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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教的位子还是落不到自己身上,他一直隐忍不发,便是为此。
法王□貌辨色,猜中了他的心思,暗想:“我若助他争得掌教,他便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全真教势力庞大,信士如云,能得该教相助,于王爷南征大有好处,实是大功一件,只怕更胜于刺杀郭靖。”心中暗自筹思,不再与赵志敬交谈。
午牌时分,一行人来到忽必烈的大营。法王回头望去,只见小龙女骑着驴子站在里许之外,不再近前,心想:“有她在外,不怕这两个道士不上钩。”
众人进了王帐,忽必烈正为失旗之事大为烦恼。要知王旗是三军表率,征战之际,千军万马全随王旗进退,实是军中头等重要的物事,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盗去,直如打了一个大大的败仗。他见法王携了王旗回来,心下大喜,忙起座相迎。
忽必烈雄才大略,直追乃祖成吉思汗,一听法王引见尹赵二人,说是全真教的高士,当即大加接纳,显得爱才若渴,对王旗的失而复得竟似没放在心上,吩咐摆设酒筵与二人接风。尹志平心神不定,全副心思只想着小龙女。赵志敬却是个极重名位之人,见这位蒙古王爷竟对自己如此礼遇,不禁喜出望外。
忽必烈绝口不提法王等行刺郭靖不成之事,只是不住推崇尼摩星忠于所事,以致双腿残废,酒筵上请他坐了首位,接连与他把盏,尼摩星自是感激知遇,心想只要他再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旁人瞧着也都大为心折。
酒筵过后,法王陪着尹赵二人到旁帐休息。尹志平心神交疲,倒头便睡。法王道:“赵兄,左右无事,咱们出去走走。”两人并肩走出帐来。
赵志敬举目只见小龙女坐在远处一株大树之下,那头驴子却系在树上,不禁脸上变色。法王只作不见,再详询全真教中诸般情状。
北宋道教本只正乙一派,由山西龙虎山张天师统率。自金人侵华,宋室南渡,河北道教新创三派,是为全真、大道、太乙三教,其中全真尤盛,教中道士行侠仗义,救苦恤贫,多行善举。是时北方沦于异族,百姓痛苦不堪,眼见朝廷规复无望,黎民往往把全真教视作救星。当时有人撰文称:“中原板荡,南宋孱弱,天下豪杰之士,无所适从……重阳宗师、长春真人,超然万物之表,独以无为之教,化有为之士,靖安东华,以等明主,而为天下式”云云。当其时大河以北,全真教与丐帮的势力有时还胜过官府。赵志敬见法王待己亲厚,心下感激,当下有问必答,于本教势力分布、诸处重镇所在等情,尽皆举实以告。
两人边说边行,渐渐走到无人之处。法王叹了口气,说道:“赵道长,贵教得有今日规模,实在不易。老衲无礼,却要说马、刘、丘、王诸位道长见识太是胡涂,怎能将掌教的大任传之于尹道兄呢?”赵志敬这些日来一直便在筹算,要待尹志平接任掌教之后,全真六子逐一凋逝,便逼他将掌教之位让给自己。但他性子急躁,想起此事究属渺茫,便算成功,也不知要在多少年之后,听法王提及,不禁叹了口气,又向小龙女望了一眼。
法王道:“那龙姑娘是小事,老衲举手间便即了结,实不用烦心。倒是掌教大位不可落在无能之辈手中,这方是当急之务。”赵志敬怦然心动,说道:“大师若能点明途,小道终身全凭所命。”法王双眉一扬,朗声道:“君子一言,那可不能反悔。”赵志敬道:“这个当然。”法王道:“好,我叫你在半年之内,便当上全真教的掌教。”
赵志敬大喜,然而此事实在太难,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法王道:“你不信么?”赵志敬道:“我信,我信。大师妙法通神,必有善策。”法王道:“贵教和我素无瓜葛,本来谁当掌教都是一样。但不知怎的,老衲和道长一见如故,忍不住要出手相助。”赵志敬心□难搔,不知如何称谢才好。
法王道:“咱们第一步,是要令你在教中得一强援。贵教眼下辈份最尊的是谁?”赵志敬道:“那便是今日途中遇见的周师叔祖。”法王道:“不错,他若肯出力助你,尹道长多半便不是你的对手了。”赵志敬喜道:“是啊,马师伯、丘师伯、我师父都要称他为师叔。他说出来的话,自是份量极重。但不知大师有何妙计,能令周师叔祖助我。”法王道:“今日我和他打赌,要他再来盗取王旗。你说他来是不来?”赵志敬道:“那自然是要来的。”法王道:“这面王旗,今晚却不悬在旗□之上,咱们去秘密的藏在一个安稳处所。蒙古大营中千帐万幕,周伯通便有通天彻地的能为,也无法在一夜之间寻找出来。”想志敬道:“是啊!”心中却想:“这般打赌,未免胜之不武。”法王道:“你一定想,如此打赌,石免胜之不武。但这全是为了你啊。”赵志敬呆呆的望着他,不明其故。
法王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说道:“我把藏旗的所在跟你说了,你再去悄悄告诉周伯通,让他找到王旗,岂非奇功一件?”赵志敬大喜,道:“不错,不错,这定能讨得周师叔祖的欢心。”但转念一想,说道:“然则大师的打赌岂非输了?”法王道:“咱们血性汉子结交朋友,只是全心全意为人,一己的胜负荣辱,又何足道哉?”赵志敬感激莫名,连称:“大师恩德,不知何以为报。”法王微微一笑,道:“你在教中先得周伯通之援,我再帮你筹划计议,那时你便要推辞掌教之位,也不可得了。”说着向左首一指,道:“咱们到那边山上去瞧瞧。”
离大营里许之处有几座小山,两人片刻间已到了山前。法王道:“咱们找个山洞,把王旗藏在□面。”前两座小山光秃秃的无甚洞穴,二人接连翻了两个山头,到了第三座小山之上。这山树木茂密,洞穴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法王道:“此山最好。”见两株大榆树间有一山洞,洞口隐蔽,乍视之下不易见到,便道:“们记住此处,待会我将王旗藏在洞内。晚间周伯通一到,你将他引来便了。”赵志敬喏喏连声,喜悦无限,向两株大榆树狠狠瞧了几眼,心想有此为记,决计不会弄错。两人回到大营,一路上不再谈论此事。
晚饭过后,赵志敬不住逗尹志平说话。尹志平两眼发直,偶而说上几句,也全是答非所问。天色渐黑,营中打起初更,赵志敬溜出营去,坐在一个沙丘之旁,但见骑卫来去巡视,防守得极为严密,心想:“以这般声势,便要闯入大营一步也极不易,周师叔祖居然来去自如,将王旗盗去,本领之高实是人所难测。”
只见头顶天作深蓝,宛似一座蒙古人的大帐般覆罩茫茫平野,群星闪烁,北斗七星更是闪闪生光,心想:“倘若果如法王所言,三月后我得任掌教,那时声名提于宇内,天下三千道观、八万弟子尽数听我号令,哼哼,要取杨过那小子的性命,自然是易如反掌。”越想越是得意,站起身来,凝目眺望,隐约见小龙女仍然坐在那株小树之下,又想:“这位龙姑娘果然艳极无双,我见犹怜,也怪不得尹志平如此为她颠倒。但英雄豪杰欲任大事者,岂能为色所迷?”
正在洋洋自得之际,忽见一条黑影自西疾驰而至,在营帐间东穿西插,□忽间已奔到了王旗的旗□之下。那人宽袍大袖,白须飘荡,正是周伯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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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内忧外患
周伯通抬头见□顶无旗,不禁一怔,他只道金轮法王必在四周伏下高手拦截,便可乘机打个落花流水,大畅心怀,万料不到王旗竟然不升,放眼四顾,但见千营万帐,重重叠叠,却到那□找去?
赵志敬迎上前去,正要招呼,转念一想:“此时即行上前告知,他见好不深。要先让他遍寻不获,无可奈何,沮丧万状,那时我再说出王旗所在,他才会大大的承我之情。”于是隐身一座营帐之后,注视周伯通动静。只见他纵身而起,扑上旗□,一手在旗捍上一撑,又已跃上数尺,双手交互连撑,迅即攀上旗□之顶。赵志敬暗暗骇异:“周师叔祖此时就算未及百龄,也己九十,虽是修道之士,总也不免筋骨衰迈,步履为艰,但他身手如此矫捷,尤胜少年,真乃武林异事。”
周伯通跃上旗□,游目四顾,只见旌旗招展,不下数千百面,却就是没那面王旗。他恼起上来,大声叫道:“金轮法王,你把王旗藏到那□去了?”这一声叫喊中气充沛,在旷野间远远传了出去,连左首丛山之中也隐隐有回声传来。法王早已向忽必烈禀明此事,通传全军,因此军中虽然听到他呼喝,竟是寂静无声。
周伯通又叫:“法王,你再不回答,我可要骂了。”隔了半晌,仍是无人理睬。周伯通骂道:“臭金轮,狗法王,你这算甚么英雄好汉?这是缩在乌龟洞□不敢出头啊!”
突然东边有人叫道:“老顽童,王旗在这□,有本事便来盗去。”周伯通扑下旗□,急奔过去,喝问:“在那□?”但那人一声叫喊之后,不再出声。周伯通望着无数营帐,竟不知从何处下手才好。
猛听得西首远远有人杀猪地大叫:“王旗在这□啊,王旗在这□啊!”周伯通一溜烟般奔去。那人叫声不绝,但声音越来越低,周伯通只奔了一半路程,叫声便断断续续,声若游丝,终于止歇,实不知叫声发自从那一座营帐。周伯通哈哈大笑,叫道:“臭法王,你跟我捉迷藏吗?待我一把火烧了蒙古兵的大营,瞧你出不出来?”
赵志敬心想:“他倘若当真放火烧营,那可不妙。”忙纵身而出,低声道:“周师叔祖,放不得火。”周伯通道:“啊,小道士,是你!干么放不得火?”赵志敬信口胡言:“他们要故意引你放火啊。这些营帐中放满了地雷炸药,你一点火,乒乒乓乓,把你炸得□骨无存。”周伯通吓了一跳,骂道:“这诡计倒也歹毒。”
赵志敬见他信了,心下大喜,又道:“徒孙探知他们的诡计,生怕师叔祖不察,心□急得不得了,因此守在这□。”周伯通道:“嗯,你倒好心。要不是你跟我说,老顽童岂不便炸死在这儿了?”赵志敬低声道:“徒孙还冒了大险,探得了王旗的所在,师叔祖随我来就是。”不料周伯通摇头道:“说不得,千万说不得!我若找不到,认输便是。”打赌盗旗,于他是件好玩之极的游戏,如由赵志敬指引,纵然成功,也已索然无味,这种赌赛务须光明磊落,鬼鬼祟祟实乃大忌。
赵志敬碰了个钉子,心中大急,突然想起:“他号称老顽童,脾气自然与众不同,只能诱他上钩。”便道:“师叔祖,既是如此,我可要去盗旗了,瞧是你先得手,还是我先得手。”说着展开轻身功夫,向左首群山中奔去,奔出数丈,回头果见周伯通跟在后面。他迳自奔入第三座小山,自言自语:“他们说藏在两株大榆树之间的山洞中,那□又有两株大榆树了?”故意东张西望的找寻,却不走近法王所说的山洞。忽听得周伯通一声欢呼:“我先找到了!”向那两株大榆树之间钻了进去。
赵志敬微微一笑,心想:“他盗得王旗,我这指引之功仍是少不了,何况我阻他放火,他还道真的于他有救命之恩。这比之法王的安排尤胜一筹。”心下得意,拔足走向洞去。
猛听得周伯通一声大叫,声音极是惨厉,接着听他叫道:“毒蛇!毒蛇!”赵志敬大吃一惊,已经踏进了洞口的右足急忙缩回,大声问道:“师叔祖!洞□有毒蛇么?”周伯通道:“不是蛇……不是蛇……”声音却已大为微弱。
这一着大出赵志敬意料之外,忙在地下拾了根枯柴,取火摺点燃了向洞□照去,只见周伯通躺在地下,左手抓着一块布旗,不住挥舞招展,似是挡架甚么怪物。赵志敬惊问:“师叔祖,怎么啦?”周伯通道:“我给……给毒物……毒物……咬中了……”说到这□,左手渐渐垂下,已无力挥动旗帜。
赵志敬见他进洞受伤,不过是顿刻之间,心想以他的武功,便是伤中要害,也不致立时不支,那是甚么毒物,竟然如此厉害?又见周伯通手中所执布旗只是一面寻常军旗,实非王旗,更是心寒:“原来那法王叫我骗他进洞,却在洞□伏下毒物害他性命。”这时只求自己逃命要紧,那□还顾得周伯通死活,也不敢察看他伤势如何、是何毒物,将火把反手一抛,转身便逃。
火把没落到地,突在半途停住,却是有人伸手接住,只听那人说道:“连尊长竟也不顾了吗?”声音清柔,如击玉罄,白衣姗姗,正是小龙女的身形,火把照出一团亮光,映得她玉颜娇丽,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