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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园的恋情 作者:陈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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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牙去找崔园长。
  崔园长也爱莫能助,说,他能去哪里呢?
  我还问你园长呢?
  崔园长说,那就砸门吧,砸开丁家干的门,才能知道他在不在。
  丁家干的门被砸开来了,屋里摆设依旧,就是不见丁家干。
  崔园长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立即召集全体职工,让大家回忆最后一次见到丁家干是在什么时候。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在大家集体回忆下,丁家干于前天早上吃完早饭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崔园长安排小谢和老杨一起,开着手扶拖拉机,到丁家干的老家去看看。
  小谢不太乐意,但他还是去了。这边,崔园长又给公安局报了案。第二十三章  工作
  春节临近的热闹气氛并没有因为大白牙天天到植物园闹事而变得冷清。大白牙到植物园吵吵闹闹已经变成她的专职了。她认定丁家干一定是被害死的,是被植物园的人害死的。植物园的人容不得他丁家干,包括他崔园长。但是她也说不清是被植物园谁害死的。崔园长对她的吵闹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公安局都来查过了,你不相信我们植物园,你还能不相信公安局?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你再这样闹,影响我们植物园正常工作了。大白牙说,好啊,我影响你,你把我也除掉算了! 大白牙就像一条疯狗,谁跟她说就咬谁。她张着大嘴,露出一嘴黑色的牙齿,脸色铁青地对崔园长说,公安局的人都被你买通了,他们查个屁! 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你们先前失踪的老会计呢,查出来啦? 你先是撤了丁家干的职,后又害死丁家干,你说,是不是! 崔园长无奈地跟她摆摆手,说,好,你好佬,我不跟你说了。大白牙跳上一步,连说带嚷,你当然不跟我说了,你心虚! 可我要跟你说,活要交人,死要交尸,你不把丁家干交出来,我天天来找你! 你一天不交出丁家干,我一天不收兵,你两天不交出丁家干,我两天不收兵,你一年不交出丁家干,我一年不收兵!我一个寡妇,我怕谁? 大白牙的黑牙一闪一闪的,感觉她喷出的唾沫星都是黑的。
  对于丁家干的失踪,我也深感疑惑。而且,大白牙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丁家干太碍他们的事了。崔园长伙同老杨、崔老鳖一起偷药,而丁家干又发誓要逮住偷药贼,并且借了老杨的土枪。丁家干常常带着枪,昼夜潜伏在断魂岗。
  丁家干的行为肯定惹怒了他们。丁家干简直就是他们眼里的沙珠子,能不除掉他吗? 还有,崔园长和豆叶通奸的事,也是没有人知道的,崔园长做得很隐蔽。可丁家干在大白牙的唆使下,也要把豆叶的情夫查个水落石出。这也是让崔园长特别痛恨和担心的。痛恨,是丁家干多管闲事;担心,是怕真被丁家干查出来,弄得他很难看。但是丁家干一个大活人,崔园长他们又能把他弄到哪里呢? 公安局虽然也派人来查了,我也是觉得太过草率,不过是找人谈谈话,做几张纸的笔录,就算完成任务了,就再也没有真刀真枪地查过。我想象中,应该调来大批刑警,围绕着植物园,梳头一样地查一遍,我甚至还想到警犬,想到电影上看到的那些镜头。另外,我还想到小谢,想到小胡。小谢和小胡的暧昧关系也是让人好奇的。别看小谢不声不响,他也是私心很重的人,而且野心很大。小胡为了让他当所长,不惜以身相许。小谢和小胡与丁家干的失踪有没有关系呢?
  我知道,凭大白牙的一己之力,凭大白牙的蛮横和粗鲁,是根本找不到丁家干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是做不到了。但是又有谁能帮助大白牙呢? 大白牙的女儿银花,倒是常来植物园,不过她不是来帮她母亲吵闹的,她是来劝她母亲回家的。每次,大白牙拿出身上的钥匙,开了锁( 大白牙自己给丁家干的门上换了把锁) ,在丁家干的宿舍里坐坐,跟想象中的丁家干说说话,再帮丁家干打扫一下室内卫生,然后,就鼓足劲头,到植物园的办公室门口,找崔园长要人。每次都是在大白牙吵累的时候,银花来了,银花脸色迷茫,眼睛忧郁,充满悲伤地说,回去吧妈,回去吧妈,别丢人现眼了。大白牙说,我不丢人,我找我男人,丢什么人啊! 我不走,我哪也不去! 可大白牙还是跟着银花回小崔庄了。
  在银花劝大白牙的时候,我有时候会看到银花。银花有时候也会看我一眼,但她看我一眼的目光躲得很快。我从银花的目光里,看到了孤独和无助。我有时候真想跟银花聊聊,向她和盘说出我所了解的植物园里的桩桩怪事。
  但是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我还是没有胆量和勇气向她诉说。
  有一天,大白牙的吵闹突然换了主题,她说,丁家干是你们植物园的人,他在你们植物园死了……失踪了,你们就不能白白算了。我大白牙跟丁家干,就要结婚了……妈呀,我命苦啊,早知道丁家干说死就死了,我还不如早跟他结婚……我日他妈世上真没有后悔药,要是有后悔药,我真要吃一箩筐! 我就是和丁家干没结成婚,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我也是丁家干的人了。丁家干在植物园的工作,我们家得有一个人顶上!
  大白牙闹了这些天,这句话是最实在的。
  崔园长眼皮耷拉着,没有答她的话。
  张会计悄悄看看我。
  大白牙大大咧咧地给火炉添煤,就好像她已经顶替丁家干成为了植物园的工人。大白牙说,崔园长你看我都四十多岁了,算是死在丁家干手里了,给丁家干弄得不像个人了,也没有几年好过头了,可我家银花你崔园长知道,到年才十八岁,要身条有身条,要貌相有貌相,嘴一套手一套,干什么像什么,要是能顶替丁家干在植物园干点什么,不会给你崔园长丢脸的。
  大白牙夸她女儿漂亮,真是夸错了。我看到张会计捂着嘴在偷笑。
  崔园长这时候说话了,这个事情,我还不能做主,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我可以作为意见,向局里汇报,只要局里同意,我没有意见。
  崔园长的话,让大白牙很满意,这次她没有连吵带骂,也没有等银花来劝,而是自己回去了。临走时,又帮火炉里添了一炉膛煤。崔园长也少见地跟她说,这就对了,有问题提出来,我们研究解决。胡搅蛮缠解决不了问题,无理取闹更是行不通。植物园怎么说,也是一个单位,懂不懂?
  大白牙服气地点着头,脸上甚至还有了笑容。大白牙说,我这不都是给丁家干那死鬼气糊涂了吗!
  豆叶突然来到植物园办公室了。可能要到年了,豆叶抹了口红,掸了胭脂,穿一身新衣服。新衣服好像不是她买的,穿在身上有些不合适,像是偷来的一样。当然,她的衣服不会是偷来的,一定是崔园长给她买的。崔园长对豆叶的突然来访也有些吃惊,当他看到她光艳的衣着和花哨的打扮时,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笑容。他说,豆叶啊,不在家忙年啊,过来有事啊?
  豆叶起先有点拘束,她看一眼张会计,又看一眼我,两腿并拢地坐在条椅上。但是,当崔园长话音一落,她脸上的拘谨立即就舒展开了,忽地一笑,说,我能有什么事啊。
  豆叶说没有事,谁都能听出来,她是有事的。她不说,可能不好开口,在等着我和张会计离开。可是她和崔园长之间的事,张会计一点也不知道,我呢,也不好意思支走张会计。张会计正在抄笔记。自从工人文化宫的夜校改成夜大之后,张会计学习更加勤奋了。
  喝水吧? 过了一会儿,崔园长说。
  不喝! 要喝我自己倒! 豆叶的话硬了起来。崔园长不理她,让她来气了。
  崔园长说,有事就说事,这儿是办公的地
  方,不是闲坐的,下班以后,你来看电视没人说你,这是上班时间,你看张会计,还有小陈,他们都忙。
  我知道。可我等不到晚上了。我要等到晚上,就憋死了。我来问崔园长一个事儿的。
  说。
  银花,她凭什么能进植物园当工人?
  没有的事啊。
  村上都传开了。
  没有没有,我是园长,要增加人,我还能不知道? 不过,大白牙提出过,我还没向局里汇报。
  她银花要是能进植物园当工人,我豆叶也能……我凭什么比银花差! 我哪点不如她银花? 我……
  崔园长用眼神制止豆叶继续说下去。崔园长说,这事情我会考虑的,包括你说的事情,你想到我们植物园上班,是好事,说明我们植物园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不过,跟银花一样,这事我也不能答应你,县多种经营管理局是我们主管局,我要跟局里请示之后才能定,好不好? 今天就谈到这里,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你的。
  崔园长破例地把豆叶送出了办公室。在门拐那儿,豆叶抓住机遇,狠狠地拧了下崔园长的手。崔园长的另一只手抚摸着被豆叶拧疼的手,哼哼地笑两声,说,你走好。第二十四章  断指
  春节以后,植物园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老杨没有顺理成章地当上药材研究所所长,所长叫小谢当了。二是,植物园又新添了两名职工,银花和豆叶。银花被安排在药材所,豆叶被安排在园艺所。对于丁家干的失踪,已经没有人特意提起了。人们在提起丁家干的时候,大多是在澡堂里,洗澡水热了,烫屁股了,有人会说,这水烧的,比丁家干差远了,烫猪啊! 洗澡水冷了,起鸡皮疙瘩了,有人会说,汪牛啊,又不是夏天,丁家干才烧不出这种水来啦! 洗澡水要是半边冷半边热了,也会有人说,我操,手残废啦? 就不能把水搅搅匀? 也不向丁家干学着点!
  烧澡堂的是徐师傅,他才不想烧洗澡水啦,他巴不得大家都说他不会烧澡堂,让崔园长另换一个人。可崔园长更是老奸巨猾,他烧不好也不换他。
  我以为,崔园长没让老杨当所长,老杨心里一定疙疙瘩瘩的。但表面上,又看不出什么来。老杨的脸上成天还是笑笑呵呵的,而且,好像比从前更能笑了。见到我,会说,小陈,陈秘书,然后,笑笑,并没有话要说。见到张会计,也笑笑,也没有话。见到崔园长,依旧是笑笑。不过,他跟崔园长是有勾当的。他跟崔园长的笑,一定跟我们的笑不一样。他跟崔园长笑过了,跟崔园长还有话说,说些什么,我当然是不知道了。但是,隐约的,我又知道,无非是分偷药的赃款。我现在对崔园长在植物园编织的这张网,已经大致知道了其脉络。简单说吧,崔园长就是这张网上的蜘蛛王,在他周围的那些人,其实都让他粘在了网上,成了他随时享用的美食。我有时候会想,春风得意的小谢所长,领着大家干活的时候,他能有多大的权力? 成天在他身边的,是小胡,他和小胡的那种关系,能不在干活中有所表现? 小胡会听他的吗? 小胡要跟他使使小性子,他又是如何应对? 小胡口口声声称她的丈夫是军官,在部队干秘密工作。小谢也不敢对小胡如何如何,她怕小胡翻脸,告他个破坏军婚的罪名。就凭这个,小胡不但能掌握小谢,实则上也掌握了崔园长。
  而曾当过药材研究所负责人的老杨,更像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他干活的时候,还是规规矩矩,任劳任怨,对当不当所长好像无所谓,至少,表面上,没有让人看出来。对小谢所长的话,也是言听计从。有时候,小谢所长想不到的,他还能主动提醒他。看起来,药材所是空前地团结。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药材所暗藏的杀机,伤及了小谢所长的手指。那天,小谢所长领着大家包装白芽蒿。这是蔷薇科全草类中药,秋天收割上来的,不多,堆在仓库里,只有一小堆。小谢所长看它碍事,说干一样少一样,先把它解决了。老杨说,白芽蒿不值钱,扔了也不可惜。小谢所长自从当了所长,觉悟很高。他不赞成老杨的话,说,不值钱也是药,扔了就是浪费。干吧。于是,便由他续草,老杨掌握铡刀。刚铡有四五把,身后的银花叫小鬼针扎了手指,呀地尖叫一声。小谢所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扭头,问银花,怎么啦?他只听银花说没事,手指头就被老杨的铡刀铡下来了。小谢所长感觉不对劲,手指头刷刷地凉,一看,中指、食指和无名指不见了,齐刷刷的,碴口白白的,随即,血便喷涌出来。小谢所长哎呀一声叫,我的手指!
  小谢右手的三根手指头,和一节一节的白芽蒿混在一起,稍长一根的手指头——那应该是中指了,似乎还在一跳一跳地抽搐。小谢看着和自己无关的手指头,号啕大哭。
  小谢的哭声里先是带着疑问,大约是不相信那是自己的手指吧,后来他试图伸出左手去抓,但他还是胆怯地缩回了手。
  就这么简单,事故在不经意中发生了。
  老杨对自己的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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