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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妹妹,等着我回来……”
因为买了三个新丫鬟,芳菲便让春云和春月回大宅那边去了。两人服侍芳菲几年,都舍得离开芳菲,跪在她跟前哭了小半天。
芳菲虽然也疼惜她们,但到底对她们到底不能和春雨相比,还是没有把她们留下来。
不过她也给每人包了一包银锞子,还有把自己往年的旧衣服包了一些分给她们,甚至送了她们两根珠钗。
“往后要是遇着什么难处,也可以来找我商量。你们怎么说也是跟过我的人,别让人欺负了,知不知道?”
春云春月再三拜谢才退了出去。
往后芳菲身边就是春雨带着三个新来的丫头服侍了。芳菲不去管这些小事,便由春雨做主,让碧桃负责做饭烧水,碧青负责洒扫杂务,而让碧荷来负责芳菲的针线活计。
至于梳头净脸、衣裳钗环这些贴身的活儿,暂时还是春雨在管着。
说到针线,芳菲屋里的针线活还真不轻松,因为她很快就要出嫁了。
这些年来她虽然一直没怎么出门应酬在家里做女红,加上春雨春芽的帮忙,基本上都把嫁妆该有的那些绣活准备好了——绣帐、被面、锦帕、四季衣裳……
可是有一样东西她却还没准备,就是出嫁时要穿的凤冠霞帔。
她没做过这个,本来是打算让外头绣庄的人来做的。谁知道绣庄布行那条街在地震中损伤极为严重,一条街上所有的店铺都震倒了,直到现在,阳城的绣庄还没一家能重新开门的。
还以为只能自己将就着做了……谁知刚买回来的这个碧荷,在针线上确实是一把好手。
“姑娘看看这几个样子,喜欢哪一款?”
碧荷将自己画好的三四款喜服的绣样双手呈到芳菲的面前。
芳菲接过来看了几眼,不禁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手倒是真巧瞧这些花样子花的,又新鲜又别致。”
她让春雨过来帮她挑,春雨看了也说:“真是各有各的好,奴婢眼都看花了。”
三人商榷了许久,才定下了最终的花样,便让碧荷立刻赶制嫁衣。
春雨私下叮嘱碧荷:“咱们姑娘大概再过两个月就要出嫁了,这两个月你也不用给我干别的,专心绣这套喜服就是了缺什么针线材料都尽管跟我要。”
碧荷忙不迭点头应着,表示自己一定会全力以赴。
幸好做嫁衣的衣料和彩线、珠子都是早早备下了的,倒不用再去绣庄采购了。
那碧荷便没日没夜地绣起嫁衣来。
芳菲对这嫁衣也很是上心,每天几乎都要过问一次碧荷看她绣得怎样了。不过碧荷的绣功,却真是让芳菲大开眼界,因为实在是太过出色了。
芳菲自己虽然会针线,缝衣裳的针脚也算细密,可是绣起花样来却很一般。春雨比她强些,除了平面绣之外,还会彩绣,绣出来的活计鲜亮好看得多。
以前这屋里针线最好的是春芽,她会平面绣、彩绣、丝绣、钉针绣,在秦家的丫鬟里都是个拔尖的。
但和这碧荷一比,春芽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这是什么绣法?”
芳菲抚摸着大红嫁衣褙子上的花边,感受着那特殊的凸起纹理。
“回姑娘的话,这是奴婢家传的雕绣。”
芳菲赞许地看了碧荷一眼:“你的针法真好。用色也亮眼,看来让你做这个果然是对的。”
碧荷不敢露出得意的神色,轻声说了一句:“姑娘谬赞了。”
嗯,沉得住气,是个可以用的人。
“春雨,珠冠的事你办好了吧?”她侧过头去问春雨。
“是,金铺的人说一个月内一定交货。我已经告诉他们要用足金和南珠来做了,他们不敢马虎的。”
“好。”这么漂亮的嫁衣,是得配一顶精美的凤冠才行。
芳菲再打量了几眼那身嫁衣,想象着自己穿上它的情形,脸上不由得一红。
待嫁的日子忙碌而充实,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
随着乡试放榜的日子逐渐逼近,已经惨淡了半年的阳城总算有了一丝欢庆的气氛。
官府也有心借助这次的乡试放榜游街来振作一下民心,是以今年的放榜庆祝活动比往年要热闹得多。
放榜的日子总算到了。
天还没亮,芳菲就听春雨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由得笑她:“你着急什么?”
“姑娘,请您快起来摆香案吧,据说有考生的人家早上都得摆一个祈祈福呢。”
春雨也是昨儿才听说了,结果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大早晨就起来摆香案。
“这都什么时候了,考也考完了还祈福啊。”
话是这么说,芳菲还是很快起了身。她梳洗一番之后在春雨摆下的香案前虔诚地上了两柱香,默默祈祷:“希望陆哥哥能够金榜题名”
天光大亮以后,街上就开始闹腾起来了。鞭炮声吵闹声不绝于耳,一队一队的报喜队伍从城外一直开进来。
芳菲和陆寒又没成亲,所以人家只会去陆家报喜,不可能来秦家的。但芳菲早早就吩咐了四叔,一旦得了喜报赶紧来给她报信。
等到下午,还没见四叔来通报,春雨不觉有些慌了:“怎么这么晚……”
碧荷倒是有些见识的:“我听说,名次越高的报得越晚呢”
“是这样?”连芳菲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碧荷的说话总算让大家安心了一些。
“可是这也太晚了……都要到黄昏了呢……”碧青人小不懂事,嘀咕了一句,被碧桃硬生生捅了捅腰眼,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芳菲本来挺轻松的,可是等了一整天下来,也开始有些紧张了……
正文第一百一十二章:中举
第一百一十二章:中举
芳菲主仆在那边等得心焦,四叔在家里也一样着急。
自从陆寒把家安在了济世堂,就把四叔四艘这对仆人带了过来。
陆寒本来就在阳城中小有名气,如今又因为发放善药而声名大振,所以今天的济世堂门前围了许多百姓等着看报子来陆家报喜。
从早晨开始,大家就等在这儿了。可是报喜的队伍来了一队又一队,就是没有谁在济世堂门前停下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微妙……
虽然大家都不愿意看到这位善心的陆秀才落榜,可是乡试落榜这事情实在太常见了……陆寒才第一回考试是不是?就算他才名远扬,也不一定能一击即中啊。
四叔现在实际上就是陆寒的管家,他一面招呼着大伙,一面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报喜队伍的到来。
这都过去几十队了,怎么还没到呢……
瞧瞧这天,再过一个时辰就到晚上了呀
围观的人群终于不耐烦了,陆陆续续地有人走掉。四叔也不能拉着不让人走,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难道少爷真的没中?
前面又来了一队报喜的队伍,四叔都有些麻木了。
谁知那队人马竟是径直朝济世堂走了过来,一路上敲锣打鼓,听着好像比前头那些队伍要更热闹许多。
准备离去的人们也一下子激动起来,纷纷往济世堂这边围过来。
那队人马转眼就来到了济世堂大门前,报子们齐声高喊道:“恭喜阳城陆老爷讳寒,高中第三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中了……
还是三鼎甲之一
人们立刻沸腾了起来,四叔赶紧拿出芳菲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的红包一个个给报子们送去。四嫂也连忙端起喜糖喜果请街坊们食用,让大家沾沾新举人的喜气。
戏剧性的是,一天不见人影的陆月思一家,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般出现在了人群中,毫不客气地接受着人们的恭喜和祝福……
喧闹了半天,天都快黑下来了,忙昏了头的四叔四嫂才想起要去给芳菲报信。
芳菲坐在屋里,看着天边最后一丝亮光慢慢消失,一颗心也直坠谷底。
难道真的没中?
尽管她对陆寒有着绝对的信心,但考试这种事情还真是很难说的。
她上辈子带过几百个高考考生,那种平时成绩优异,考完却差得要命的情况,也不是没见过,而且见得不少。
而乡试这种一直持续九天的高强度考试,比后世的所谓“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高考,难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样的考试里,些许的差池就能让人一败涂地。
算了……芳菲几乎已经放弃了希望。没什么,陆寒也还年轻。大不了三年后再来一次,这次就当练手了
春雨、碧荷等丫鬟看着芳菲在默默想着心事,谁也不敢说话,屋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嘭嘭嘭”的敲门声
“一定是四叔”
春雨立刻反应过来,疾步走到院子里叫门子去答话。
芳菲坐姿不变,手上的绢子却被她抓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布头。这么晚才来通报……是来告诉她陆寒没中举吧……
春雨的脚步声急促地传到她耳中,她还没来得及问话,春雨已经抢着颤声说:“姑娘,陆少爷中了,是第三名呢”
第三名啊?
这个名次芳菲也有些意外。
尽管去年陆寒在院试中夺魁,但并不代表他就是江南道所有秀才里的第一人了。
要知道,去年的院试只考察了这一科的童生,而乡试则是以前没中举的几科、十几科的秀才们一起参与的考试。
好多才学高绝的才子,也是考了几次才中举。陆寒一次就通过了,还力压群雄夺得了三鼎甲之一,这个名次的含金量可不是去年的院试魁首能比得上的
屋里顿时笑声一片,一扫方才的阴霾情绪。
新买的丫鬟虽然都没见过这位未来的姑爷,可是想到姑娘很快就要成为举人娘子了,就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主人地位高,奴婢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这道理她们不会不懂得。
芳菲定了定神,吩咐春雨:“这两天陆家那边肯定要庆祝的,陆少爷又不在,我又不好出面。你替我帮着陆家二老爷好好招待亲朋。”
自从见识过芳菲的财力之后,陆月思一家对她可劲的巴结着,可不敢惹这位财大气粗的侄媳妇不高兴。方氏更把多年来对芳菲的那刻薄劲儿全都丢开,在济世堂里见了她,一口一个“芳菲”叫的好不肉麻。
芳菲不介意他们想占她的小便宜,毕竟是陆寒的亲族,反正也是丢不开的,就这么处着也挺好。
只要他们得了钱财后别给她惹太多麻烦就行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其实都算不上问题——对于芳菲而言是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不止是陆家那边大肆庆祝,芳菲这儿也不得安宁。
她娘家的人们似乎打算在她出阁前这段有限的日子,和她建立起更“深厚”的感情,好歹这也是秦家难得的一个能嫁给举人老爷的姑娘呀
而且就凭陆寒那第三名亚元的成绩,人们觉得他中进士当大官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不来巴结着芳菲,还等什么时候呢?
于是这些日子,秦家出阁的姐妹们频频回来“探望”秦大老爷,“顺便”过来找芳菲谈心。
从前欺负、刻薄过她的芳苓、芳芷、芳芝、芳英……还有好些个隔房的姐妹,来了芳菲这儿都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叙旧情,说旧事,一个劲儿地说小时候大家感情如何的好……
芳菲还想着这些姑奶奶们是不是得了失忆症,集体忘记小时候她们是怎么对自己的了。
不过她不会和她们计较这些,面上总是一团和气地应酬着她们。人家带了礼物来的,她也会回送同等价值的礼品,而且比人家送的还要精致漂亮,决不让人看轻了去。
过了几日,连孙氏、林氏这样的长辈都来看她了……芳菲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肉要笑僵了,可又不能缺了礼数,只能陪着。
这种应酬好无聊啊……芳菲看着对面的孙氏嘴唇一开一合,强忍着打呵欠的冲动,心想:“陆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三天后,陆寒终于在两位镖师的保护下安然归来,当夜陆家又是大大地庆祝了一番,整条街上的街坊邻居们都前来祝贺。
“姑娘,陆少爷给您的信。”
春雨捧着一封信笺,送到芳菲的眼前。
芳菲展开信笺,看着陆寒那熟悉的字迹,不知怎的却想起多年前她在陆家寄居时的情形。
那时她刚去闺学读书,闲暇的时候就和陆寒窝在陆家的书房里练字。
她与陆寒一人占着书案的一边,默默地临摹着帖子,侍墨和春雨就在一旁给他们磨墨……
冬日严寒,书房里却烘得暖融融的。墙角的炭炉洒了苏合香,屋子里满是清甜温暖的气息。
偶尔写得累了,她抬起头,陆寒便也抬头对她展颜一笑。
他们彼此间很少说话,但那种宁静而温馨的感觉却一直在芳菲心头萦绕……
这些散落在记忆中的碎片,突然间被芳菲重新拾起,她才恍然发觉,和陆寒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
“忆昔花间初识面……”芳菲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很喜欢的句子,忍不住,低头轻轻地笑了。
春雨不清楚陆少爷写了什么让芳菲如此的高兴,但猜想一定是好事。
当然,她很快也就知道是什么事了——陆家二老爷来拜访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