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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烟!
犯人都有咀嚼烟草的习惯,他们弄不到火机或者火柴,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在监狱里得到广泛的应用。犯人把洗衣粉撒在木板上,用棉絮使劲搓,很快冒出青烟,一吹就着了。
木板床也为越狱者提供了重要的工具。
油锤在那里找到了一根钉子。
周兴兴躺在那里想好了一个计划。
死刑犯囚房的旁边有两间黑屋子。一间是禁闭室,常有呻吟声传出来,在那黑屋子里面挨揍是正常的,不挨揍才是不正常的。另一间是医疗室,山牙就躺在里面,丘八负责给他喂水喂饭,端屎端尿。让犯人管理犯人是监狱的文明之处,也是高明之处。
山牙和丘八在医疗室,周兴兴、铁嘴、屠老野关押在43号囚房。在越狱之前,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取得联系的呢?
2000年7月29日,星期六,阴。
中午,丘八排队打饭的时候,真倒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中了他的头,然而他马上又高兴起来,那是一个馒头。他并没有吃,掰开之后,里面有张叠得很小的五毛钞票。
这钞票上写着一行字。
晚上十一点,43号囚房里蹲着三个黑影,有只小黑老鼠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铁嘴:〃从哪里走?〃
周兴兴:〃那烟囱看见了吗?〃
铁嘴:〃看见了,像个鸡巴!〃
周兴兴:〃爬上去。〃
铁嘴:〃忒粗,爬不上去。〃
屠老野:〃又不是一棵树。〃
周兴兴:〃说得对!老野,那不是树,那是一个被窝。〃
屠老野:〃被窝?〃
铁嘴:〃娘的,你说明白点。〃
周兴兴:〃我已经把这监狱筛了一遍,钻烟囱出去是唯一的路。〃
铁嘴:〃爬到烟囱顶上怎么办,下面可是电网。〃
周兴兴:〃爬上去,再爬下来,踩在电网上,走到围墙那。〃
屠老野:〃我日你帽子,那不电死啦。〃
铁嘴:〃奶奶个熊,你这熊孩子。〃
周兴兴:〃用木板做几双特制的鞋。〃
屠老野:〃电网下面有站岗的。〃
铁嘴:〃警察会发现咱,子弹会像苍蝇一样跟着咱。〃
周兴兴:〃所以要小心加小心。〃
屠老野:〃围墙高,跳下去还不摔成稀屎?〃
周兴兴:〃所以要有根绳子。〃
屠老野:〃没有绳子。〃
周兴兴:〃撕床单,撕衣服,搓绳子。〃
屠老野:〃光屁股啊,嘿嘿。〃
铁嘴:〃干吧,老天爷都在帮咱,又打雷又刮风,多好的开小差的夜晚。〃
周兴兴:〃千万不能下雨。〃
铁嘴:〃对了,山爷怎么办?〃
铁嘴:〃他不能爬烟囱,也不能跳墙。〃
周兴兴:〃我有办法,非得带他走吗?〃
铁嘴:〃是的,这是条件。〃
周兴兴:〃啥?〃
铁嘴:〃把他带出去,会有很多的钱,伙计。〃
周兴兴:〃钱归钱,伙计归伙计。〃
屠老野:〃你一个人干不成。〃
屠老野:〃你得让我俩帮你。〃
周兴兴:〃好吧,他要是来不及呢。〃
铁嘴:〃那是他的事。〃
周兴兴:〃那个丘八能行吗?他不懂干这活的窍门。〃
铁嘴:〃你说他什么没干过吧?盗窃,抢劫,强奸,杀人,贩毒,诈骗,绑架。〃
屠老野:〃现在又多了一项罪名,越狱。〃
屠老野:〃还有一件事,这扇门怎么打开。〃
周兴兴:〃铁嘴可是开锁的行家。〃
铁嘴:〃我只需要一根钉子。〃
周兴兴:〃我们需要三种东西,钉子、绳子、木扳。〃
屠老野:〃木板做什么用?〃
周兴兴:〃现在,一个人拆床,一个人搓绳子,一个人找钉子。〃
铁嘴:〃得用多长时间?〃
周兴兴:〃三个小时多一点或者少一点。〃
周兴兴:〃现在在笼子里,三个小时后在笼子外。〃
屠老野:〃哟,有只老鼠。〃
屠老野:〃好家伙,扎了我一下,这有钉子。〃
铁嘴:〃走廊上的巡警怎么办?〃
周兴兴:〃扔块石头引开他。〃
周兴兴:〃绳子搓好了。〃
周兴兴:〃木扳够了吗,得用八块。〃
铁嘴:〃够了。〃
周兴兴:〃钉子找到了?〃
屠老野:〃找到了。〃
周兴兴:〃动手吧!〃
走廊里静级了。周兴兴拖着绳子,好像牵着一条随时都可能叫唤的狗。他每走一步,就觉得地面颤抖一下。铁嘴和屠老野在后面跟着,藏在周兴兴的影子里。就这样他们溜出了走廊。
他们在小厨房的墙根处遇见了丘八和山牙。山牙躺在墙角像一只死狗,丘八拍着屁股低声吼道:〃怎么才来? 〃
周兴兴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丘八问:〃你是谁?〃
周兴兴说:〃我就是扔给你馒头的那个人。〃
铁嘴说:〃他叫周兴兴,刚进来,想带我们出去。〃
丘八问:〃干啥子进来的?〃
周兴兴说:〃什么都没干,我是无辜的。〃
屠老野说:〃和我们一样,嘿嘿。〃
有个站岗的狱警似乎听到说话声便向这边走过来,人们始终没有查明当时这五个人躲在了哪里。
想象力丰富的人可以看到烟囱里有几个〃太〃字在上升,几个有罪的灵魂想自由。那根绳子把山牙拉了上去,然后他们在鞋底绑上木扳,抬着山牙从电网上走过。闪电大概一直在帮助他们,但是并没有下雨。他们克服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终于到了围墙边。
围墙外边,就是自由。
凌晨三点,监狱附近的一户人家遭到了抢劫。三个光屁股的男人抢走了几身衣服,还有半包香烟。第二天女主人对男主人说:〃昨晚,不会是场恶梦吧?〃
男主人说:〃不是梦,咱的衣服没了。〃
我们实在没有心情真实地叙述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遗言,在这里就完整地转述一下。山牙死前对周兴兴和屠老野他们交待了一件事:你们去洪安县,在城西有片桑树林,你们把一条红色的丝巾系在最粗的那棵树上。那树下有我埋的东西,一些钱,你们分一半给金珠。第二天,你们去城东小井胡同,就是那条死胡同,有个人会从地底下钻上来,他会带你们去找高飞。
三 通缉犯
我们来做个小测试。
你不可能用舌头舔到你的胳膊肘。
你不可能空手抓住一只苍蝇。
你不可能用两根手指夹起一块砖。
如果你做到了,那么你就具备了做一个小偷的能力。
近年来发布的关于盗窃的通缉令,也可以看成是一份大盗的排行榜。其中,库班名列第二。
库班,一个手艺人,一群小偷的老师。二十二岁那年,他就带着一把雕刻有山羊头的刀子,四处流浪。他走到哪儿,哪儿就留下羊肉的膻味。但他不卖羊肉串,也不卖葡萄干。
过了几年,库班回到家乡,和村里最漂亮的小寡妇古丽结了婚。他摆了一百多桌酒席,宴请全村的乡亲,甚至招待过路的人。他修路,打井,搭建葡萄架。全村的人都感激他,都知道他在外面发了财。
古丽有个私生的孩子,叫巴郎,她曾经想把这孩子淹死在脸盆里。后来她喝水的时候呛着了,也就失去了勇气。有一天,在一棵开满了槐花的树下,这个孩子对库班说:〃阿达,我要成为天下最厉害的小偷,和你一样。〃
〃那我考考你,〃库班问他,〃你看见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车筐里有个钱包,你应该怎么把钱包搞到手?〃
〃我故意往车子上撞。〃孩子回答。
〃呵呵,小巴郎,这样可不行。我教你,你呢,手里拿一团毛线,捆啤酒的绳子也可以,红的,白的,那样的,往后车轮里一扔,缠住了。那倒霉蛋下车,转身去拽毛线,你就趁他转身的那一瞬,动作要快,把包搞到手。有的女人,喜欢把包缠到车把上,那时,你就得需要一个小刀片了。〃
〃我明白了,主要是让骑车的人停下。〃
〃聪明。再问你个难点的问题,要是那人不骑自行车,他走路,你怎么想办法让他停下呢?〃
巴郎摸了摸头皮,说:〃我不知道。〃
库班把一嘟噜槐花放在嘴里,说:〃过段时间,我带你出去见识见识。〃
临行的时候,村里的人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库班的家门口。他们是这样说的:〃让孩子也跟着你发财去吧!〃
1999年8月19日,济州市华联大厦门前,一个小孩突然晕到在路口,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很多人围观,水泄不通,几个小孩挤在人群里伺机盗窃。到手后,他们向地上的小孩使个眼色,他就站起来,抹抹嘴边的白沫,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们知道,这羊颠疯是假装的,吐出的白沫是因为嘴里嚼着肥皂。
这些孩子,最大的十八岁,最小的只有十岁,他们一律称呼库班为阿达。
昨天他们还在捡棉花,摘枸杞,今天跟着库班和古丽盗窃,闯荡天下。
1999年10月到12月,这四十个大盗租住在济州市西门大街金家大院里。
金家大院向东走六分钟就是西门储蓄所。几天来,生瓜和白扇就在储蓄所门口盯着取钱的人,他们一无所获。
有一天,库班从黄昏时就站在路边,看着储蓄所。他站了一整夜,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天亮时,他用脚踩灭最后一个烟蒂,回家了。
古丽正在院里洗衣服。库班把孩子们喊到一起。〃我们要干一件大事,〃他说:〃这件事就是,挖地道。把那个银行里的钱全部偷出来,全部,连毛票也不给他们剩下!〃
孩子们听完后,欢呼雀跃,高兴地把帽子扔向了天空。
当天晚上,库班用绳子测量了从金家大院到储蓄所的准确距离。第二天,他买了电钻、铁锨、十字镐、矿灯。
上午十点,库班用脚在院子里的泥地上划了个圈,把一桶水倒进圈子里,对孩子们说,〃挖吧,就从这里开始。〃
院门紧闭,十几个年龄大点的孩子开始挖地道,另外二十个孩子在晚上把挖出来的土悄悄运到郊外的一个池塘里。三个月后,那池塘被填平了,地道却迷失了方向。他们穿过了一条街、几间房屋,甚至从一棵树下挖了过去,然而并没有到达储蓄所的下面。库班一筹莫展,想到了在狱中认识的一个朋友。此人叫刘朝阳,外号〃耗子〃,是个真正的挖洞高手。
刘朝阳来了之后,先去了一趟银行,仔细察看了银行保险库的位置,然后察看了地道。在树根下面,他对库班说:〃这是一棵柳树,向右挖吧。〃
他们仅仅挖了三天,刘朝阳指指头顶,说:〃到了。〃
案发后,当地警方对前来采访的媒体称,这批窃贼可能有精良的器材,包括环球定位系统,还有多名数学、工程和挖掘专家。我们知道,所谓精良的器材不过是一些最简单的工具,警方提到的这位数学、工程和挖掘专家就是刘朝阳,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煤矿工人,曾经因盗墓被判刑三年。
警方指出,这些窃贼在储蓄所附近租了一个院子,关上门挖地道,没有引人怀疑。地道呈现的是〃人〃字形状,说明这群家伙们曾经迷了路,那棵柳树为他们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地道墙壁钉有塑料板,地面铺木板,沿途有电灯照明,还有一间工作室。窃贼搬走了钱库内的5个保险箱,未触动警铃,保险库的行动感应器和保安摄像机,毫无反应。警方没有透露这些窃贼盗走了多少钱。
第二天上午八点,也就是银行职员看见那个大坑发出尖叫的那一刻,库班已经坐上了火车。
库班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厢里臭气熏天。
库班的旁边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年轻人。年轻人说:〃我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是在车顶上,一车厢的煤炭就在屁股下面。现在,挤得嗷嗷叫,咱俩换换位置嘛,老兄,嗯,我要方便一下。〃
库班不情愿地和他交换了座位。他打开车窗,向外面撒了一泡尿。
也许是一泡尿产生的好感,库班向这个长发的年轻人举起啤酒瓶子,示意他要不要喝一杯。
长发青年摇摇头。〃我现在不能喝酒,虽然我酒量很大。〃
他把脸转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我们坐火车时都曾经注意过窗外的风景,窗外有一些草垛、麦田、水渠和树林。
当火车驶过一个村庄的时候,长发青年突然把头伸出车窗,把手拢在嘴边,向一个小院大喊:〃红,红,红!〃
在那个小院里,一个叫红的女人几乎每隔几个月都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声音很遥远,又仿佛就在耳边。她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时候,哄儿子玩的时候,甚至在睡梦之中,都听到丈夫的呼喊。她为此精神恍惚,以为是幻觉,侧耳倾听,只听到火车呼啸而过。
火车穿过一条隧道,惊醒了很多蝙蝠。在这短暂的黑暗里,库班极力克制,才没有向这个长发的年轻人下手。偷走他的钱包简直比喝一勺汤还容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