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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丽倒是想开口反对，可现在这个地方，根本没她说话的份。
半晌，江之珩沉着声道：“阿棠，你非要这样逼我吗？”
江煜棠轻垂下眸，“爸，给彼此留一点尊重吧。”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江煜楚挑了挑眉，勾唇一笑，“大哥，你不觉得这样的条件对一个男人来说很荒谬吗？”
他没有直指江之珩，而是以“一个男人”来代指，这范围广，也确实可以代表男人的心声，真是说到了江之珩的心底去了。
“荒谬？难道今天这样的情况还不够荒谬吗？”
“今天是意外。”江煜楚妖娆的眸子射向薛丽，他眼底迸出几分冷厉，“一个认不清事实的女人而已，只知道幻想着美梦，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斤两。”
薛丽又气又怒，不甘心地瞪他一眼，她之前早就调查清楚江家的事了，她知道霍倾月只生了江煜棠一个儿子，她语气不善地道：“江二少，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你不也是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江煜楚眸光微眯，他突然笑了起来，“是啊，我也一样。”
他的笑容透着一股古怪，薛丽戒备地盯着他。
江煜楚盯着她怀中的望望看了一眼，忽然面向了江之珩，“爸，我认为大哥的想法简直太荒谬了，这事如果传出去，那不仅是有损你的面子问题，甚至连整个江家和江氏都丢尽了脸面。这个后果，你考虑过吗？”
江之珩怔了一下。是啊，如果外人知道他让自己的儿子接受江氏的唯一条件是自己去结扎……他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江煜棠忽然轻挑唇角，“爸，他说的对，这事啊，太丢面子了，所以我看，还是算了吧。以后，江氏面临危机的时候，记得不要来找我就好。”
“你——”江之珩气得面皮抖了抖，“笑话！你这话也未免太狂妄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
霍倾月是眼看着江煜棠完全没有要接手江氏的意思，她不由得坐不住了，今晚这可是难得的一次机会。“阿棠，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江煜棠眸色平静如常，他不需要考虑。“不用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去了。”
江之珩气得紧紧捏住了手中的转让书，每个指关节都泛起白骨。
江煜棠带着叶凉烟和江煜槿一起走，薛丽低下的眸中忍不住闪过惊喜，江煜楚不知何时眼底聚起了冷鸷，倒是霍倾月慌了，她连忙追上去，“阿棠，不要走！他，他到底是你的父亲，你不能这么逼他，你们父子好好谈谈，行吗？”
“于爷爷奶奶而言，他这个儿子让他们一辈子操心劳神，视为不孝。于你而言，他这个丈夫始终在外拈花惹草，视为不忠。于我和小槿而言，他没有一点做到尽父亲的责任和榜样……这样的人，我还承认他是我的父亲，只是因为我身上流着他的血，还有看在爷爷奶奶的面上。”江煜棠面色冷然地说着，他稍微顿了顿，目光望着霍倾月，“妈，你不也一样吗？这样的婚姻，你想拖着到什么时候那是你们的事，我和小槿都长大了，我们小时候没有父母的关爱，现在也不需要。还有，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江氏我现在接不接都一样，因为早晚……它都是我的！只不过那时候，江氏可能就是棠远的一个分公司了。”
“！”
这句话掷地有声，几乎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懵了！
江之珩身体一晃，江煜楚狠狠地眯起了眼。
霍倾月惊讶地瞪大双眼，仿佛都跟不认识了他一样，这还是自己生下来的儿子吗？
叶凉烟心底也挺惊讶的，她没有想到江煜棠原来是这样的想法，怪不得他一直不愿意接手江氏——他的目标，原来早就锁定了江氏了。
她早该想到，他是一只优雅狩猎的豹，对于自己盯上的猎物，只会伺机而动，然而迅猛出击。今天他说出这样的话，再结合他之前说的那句“江氏面临危机”的话，说明江氏现在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回去的车内。
叶凉烟瞄了他好几次，江煜棠目视着前方，神色一如既往的样子。
她轻轻地靠向他，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男人转过眸，“怎么了？”
“你是不是一早就准备要江氏？”
“江氏是江家的，更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我为何不要？但如果我不是以‘江大少’这个身份去继承江氏，而是以一个收购者的姿态去‘要’了江氏，这样的话，是不是更有趣？”
叶凉烟浅勾起唇，冲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她知道，他其实不是为了“有趣”，而是——他心底对小时候的事太在意了！尤其是小槿的出事，这件事当年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否则他也不会脱离江家，年纪轻轻就非要自己创业。他恐怕一早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吧？
江家大宅。
薛丽被赶走了，她走的很不甘心，可是江之珩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在意她？
她一手牵着望望，江煜雯就跟在身边，母子三人走的灰溜溜的。
江煜楚也离开了，他去了车库，开出了自己的车，轰的一声，油门加的很大，急速离开。
到了马路上，他更是不管不顾地飚起车来。
江煜棠今晚的这番话，给他的打击还是挺大的。他一直以为，江煜棠只是不屑于江氏的位置，毕竟如今棠远的规模已经很大了。他生气过，悲愤过，也痛恨过，他恨他一出生就可以拥有这么多，而他一出生就是私生子，永远见不得光，即使他做的再好有什么用？在江家，他的身份始终得不到认同，他的努力也始终得不到肯定，他就是一个笑话！
他不甘心，他想证明自己！
他努力向上，一直想跟江煜棠争江氏的位置，却不曾想到——他根本不是不屑于那个位置，而是那个位置只是他的其中之一的目标而已！
江煜棠如此大的野心，他始料未及。
现在，他依然还是成了那个笑话的人！
不，不行，他也是江家的一份子，他要坐江氏的最高位置！
……
江之珩气得差点走不好路，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好半天起不来。
这里只剩下霍倾月和他了，霍倾月看他一眼，一言不发，从他身前走过去。
突然——
她的手腕被他握住了，“倾月。”
这声，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和无奈，让霍倾月整个人为之一怔，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叫她的名字了？
“我是不是真的如阿棠所说的那样？很失败？”
霍倾月唇瓣轻颤了下，她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腕，“这些你问我没用。”
“那我要问谁？”
“问你自己。”
“……”
霍倾月头也没回地上了楼，去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的时候，她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涓涓流下来。
翌日。
霍倾月一夜没睡，她头昏沉沉的难受，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她下楼后，佣人上前来道：“夫人，先生早上出门了，他说他今天有事会晚点回来，他特意交代过，今天你哪儿也别去，就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后有话要跟你说。”
霍倾月虽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中午的时候，佣人做好饭来请示，“夫人，饭菜好了，过来吃吧。”
霍倾月看了一眼大门口，还没看到江之珩的身影，她站起身，“好。”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家里门口一辆车开了进来。
江之珩下了车，他脸色有点难看，但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他走进门，霍倾月正坐在沙发上，他朝她走过去，递了一张单子，“你看看吧。”
☆、第312章 大结局（上）
霍倾月疑惑地伸手接了过去，刚看了一眼便惊讶地瞪圆了双眼，“这……你……”
她吃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更是有些失态地捂住了嘴。
江之珩在她的身边坐下来，整个人好像还很疲累。
霍倾月凑过去一点，单子当在了一边，“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江之珩伸手指了指，“你把这个交给阿棠吧。”
江煜楚这时刚好进家门，听到这句，他眉峰一跳，快速走过来，“爸，你做什么了？”
他的目光很快看到了一旁的单子，霍倾月随手拿起来，但是那上面的几个字他还是看清楚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爸，是不是在你心里，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始终及不上大哥？就因为大哥他一生来就是江氏继承人！那我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在你们所有人的眼中，我只是一个私生子，所以我的一切都不行？”
“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江家，一直陪在你身边协助你的人是我！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吗？”
“……”江之珩眸眶涌动着无数的情绪，他呐呐张口：“阿楚……”
江煜楚呵地一声冷笑，“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身为你江之珩的儿子！可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说完这句，他愤而转身离去。
江之珩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到那个孩子渐渐走远……
他抬手掩住眼帘，却抑制不住微微发颤的身体。
恍惚中，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他浑身一怔，一把握住了那只手。
霍倾月挣扎了一下，却没挣脱开，她面色平静，“放开我吧。”
“倾月……”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说什么了。之珩，我很感谢你这样对阿棠。”有多长时间，她没有这么平静温婉地跟他说话了？
霍倾月站起身，手中拿着那张江之珩结扎后医院开的证明单，准备出门。
“倾月，你……会原谅我吗？”
霍倾月转过身，目光淡然地盯着他，“之珩，有件事你一直都不知道。”
“什么事？”
“大概是在阿棠十四岁那年，我实在受不了你每天跟别的女人风流快活，也对你彻底死了心，所以我为了排遣自己的寂寞和孤单，就出去找了别的男人……”
江之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一开始只是为了想填补一下心底的空虚，纯碎的肉体交易。但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年轻男人，他对我很好，嘘寒问暖，百般温柔……我承认，我有点心动了，直至后来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很想让我生下那个孩子，而我自己……”
顿了一下，霍倾月掩去眸中的一丝水雾，重新道：“我很清楚，那个孩子我不能留，所以最终，我让他陪我去医院打胎了。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幕却被阿棠看到了！那一刻他的眼神，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母亲，阿棠最起码小时候我是真心疼爱过他，可是小槿……你还记得吗？我刚怀小槿不久，江煜楚就被白慕兰抱上了门，你们都要我接受他。可是那时候，你们又有谁为我考虑一下我心底的感受？！我肚子里怀着小槿，那时候我觉得真是莫大的讽刺！我有无数次都想过要把她流掉！可偏偏……家里的佣人和爸妈他们都把我保护起来，我就连想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小槿出生以后，我做不到真心去喜爱她，我在面对她的时候就会想到你的背叛……我亏待她那么多，可她却是那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啊！后来还出了那样的事，她有什么错？”
说着说着，霍倾月忍不住有一丝哽咽，话语到了这里又是一顿。
江之珩的唇角剧烈地颤动起来，他双眼充了血，浑身都处于暴怒的边缘，也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么多年来，我心底始终愧对两个孩子，我也一直在尽力弥补。我在国外创办残障儿童学校，收留那么多的孩子，我让他们都叫我妈妈，可是我自己的两个孩子呢？阿棠自从那之后就改变了，你还记得吗？你们都以为他是到了青春期，叛逆，可我知道他不是……他这孩子，从小就贴心，他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么不堪的一面，可他什么都没说……在他心底虽然恨我，但他为了这个家的颜面，他把所有责任都扛了下来，而我，却连跟你说这些的勇气都没有。我只能远离这里，逃避过去，逃避自己，也逃避你。”
“之珩，你说，你能原谅我吗？原谅我曾经对你的背叛，原谅我没有做到一个好母亲好妻子的标准。你能吗？”
“……”
霍倾月淡淡地勾起了唇角，“你看，想要原谅一个人，并没有那么简单的。”
她说完就没再看他，直接走了出去。
沙发上的江之珩几乎坐不住，扑通一声身体突然倾斜，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两眼望着高高的吊顶上垂下来的水晶灯，一晃一晃的，格外刺眼。
……
酒吧内，江煜楚坐在高脚椅上，面前的酒杯再次空了，他扬声道：“再来一杯。”
酒保递了一杯过去。
江煜楚一口喝下，目光醉蒙蒙地眯起来，朝着吧台内的其他地方瞄去。
旁边有几个女人一起的，其中一个女人朝他指了指，跟身边的女人附耳说了什么，那个女人也看了他一眼，不久后，那女人站起身，朝他走来，“帅哥，我朋友想认识你一下，能跟我们一起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