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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有几个同龄人提出和苏沐同行,他欣然同意,但是看到他的交通工具,众人纷纷劝说他卖掉,买匹马。
苏沐不愿。仍单独前行。
大黄牛似乎听出了别人的嘲讽之意。路上加紧脚步,一天竟神奇的走了八十里路。
它还要走,苏沐怕它累死在半路,于是住下。
他离开新阳城时身上一共有两千两银子。现在只剩一千五百两了。听出天一阁学费很贵。他要精打细算了。
轮渡过了长江,进入江南地界,官道不仅变得宽敞平整。两旁的环境也分外怡人,鸣鸟飞花一路不断。
路上也变得繁忙,不像前些日子半天不见个人影。
人多车也多,一辆辆大马车伴着马夫的呼喝与甩鞭声在苏沐的牛车旁呼啸而过。
偶有车厢驶过,车内人将帘子掀开,朝他设计的敞篷牛车看上两眼,吃吃笑着将帘子放下。
此时距天一阁考试还有半个月,所有准备参加考试的人都在赶路,至少东向方向行进的人和车有多半是往橘子郡去的。
按照牛车的速度,再有十天就能走到,剩下五天时间熟悉一下环境,看看参考的都是些什么人,知己知彼以作准备,五天的时间正好不早不晚。
“停车。”
一声温婉的细语轻吐出两个字,一辆华贵浑身布满绸缎与金丝的马车,停在了苏沐的牛车前。
旁边骑马的小厮立刻下来两个拦住牛车,古小树正在闭目养神,旁边纳兰曼淼在读书给他听,她见有人来拦,忙道:“少爷,有人劫道。”
苏沐正身坐起,惫懒的道:“谁啊?活得太舒服来找坎坷呢?”
“这位公子不要误会,我家小姐有话对你说。”
对方身为一个奴仆,却神态自若,一脸镇定,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一个奴才都这么不俗,何况主人?
苏沐笑道:“你家小姐还没出阁不好意思见人啊?”
“我既称小姐,小姐自然是未出阁,虽是未出阁,却不羞于见人,只是小姐一路舟车劳顿,精神有些倦怠,还请公子移步过去对谈。”
苏沐向后一仰,摇头道:“不巧的很,我一路牛车劳顿,也懒得下去。没别的事请让开,急着赶路呢。”
灰衣人面无表情的道:“我家小姐来自华凤国金家。”
苏沐没听过华凤国金家,也不在乎有多大来头,看他神态高傲,又想起他不过是个奴才,自己堂堂一个少爷与他交涉岂不跌份?
他眼神示意小球儿,小球儿机灵的点头,合上书本,脆生生的道:“我家少爷来自大世国新阳城,各位远来是客,自当客随主便,同时也该学学规矩,不管来自深宫大院还是穷乡僻壤,都该收敛收敛。”
苏沐满意的点头。
灰衣人仍是面无表情:“我只知道我家小姐有话跟你说,小姐不愿下车你就得过去,这就是规矩。”
小球儿圆圆的脸蛋一寒,尖尖的下巴一扬:“我们家少爷向来吃软不吃硬,你倒好,一个劲儿来硬的,难道看我少爷年幼好欺?明说了吧,我家少爷不过去,有本事打赢我少爷,谁赢了谁就是规矩。”
苏沐一怔,表情奇怪的看她一眼,他本想让她不亢不卑的交流,想不到这丫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弄得没有余地,眼巴前只剩下动手了。
“好一句谁赢了就是规矩。”
灰衣人还未答话,前面黑金的轿厢中款款走下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手中拿着绣花白绢,掩在嘴上轻咳一声,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隔着一段距离站定身子,垂首示意道:“公子安好。我本无它意,只是见公子所乘出奇,问问这牛车为何人所造。”
苏沐没想到轿中能走出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女,顿时胸中郁结略微平复了些,这少女让人看了真个养眼,比春风拂面还要舒畅几分,白皙的脸上虽无一丝血色。却有种出尘的美丽,瘦小的身子立在风中,让人忍不住想过去搀扶保护。当即露牙一笑:“姑娘不必客气,若知姑娘玉体欠安,在下早就过去了。”
少女嘴角牵动,微笑道:“都怪下人无礼,还请公子见谅。”
“好说,大家出门在外自当彼此照应,些许小事无须挂怀。实不相瞒,牛车正是在下儿时创意。前日偶有兴致。付诸实现,让姑娘见笑了。”
纳兰曼淼不无惊讶的瞅了他两眼,认识这么多天,从没见他这么彬彬有礼过。想到自己当初见到他的待遇。不禁气恼的嘟起了嘴。暗道:“不就是长得弱柳扶风招人疼了点吗,论到美丽还不如我呢。”
少女眼中一亮,悦然笑道:“未请教公子大名?”
苏沐写意的一挥手。道:“什么大名,苏沐。姑娘玉名能否告知?”
小球儿闷哼一声,嫌弃的撇撇嘴,微若蚊蝇的嘟囔了一句:“还玉名咧,就知道你那个大树是在骗我。”
少女笑了笑,道:“小女子姓金,金乔乔。”
“乔乔……声声落在高出,好名字。”
小球儿无聊的将手中书本翻得哗啦啦一阵响。
这一幕落入金乔乔眼中,她掩嘴一笑,并不在意,继续道:“我对公子那辆马车喜欢得紧,我愿与公子同行,到了橘子郡,若公子方便,希望能与公子一同打造一辆新的牛车,剩下的路程,我且就坐一回牛车。江南风景如画,气候温润,闷在轿厢里委实有些可惜了。”
她将话说到这种地步,苏沐只得答应下来:“金姑娘有雅兴,在下乐意奉陪。”
“小女子对古公子的牛车一见倾心,恨不能马上体验一番。”
“抱歉的很,牛车只有两个座位。”
小球儿沮丧的道。
因为她已经预感到,少爷肯定会答应这个让他变的文质彬彬的看似娇弱实则狐媚的少女,把自己这个一向不受宠的丫鬟支开,好让他们两个狗男女坐在一起高高兴兴聊着进城。
一想到他们肩并肩亲昵的画面她就气结于胸,还是忍不住暗暗骂了句狗男女。随即想到不对,岂不把少爷也骂了进去,马上改口为狐狸精。
“实在抱歉,若知道路上能偶遇姑娘,在下当初一定将座位做成三个。”
本来有些落寞委屈的小球儿听了此话惊喜的看着他,心中花枝怒放,差点笑出声来。一瞬间她就恢复了自信,世界变得一片美好,原来少爷还是很在乎她的。
金乔乔出身富贵,习惯了施舍与孤傲,当然不会强求,微微一笑,略施一礼,道:“如此还请公子先行,小女子在后跟随。”
牛车走得很慢,马车一路耐心跟随。
“少爷,你对小球儿实在太好了。”
“不是为了你。主要是我不放心,少爷我虽说长的有几分姿色,可对方一看就是千金小姐,潇洒的公子哥一定见过不少,我没自恋到觉得她爱慕我,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人也很复杂,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小球儿会错了意,失落中裹挟着几分不甘,向后瞄一眼道:“她到底图什么啊,不会真的是为了牛车吧?”
“如果是为了牛车,就充分证明了少爷我的创意价值,到了橘子郡可以找几个木匠批量生产,万一考上了也算提前赚些学费。”
“恩,少爷想得真周到。”
苏沐呵呵一笑,看着大好的南国风光,意气风发,悠然叹道:“江南好地方啊。”
如他所想,金乔乔也是来考试的。
这十天里,他们同吃同行同住,聊一切可聊之事,笑一切可笑之人。
但苏沐仍是不了解这个金乔乔是什么人,她很谨慎,凡是涉及自己的部分都轻轻带过,好像一个不妥协的水果,始终剥不开那层皮,不知道里面是黑是白。
由此他决定,此人不可深交!
到了橘子郡,先来到金乔乔提前预定好的客栈,她邀他同住,苏沐却笑着对金乔乔道:“我还有些俗事,金姑娘先行入住,若在下未归,也不必等待。他日入试又可相见。”
金乔乔没有不悦和疑问,也没有提先前说好的到了橘子郡一起造牛车的事,淡淡一笑,道:“苏公子请便,在城中若有不便之处,可随时来此找我,家中几个不中用的下人尽可差遣。”
她说话的口气好似已经在橘子郡生活了数年,有点为尊的意思,这种随遇而安的性格让古小树颇为欣赏,拱手为礼:“多谢姑娘美意。告辞。”
“这人真是看不透。”
苏沐道:“不错。她总是不悲不喜不慌不忙,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表情,让我心里有点发毛。少爷我从小颠沛流离,学了一身生存本领。就是玩不转权谋之术。所以遇到比我们聪明太多的人。在不确定她对我们有什么企图之前最好离开。”
“少爷,时间还早,我们别忙着找客栈。先在城里逛逛吧?”
此时的大街上犹如赶集一般,到处都是来赶考的人,走路都困难,他实在没有多大兴趣逛街。满眼都是人,让他无法平静。
“我有一个好去处,城南的迎松客栈住了一群华凤国的青年才俊,不如先去结交一番,日后大家成为天一阁同门也相互有个照应。”
说话的是一大群穿着学院制服的学生,洁白如莲藕的制服上统一绣着两个字:知问。
这两个字在朝阳大陆可谓大名鼎鼎,素有知问出才俊的美名。不过说来也巧,古小树成为金牌杀手后杀的第一个人就是知问书院的院长,玩火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很该杀,常年威逼利诱女学生。
他不由多看了两眼,他羡慕这些笑容灿烂的学生,一心读书,不需过早的经历外界黑暗,青葱岁月的美好能够在人生的长河里多荡漾几年。
“我们知问书院天下人尽皆知,也不必谦虚,咱们哪个不是腹有诗书,何必屈尊纡贵去瞻仰他们?”
一个女学生道:“其他人自是泛泛,但是其中有一人却小看不得,大家想必都听过华凤国的金鱼跃吧?”
“你是说华凤国首富金家的金鱼跃?”一个男生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什么?金公子也来了?”一个两眼陶醉一脸花痴的女声冲过来问道。
先前那男生怕的就是这个,他自认两情相悦的女伴心里总是住着一个人,不是他,是金鱼跃!
“不如大家这就去看看吧!”一个女声趁热打铁。
牛车虽慢,却比步行快些,在他们的交谈传入古小树耳中的时候,将将好超过了他们。
“快看哪,这牛车好别致啊。”一个女生吃吃笑道。
苏沐两人坐在牛车上猴子一样被人瞻仰了一会。
牛被围住走不动,苏沐让他们让让,没有人理会。
尤其几个女生,好不热闹的站在牛头前指指点点,热烈讨论着牛车的合理性与实用性。
苏沐实在没法,不得不使出看家本领,两腿一跨,一把扯去腰带,裤子随即坠落,他又去解另一条腰带,这条腰带解开后就只剩下小内裤了,吓得女学生纷纷落跑,连小球儿都捂住了脸,生怕别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苏沐悲壮的提着裤子道:“快让开,人有三急,在下急着找茅房啊!”
一扯腰带一句话便解了围。
牛车又往前行走了十余米,不用苏沐发话,小球儿就已经受够了,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走路都费劲,别提坐车了。
他们只得收起闲逛之心,将牛车半价卖给了一个摊贩,提前寻找住处。
然而由于赶考的人太多,多的惊人,橘子郡方圆三百里的城镇全部住满了考生,客栈根本是奢望,能在当地人家里租间房就不错了,大多数人都在城郊睡帐篷。
苏沐来得晚,但实在不愿住在城郊,不死心的跑遍了城中每一条街,每家客栈都挂着客满的标示,就连随便走进一家农户都找不到空床。
小球儿道:“怎么办少爷?要不咱们把牛买回来住城外吧?我觉得搭个帐篷也挺好的。”
苏沐道:“这种吐了吃的事我可做不出来。我非要住城里。我们刚从张老汉家里出来时你听到他跟老伴儿说什么了吗?”
小球儿道:“听到了啊,他说他闺女在胡同口那儿买栗子。”
苏沐道:“我仔细看了看。这老汉家里宽敞,说不定能给咱们匀出一间房。”
小球儿泄气的道:“少爷,别想了,我看到房间里有几个年轻人,应该就是考生。”
苏沐不以为意的道:“吐了不能再吃,吃了可以再吐嘛,赶他们走不就完了。”
小球儿不以为意的道:“人住得好好的,也是花了钱的,哪能说赶就赶。”
苏沐嘿嘿冷笑,道:“那就要从他闺女那里下手了。”
小球儿感兴趣的道:“少爷要使美男计?”
苏沐嗤之以鼻。先不说他有没那资本。光是想想就觉得跌份,道:“我堂堂男子汉岂能使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那少爷要怎么做?”
他看着躺在胡同阴凉处呼呼大睡的乞丐,矜持的笑了笑。
好言好语叫醒乞丐。
乞丐正在梦里娶第三房小妾,刚牵着小美人走进洞房就被吵醒。登时大怒。指着古小树的鼻子道;“呀你谁?谁呀你?你谁呀?我躺了半个月才梦见这么个好事。全给你搅合了!”
苏沐捏着一两银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