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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几座山峰,那女子方欲转身重回峨眉派,忽然瞥见一抹白影倏地自锋间穿行飞来,其势甚疾。
她立即打消了念头,不再曲行,径直往西南飞去。
只见茫茫天幕,两道白影如星陨电逝般相继划亮夜空,一闪而没。
两人飞行了一夜,不知折转了多少青峰、市镇,始终保持着十余丈远近。直到东方绽露出首缕曙光,苏沐毕竟体力不及,已是身心俱疲。只是做事从不放弃,誓要将那女子来历问清,回山好禀明师长。
相持到中午,前面白光猛然一坠,女子落在一个山谷中,立定身形,仰首直视。
待苏沐跟随落地,那女子细一打量,只是一个少年罢了,而且身后长着两个洁白羽翅,大为惊讶,开口说道:“我在教中以飞行神速无迹闻名,除了有数能者,无人可望我项背。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有这等御气风行的功夫,峨眉派享誉多年,果然盛名无虚。先我只以为你是靠法宝飞行,看你刁然一身,并无它物,却不料你竟长有翅膀,真个有趣。我倒要问,追我的是人是妖?”
苏沐道:“我是峨眉弟子。你又是谁?”
那女子笑道:“我未曾遮面换装,你连我是谁都认不出,也敢来追?”
苏沐情知她不是善类,喝道:“不认得便是不认得,作速报上名姓。”
那女子收了仙剑,放入剑鞘,缓缓道:“我便是圣冥教扬威使者,一月雪。”
苏沐心中猛地一惊,暗想:“圣冥教?她不会是南宫欣妍那妖女派来抓我回去的吧?我竟然还蠢到自己送上门追她出来?若真是如此,那今晚定然没好果子吃了。且问她一问。”
“你夜探峨眉。是何居心?”
一月雪哼道:“无知小辈。本使者何须想你汇报。料你无甚本领。本使者不屑与你动手,你若识相知机,让我割去口舌,剁掉双手,可饶你一命,否则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处。”
听她这样说,苏沐料定她此行与南宫欣妍没什么关系了,不由放心了许多。
又看她只比自己大几岁。想来同自己一般,枉自能够飞行,道法却不深湛,自己亦学过一些近战擒拿功夫,不一定就准输给她。
好歹一试,强似临危脱逃,落下话柄,给峨眉派蒙羞。更不打话,将手一扬,道:“你当我怕你不成。放马过来。”
一月雪道:“你自找死,怪我不得。”言罢。先自袖间射出一蓬粉雾,将苏沐笼罩其内,使一式暗香疏影,鬼魅般前后左右不住纵跃。
苏沐只觉眼前一片粉蒙蒙辨不真切,又不知一月雪用什么妖术,无论看向哪里,都是她的身影。
正在不知所措,方欲上前擒拿,一月雪复用一式北回晨风,只听啪一声脆响,苏沐左脸涨红,结结实实吃了她一个嘴巴。
接着脚下一虚,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仰面摔倒。想要站起,眼前分明无物,却似被压住一般,起身不得。
急的面红耳赤,手脚乱舞乱蹬。
一月雪站在一旁笑道:“领教本使者厉害了吧?”
苏沐道:“妖术邪法,左道旁门,有甚么本领可言!”
一月雪道:“我见你一派天真,尚在年少,便精于飞行,本有相惜之意,你岂自嘴硬,惹急了我,杀你泄愤!现下求饶还来得及,稍时便不再留情。”
苏沐怒道:“要杀便杀,休再废话!遭此厄难,是我命中劫数,我娘也不会怪我不孝了。”
一月雪突然自嘲般笑了笑,负手望空,说道:“本姑娘贵为圣教使者之首,怎肯与你一般见识。你也无须搬出你娘博我同情,我不杀你。”
苏沐横目怒视:“我才没有!”
一月雪道:“我虽不杀你,此刻却也不能放你回山,须将你禁闭在此三日,那时本使者也将所寻之物查明,再来放你。”
一面说一面施法,苏沐身侧凭空现出一张白色光网,身上禁制已消,却走不出这形如倒扣的半球状光网。
他在内脚踢肩撞,那光网有弹性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出。
一月雪方欲飞身遁走,猛觉身后异响,随即一阵罡风吹来,光网一触即破,两人被吹出了几十丈远,仍未定住,双双倒坐在地。
不由又惊又怒,回望风起处,心中又是一惊,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洞穴,上书三个苍劲血红大字,屠幽洞。一月雪不禁暗怪自己,怎地如此粗心,竟落在了这魔君洞府前,深悉此人喜怒无常,高深莫测,得罪了他绝无好果,不敢久待,也顾不得再管苏沐,忙不迭飞身逃走。
苏沐因那罡风救了自己,知洞中有高人潜居,打算入洞道谢。抬眼处,洞中走出一个青袍老者,昂首俯视着赵无名,傲声道:“不管你是谁,趁我没有改注意之前,马上滚。”
苏沐识相的退后几步,躬身一礼:“谢前辈援手之德,晚辈告辞。”
他想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谁,不过看这人气势这么孤傲,一定不是泛泛之辈。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知道,只得遗憾的走了。
苏沐回到峨眉派,距他离开正好一日一夜。他直接落在了空心道长住处。急匆匆推开房门,“师父,弟子有要事禀告。”
空心道长正在闭目打坐,沉声道:“臭小子,擅自下山可是重罪,你最好说个让老子心惊肉跳的理由,要不然将你新旧帐一块算。”
“师父,圣冥教那边开始有行动了!弟子昨晚发现一个人影在金顶之上,飞近要去看个究竟,可那人见了弟子就跑,被弟子从夜晚追到今日中午她才停下,”为了增加自己言辞的刺激与悬疑性,苏沐卖乖的问道:“师父,您猜她是谁?”
“猜你个头!难道是我啊?废话少说。你真的发现有人来觊觎峨眉派?那峨眉派的巡夜弟子怎么没发现?”
“这正好说明问题啊。咱们峨眉派有奸细。说不定就是昨晚的巡夜弟子。”
空心道长仍然闭着眼睛,不紧不慢的问道:“不要血口喷人。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那人是谁?”
苏沐道:“她自称圣冥教扬威使者一月雪。”
空心道长慢慢睁开眼,目光紧逼苏沐:“一月雪乃圣冥教十二扬威使者之首,以飞行绝迹闻名,凭你那破翅膀,你能追得上?她长什么样?”
苏沐道:“是个女孩,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使一把泛着白光的剑。”
“你为什么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我们落身在屠幽洞前,她原本是要行法困住弟子的,就在她出手那一刻,洞中突然窜出一股劲风将我二人吹倒,从中走出一个青袍来者,一月雪见了他就跑了。弟子正要询问那位老前辈名号,还未开口,他就要我马上滚,弟子就回来了。”
“那人叫晨午暮,与你师祖私交匪浅。是个惹不得的人物。看来你说的不假,但是就凭一月雪没有被巡夜弟子发现。你就敢推断峨眉派有内奸?”
苏沐一脸大义凛然,跪在地上。
“师父,弟子来就是向你坦白的。我出生的时候口中含了一把钥匙,我爹为了不让外人议论,一直把我关在家里。也因外形怪异,害的我娘至今还在慈悲庵修行赎罪。就在今年,圣冥教扬威使者五月风来到我家,我才知道那把随我一同落胎的钥匙,竟是天下人都在寻找的神机坛第三把钥匙钒金。为此他们杀了我爹……”
空心道长突然打断他:“再说一遍,那把钥匙是钒金?是你落胎之物?”
“弟子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此事我会详查,你继续说。”
“五月风将我带到圣冥教,交给南宫绝的侄女南宫欣妍,此女狠辣无情,每天都在折磨我。南宫欣妍唯一的好友,就是幽碧圣婆的弟子紫嫣,她师父被凝柔师叔所杀,师叔还将她带回了峨眉派,南宫欣妍怕她在这里受欺负,便以我娘为要挟,让我一心一意在峨眉派伺候紫嫣,做她的奴才。但是紫嫣师姐较她相比还有些良心,一直对我很好,还规劝我好好在峨眉修行,将来得个正果。弟子从踏入峨眉第一天,就下定决心,再不回那邪恶的圣冥教,我是借圣冥教的力量来到峨眉,但我从来就不是圣冥教的人,那里是我最恨的地方,这世间我最恨的两个人都在那里。”
空心道长黑着一张脸,冷冷说道:“你不是宋玉白推荐过来的吗?怎么和圣冥教有关系?”
“这就是弟子要说的,南宫欣妍当初对我说,她会动用圣冥教在峨眉派的奸细的力量,很轻松的让我拜入峨眉派,弟子当真轻轻松松就来了峨眉,所以丝毫不怀疑峨眉派果真有内奸。”
“你是说……宋玉白?”
“不错,而且不止他一个。”
空心道长思付片刻,彷佛在思考他话中的破绽。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是打算掌握确凿的证据之后,将峨眉派中的所有内奸一网打尽,以绝后患。若是名单不全,必定会打草惊蛇,无法斩草除根。但是圣冥教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一月雪就是证明,弟子不敢再等了,唯恐出了事情,追悔不及。我敢肯定,大师兄宋玉白就是内奸!”
“宋玉白和乾门的宋玉雄是兄弟,他们自小父母双亡,是我将他们引入峨眉,抚养长大。你凭什么要为师相信他是圣冥教的人?”
“就凭他介绍我来峨眉派。”
一直到天空破晓,空心道长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一脸疲累的对苏沐挥挥手:“你走吧,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后面的事我会处理。”
苏沐经过坎门时,看到一个师兄正在练习御剑,仙剑在朝阳映射下,泛着金光,在空中辗转腾挪,威势不俗,似蛟龙出海,猛兽脱笼。心中好不羡慕,托着一身疲惫,迈着沉重步伐,来到悬崖边,面北跪下。
整整跪了七天,每天由师兄周寻医给他送饭。第八天,苏沐不想,也不能再跪了,他的膝盖已经肿到无法支撑自己随时可能破裂的程度。(未完待续。。)
430 审判
挥挥翅膀,苏沐强忍疼痛向坎门飞去。
“你来的正好!”
苏沐还未落地,便看到坎门院中站满了人,包括自己的师父在内,光是长老级人物就有六个,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周寻医见他来到,一把抓住他手臂,拉至空心道长面前,严厉的对他说道:“你当着师父和众师叔师伯的面告诉大家,大师兄是不是内奸?你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污蔑大师兄!”
苏沐环视当场,竟然坤门也有人来,当先四人有凝柔道长、湘云、紫嫣,还有自己心仪的幽篱师姐。大师兄宋玉白和乾门的宋玉雄,以及一干苏沐并不相识的峨眉弟子,并成一排面对诸位长老跪在地上。
除了紫嫣,所有人都在对自己怒目而视。很显然,周寻医的质问点燃了大家的情绪,这些跪在地上的人是他们相处多年的师兄弟,何以一个刚来峨眉派不久的弟子会将这么大的罪名扣在他们头上?
“无名,别再顾虑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紫嫣一脸急色,催道。
苏沐先向众长老行了一礼,转身问宋玉白问道:“大师兄,我是如何来到峨眉派的?”
宋玉雄啐了一口,恨道:“我哥瞎了眼,竟替你说话,招来一个白眼狼!”
周寻医也不忿的说道:“苏师弟,大师兄是什么人我们比你了解,他是你的引荐人,你却忘恩负义倒打一耙。让大家不耻!”
“安静。让宋玉白说话。”空心道长阴沉着脸说道。
宋玉白波澜不惊。神情镇定。清澈的双眼直视苏沐:“苏师弟,你为峨眉派铲除内奸的作为是对的,宋玉白支持你。诚然,是我介绍你到峨眉,你因得知是内奸助你来此,怀疑我是正常的,我不怪你。那日,乾门、艮门、离门三门中我的几位相交不错的师弟相继来找我。他们众口一词,与我说你的凄苦身世,怪异形貌,以及你身在慈悲庵的母亲时慕青,三年前我见过你的母亲,是以并不怀疑什么。只是他们隐去了最关键的一环,没有人告诉我你是来自圣冥教。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原因吗?”
苏沐理直气壮:“我已和师父坦白,是五月风杀了我全家,把我囚禁在圣冥教。”
宋玉雄道:“圣冥教怎会让一个与他们不共戴天的人进入峨眉,他们难道没有想过你会背叛?赵无名。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哼,也许你刚才说的那些杀父之仇全是假口之词。你想要污蔑我们几个才是真吧?你根本就是圣冥教培养出来的奸细,潜入峨眉混淆黑白,你就是腐蚀我峨眉派基业的蛀虫!”
苏沐没有心情理他,对宋玉白道:“大师兄,你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来自圣冥教?”
“我确实不知。”
苏沐忽然意识到自己很蠢,手中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今天这个审判,并没有事先传唤自己,那么师父一定有妥当的安排。他转而向空心道:“弟子无力辨别,一切请师父裁决。”
空心命道:“苏沐,将你的身世对大家说一遍。”
苏沐便把前几日对空心道长说过的话又大概重复了一遍,看着几位长老脸显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