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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把张克强骂了一顿。”
兰香又学着林佳平的口气说：“张克强，你好不要脸，怎么说小涛也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让他脏成这样了？”
“张克强没说话，只是移开了眼光。他卖了桑塔纳，重新去开塔吊，这几天没回家，张老婆子只知道出门捡破烂，根本不收拾家务，也不会帮孙子换洗衣服，小涛在外面跑着玩，玩累了回家睡觉，就弄成那副样子了。”
张克强本来打算加个班。是他妈打电话说，儿子找不到了，他想也不想，就来找林欢，现在面对儿子脏地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衬衫，林佳平的喝骂让他慢慢低下了头。
兰香在电话上。叽叽呱呱说了一通。
“他肯屈服吗？”
“他好像挺后悔的，蹲在门口哭呢。欢欢一直把家里收拾干干净净的，他现在受不了他妈家跟个垃圾站一样。”
“活该！”林燕说完，不放心地问，“欢欢什么态度？”
“欢欢不高兴，但也没理会他。我和佳平劝了半天，反正儿子不管在谁跟前养着，还不都管他叫爸爸？我让他每个月给欢欢五百块，把小涛留下，他休息的日子，可以过来看看娃，还能带小涛出去玩，佳平和邻居也都劝他，他最后回去了。”
“哦，好好好。”林燕听说小涛又生活在林欢身边，高兴地直说好。
放下了这一头心事，林燕帮儿子小翔准备好了上学的衣服被褥，这天，夫妻俩和刘向辉夫妇一起，送儿子上学，林月华早就知道今天小翔哥哥要走，早早过来等着，跟着姑姑姑父一起去学校。
师大附中新校园，去年才开始使用，就在X和Y城之间，路况很好，出了城一路通顺，很快就到了地方。学校制度很严格，门口树起个大牌子，要求家长止步，牌子上说，学校有辅导员教学生怎样铺床，怎样打扫卫生，请家长放心返回。
刘鸿飞和黄鹏翔，两人看到这个牌子，都是一笑，他们很镇定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学校。大多数家长都会在门口徘徊一会儿，看不到孩子的身影了，才乖乖返回，仍有几个家长，在学校门口和保安软磨硬泡，说儿子连袜子都没洗过，他们实在不放心。
“学生今天晚上，就全部去军营了，二十天后才回来，你们就是进去把宿舍打扫了，回来也脏了，还是回去吧。”保安大着嗓门劝说着，听着很和气，但态度很坚决，一个人都不放进去。
林燕还罢了，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仅学习好，也能照顾好自己，曹芝却小声嘀咕着：“我的老天爷，这二十天回来，还不给我把天喊破了呀，飞飞啥时候吃过这苦。”向辉脸上也有担忧，但他还是拉着老婆上了车。
“姑姑，我要好好学习，将来也考这个中学。”林月华看着附中气派的大门，满眼都是羡慕的小星星，“大姑，你说我能考上不？”
“你好好学，一定能。”林燕语气坚定，心里发虚，师大附中，那可是全省的尖子生都盯着呢。
一路上，林月华坐在林燕身边，屁股不停地动来动去，林燕发现她的不安，奇怪地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给姑姑说呀？”
“姑姑——”林月华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不想和刘美华做朋友了。”
“为什么？”林燕很惊讶，“你不是和她玩得很好吗？”
“我爸爸，还有妈妈，都说让我好好和美华交朋友，千万别惹她生气了，还说，还说美华爸爸是大富翁，将来伸伸手，他们都能跟着发财呢。”林月华气恼地撅起了嘴。
这俩坏蛋！林燕心里暗骂，她和颜悦色地给侄女说：“你要和以前那样，真心把美华当朋友，别管你爸爸妈妈怎么说，你要做到不向美华提过分的要求。”
“姑姑你说，只要我好，还是能和美华交朋友的，对吧？”
“对！”
“谢谢姑姑，我也舍不得美华，她会很多很多诗词，比我知道的多多了。”
“我会想办法警告你爸妈的。”
林月华犹豫了一下，脸色又变得坚定了。黄伟良打算绕路，把刘美华送回去，没想到她急急忙忙地道：“姑父，我还要去小姑姑家，前几天小馨打电话说小姑父不要她了，我答应今天和她玩的。”
“你帮我劝劝小馨。”林燕心里发堵。
“嗯，姑姑，那个滋味可难受了，呜——”林月华本来还笑着，说这话的时候，一下子想到自己惨兮兮的去年，眼泪立刻扑簌簌地流下来。
唉，林燕替小馨不值，就是张克强那样的渣爸爸，她有什么可留恋的？这念头在脑海里一闪，林燕自己都觉得惭愧，她还笑话孩子，自己何尝不是那样？自记事起，老林啥时候好脸对待过？她以前还是天天努力表现，希望博得老爹的垂怜？要不是重生一场她想开了，当女儿的，哪有那么容易能抛开父女亲情呢？
林燕心里替小馨难过，忍不住抚了抚月月的头发，这也是个经历过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啊。
林月华把头靠在林燕怀里，好一会儿，才听见姑姑低声说：“你好好陪小馨玩会儿，下午，姑姑送你回去。”
“嗯！”林月华懂事地应了一声。
林燕和月华都要留下来，黄伟良就一个人返了回去，他下午还要去玉良的手机卖场看一看呢。
林欢的病情发现太快了，现在视物已经很模糊，林燕看她在家，小心地走着路，小馨想要牵她的手，她还不愿意，说要自己锻炼锻炼，林燕知道她是怕自己真的看不见了，现在就在适应呢，心里忍不住酸楚异常。
军医大的手术，是西部最厉害的，林燕和林欢去检查了，约好下个星期手术。虽然上一世林欢做完手术，恢复了视力，但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那个结果会不会变，林燕实在没把握，这会儿也不敢在林欢跟前下保证，唯恐出现万一。
“欢欢，我今天给咱做鱼吃吧。”
小馨正在画画儿，小涛也有样学样地跟着姐姐瞎描，月月坐在一边羡慕地看着，听见林燕说做鱼，两个姑娘没说话，只有小涛没心没肺地“嗷嗷”叫起来：“我最喜欢姨妈做的鱼了。”
“你还想吃什么呢？”林燕笑吟吟的，她觉得家里太安静了，安静地有点沉闷。
小涛四下看了看，指了指小馨：“姐姐爱吃糖醋排骨。”
经历了家庭变故，小涛还是有所改变的，以前，他从来不知为小馨考虑，林燕都不知道心里该觉得安慰，还是酸楚。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削
一星期过得飞快，林燕亲自送林欢去住院，做了例行检查，医生安排第二天就手术。为了消除林欢的不安，那晚，林燕一直陪着妹妹。
林欢还没有病床，这一晚被安排在走廊的折叠床上，林燕征询了医生的意见，在门口的酒店开了个房间，和林欢住了进去。
两人分别躺单人床上，一时还很不习惯，林燕怕林欢休息不好，影响明天的手术质量，极力忍着没有说话，林欢翻来覆去，到了十点时睡着了，林燕却迷迷糊糊，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回忆，反正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儿是大冬天她去上学，林欢趴在背上，她身前冷飕飕，背后热乎乎，她冷得受不了，就把林欢转到身前，一会儿又是林欢会走路了，她牵着她肉呼呼的手，背上背的是林佳彬，林欢对着林佳彬做鬼脸，希望他别哭了，让姐姐能念一会儿书，迷糊中，林欢长大了，帮着她扫地洗碗，还甜甜地笑着：“姐姐，你写作业吧。”……林燕终于睡沉了。
第二天手术，黄伟良怕林燕支撑不住，特别过来陪她，林燕没想到张克强也来了，猥琐地跟着黄伟良。三个人待在手术室外面，心情自然紧张异常，手术很快，欢欢就被推出来了，医生说手术很顺利，护士帮着把林欢推进了病房。虽然林欢现在是清醒的，大家都还不敢多和她说话，总觉得眼睛里有个伤口，她说话牵动神经，会出更多的血。
林燕拒绝了张克强想要伺候林欢的要求：“等她好了，我会给她说你来过。她刚得病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多恐惧，恐怕你是清楚的，现在她是养病的关键时候。我不想让你出现，引起她情绪激动，要知道她现在绝对不能流眼泪。”
张克强垂头丧气地走了。
林欢在医院养了三天，便因为病床紧张。被出院了。林燕不放心，唯恐在家照顾不好，带着林欢，在Y城的第一医院要了个单间住了下来。林欢这个眼睛恢复很好，已经能够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指纹，这让林燕心情一下子放宽了很多。
白内障手术，是不能一下子做两个眼睛的。半个月后，林燕又带着她做了第二只，一直到林欢出院，眼睛恢复正常，只有兰香和林燕换着照看林欢，期间张克强过个三五天会悄悄在病房外面看看，林佳辰回来看望了一次，林月华来了两次。林家其他人，全都没露面，这把林燕气坏了。
一个月。虽然医生确定林欢已经好了，林燕依然让她在家休息，先不用上班。兰香手下有四个人上班，中午饭让小区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帮着做午饭，兰香便让林欢一家跟着她吃饭，害怕林欢做饭把眼睛熏了。
林欢刚开始还不愿意，林燕劝她：“你只有病全好了，才能报答二嫂对你的照顾，你且莫逞强，就怕这几天的人情承不起。落下病根，想要对你二嫂好一点，都只有那个心，没有那个力。”
“就是，林欢，敏捷可是让你惯坏了。你不养好了眼睛，娃将来穿什么呀。”这明着，是给林欢要衣服的，还是从另一个角度劝林欢接受她的照顾，暗示林欢，她欠下的人情债更多，更大，让林欢给机会，让她能报答报答。
天气已经凉了下来，正是天高云淡、秋风送爽的好季节，林燕这天正在网上，看如何做期货的文章，老娘笑吟吟地过来了。
“燕，你国庆出不出去旅游啊？”
林燕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怎么？别怕，我不去逛，不会花你的钱。”她气哼哼地撇撇嘴，“小气！”坐在林燕身边的沙发上。
“娘，我问你，你老了要我们伺候不？”
老娘立刻瞪起了眼睛：“养儿防老，不要你们伺候，我生你们做什么？”
“你生了，养了，我们才感谢你，才伺候你对不？你只管把人生出来，扔给别人带大，你说，这样的孩子，会好好的、甘心情愿的伺候老人吗？”
“我又怎么你了，好久没见你，今天一来你就教训我。”
“我问你，欢欢病了，差点瞎了，你知道不？”
“知道，怎么？”老娘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让林燕气坏了，感情自己的娘，根本就没有照顾女儿，心疼女儿的心。
“知道？知道你不说照顾两天，竟然连看一眼都没有，你的心呢？狗吃了啊？”
“不是你在照顾的吗？”
林燕气得抓狂：“我照顾，我能代替你吗？那我干脆代替你活着算了，你楼上跳下去吧，省得白白消耗国家资源。”
“你，你好狠，竟然让我去死！”老娘气得站起来，瞪着眼睛看林燕。
“你好狠！女儿住院，竟然一眼都不看！”林燕也站起来，和老娘对视，她个子高，居高临下不算，还占理，老娘很快就挫败了，嘟嘟囔囔坐在沙发上。
“娘，到现在，几个儿媳妇能不能指靠得上，你还弄不明白？你将来老了，不靠我和欢欢照顾，还能靠谁去？你竟然狼心狗肺到这个地步，欢欢病了，你连一眼都不见，欢欢虽然不说，她虽然懦弱，但你不要忘了，她最爱记仇，你把我也惹了，我也说过，将来不伺候你的话，你就等着，老了臭到炕头吧！”
“你，你，你敢咒我！”
“我不是咒你，而是给你说一个事实！”
林老娘眼珠子咕噜咕噜地，好半天没说话。林燕这算是才彻底明白娘是怎样的人了，她在娘家最小，外婆对这个老闺女娇惯地很，唯恐让她吃亏了，总是指派舅妈她们去干活，这也就是外婆过世，嫂子们报复她，把她嫁给孤儿老林，一是能多收彩礼，二是，看她不干活，还能靠谁去。
没想老林对老娘纵容得很，老娘第一个剩下林燕，也不知怎样把林燕养大，这下，她的责任都转嫁到了女儿身上，这都是老林指派的，林老娘，到了五十多岁，还依然没有一点责任心，既不知道爱人，也不知道负责。林燕想到这里，忍不住叹口气，这世界，真的很大，什么人都有，她的娘这样的，竟然也能好好的活在世上。
母女两人都不说话，客厅里静悄悄的，老娘嘴巴动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不能不管我，你就不怕丢人吗？”
“你当母亲的，都不知道丢人，我们怕什么？现在不孝顺的多了，父母不慈爱的有几个？”
老娘又是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