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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公办教师就我一个,还有两个民办连我算上三个,其余的就是代课的。〃
〃嗯〃我一边喝汤一边听老田讲
〃你那里上个月是不是来了个不要工资的代课教师,听说还是市师范毕业的〃李长远问老田,我停下来,支起耳朵
老田抹了把嘴,拿出一个老式旱烟袋,吸了一口说“那个女娃呀,上个月手里拿了一张教育局开的证明来找我,说是来代课的。我当时就把丑话说在前面了,说在这里教师工资紧张,代课一年才能发一次工资。可人家说人家只是来体验,体验山村教师你生活,全当实习,不在乎那点钱,是自愿。不要钱教我们的娃娃,这还不是好事儿,刚好学校还有一间闲房子就给她腾了出来。〃
“你说这年代是啥人都有?这娃长得俊,也不愁找不到个好婆家,非在这里受这份苦?”李长远嘴里念叨着说,来这种鸟不下蛋的地方?我不由也奇怪?这漂亮的女孩儿是从那里来?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份苦?体验生活?跑这里来。
在村长家吃完饭,老田带我去他的办公室,其实就是昨晚睡的那个地方。是学校的老图书室,现在改装一下就成了我的住室兼办公室。老校长告诉我那个女孩儿就在我的隔壁,我问老田〃她怎么吃饭?〃
老田说〃有时自己做方便面有时去食堂。这里有个食堂,当初是为了远处学生住校时准备的,很家常的,都是申子汤,有时还没有菜,只有自己带点咸菜。〃
我来的时候就预先带了柴米油盐,当然要自己做饭吃,好在我在家也常帮母亲干些家务,对于做饭还算熟悉。只不过这里的蔬菜短缺,要跑到大队部去买,老田说准备给我点地,也让我自耕自给,那块地就在学校房后,只是我还没想好种什么菜好。
第二部分 三月桃花雪 第四节
四
老田吐了口烟圈坐在教务处缺腿的板凳上,几个民办,代课教师都到齐了。
“吴雪,这是新来的我,给你们介绍认识一下,以后你们教一个班得多多配合”我马上站起来,起来的动作有点僵硬,我甚至想对她敬一个标准的军礼,不要工资来教课确实很值得我学习。
我冲着这个叫吴雪的女孩微笑了一下。这个微笑我不知不觉准备了一下午,自老田准备开校务会我就开始准备了。只是〃微笑〃这东西是自然的产物,我太在意了,一时竟笑得别扭,有点勉强。
吴雪热情的目光是那么肆无忌惮的盯着我,我反而跟女孩子似的被盯得不好意思,脸红了。在别人眼中我应该是一个腼腆的男孩子,经过这些年社会残酷的磨练我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不会跟在学校的时候还充满了理想,张扬,说起话来没完。
我连忙递过去一把木椅示意让吴雪坐下,然后坐在吴雪身边听老田吩附任务。那把椅子是新砍的木头,还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可能是椿木的香味。老田讲什么我都没听清楚,只是低着头看那把新砍的椅子,看着吴雪的背影发呆。
散会了,老田上他的数学课了,其余的人也陆续散去。屋子里一时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为了使场面不尴尬,我起身拿搪瓷茶缸去给吴雪倒茶。
“我叫我”我拿起茶瓶,边倒边说
长久的自卑心理使我低着头不敢去直视吴雪的目光,我在想我的这种表现也许在吴雪眼中不会有太好的印象,是那种消沉颓废的青年形象,我开始很机械的介绍自己,有点木纳。
“你好我,我是吴雪,以后还得多多指教”我扭过头,看到吴雪对我伸出了手,真挚的看着我,我反而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脸更红了,手迟疑的刚伸到半空,吴雪的手突然就握着了我的手。
我第一次握女孩子的手,像是书中说的触电,我反而有点不太适应这种热情的方式。 吴雪这样的举动感染着我,她的热情感染了我,熔化了我结冻在心里的冰,使我有勇气敢直视吴雪的眼睛。我发现吴雪的目光透彻得惊人,仿佛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事。我想了好久,才想到能形容这个女孩的两个词〃大方,热情〃。
“你喝的什么茶?” 吴雪看我泡着一大杯花瓣喝好奇的问
“二花茶,一些花瓣,这是我来的时候在半路山坡上采的那一点点。” 我把茶推到吴雪面前,害羞的站在吴雪身边。
“这不是花瓣吗?” 吴雪好奇的端起茶杯,看着杯里的花瓣,显然她不认识这种药。
“这是中药,清火的” 我很职业的说,这是我的专业。
“让我试试”吴雪拿起茶缸用舌尖轻轻试探性的品尝了一下,我一脸真诚的说“里面没毒,有毒我早该毒死了,你放心的喝吧”。
吴雪听了我这话就豪爽的喝下去大半杯,然后睁大了眼睛对我说“好香,好喝”我看吴雪这样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微笑一下,这要比今天见到吴雪第一个微笑自然、我记不清自己上次微笑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微笑现在对我来说很珍贵。
这种东西满山遍野都是,吴雪是第一次喝二花茶?她肯定是城市来的,这时我才注意她的言行,气质,虽然没有北京女孩那种大家风范,但我确定吴雪肯定不属于这穷山沟,也不属于那个肮脏的小县城,她眉目之间还藏有城市女孩的娇柔之气。
“给我点,我以后也用这个泡茶”吴雪伸手就给我要二花茶,吴雪天真的看着我,好像我不能拒绝她。她的这种行为让我确定她就是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天真无邪,无拘无束,没有受到社会所谓江湖的污染,一切语言行为都还是那么简单纯真。
〃快没了,这些给你,等明年春天我会多采些“我把仅剩下的花瓣一古脑的都倒给吴雪,吴雪找了个旧信封装起来,然后朝我说”我得走了,下一节是我的课“。
〃走了〃吴雪出门的时候扭头向我笑,我怔在那里
微笑是人与人之间交流最普通的工具,吴雪一直都保持着微笑,我则像她的学生或者更像孩子在她的诱导下微笑了一下,吴雪看到我笑了就笑得更灿烂了,也许是我笑了,她才转身走了。
在吴雪眼中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精神病人,我被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蒙蔽了心灵,麻木得连微笑一下的勇气也没有了。来到二龙小学就碰到吴雪这样好的心理医生,从一开始就这样身不由己的被吴雪控制着我的心灵。
第二部分 三月桃花雪 第五节
五
杨槐花这个时候正盛开,凡是在乡下住过的人都知道它是一道美味佳肴。清晨,别人都还起床,我就拿着篮子上山打杨槐花去了,这种树在山上到处都是,逮着一棵便能打满蓝。
〃是二花吗?〃我回来的时候吴雪刚起床,站在压井旁边刷牙
〃不是,是杨槐花〃吴雪走过来,抓了一把放在鼻子闻了闻
〃味道不一样〃
〃让伙食长今中午蒸着吃〃
〃好呀,好呀,我还没吃过,倒想尝尝〃吴雪一开心就像个孩子
听伙食长说食堂的饭其实并不单调,有时他还会蒸〃吗什菜包子〃,榆钱儿下来的时候还有可口的腊肉蒸榆钱。我带的那些炊具倒真正成了摆投,只是时间紧的时候用来煮煮方便面吧了。
〃好吃吗?〃吴雪盛了满满一大碗,我有点不相信她能吃完。杨槐花掺了玉米面,浇了蒜汗,吃起来爽口细腻,那种清香回味无穷。
〃好吃,好吃〃吴雪尝了一口,便开始狼吞虎咽,吴雪吃饭的样子倒真成了孩子,有点急,不怕烫嘴。
课程并不多,就是带小朋友做做操,跑跑步。吴雪教的是语文,听老田说吴雪教的很认真,她应该是个很称职的代课教师,甚至比专业的教师更鞠躬尽瘁。每天很早上我都能听到她用标准的普通发音备课文。刚开始那几天在这种优美悦耳的声音中醒来,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总以为吴雪应该是幻想中那种理想化女孩儿,不会在现实中出现。而现实中她就住在自己隔壁,隔着一道墙,上面是木头打的梁,墙的那边有一点小动静就能听很清楚。吴雪早晨朗读课文的声音我总是能很清楚的听到。
学校没有音乐教师,一直都是老田兼着。听别人说老田会唱好几种曲剧,年轻的时候是个戏子,在文化大革命时候被批斗过,就因为他有一天唱了《拷红》被定为小资情调,受打击以后他就很少唱戏了。我的父亲当年是民办教师的时候也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不过那时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全国文艺界正是百花争鸣的时期,我跟父亲学过板胡,虽然不是太精通,但一般的曲子他还是能凑合拉下来的。
第一次看到老田屋里落满灰尘板胡的时候,我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逼我拉板胡的情景,感觉很亲切。便随手从墙上拿下板胡,定好了弦,往手上抹了点滑石粉,当即就来了一曲《朝阳沟》前序曲。
熟悉的旋律响起的时候,窗户外面跟着响起那苍劲有力的唱腔
〃朝阳沟那个空气好,那个好呀……〃
我一抬头看老田一边比划着一边唱着就走进屋,我竟然还记得戏词?老田看我,脸上惊诧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还会拉这个玩意儿?”。
我点了点头算是示意这个“我会”,让老田继续唱下去,老田挽了挽了袖子,挑起方步,一副激动的表情激动的唱起了这河南老戏。老田屋子里顿时就成一台戏,我和校长一拉一唱的上演着一场具有地方特色的戏剧。
这种旋律和声音太熟悉了,一时竟引来了地边干活的许多老乡,学校里的孩子们也纷纷爬在窗户外面看,也引来吴雪好奇的目光。她靠在门柱上以一种神奇的目光望着我,虽然这时人很多,可我依然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始终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自己在吴雪眼中应该是一种异类,一个爱用花瓣喝茶的颓废青年,还会拉板胡唱戏……
由于我会拉,老田又会唱,这段时间校园很热闹,每当放学的时候我跟老田都会合作一段。什么《朝阳沟》《收姜维》《倒霉大叔的婚事》老田都能来一段,我却开始力不从心,好多年没练了,手太生,好多调都找不准。
不知怎么?老田从不唱他最拿手的《拷红》,可能当年的伤痛他不愿再提起。吴雪算是个最忠诚的听众,天天坐在我身边看我津津有味的拉弦子,这一切让她看起来都是那样的新奇。
我从没问过吴雪的来历,从吴雪对二花茶,板胡新奇感兴趣的目光我知道她是属于城市里的那种女孩。我曾担忧吴雪会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不过我欣喜的看到吴雪正在努力的溶入这里的生活,她学会了种菠菜,喜欢上了曲剧……从吴雪脸上我越来越看到一些自然的东西,这些自然的东西不属于城市。
我不敢去问那些现实的问题,比如,你从那里来,要到那里去。我怕那些现实的问题会影响到她自然的微笑,人生有微笑就是快乐的,还图求什么呢。
第二部分 三月桃花雪 第六节
六
大炮来信了,这里是山区,交通不好,收到信的时间是最晚的。我回信跟大炮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活得很坦然。我们又在信中谈起学校的事儿,我突然想到刘卫就在离皇城乡不远的梦集镇,听说刘卫又开了间卫生室,生意还挺红火,甚至连接生的活儿刘卫现在都能干了,虽然二龙小学很少过星期天,可我还是准备请假去梦集镇看看刘卫。
刚好这个星期天吴雪也准备回家,算算时间她来二龙小学也快一个月了。我们约好一起坐班车去县城,我会在半路会下车去梦集镇,吴雪要做到县城,再转车去市里。我试着开口想问她家在那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吴雪不告诉我们一定有她的原因。
上午9点的车,我和吴雪赶到皇城村部的时候车上早挤得水泄不通。这大多都是时城赶集的,车顶上放着几笼鸡鸭,叫得十分热闹。没有位了,只能站着,我无奈的朝吴雪耸了耸肩,吴雪示意没事儿,凑合着吧。
车起动了,这里的公路是土路,走起来不太好,一旦下了点雨成了泥滩就更难走了。车里的空气由于人多近似缺氧,我拉紧车厢上面的拉环,张着双肩,尽量给吴雪腾出比较大的空间。吴雪被人群挤了过来,撞在我的胸口,她连忙用手抓住我的衣袖,我脸刷得红了,低头看吴雪,吴雪没看我,把脸扭向窗外。
〃挺挤的〃吴雪喃喃的说
〃是的,挺挤的〃
下了几个人,还是太闷,不知谁家的孩子睡醒了大哭起来,车顶上那群鸡鸭也比着凑热闹。我一时脑子乱哄哄的没有精神,我看了看吴雪,她竟出奇的镇静,见我看她,低头朝我微微一笑。奇怪,本来烦躁的脑子一下子也平静下来,是吴雪的笑感染了我。
离吴雪不远坐在中间位置的中年妇女忍不住竟随地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