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话之间,台上达尔巴和霍都斗得更加狠了。两人一师所传,互知对方武功家数,达尔巴胜在力大招沉,霍都长于矫捷轻灵,看看又斗数百招,兀自不分胜败。突然之间,达尔巴大喝一声,金杵脱手,疾向霍都掷去,这杵重达五十余斤,一掷之下势道凌厉之极。霍都吃了一惊,他生平从未见师兄使这般招数,心道:“他久斗不胜,发起蛮来了?”急忙侧身闪避。达尔巴抢上前去,手掌在金杵上一撞,金杵转过方向,又向霍都追击过去。霍都大骇,才知道十余年中师兄追随师父左右,师父又传了他深湛武功,这飞掷金杵之技正是从师父五轮飞砸的功夫中变化出来,眼见金杵撞来的力道太猛,决不能以铁扇招架,只得滑步斜身躲过,金杵从他头顶横掠而过,相差不逾两寸。
达尔巴金杵越掷越快,高台四周插着的火把被疾风所激,随着忽明忽暗。霍都在杵影中跳荡闪避,往往间不容发。台下群雄屏息以观,瞧着这般险恶的情势,无不骇然。达尔巴掷到第十八下,猛喝一声,双掌推杵,金杵如飞箭般平射而出。霍都再也无法闪避,砰和一声,金杵正撞胸口。他身子软软垂下。横卧台下,一动也不动了。
达尔巴收起金杵,大哭三声,盘膝坐在师弟身前,念起“往生咒”来念咒已过,纵下高台,走到青灵子身前,高举金杵交还。青灵子却不接他兵刃,说道:“恭贺你清洗师门败类。神雕侠饶了你,叫你回西藏,从此不可再到中原。”达尔巴道:“多谢神雕大侠,小僧谨如所命。”合十行礼,飘然而去。
郭芙见霍都死在台上,一张脸臃肿可怖,总不信这脸竟是假的,拔出长剑,跃上台去,说道:“咱们瞧瞧这奸人的本来面目,究是如何。”说着用剑尖去削他的鼻子。
蓦地里霍都一声大喝,纵身高跃,双掌在半空中直劈下来。原来他给金杵一撞,身受致命重伤,却未立即毙命。他故意一动不动,只待达尔巴上前察看,便施展临死一击,与其同归于尽。岂知达尔巴凄然念咒,祝其往生极乐,随即下台而去。郭芙却上来削他面目。霍都乍见死尸复活,大惊之下,竟忘了挥剑抵御。她身上的软猬甲又已借给了丈夫,眼见性命要丧在霍都双掌之下。郭靖、黄蓉、耶律齐等同时跃起,均欲上台相救,其势却已不及。
只听得嗤嗤两声急响,半空中飞下两枚暗器,分从左右打到,同时击中霍都胸口。这两枚暗器形体甚小,似乎只是两枚小石子,力道却大得异乎寻常。霍都身子一仰,向后便摔,喷出一口鲜血,这才真正死去。
众人惊愕之下,仰首瞧那暗器飞来之处,但见云淡星稀,钩月斜挂,此外空荡荡并无别物,暗器似乎分从台前两根旗杆的旗斗中发出。
黄蓉听了这暗器的破空之声,知道当世除了父亲的“弹指神通”之外,再无旁人有此等功力,只是两根旗杆都高达数丈,相互隔开十余丈,何以两边同时有暗器发出?惊喜之下不暇细想,纵声叫道:“是爹爹驾临么?”
只听得左边旗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哈哈大笑,说道:“杨过小友,咱们一起下去罢!”右边旗斗中一人应声:“是!”两边旗斗之中各自跃下一人。
星月光之下,两个人衣衫飘飘,同时向高台跃落,一人白须青袍,一人独臂蓝衫,正是黄药师和杨过。两人都是是斜斜下坠,落到离台数丈之处已然靠近,黄药师伸右手拉住了杨过的左手,在半空中携手而下。众人若不是先已听到了两人说话之声,真如陡然见到飞将军从天而降一般。
郭靖、黄蓉忙跃到上台去向黄药师行礼。杨过跟着向郭靖夫妇拜倒,说道:“侄儿杨过,向郭伯伯,郭伯母磕头。”郭靖忙伸手扶起,笑道:“过儿,你这三件厚礼,唉,真是……真是……”他心中感激,不知道要说“真是”甚么才好。
郭芙生怕父亲要自己相谢杨过救命之恩,抢着向黄药师道:“外公,幸好你老人家的弹指神通功夫,免得我受那奸人双掌的一击。”
杨过跃下高台,走到郭襄身前,笑道:“小妹子,我来得迟了。”
郭襄一颗心怦怦乱跳,脸颊绯红,低声道:“你费神给我备了三件大礼,当真……当真辛苦你啦。”杨过笑道:“只是乘着小妹子的生日,大伙儿图个热闹,那算得甚么?”说着左手一挥。
大头鬼纵声叫道:“都拿上来啊。”大校场口有人跟着喝道:“都拿上来啊!”远处又有人喝道:“都拿上来啊。”一声跟着一声,传令出去。
过不多时,校场口涌进一群人来,有的拿着灯笼火把,有的挑筐提篮,有的扛抬木材木板,分布在校场四周,当即竖木打桩,敲敲打打,东搭一个木台,西挂一个灯色,进来的人源源不绝,可是秩序井然,竟无一人说话,个个只是忙碌异常的工作。
群雄见了杨过适才送了那三件厚礼,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想他召集这一大批人来,定又大有所为。那知过不多时,西南角上一座木台首先搭成,有人打起锣鼓,做起傀儡戏来,做的是“八仙贺寿”。接着西北角上有人粉墨登场,唱一句“满床笏”,那是郭子仪生日,七子八婿祝寿的故事。片刻之间,这边放花炮,那边玩把戏,满场上闹哄哄的全是喜庆之声。每一台戏都是三湘湖广、河南四川的名班所演,当真是人人卖力,各展绝艺。群雄各依所喜,分站各处台前观赏,喝采之声,此伏彼起。
这时史氏兄弟已带领猛兽离场,西山一窟鬼和神雕、青灵子等高手也都悄然退去。
郭襄见杨过给自己想得这般周到,双目含着欢喜之泪,一时无话可说。
郭芙想起妹子在羊太傅庙中的言语,说有一位少年大侠要来给他祝寿,现下果如所言,不禁暗藏恚怒,拉着黄药师的手问长问短,对身周的热闹只作不见。
郭靖虽觉杨过为小女儿如此铺张扬厉未免小题大做,但想自来行事异想天开,今日一日之中为襄阳城和丐帮干了如此三件大事,此刻要任性胡闹一番,自也由得他,当下只是捻须摇头,微笑不语。
黄蓉问父亲道:“爹爹,你和过儿约好了躲在这旗斗中么?”黄药师笑道:“非也!那日我在洞庭湖上赏月,忽听得有人中夜传呼,来访烟波钓叟,说有个甚么神雕侠,邀他赴襄阳一会。那个烟波钓叟武功不弱,性儿却有点古怪。我老头子担起心来,生怕他暗中要对我的好女儿、好女婿不利,于是悄悄跟了来。原来这神雕侠竟是小友杨过,早知如此,老头子又何必操这份心?”黄蓉知道父亲虽在江湖上到处云游,心中却时时挂念着自已,笑道:“爹,这一次你可也别走啦,咱们得好好儿聚一聚。”
黄药师不答,向郭襄招了招手,笑道:“孩子过来,让外公瞧瞧你。”郭襄从未见过外公,忙近前行礼。黄黄师拉着她手,细细瞧她的脸庞,黯然道:“真像,真像。”黄蓉知他又想起了亡妻,说郭襄生得像他外婆年轻之时,怕勾起他的心事,并不接口。郭芙笑道:“那还有不像的么!你叫老东邪,她叫小东邪……”郭靖喝道:“芙儿,对外公没规没矩!”黄药师大喜,道:“襄儿,你的外号叫‘小东邪’么?”郭襄脸上微微一红,道:“起初是姊姊这么叫我,后来人人都这么叫了。”
这时丐帮的四大长老围在杨过身边,不住口的称谢,均想:“他为襄阳城立此大功,又夺回打狗棒,揭破霍都的奸谋,鲁帮主大仇得报,若肯为本帮之主,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梁长老道:“杨大侠,敝帮老帮主不幸逝世……”杨过早猜中他的心思,不待他说下去,抢着道:“耶律大爷文武双全,英明仁义,是我昔年的知交好友,由他出任贵帮帮主,定能继承洪、黄、鲁三位帮主的大业。”
黄药师问了几句郭襄的武功,转过头去,要招呼杨过近前说话,一回头,只见他身影微晃,已走出校场口外,说道:“杨过小友,我也走啦!”长袖摆动,一瞬眼间已追到了杨过身边,一老一少,携手没入黑暗之中。
黄蓉心头有一句要紧话要对父亲说只是身旁人多,不便开言,那知他说走便走,竟无片刻停留,吃了一惊,急忙追出。
但黄药师和杨过走得好快,待黄蓉追出,已在十余丈外。黄蓉叫道:“爹爹,过儿,且相聚几日再去!”远远听得黄药师笑道:“咱两个都是野性儿,最怕拘束,你便让咱们自由自在的去罢。”最后那几个字音已是从数十丈外传来。黄蓉暗暗叫苦,眼见追赶不及,只得回转。大校场上锣鼓喧天,兀自热闹。
丐帮四大长老聚头商议。一来若无霍都打扰,已立耶律齐做了帮主,二来杨过二丐帮有大恩,他既也推荐耶律齐,此事可说顺理成章。当下四人禀明黄蓉,上台宣布,立耶律齐为丐帮帮主。
帮众依着历来惯例,依次向耶律齐身上唾吐。帮外群雄纷纷上前道贺。
郭襄见杨过此次到来,只与自己说得一句话,微笑相对片刻,随即分手,心中说不出的惆怅,眼见姊姊兴高采烈的站在姊夫身畔,与道贺的群雄应酬,但觉心中伤痛再难忍受,当即转身,要回自己家去。只走得几步,黄蓉已追到她身边,携住了她手,柔声道:“襄儿,怎么啦?今天不快活么?”郭襄道:“不,我快活得很。”说了这句话,随即低头,满眶泪水,险些便掉了下来。黄蓉如何不明白女儿的心事,却只说些戏文中的有趣故事,要引她破涕为笑。
两人慢慢回府。黄蓉陪女儿到她自己房里,问道:“襄儿,你累不累?”郭襄道:“还好。妈,你一夜没睡,该休息了。”黄蓉拉着她,并肩坐在床边,伸手给她拢了拢头发,说道:“襄儿,杨过大哥的事,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这回事说来话长,你若是不累,我便跟你说说。”郭襄精神一振,道:“妈,你说罢。”
黄蓉道:“这事须得打从他祖父说起。”于是将如何郭啸天与杨铁心当年在临安牛家村结义,郭、杨两家指腹为婚,如何杨康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终至死于非命;如何杨过幼时寄居桃花岛;如何郭芙斩断他的手臂,如何他和小龙女在绝情谷分手等情,一一说了。
郭襄只听得惊心动魄,紧紧抓住了母亲的手,小手掌心中全是汗水。她怎料想得到这个自己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的“大哥哥”,与自己家里竟有这么深的渊源,更料不到他那只手臂竟是为她姊姊斩断,而他妻子小龙女所以离去,也是因中了姊姊误发的毒针所起。她只道杨过只是她邂逅相逢的一位少年侠士,只因他倜傥英俊、神采飞扬,这才使她芳心可可,难以自遣,却原来这中间恩恩怨怨,竟然牵缠及于三代。待得母亲说完,她已是如醉如痴,心中一片混乱。
黄蓉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初时我还会错了意,还道他和你结识,实蓄歹念。唉,说到诚信知人我实是远远不及你爹。你杨大哥今晚干这三件大事,别说他绝无邪念,纵是不安好心,咱们受惠非浅,也是感激不尽。”郭襄奇道:“妈,杨大哥怎会不安好心?他有甚么邪念?”黄蓉道:“我起初想错了,只道他深恨咱们郭家,因此要在你身上复仇。”郭襄摇头道:“那怎么会?他若要杀我出气,那真是易如反掌,风陵渡边,他只须出一根手指便戳死了我,费甚么事?”黄蓉道:“你是小孩子,不懂的。他如要叫你受苦,要咱们伤心烦恼,自有比杀人更恶毒十倍的法儿。唉,那不必说了,我此刻也知道他不会。可是我心中挂着一件事,好生不安。”
郭襄道:“妈,你担心甚么?我瞧杨大哥对从前的事也已不放在心上。他不久便要和大嫂相会,那时心里一快活,甚么事都一笔勾销了。”黄蓉叹道:“我担心不安的,便是怕他见不着小龙女。”
郭襄瞿然而惊,道:“甚么?那怎么会?杨大哥亲口跟我说,杨大嫂因为身受重伤,得蒙南海神尼救去医治,约好了十六年后相会,他夫妻俩亲深重,互相等了这么久,怎能见不着?”黄蓉眉头深皱,“嗯”了一声。郭襄道:“杨大哥说,杨大嫂在断肠崖下心剑刻字,说道:‘十六年后,在此重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又说:‘珍重千万,务求相聚’,难道刻的字是假的么?”黄蓉道:“这刻字是千真万确,半点也不假,可是我便担心小龙女对杨过相爱太深,因而杨过终于再也见她不着。”
郭襄不明白母亲言中之意,怔怔的望着她。黄蓉道:“十六年前,你杨大哥夫妻都受了重伤,你杨大哥尚有药可治,小龙女却毒入膏肓。你杨大哥眼见爱妻难愈,他也不想活了,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