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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的小姐都爱画花呀草呀什么的,五颜六色的,小姐偏偏喜欢画松柏竹子,可是虽然小姐的画没有色彩,却特别好看,比她们的都好看,这是为什么呢?”
待小姐完成画后,磨墨的女孩好奇地发问,惹得小姐笑起来:“我画物便爱画些最能见风骨的事物,又觉色彩污了这些风骨,便干脆只用墨。用得久了,当然就知道如何用一种颜色画出最好的竹来啦。”
小姐的身形纤细修长,比磨墨的女孩高出一个头来,她显然已发育得很好,绸缎的衣裙飘逸宽大,却遮不住她的凹凸有致,气质娴静高贵,一动一静皆是美丽,足可入画。
磨墨的丫头趴在桌上,盯着那副画,嘻嘻笑起来:“可不是,大小姐的墨竹在都城能卖千两银子呢!”
小姐失笑,摇头道:“画是拿来陶冶情操的,若说价钱,就是污了这画。”
丫头吐吐舌头:“我知道啦。”
小姐不由微笑:“娜娜,我记得你已经在我的书房待了五年了吧?当年你来的时候,怯生生的,可没有现在这么活泼。”
“那都是小姐教导得好。”
“嘴也越来越甜了,”小姐笑了笑,随即看了一眼门外候着的几位侍女,回头叮嘱道,“娜娜,今天府里要来几位重要的客人,你待在书房,勿要出去。不然若出了什么事,我也保不了你。”
丫头的笑容渐渐收起,难过地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小姐叹了口气:“别怪我狠心,你这副容貌着实麻烦,以后我若出阁,你可如何是好……”小姐摇了摇头,转身便出了书房,门外候着的侍女立即簇拥上去,为了见客,她们需要快点给大小姐换装,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
偌大的书房空空荡荡,只剩下了磨墨的丫头一人。
“唉……”安娜支着下巴靠在窗台上,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想起窗户没关,外面的人能看见她,于是连忙关起窗户继续叹气。
做大家小姐的丫鬟真的好无聊啊,而她居然坚持做了五年,真佩服自己。
李安娜越长大就越招人,容貌往艳光四射那方面靠拢,奈何是个丫头命,古人又很保守且等级意识浓厚。像她这样漂亮的小丫头,只要被人看上,随时可能被送人的。
宋明雨有心护她,不让她和人太多接触,总让她待在书房,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听她的口气,出家的时候是不会让她陪嫁的。
毕竟她的地位是个丫鬟,但是血缘上却是她妹妹,很尴尬的身份。
唔,不知道左丘容成现在怎么样了。
安娜开始有点后悔当时没跟他一块走。
那夜在桥洞下守了他一夜,早上又匆匆去给他买了东西,因为务必要在他醒来之前回去,才能到达贴心小棉袄的最佳境界。大小姐要求她早上去她的书房报到,安娜一度想过干脆直接跟着左丘容成,不回去算了。
但是左丘容成却对她下了逐客令。
当然他的语气依然很温柔,把那个精致的小香囊放到她手里,微笑道:“我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这个小香囊你好好收藏,下次若见到我,尽可拿着它向我提出任何要求,我必会满足你。”
“回去吧,小姑娘。”
左丘容成不愿意带她走。且不论他刚刚经历过最亲密最信任的人的背叛,安娜一个瘦骨嶙峋的七岁小女孩,身无长物,反而眸色显眼招人,他如今落魄,行动不便,带着她只会有麻烦。
安娜也曾提出要求,她身世可怜,没爹疼没娘爱,一边哭诉一边请求“大哥哥你带我走吧”,那模样还是很招人疼的。
但是左丘容成拒绝了。
“跟着我未必是好事,回去吧,小姑娘。”
安娜无奈,一步三回头,怯生生望着他:“那、那我明天能再来看你吗?”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可是第二天,安娜翻遍古城,却都闻不到这个男人的气息,显然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也罢,安娜摸了摸自己平板的胸部,这副模样如今对男人太没吸引力。就算跟他走,也会被当成女儿养大吧,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左丘容成迟早会回古城的,因为夜哭城的城主令在这里,他需要这个。
就在李府。
于是安娜收好那个充作信物的小香囊,耐心等着再次相见。
这一等就是五年。
今天的客人好像真的很重要,李府居然为此换了新灯笼,主厅和客房都刷了新漆。这几个客人似乎会在李府住一段时间,见过这几位客人后,大小姐李明雨几次在书房作画都发呆走神,脸色微红,听几个仆人的窃窃私语,来的居然就是夜哭城的三位护法,两男一女,皆是青年才俊,人中翘楚。
这个世界是架空历史,最奇怪的是它皇权衰弱,反而是江湖门派的势力庞大,最鼎盛的时候竟然可以轻松影响政权更迭。
而如今江湖上锋芒最利的门派,就是夜哭城。
准确说来,它不是一个门派,而是一个组织,武林中最有能力、却又最不拘于礼法、因此不被名门正派认可的人,大多都被收入这个组织。
夜哭城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厉害的,它本来只是一个收留流浪剑客的小组织,自上两任城主后在渐渐壮大。但最终达到如今的巅峰状态,却是在左丘容成手里。
夜哭城好像无孔不入,什么都做,哪里都有他们的眼线,哪里都有他们的杀手,但他们又会光明正大地开钱庄做生意。
如果是名门正派是武林的“光”的一面,那么夜哭城就是“暗”的一面。但是只要有光,影子就是无处不在的。
安娜不知道没了双足的左丘容成,是如何在强者如云的夜哭城立足的,剧中并没有说明,他几乎从一出场,就是众星捧月的夜哭城主。
但想也知道,这五年的日子必定艰辛无比。
安娜想这几个护法肯定是来找城主令的,她知道这玩意就挂在李府大夫人的脖子上,因为大夫人的外公就是夜哭城的上任护法,偷了城主令跑出来,也不知道这老头怎么想的,居然把这烫手山芋作为传家宝传了下去,神奇的是一直以来还没有惹上任何麻烦。
简直是个剧情BUG。
安娜半夜三更从来不睡觉,最爱在这个时候想东想西。此时她正懒懒地躺在床上,思考着要不要装作无意中发现了大夫人身上的城主令,然后以此邀功,去见左丘容成。
顺便还能欺负欺负对她恶意满满的大夫人?
大概是因为她的影响,左丘容成没有见过李明雨,所以此次他没有亲自来李府。这一次若错过,以后见他会不会很难?摸了摸下巴,思虑着先前计划的可行性。
就在这时,她闻到了血腥味。
一滴,两滴,三滴,越来越多,喷涌而出,血流成河。
刀剑相撞的声音,无声无息的步法,干脆利落的解决过程。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杀戮。
安娜赤足站在庭院里,望着李府四处飞来飞去的黑衣人,看起来怔怔的,还没反应过来。很快的,李府的其他人也发觉了异状,他们点起蜡烛打着灯笼,一拉开门窗,窗外就是一具尸体落进来,惊得丫鬟伙计都尖叫起来。
李明雨也起身了,她站在爹娘身后,脸色也微微发白。
眼前的这群江湖人士,他们似乎将李府当做了屠宰场地,双方打得厉害,肆无忌惮地杀人,李府的庭院中花木很快被血染红。
忽然一个黑衣人一剑朝李明雨的娘,李府的大夫人刺去,李明雨一声尖叫,就在这顷刻之间,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飞出,从背后刺入这黑衣人的咽喉,穿吼而过。
定睛一看,这把轻易杀死一人的小刀,居然只是把随手拿过来的拆信刀而已,上面还刻着店家的名字。
“今日之事,叨扰到李家各位,在下深感不安,还请恕罪。”
一句温和的话悠悠响起,明明音量不大,却好像就在每个人的耳边说话一样,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伴随着这个声音,场内的刀剑声悉数停止,仔细看去,和企图刺杀李府大夫人的黑衣人一伙的家伙,已然被尽数除去。
三个手执不同兵刃的白衣人,各自的衣袍上皆有不同颜色的图案标记,似乎就是夜哭城的几位护法。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他们收起兵刃,齐齐站在了来者身后。
来者是个年轻的男人,容貌俊美,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身材修长,却是略显纤细。
重要的是他坐在轮椅之上,腿部盖着一条薄毯,遮住了他的腿部,连脚也遮住。
而机关和做工如此精妙的轮椅,普天之下除了夜哭城主座下金护法,无人能造出。
来人无疑就是夜哭城主,左丘容成。
男人的双手自然地放在轮椅的扶手上,他的手白皙如玉,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看起来温柔无害,又很美丽,让人忍不住看了第一眼还想看第二眼。
但这双手刚刚却用一把拆信刀,轻易结果了一个人的性命。
他笑了笑,温和地解释道:“这帮人乃是李夫人外公的仇家,夫人的外公曾是我城护法,他的仇家,便是我夜哭城的仇家。今日凑巧遇见他们寻仇,便决定为夫人除去这心腹大患,只是不料惊扰了李府各位,左丘在此道声不是。”
他的态度很文雅,用词也很客气有礼,让人如沐春风,就像一个有教养的富家公子,而非江湖组织的头头。
而且李府也只有一个小丫头不幸受了伤,其他人一点事也没有,左丘城主说是为夫人铲除仇家,那事实便就是如此,即使有异议,谁又敢说呢?
毕竟他们都不知道,这伙人也是冲着大夫人的城主令而来,才被全数诛杀。
“好痛、好痛啊……”抽噎的哭泣响起,李大夫人和李明雨的脸色同时一变,李明雨望着赤脚撞撞跌跌闯进来的小丫头,厉喝道:“快进去!”李大夫人却是不耐烦地一挥手:“把这丫头抓起来关柴房,贵客面前嚷什么嚷,太失礼了!”
“可是我流了好多血,被、被刀割了一个口子,好疼好疼。不、不要抓我进柴房啊……”
李府唯一一个无辜被殃及的小丫头怯生生地辩驳,满脸的惊慌失措。
左丘容成回过头来。
被误伤的小丫头惊惶地站在院子里,孤零零的,没人和她一块。大概是出来得匆忙,她没有穿鞋,赤足踩在染满鲜血的草地上,月色之下,白色与红色的对映,居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这是左丘容成的第一眼。
第二眼,他便看见了她的眼睛。
碧绿色的眸子,干净澄澈,此刻带着惶恐和痛楚,显出一种无助的娇美。
左丘容成笑了。
他抬起手臂,招了招手,温和道:“小姑娘,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和痛苦的思考,终于决定今天还是接着更新,其实我很想趁今天这么热闹而紧张的时刻,理直气壮去偷个懒~
结果一写又写了四千,嗷嗷!
第38章 (四)盟主是怎样炼成的
这个抱着流血的手臂哭泣的小丫头;看起来并不像才满十二岁,胡人的血统令她的容貌极为耀眼;身材也已兼具了少女的柔美和纤细;只是哭得太狼狈,这一点有损于她的美丽。
女孩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左丘容成的方向走;走到一半路;突然停下步子来;抽噎道:“我、我认识你,呜;大哥哥……呜呜……”
左丘容成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讶异;随即迅速被掩盖。
“这个;我有这个……”女孩一边哭一边抽出脖子上的红绳;露出贴身戴着的小香囊。
对一个孩子来说,五年的变化是极大的。除了同样碧绿的眸色,左丘容成几乎无法在这个丫头身上找到当年那乞丐模样的小姑娘。她的皮肤白皙,长发乌黑光滑如瀑,虽然穿得仍是粗布麻衣,但比起五年前那发育不良的难民样,已经好了太多。
“原来是故人,”左丘容成颌首微笑,转头对李府的家主道,“这个小姑娘曾和我有一面之缘,我很喜欢她,如今再得见,也算是缘分,不知李大人可否割爱,让她跟着我走?”
左丘容成说话总是客气又有礼,若他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行动不便之人,那或许李府的家主还有勇气拒绝他,说这个小丫头是他的私生女,将来是要送给达官贵人做礼物的。
可是如果这个坐轮椅的男人身后站着杀气腾腾的三大护法,周围还有数具因他而死的黑衣尸体,血腥味飘散在空中久久不散,他却视若无睹,谈笑自若。
谁还有胆子对他说一个“不”字?
事实上,李府家主的腿肚子都在打颤,除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