事是不动声色,说着说着,便把你带进栩栩如生的情景中去。她的故事说着说着,便让你蠢蠢欲动,听着听着,人就不老实起来。我不禁会想,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处。
话说白了,说得难听一些,这件事不是给她带来很大的乐趣吗。谁都有享受快乐的权力,既然我那么爱阿妍,为什么不能让她享受快乐呢,为什么就不能成全她呢。阿妍总说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在她的心目中,余宇强还是个毛孩子,最初她只是觉得好玩,做梦也没有想到会真的弄出事来。火是不能随便玩的,男女之间的事情,有时候就像划着的火柴往汽油桶里扔,轰地一下便会熊熊燃烧起来。阿妍说,她一直觉得余宇强跟自己的儿子差不多,这种感觉让她完全放松了警惕。她说事先并没有什么预感,说发生就发生了,当时她完全被自己的大胆吓糊涂了,就像闯了什么大祸一样。
“这事太可怕了,我对自己说,老天爷,我都干了些什么呀,我怎么会这样。”
阿妍说这些故事的时候,我们保持着平静,她平静地说着,我平静地听着。当然,或许我们都只是假装平静,这样的故事不可能让人平静,不可能让人无动于衷。转眼间,我和阿妍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我们已经都是五十岁出头的人了,人一到这把年纪,对事情的很多看法都会改变。在过去,与阿妍做那种事的时候,我脑海里经常出现的是别的女人。我总是习惯一边回味别的女人,一边比较阿妍与她们有什么不同。现在想得更多的是阿妍与余宇强,我情不自禁地就会想到他们。
余宇强成了调节我们情绪的催化剂,事实上,只要提到余宇强,只要一想到他,我和阿妍就都有些憋劲,就有些来劲,两个人都悄悄地有些赌气,都觉得有气要撒。我们就好像找到了什么新的动力,就好像是往正在运转的机器里加了油,就好像汽车踩足了油门。我发现关键的时候只要提到余宇强,阿妍在那方面的情绪就会明显地开始活跃起来,那道紧锁着的大门,立刻就会情不自禁地打开。余宇强意味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余宇强意味着一场恶战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攻坚阶段。
有一天,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阿妍,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干儿子,治好了你的性冷淡。”
阿妍在我屁股上狠狠地拧了一记。
我又继续地说了一句:“妈的,是干儿子让你成为一名好厉害的女人。”
这一次,阿妍不光是用劲拧我的屁股,而且把我从她已经开始发胖的身体上推下来。她骑在了我的身上,用手卡我的脖子,卡得我透不过气来。她说老四你真想知道原因,好吧,我就告诉你,我告诉你原因,告诉你真实的原因,因为我恨你,是因为恨。阿妍说着说着,就有些疯狂,不只是疯狂,简直就是野蛮。她说我告诉你老四,你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老板娘和富婆都喜欢小白脸,因为她们都喜欢做狼的感觉。和丈夫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是羊,和小白脸在一起,她们就成了狼,就成了大灰狼。
我笑着告诉阿妍,男人有时候其实也很喜欢尝尝做羊的滋味。
我告诉阿妍,男人有时候喜欢女人像狼一样。
人都想放纵一下,放纵是人的一种本能,放纵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乐趣。阿妍显然尝到了放纵的甜头,但是她似乎更知道克制的重要。阿妍说,是人就必须有所克制,是人就必须克制自己的欲望,她觉得我们的问题是不知道如何克制,我们都出了轨,都放纵了自己的欲望。人的心永远是顽固的,放纵固然让人心旷神怡,甚至会产生巨大的快乐,但是,放纵同样也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
《我们的心多么顽固》 第四部分《我们的心多么顽固》 第十一章(4)
世界上的事情最后都会有因果报应。阿妍说她与余宇强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她放纵了自己,也从中得到了一些乐趣,但是收获的烦恼更多。她说余宇强虽然不像我老四身体那么强壮,在床上的表现也算不上什么出色,带给她那种快乐却是巨大的。她说人心大约都是一样的,你老四喜欢别的女人,我阿妍有时候可能也会喜欢别的男人。问题在于,人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阿妍说自己并不是因为羞耻才停止冒险,才停止放纵,更不是因为爱我,她是觉得是人必须要克制,必须悠着一点,她说她非常明白克制是怎么一回事。放纵最后将导致毁灭,克制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幸福。
一个人的内心会很复杂,我也闹不明白放纵和克制的关系,很多事情我都闹不明白。说老实话,我不明白什么才是我老四的真实想法,是担心他们会有事,还是希望他们真有点事。我一直在偷偷地监视着他们,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怀疑。这种怀疑没完没了地折磨着我,已经成了我的心病。说出来很可笑,跟阿妍谈话的时候,我完全可以若无其事,谈笑风生,事实却是我的表现非常病态,我常常在私下里检查她的短裤,注意床单上是不是有什么污渍。一个大男人会像我这样,说出来真是丢人。我不停分析他们的对话,琢磨着每一句话可能隐藏着的含义。有时候,我会故意跑出去,然后又突然借机会闯回家。
和女人公开的吃醋嫉妒不一样,我所做的一切都非常隐蔽。我总是尽量做出已经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事实上,任何蛛丝马迹,都在我的监视之中。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一直在密切注意着事态的发展。事实上,我也只是不放心而已。阿妍总是表现得很坦然,在余宇强和小鱼面前,阿妍像个真正的好母亲,在小鹏面前,她是地道的好奶奶。如果在这时候,你还要流露出什么不好的想法,她会让你自己都觉得难为情,她会让你无地自容。
有一段日子里,我们常常一起打麻将,我会故意说一些疯话。因为是在自己家里玩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输赢,有一次,又是阿妍独赢,余宇强不服气,说干妈你也太厉害了,怎么每次都是你赢钱。小鱼也在一旁附和,说阿妍那么高的麻将水平,不到外面去赢大钱真是可惜了。我接着他们的话,赤裸裸地拿阿妍取笑,我说你们干妈当然厉害,生姜总是老的辣,别以为你们干妈老了,就不行了,你们干妈厉害着呢,不光是打麻将厉害,什么都厉害。
我这话一说出去,他们都怔住了,顿时有些不自然。
隔了一会,阿妍骂道:
“老四你这个老十三点,真是个二百五的东西,怎么这么说话?”
我一本正经地说:
“确实是什么都厉害。”
余宇强说:“干妈还有什么厉害?”
“什么都厉害。”
阿妍急了,说:“你不要无聊好不好。”
“本来吗,在他们年轻人眼里,那还不是都嫌我们老了,不相信,你问问小鱼,你问问余宇强。他们都觉得我们老了,都不行了。”
阿妍不服气地说:“老又怎么样,谁还能不老?”
我笑着说:“那是,谁还能不老。”
小鱼立刻在一旁打岔,说干妈你一点都不老,一点都不像已经五十岁的人,看上去绝对要比同年龄的人年轻好几岁。余宇强于是提到了一个什么女人,说这人阿妍也认识的,才四十岁出头,可是看上去要比阿妍都老,脸上的皱纹一道又一道,像面条一样。阿妍听了,脸上立刻笑容可掬,手上抓着一张麻将,迟迟不肯打出去。
我笑着威胁说:“打呀,打出来我就和了。”
“好,就让你和!”
阿妍坐在我的上家,她打出了一张谁也不要的牌。我抓了一张麻将,用手指捻着,嘴里喊着自摸,翻开一看,是一张没有用的废牌。
“谁要是敢说你干妈老,我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
“老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老,人不老,心也不老。都说人老了就不会值钱,我觉得你是越老越值钱。”
阿妍又骂了一句:“十三点,老不正经。”
我越说越来劲,他们刚开始还吃惊,然后就无所谓,渐渐地就习惯了。在那几年里,我开始变得有些贫嘴。我用油腔滑调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说老实话,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也不知怎么的,不知不觉就发生了变化,渐渐地便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停地拿阿妍取笑,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在背后说说,很快就发展到在余宇强和小鱼面前也这样。
终于阿妍有些受不了,有一天晚上睡觉前,她很认真地说:
“老四,以后少瞎说八道一点,好不好?”
“说什么了?”
“说什么,你自己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我装着有几分委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