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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听她胡诌这都是她往我身上泼脏水,要离间咱们叔侄情分呢。侄儿……”陆月思的脸色阴沉得吓人:“难不成你真是要听这丫头的话来害你叔叔么?”
方氏也在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叫说:“这种野丫头说的话也是能信的?她自己身上还一堆破事呢侄儿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在外头不知和多少男人兜兜搭搭,又整天抛头露面地出来闲逛,谁不知道她是个破货”
他们忍到六月才来找陆寒是有原因的,因为五月的时候,阳城知府便换了人。龚如铮两任期满举家离开了阳城,陆月思认为芳菲的大靠山已经走了,才敢这么大大咧咧地上门来欺负陆寒。
春雨听着方氏如此辱骂自家姑娘,脸儿涨得通红就想冲过去扇那恶妇俩巴掌。但一看芳菲的脸色却没什么改变,虽然还是冷冰冰的沉着脸,却没有因为方氏的胡说八道有半分动容。
对于芳菲而言,这种言语上的攻击,是丝毫伤不到她的——她又不是那些脸皮薄嫩的千金闺秀,听了脏话就会脸红。方氏要骂就随她骂去,不过芳菲倒想看看他们还能蹦跶多久?
“老西街,杨树巷子口,从巷口往里数第三个小院子。”
芳菲闲闲地抛出这么一句话,陆月思和方氏立刻就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一下子蔫吧了下来。
她真是什么都知道……连陆月思外室的宅子地址都说得清清楚楚。
“两位,别吵吵嚷嚷的了,”芳菲不屑地看着这对夫妻:“你们家的事,我知道的可不是一桩俩桩。比如……”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方氏:“陆家娘子没过几天总喜欢到门前的茶寮去喝半天茶,陪茶寮里头那位老人家做做鞋子……”
陆月思听了这话反应不大,方氏却全身发起抖来。
这丫头居然连这个都一清二楚……不不不不,她不可能清楚她顶多只是知道自己常去那茶寮坐坐罢了,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和那茶寮老婆子的侄儿的私情……
“当家的,我们,我们走吧”
方氏突然发现芳菲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夫妻来这儿本是要跟陆寒“商量”佳茗居的事情,可从一进这个门,和陆寒都没说上什么话,全是被这个秦家丫头牵着鼻子走
陆月思也胆怯了,他可真是不敢去祠堂里面对那些个老头子们……万一他在哥哥“七七”时娶了外室的事情被曝光,那间济世堂肯定保不住,陆寒一定会趁机拿回去的
陆月思色荏内厉地说:“哼,我不跟你们这两个小辈计较。寒哥儿,你自个好自为之吧,别说叔叔不管你死活”
方氏早不想待下去了,拉扯着陆月思就往外头走,生怕走迟了一会芳菲就真的把她的破事给抖了出来。
两人脚底抹油一般飞快离开了屋子,屋外很快想起了马车驶走的声音。方和与春雨都一脸钦佩地看着芳菲,心想:“咱们的小主子……果然好手段啊”
陆寒并没有追问芳菲是怎么知道陆月思夫妻这么多事情的。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黯然。尽管陆月思夫妇人已经离开了,可是他心头沉甸甸的感觉并没有得到缓解,以后觉得胸口生闷。
父亲……你若在天有灵,见到我和叔叔如此骨肉相残,也不会高兴的吧?
芳菲理解陆寒的心情。说到底,陆月思都是他的叔叔,如果不是被逼得太绝,一贯极为敬重长辈的陆寒怎么会愤而与陆月思对峙?
只是……这对人品差到极点的夫妻,可是承受不起陆寒的一丁点敬重的
芳菲想到这两人的各种阴私,不觉心中冷笑。
看来事事未雨绸缪总是好的。要不然,也不能让他们这么痛快的走人
早在上次方氏来到秦家闹事,想通过她来讨陆寒手上的生意之后,芳菲就知道这对贼夫妻对佳茗居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陆月思两口子就是典型的小人,芳菲可得先下手为强,防着他们乱来。所以趁着龚如铮要调任,她去给卢夫人践行的机会,直接找到了龚知府对他明说了此事。
这是四年多来,芳菲头一次求龚如铮办事。她从卢夫人对她越发亲热的态度,隐约推断出朱毓昇在宫中渐渐得势,而龚如铮或许就是趁着四年前那次机会搭上了朱毓昇的船……如果她没有猜错,朱毓昇走之前,一定是交代了龚知府夫妻好好照顾自己的,不然人家何必要理会自己这个小孤女呢?
尽管她不想借朱毓昇的势,可她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她承认自己有私心,不想让陆月思夫妇成为佳茗居生意中的“不安定因素”……她必须抢在他们再次来争夺“陆寒的产业”之前,捏住他们的把柄……
龚如铮临走时悄悄让府衙里的一个老捕头来帮芳菲的忙,芳菲暗地里又给这捕头送了一大笔银子,使得这捕头死心塌地的给她办事。只是她没想到,陆月思夫妇的把柄真是挺多,根本不费什么功夫就查出了好几桩。
用男盗女娼来形容这两口子,都不算过分……
她知道陆寒虽然极度讨厌这叔叔婶婶,不过他是不会对他们狠下心来赶尽杀绝的。
但是,芳菲却没这么好心。若他们从此老老实实的便罢了,如果再打陆寒和佳茗居的主意,可别怪她不客气了
正文第六十三章:和解
第六十三章:和解
陆月名的周年冥庆,是芳菲帮着陆寒在甘泉寺里头办的。
尽管现在她的钱全投在佳茗居的生意和花园新花的栽种里头,但她仍然是尽力拿出了一笔不小的数目,让陆寒在甘泉寺里做了三天法事。
本来照老规矩,做周年冥庆,家中亦是要搭白棚,请鼓乐,再邀请一众亲友到家中来饮宴一天的。可是陆寒和芳菲商量过后,决定还是不请客人了,一切从简。只重新写了一副冥联,糊了窗户,在小屋里摆了香案供着陆氏夫妻的牌位便罢。
他如今住在乡下,更不想见那些亲戚,请客人来做什么呢?且不说已经和亲叔叔陆月思彻底闹翻,另外的那些个亲人们也没好到哪儿去。但凡有一个真心为他好的,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叔父逼迫到这样的田地还有母亲何氏那边的两个舅舅,更是一点都没关心过他。
幸好还有芳菲……
陆寒看着芳菲替自己忙前忙后,把事情都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心里别提有多熨帖了。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芳菲一直在支持着自己,自己是否还能像如今这样安心读书。
芳菲忙完了陆家的事情,这边秦家也都忙开了。
七月末,秦家三小姐秦芳苓出嫁了。
这门亲事是过年的时候,由她父亲秦大老爷亲自定下的,对方同是阳城富绅,只是也一样没有功名在身。芳苓这几年没了母亲在身边照拂,反倒少了些任性,对于父亲定下的亲事并无异议。
秦老夫人心疼这个长得最像自己的孙女儿,自己掏私房钱又给芳苓添了一份厚厚的嫁妆。房里几个姐妹都送上了自己的心意,无非是些精致些的绣活,如被面帕子之类的玩意儿。
芳菲和芳苓的关系一直淡淡的,不过见别人都添妆,她也随大流送了份贺礼。她没工夫做那些绣活,便特地请人将自己手上收的许多贵夫人们给的金锞子拿去溶了,打了一套纯金的首饰送给芳苓。
没曾想她让春雨将礼物送给芳苓之后第二天,芳苓竟亲自到了芳菲屋里来道谢。
芳苓有多久没进过自己的偏院了?芳菲都记不清了。
十八岁的芳苓出落得比当年芳菲初见她时更美丽了些,也怪不得秦老夫人对她的宠爱一直有增无减。不过芳菲细看之下,发现她眉宇间的骄娇之气比起以前少了许多,对人说话的态度也没那么傲慢了。
芳苓见了芳菲,郑重谢了芳菲送她一套足金首饰,又略带着些羞愧的说:“我以前那样待你,你还……”
“三姐姐快不用提了,都是小时候大家闹着玩的。”
芳菲并不见得有那么宽阔的胸怀,能够原谅芳苓当初对她做过的一切。可是芳苓那时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她可没打算把丁点小事记一辈子——说句不好听的话,秦家这些人的作为,芳菲还真没看在眼里。
芳苓却以为芳菲宽宥了她,更是惭愧。“其实……这几年我没了母亲,倒是渐渐能体会你的苦楚了……”芳苓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若不是我父亲还在,祖母又疼我,还不知道要给别人踩成什么样儿呢”这话却是带了怨气的,明显是在恨着当家的三夫人孙氏。
芳菲却不以为然,她哪里就到了这样的情形?就算秦老夫人不疼她,她也是族长的嫡女,在家里再惨也惨不到哪儿去。
芳苓这一番作态背后的缘故,芳菲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芳苓确实是长进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凭着好恶就肆意行事的小姑娘了,已经懂得跟人耍心机了呢。
她估计等着这个和自己和好的机会,等了很久了吧?
如今的秦家,谁不知道七小姐的未来夫家在佳茗居里有份子?原以为那陆家死了大人,家势便败落了,谁知还是个财主。将来等那陆家的少爷孝期一满,接过佳茗居的生意来,七小姐的钱袋子不知道有多鼓呢
这倒也罢了,秦家本来也不穷,不至于贪图陆家这点钱财。可是七小姐本人跟外头的许多关系,更是秦家女眷们极为关注的。七小姐的同窗可都是大家千金,她本人和许多官家夫人小姐都是有来往的,没看六小姐和八小姐跟着她出去做了两回客,便有好人家来提亲了吗?
而且又听说,七小姐和城中巨富唐家关系密切,是唐老太爷的座上宾。她手上到底还有多少人脉,谁能说得清?
这样的姑奶奶,秦家自然是要供起来的。早年间那些什么丧门星扫把星的说法,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去了。
芳苓当年和芳菲关系搞得太僵,没法子像芳芷、芳芝、芳英她们一样刻意和芳菲亲近。趁着这会芳菲给她添嫁妆,她便扮成个痛改前非的模样来找芳菲说心事,想借此拉近和芳菲的关系。她虽然马上就要嫁出去了,可夫家还在阳城,谁能说得准以后没有求芳菲办事的可能呢?
这点子小心思,哪能瞒得过芳菲的眼睛?
只是芳菲也不说破,笑眯眯地陪着芳苓说了半天的话,才将芳苓送走。
既然人家要跟她玩好姐妹的游戏,她也乐得奉陪……反正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坏处,是不是?
芳苓出嫁后,芳芷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芳芷早就订了亲,这门亲事还是借了芳菲的光呢。她未婚夫婿是盛通判的妻弟贝家的次子,去年秋闱这贝二少爷下场考试,居然考了个秀才回来。虽然没中举人,但秦家已经很满意了,女儿一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说出来都尊贵了几分而且女婿也才十八,家中又不缺柴米,再考他个几次总有中举的时候吧?
芳芷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太长了。秦家嫁了一个女儿,又忙着给另一个女儿备嫁。而六小姐芳芝的亲事,也被长辈们惦记上了……
秦家的吵吵嚷嚷跟芳菲关系并不大,她身为隔房的孙女儿,这些家务她是不用沾手的。
她光是忙着佳茗居的生意,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平日里还要去闺学上学呢。如今已是初秋,佳茗居的茶饮又该随着时令来调节一下了。
“方掌柜,这个月我们专推两种茶。你看看这配方,让底下人快些上手。”
芳菲将两份配方放到方和面前,自顾自拿了碟店里的茶点尝了两口。不是她嘴馋,而是店里新换了大厨,她想看看这新大厨做出来的茶点是否能达到她所要求的水准。
嗯,还算可以……芳菲小口嚼着那糯软的小甜饼子,默默给新大厨的手艺打分。勉强算他及格啦
“方掌柜,你交代店里的小二,我这新配的参芪茶是要专门推荐给那些中年富绅们的。让他们对客人说……这茶,专门能滋补肾水……”芳菲笑着想起后世的那些针对中年男性的广告,就是要把能补肾这点说得神乎其神,才能让客人买账。
她配的这味参芪茶,是可以祛除秋燥的良方。用参片、黄芪、白菊、乌龙四种配料冲泡而成,汤色金黄,益气柔肝,相信一经推出,定会得到许多茶客的追捧的。
如今可是好些人都在引颈以盼,等着品尝佳茗居每个月推出的新茶呢加上她专为女孩儿们调配的这一味乌龙梅子茶,看来这个月佳茗居的生意依然会很稳定。
“好了,你慢慢忙吧,我要先回去了。”
芳菲起身出了房门,方和赶紧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送她下楼。
此时正值傍晚,许多茶客都开始上门光顾了。芳菲带着春雨从三楼下来,在二楼的楼梯口遇上了几个身着儒衫的男子。那些人见有女客下楼,都纷纷偏到一边让她们主仆二人先过去。
但为首的一个看起来略有几分贵气的青衫公子,却直勾勾地看着芳菲从他身前走过,直到芳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方,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都说江南人物灵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