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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 (男男生子)by:十方-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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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外所有适婚不适婚男女心惊不已,至今仍然记忆犹新。而他的父亲元小六,自在天下闻名的强盗王手下做手下,排行虽末,却也有把子力气有把子手段,人送绰号“岐山翠岫凤凰音,风未鸣来雨未淫。”一切种种,对小孩捏喜喜喜来说,本是个甚为理想的人生开局,不仅家世倜傥家学渊源,且还未出胎,上头就注定先垫了一对同父同母的龙凤兄姐相伴,也因此,经验丰富的母亲得以将他生养得且白且胖,且聪且明,五官比例正常之余发展潜力也不可限量。所以,耐重几山绵延百里,百里人口都喜欢捏喜喜喜,他们抢着同他说话,抢着引他同他们说话。 “小六,你这儿子真巴里底有意思,借哥哥我玩两天如何?啊哈哈哈哈哈哈。” “喂,小六,儿子拿过来,给我亲亲。” “小六小六,你家喜喜喜长牙了没?我烧了锅肉,好肉啊!!!!” …… 虽然措词造句都不甚高明,但那份疼爱的心情,都是火热真切的。于是,在众多火热真切的疼爱下,小孩捏喜喜喜长大了些,就像天下所有的小猪、小牛、小狗、小鸡、小波浪、小花骨朵儿一样,共对日升月起。渐渐得,小孩竟也开始思考起人生与幸福的重大问题来。比如,世上为什么要有男有女;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在当街放屁;为什么花儿总是红的月亮总是白的鸡翅膀总是黄澄澄的;为什么吃下去的东西明明是香的拉出来的东西却成了臭的;为什么自己的心窝上既没有馒头也没有一撮子黑毛乱扎扎…… 小孩捏喜喜喜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什么偏偏得叫做捏喜喜喜。
爹说,因为娘的爹和娘都姓楼,所以喜喜喜的大哥取名楼喜。又因为爹的爹和爹都姓元,所以喜喜喜的二姐取名元喜喜。至于到了捏喜喜喜,能用的竟都用光了,黔驴技穷之余,做爹的元小六偶尔想到自家老大捏捏红于十多年前的那场救命之恩,便决定让三郎从了强盗头子姓捏。据说决定当时,所有的强盗们都很欣慰,哭着说捏家终于有后,情绪贲张一度失控,且悲且喜。当然,对于捏喜喜喜来说,姓捏本没甚么不好,一家三个小孩三个姓也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既然姓不一样,为什么名字偏偏非要一样,既然名字一样,为什么偏偏非要按照出生顺序随意增减字数呢!!!!捏喜喜喜眉间三尺愤愤不平。大哥楼喜的名儿响亮好记,从头到尾没有波澜,直如飞龙在天鱼翔潜底。二姐元喜喜的名儿大方得体,起承转合糯且动听,直如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只有他!只有他捏喜喜喜,左邻右里读来读去,却都像只小老鼠在结巴喘气。
他总是想,有这等丢脸的名儿,叫他日后如何能够娶妻,而住在隔壁的小为叔叔与孩孩妹妹,会不会笑他,因此不把他放在心底…… 每每想到这里,小孩捏喜喜喜便觉得受了错待,异常委屈,一个巴掌儿也不满的年纪,却日渐忧郁,于是,当某冬某日午后与兄姐庭院嬉戏时,新仇旧恨,倏忽乍起,捏喜喜喜不知为何抛下了手中的湿泥,以一种杀身成仁万死不辞的姿态跑过去,扯下了元喜喜的一把头发。想那元二小姐虽然也属稚龄,小家闺秀大家碧玉天上人间也似人物,可终究不是个善主,当场便扯着嗓子哭得涕水横流,直好似头发被扯光了一样。院内立时大乱,元喜喜捂着头哭,楼喜指着弟弟向四处人等控诉其亲眼目睹之罪行。楼细眉弯下小腰,左右哄劝。
元小六皱眉,“喜喜喜……”他严肃得有些口齿不清,“怎可欺侮姐姐。” 捏喜喜喜闻言,只觉得一阵愁风苦雨,历史原因现实情景内外交织下,再也隐忍不住,坐在地上哇得大哭,且哭得比谁都响亮,比谁都凄凉。他看见了有很多人都跑来热闹处,里头当然也有小为叔叔,与孩孩妹妹。为奇抱着为孩孩,大小两双眼睛都是忽闪忽闪的,神情不无疑虑,不无稀奇。捏喜喜喜愈发感到悲戚。
他那小为叔叔本就长得好看,说话好听,且惯会骂人讲笑话,春夏秋冬,每日每夜,总有那千山万水近月楼台的姑娘们围在身边,她们都爱为奇,为奇也爱她们。而在捏喜喜喜的心里,大伙儿一致喜欢的人或东西,岂非一定是好人或好东西!也因此,他颇喜欢小为叔叔,长大后,也立志要娶他为妻。至于孩孩妹妹,她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青梅竹马花好月圆,更应是上天赐下的良缘,长大后,当然也总该成为他的妻。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是壮丽行径,可是如今,两位注定要成为他的妻的心上人,却正在面前看着自己号啕,也许私下里,也会嘲笑他的名姓。捏喜喜喜!捏喜喜喜!!嘻嘻,你是只结巴喘气的小老鼠! “呜呜呜!!!!!”捏喜喜喜恐惧抽噎,更是泣不成声,以致连当事者也弄不清楚,究竟是谁扯了谁的头发。元小六愣后改口:”当……当然,姐姐也不作兴欺侮弟弟。” 
正此时,捏捏红排开众人上前,“巴里底,谁欺负老子的义儿,看老子同他拼命!”他大马金刀说完,四处瞪人,手上戴着厚厚的兽皮手套,职业关系,五官狰狞。捏喜喜喜如遇救星,一头扑了上去,“呜呜!小呜呜红呜呜爹爹。” 捏捏红一个站立不稳,他撑住口气,勉强抱起了捏喜喜喜。为望城皱眉,“你的手才涂了药,给我!”他一臂伸来,拎牢小孩的后领,旋袖子滴溜转到自己怀里,动作惊险得直令元小六汗如雨下。喜喜喜哽了声,当场不哭了,他记得爹爹曾经说过,这个大为叔叔从前很是杀过人,凶得上天入地,且又是小红爹爹的丈夫,小孩子们都有些怕他,捏喜喜喜自然不例外,他伏在为望城的颈窝,肩膀一上一下,抽泣之余,间或察言观色。
 为奇笑着凑上前来,“哎哟,怎么了喜喜喜?哭得如此伤心。” 喜喜喜闻声抬头,见那为孩孩正被为奇抱着,小姑娘扎着小辫儿红着两靥,在同一高度瞅着喜喜喜嘻嘻笑,可爱模样,令后者油然想起了路边柔软的小花。小花迎风舒展,映着淡紫落霞,四处有闪闪发亮的露珠,有深红色泥土深红色皮肤,和尚念经尼姑敲钟,一切都是如此暧昧而美好,却在忽然间,自隔壁田里窜出只小老鼠,不仅结巴着喘气,还张嘴伸牙,嘎吱去咬小花。 “哎呀呀!!!”捏喜喜喜害怕得捂住双眼,“俺不是老鼠,俺不要叫喜喜喜,俺要改!俺要改!”小孩儿一时间忘了对为家老大天生的畏惧,扯开嗓子复又痛哭起来。元小六很不高兴,“喜喜喜,别作怪!”他教训儿子,“这名哪里不好,大伙儿可是想了一日一夜才定,真正又特别又有趣,不准改!” 捏喜喜喜一听,嚎得更大声,更伤心了。在场成年人等都很头痛。为奇噗哧笑了,“那么喜喜喜,”他道,“不叫喜喜喜,你想叫什么呢?” “俺要叫飞龙!”捏喜喜喜带着收煞不住的哭音毫不犹豫呐喊道,“或者猛虎、大力什么的!” 众人面面相觑。
 “捏飞龙?” “捏猛虎……” “捏……捏大力……啊……” 然后齐声抽气,捏捏红代表发言,“听我说,似乎还是喜喜喜最好,真的……” 话音未落,眼看小孩儿吸气又要哭泣,为望城力挽狂澜,“名字取好了便不能再改,”他眯起那双充满压迫感觉的凤凰般的眼睛,很正经很令人信服得正对着小孩儿道:“否则当心讨不到老婆,”见喜喜喜转过头来听,他进一步补充,“因为天上自有专门给人送老婆的罗汉,若你改了名姓,要罗汉哪里去寻你!” “啊!!!”捏喜喜喜大骇,非常害怕的行状,且马上表态,说以后再不提改名云云。 阿弥陀佛如来佛!小孩儿心道:好险哪!万一自己真改了名字,罗汉找不到他,把小为叔叔和孩孩妹妹送予别人做老婆可怎么办。为望城看了看怀里涕泪骤止的捏喜喜喜,非常满意地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才是乖孩子。” 围观人等叽叽咕咕讨论了阵,哈哈笑了阵,也就陆续散去。元小六满脸佩服满脸讨好,他有些颤抖地从为望城手里接过自家小儿子,哈腰致谢,“为老大,有劳!哈……哈……有劳。” 捏捏红见捏喜喜喜低着头,虽然认命却仍有些凄切的模样,到底不忍,忙凑上去亡羊补牢。“呃……”他绞尽脑汁道:“以后若再有小宝宝出世,就让你取名字,好不好,喜喜喜?” “真的,小红爹爹?”捏喜喜喜立刻转悲为喜眉开眼笑,他兴奋拍着手大声问:“难道以后小红爹爹生宝宝,就让我取名字?” “啊……”捏捏红瞬时呆住,他凸出双目,下意识去看自己很有些肌肉轮廓的肚子。为望城仰天大笑,良久后,这个做丈夫的,才很正经很令人信服地对小孩而保证,“一言为定。”他说。于是捏喜喜喜的烦恼刹那飞去。春夏秋冬,倏忽流逝,那时间的秘密,无论对小孩子、小猪、小牛、小狗、小鸡、小波浪,还是小花骨朵儿,也许都充满了玄妙。
转眼,捏喜喜喜六岁了。他已经想过成千上万个名字,然后很有耐心得等待,等待着花好月圆,等待着青梅竹马,不过,捏捏红却到底没有生出宝宝。小孩觉得很奇怪,他想,大为叔叔虽然上了些年纪,不过小红爹爹还年轻,身子骨也壮实,很该有宝宝了呀,为何那肚子除了腹肌,老也平平无奇?捏喜喜喜很着急,他虔诚地求了送子观音,求了城隍灶君,求了地藏王菩萨,且经常上山去采那据说食便能得子的三茎波波草,搅成烂糊后混在肉汤里给小红爹爹吃,不过好像无甚功效,捏捏红除了拉浓拉稀外,简直没有拉出半个子来。于是捏喜喜喜非常烦恼,到现在为止,自己的名字仍旧是所有人中最下位最难听的,若再没有小宝宝出生,取个更难听更下位的名字,他怕他真会被小为叔叔孩孩妹妹笑成喘气小老鼠。 “……喜喜喜,你在作甚么?”捏捏红猛地拉开门,他光着膀子,腰间堪堪系一条白布,满面红气。捏喜喜喜眨了眨眼,从捏捏红的肚腹处移开目光,见房内床上的为望城也是光着膀子,下身埋在被中,看不真切,于是放下心来。
小孩捏喜喜喜嘿咻嘿咻爬起来,郑重向两位光着膀子的长辈鞠了一躬,感谢他们的辛勤劳动,然后便欢天喜地后转跑开。太好了太好了!!!!他欢天喜地想,不久后一定会有小宝宝,小宝宝的名字,他也早已经决定妥当── 女宝宝要叫贱人!男宝宝的话,就叫不举。二为孩孩且说那苦命的王妃出雁门,胡兵数万拥昭君。皇娘乍入沙漠地,景物萧条叹死人。野渡无舟行客少,渔调樵歌总不闻…… 小姑娘捂着眼睛坐在乱草堆上呜呜哭泣的时候,风从身后吹起,白色宛如温柔的手臂。而耐重几山的秋季,也仿佛在某只手臂圈围抚慰下,颠倒成周遭一片胡团团的荒蛮残景。残景被熬作浓汤模样,那些火热如激情者如迷恋者,统统已然褪去,只余衣襟血脉染处斯斯温暖的回忆,不华不实,不油不腻。为孩孩真的很伤心,一根细长的冲天辫子随着身体摇晃耸耸然堪堪然竖在头顶,她看自己一身花花的新裙上已有零星污迹险恶排列,直似前刻里娘亲那怒铮铮的眉间与倾斜的读音。 “为害害!你这天杀的惹祸精!!!!!” “吾啊不是惹祸精!吾啊不是惹祸精!!!!”小姑娘简直委屈极了,一头扑倒在眼前的石碑上,仿效那孝女姿势,凄切不已申辩:“那姐姐口声声说要倾倒,吾啊才推她底!”她抽噎,嘶嘶两声后,顺便打了个嗝,“吾啊冤枉啊!吾啊冤枉啊……” 童音飘散出去老远,形成股炊烟似怨念,惊起睡鸦,绕树三匝。 “燕姐姐!”小姑娘想到什么转折,突然抬起脸孔,对牢石碑道:“你托梦给吾啊的娘好不好?你同她说吾啊是冤枉的!对了对了,娘最怕鸡怪鸟怪……” 小姑娘开始滔滔不绝说话,口齿伶俐,涕泪稠密。她讲自己的浮云蔽白日,讲母亲的是非不明,讲为孩孩的孩是孩子的孩不是害人的害,讲上天入地为孩孩绝对不是个惹祸精,那语调,被哭泣浸得柔软而又亲密,带着稚龄女儿所特有的糯米香气,纵然是对着深山里的一座孤坟,也终究并不显得诡异。孤坟拱起半圆弧度,烟似活火,半湿半干,似真似非真,虚空渺漠直若故事传奇里菩萨罗汉叹出的一口浮生。坟前照例立着块石碑,碑上万分洁净,无墓志铭,无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何处之何人因何事遭何劫以至于五体投地于此,从上而下,只隐绰绰刻着个“燕”字,色彩若汤赴火蹈,笔画料峭。
小姑娘为孩孩也正趴在石碑前,仔仔细细地看着一个燕字,那认真的神情,仿佛要将广泛的目击,做普遍的洞穿。这山中坟,坟前碑,碑上字,岂非在自己远还未降临的前世,就已存在?孩孩想,吸紧一鼻子长气,哗得吐出后,不知不觉间,伤心也却了大半。所以果然还是这里好,从小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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