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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烧掉的纸钱灰烬都会飞起来一点,意味着纸钱已经被阴世里的人拿走,而现在这样,说明这个纸钱魏林清没拿到——或者不想拿,不过不想拿应该不太可能吧,陈阳继续烧,把带来的纸钱全都烧完了之后才拍了拍手算完了。
陈阳看了一下天色,已经不早了。
不知道魏林清让他到坟前来是要做什么,小鬼也没出现。
陈阳又站着等了一会儿,踩着那些枯草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又等了一会儿,陈阳越来越焦躁,难道魏林清在拿他开刷?这个念头不止一次地浮现在他脑子里,他摇了摇头,觉得魏林清不是这种人——但是他是鬼,鬼本来就不可常理推断——就在陈阳等得不耐烦打算离开的时候,魏林清终于还是出现了。
陈阳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停在了四点半。
魏林清飘过来,风一吹,身体好像要散架了一样,他拉着陈阳的手,“陈阳,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陈阳实在有点摸不清魏林清到底打算干什么,不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很坚持,不去不行,陈阳觉得眼前这个鬼他好歹也喜欢了一次,就拿出点时间陪他做点什么也没什么,所以就让魏林清拉着继续走。
魏林清要去的地方好像还蛮远,然而陈阳的脚步却非常的轻松,好像脚下边踩的不是坚硬的路面而是松软的棉花,大概是魏林清用了什么法术,陈阳看着魏林清牵着他的那双冰冷的手,时间过得比平时快得多,太快了,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目的地,陈阳醒过神一看,这不是他初中母校边上的坟山嘛。
两个人停留的地方是一个坟茔,坟前有一块高大的墓碑,墓碑上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只不过那个兔子窝却不见了,也许是被他后面的学生给堵上了。
陈阳对这个痕迹印象非常深刻,这里就是当年他跟吴伯一起用烟堵那个兔子洞的地方,魏林清把他带到这里来做什么?魏林清站在那儿,他把手轻轻放在墓碑上,墓碑发出轻微的震动,一声尖啸从墓碑里传出来,“饶命!”一个灰色的魂魄从坟墓里狼狈地滚出来。
它一滚出来,陈阳就发现墓碑附近晃了一下,现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坑洞,这不就是那个兔子窝吗?居然是被这个鬼魂用障眼法给遮盖了,难怪他刚才没发现,那个鬼魂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饶命,饶命……”它就只会说这两个字,陈阳盯着它,它跟那个兔子怪是什么关系,魏林清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一个鬼魂的麻烦。
那个鬼魂抬起头,看到陈阳,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陈阳说,“你,你就是烧了我住处的那个小鬼。”
鬼魂跳着脚,好像非常的愤怒。
魏林清伸出手把它抓在手上,一用力,鬼魂发出痛苦的尖啸,“你帮着那个兔子怪做了不少事,那天晚上赌命的牌局也有你一份吧?还有那天晚上兔子怪用陈国庆把陈阳引导了这座坟山,你也功不可没。”魏林清边说,边用力,慢慢地,那个鬼魂化成了一滩黑水。
陈阳在旁边看得有点呆住,他没想到原来这后面还有个黑手。
魏林清松开手,“你是打算学那本小册子上的驭鬼之术报仇?”
陈阳确实有这个打算,他昨晚上把那本小册子拿出来翻开了一下,觉得非常有很大的风险,不过收益也非常大,至少他的能力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不用修炼个一二十年才能对付一些小鬼小怪,这只兔子怪法力还算高强,走一般的正途想要报仇,实在太难,他本身并不是像魏时那样适合学习法术的八字和体质。
也许是他看那本小册子的时候被魏林清看到了,所以才有此一问,陈阳点了下头,没有否认。
魏林清手心里一动,那本小册子已经出现在了他手心。
陈阳“喂”的喊了一声,有点不满自己身上的东西被他无声无息的摸去。
魏林清没有理会陈阳的抗议,他握紧了那本小册子,陈阳眼睁睁地看着那本小册子被湿漉漉的阴气给侵染,接着变成了一滩黑水,沿着魏林清白皙的手指流下来,陈阳眼角抽了又抽,魏林清绝对是故意他,“你做什么?”
魏林清表情还是那样平静,“这个东西害人,要报仇我给你报。”
169、兔子
陈阳是知道那个小册子上的东西不太靠谱的;如果真是什么“通天彻地”的驭鬼之术;那么他奶奶也不会把它束之高阁;虽然陈阳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奶奶不直接把这小册子销毁了。
陈阳想了一下;“这个驭鬼之术到底哪里害人?”
魏林清看着手上还残留着的一点污渍;“这个驭鬼之术是以人的神魂为引;用多了,魂魄就会被恶鬼吞噬。”
阳世的人;养鬼都是有定数的;一般来说,道法高深的人也顶多养个五五之数的鬼魂;也就是二十五个;超过了这个数;魂魄镇不住这些鬼魂就会被这些鬼魂反噬,到最后自己的魂魄也保不住。
而这世上总有一些走歪路子和邪路子的人,用尽各种手段去打破条规的束缚,养鬼之道也同样如此。有人想出把自己的魂魄寄放在其他地方的办法,以便能驭使更多的鬼魂,而有人则用以鬼养鬼的办法,让鬼魂之间互相吞噬,彼此压制以驱策更多的鬼魂,还有一些其他更加诡谲的办法,不一而足。
陈阳手里的这个小册子上的驭鬼之术,就是这些歪门邪路的一种。
难怪陈阳他奶奶要把这小册子藏起来,想必也是不想让自己的子孙因为一时的好奇而学了上面的邪术,陈阳抓了抓头发,有些迟疑,其实他倒不是怕什么邪术的反噬,而是在思考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尽量避免出现反噬。
显然他这个想法被魏林清察觉了,魏林清本来平静的脸色有点发黑,陈阳是个非常固执己见的人,只要他认准了的事,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他都会想尽办法克服,这种性格大多数时候算得上优点,但是有的时候,却也让人头疼。
魏林清把陈阳拉开了一点。
那个兔子窝大约一尺见方,口子上长了一丛荒草,虽是深冬却还直挺挺的矗立在那儿,刚好把洞口挡住,风一吹过去,荒草压弯了腰又直立起来,草丛晃动个不停,似乎有什么东西藏身其中。
魏林清伸出白皙修长的右手,指尖上冒出了一团绿幽幽的鬼火,他曲起手指一弹,鬼火飘飘浮浮地落在了那丛荒草上,发出轻轻地嘶嘶声,荒草烧了起来。
绿幽幽、静悄悄的火舌,卷起了兔子洞口的荒草。
荒草烧完了之后的灰烬被风卷起来,带着点点绿幽幽的鬼火四散在坟山上,不一会儿,四周就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鬼火,远远看过去,冷飕飕的,让人从心底涌出一股股的寒意。
陈阳看着鬼火沿着那些荒草烧到了兔子窝里面,绿幽幽的,把黑洞洞的兔子窝也照亮了些,兔子窝里并没有任何动静,然而陈阳也不觉得魏林清会做一些没什么用处和目的的事。
荒草并没有长到兔子窝里面,等把洞口的荒草烧光了之后就光洁溜溜了,但是鬼火却还继续往里烧着,这一次它烧得不是荒草,而是兔子窝里的泥土,像一条火蛇一样,吞吐着绿幽幽的蛇信。
不知道鬼火在兔子窝里前进了多远。
陈阳已经被这诡异的一幕引发了强烈的兴趣,他睁大眼兴致勃勃地看着鬼火烧兔子洞,突然,他耳朵边上听到了几声奇怪的吱吱痛叫声,很快,几只灰色的兔子你挤我我推你,蜂拥着往洞口跑出来。
等到了洞口的时候,又畏缩地不敢出去。
它们的眼睛在夜色中发着红光,魏林清身上漫出层层灰白色阴气,把挤在兔子洞口不肯再动又被鬼火烧得惨叫不停的几只灰毛兔子裹挟着带到了自己脚边上。一被灰白色的阴气碰到,那几只灰毛兔子立刻安静了下来,死沉沉的垂下了脑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魏林清把其中一只比较大个的灰毛兔子拎起来,卡住它的喉咙,看着远处那棵大树——陈阳认出来,夏天的时候,他到坟山上玩的时候就喜欢在那棵大树下休息,因为那棵树下特别的阴凉——轻声说,“还不出来吗?”
那棵树下立刻发出轻轻地簌簌声,树枝摇晃个不停。
魏林清手上好像用了点力,手上的灰毛兔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棵树下立刻扑过来一只野狗大的兔子,龇牙咧嘴地威胁着魏林清,“卑鄙!放下我的后辈。”
魏林清把拎在手上的灰毛兔子随手丢在地上。
虽然陈阳一开始就猜到了一点魏林清的用意,但是看到这只兔子怪就这么蹦出来他还是红了眼,前一阵那个晚上兔子怪利用变成僵尸的庆阿叔把他引到了这座坟山上打算害死他,结果却在魏时和魏林清联手之下反而受了重伤,最后还是被它逃了出去,再也没出现过。
没想到它根本没有跑远而是利用这座坟山特别的地势以及鬼魂,隐藏了起来,魏林清大概也找了它很久,终于循着蛛丝马迹发现了它的形迹。
那只兔子怪又使出了那天晚上的老招数,在原地幻化出了几百只兔子,还有纸人,往魏林清和陈阳的方向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几乎在那只兔子怪行动的同时,浮在半空中的鬼火也以极快的速度聚拢了过来,围在了魏林清跟陈阳身边,把那些兔子和纸人全都点燃了,烧成了灰烬之后又变成了点点鬼火。
鬼火越来越盛,而兔子怪那边的兔子和纸人越来越少。
时间一长,兔子怪那边就渐渐地维持不下去了,它放出来的兔子和纸人越来越发,从铺天盖地到稀疏零落,而魏林清身边的鬼火却密布在了整个坟山,把兔子怪层层围住。
兔子怪在搏斗中,发出尖锐的嚎叫,让人耳膜发疼。
陈阳走到魏林清身边,把地上那几只兔子拎在手上,轻轻甩了甩,那边正做困兽之斗的兔子怪立刻怪叫起来,“放下它们!不然,我让你这辈子无妻无子,有了也死光光,你改了命也没用!”
陈阳听得眼角连续抽动了几下,心里头一股火气蹭地一声蹿得老高,他反而又用力地晃了晃手里的兔子,兔子怪心急如焚,一个不防之下,被周围的鬼火沾上,再也甩脱不了,它像野狗一样大的身体在地上滚动着,想把身上的鬼火熄灭,然而鬼火不是明火,这个动作反而让它身上沾上的鬼火越来越多。
最终,兔子怪奄奄一息地趴在了地上。
陈阳看它不动了,才把手里的几只兔子丢开,三步并作一步地走到了兔子怪身边,不愧是成了精的东西,光个头就不是普通的兔子能比的,它身上的皮毛被鲜血浸透,因为被鬼火的阴气侵蚀,血成了黑色而且还散发着淡淡地腥臭。
魏林清站在陈阳身边,“你想怎么处置它?”
陈阳眉头皱得死紧,魏林清绝对是故意的,把兔子怪送到他手上,这样一来他也没理由去学那个风险很大的驭鬼术,虽然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是还是一口气哽在了喉咙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陈阳并没有立刻回答魏林清,而是蹲下来看着那只“庞大”的兔子怪发起了呆。
他的人生,就好像一个被堵塞了的水管,现在终于把管道全都疏通了却陡然间失去了前行的目标和动力,陈阳有点恹恹的,看着那个兔子怪没有报仇雪恨的快感,反而有些颓唐。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你有让它失去修炼得来的法力但又能留下一条命的办法吗?”
魏林清点了下头。
陈阳蹲得脚有点发麻了,才站起来,“那就这样吧。”
魏林清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陈阳一向的性格居然会留下这只兔子怪一命,真有些奇怪,陈阳伸出手,拍了拍魏林清的肩膀,没做任何解释。
陈阳看着魏林清从那只兔子怪身上取出了一个光溜溜的圆球,接着,又用鬼火把那个小圆球吞噬掉,魏林清本来有些模糊的身影又凝实了那么一点儿,兔子怪就好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慢慢地变成了跟旁边那几只灰毛兔子差不多的个头。
陈阳看着它,又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之后,才转过头往山下走。
事情就这样完了,陈阳有点如释重负,也有点怅然若失,他看了身边的魏林清一眼,这一次,他跟这个人应该再也没什么纠葛了,他会回到G市,继续他那朝九晚五的工作,有时间了就到各地去跑动一下,多见识一下世面,等年纪再大一点,就娶个能说得上话的老婆生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像个普通人一样,过着普通的日子。
过去的人生跌宕起伏,以后的人生,却是看得见的平稳。
陈阳虽然还是有点遗憾,却也不能说就完全不满意。
他直接回了家,打算收拾收拾第二天就出发去G市找工作,但是魏林清却一直跟着他,同进同出,甚至当他倒上床打算睡个觉的时候,魏林清也理所当然地躺在他身边,支着头,看着他,样子有点勾人。
陈阳看了魏林清一眼,用目光示意他快点滚蛋,但是魏林清不为所动,反而一把抓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