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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叫玉叶的人,是个很好的人,我非常中意。虽然现在是在照顾我,但是原来好像是春官,做的是和学校有关的事情。——啊,在这种时候,脑子里一下子不能反应出官职的名称来,真是丢脸哪。嗯,说是整备学校的官吏的下官。因此,可以和她聊聊这边的学校,还有蓬莱的学校。如果什么时候能让她重新做回春官就好了。每次说起来的时候,就会这么想。因为她辞去下官的职务并不是因为有什么过错,只是因为予王的放逐令而被赶出了庆国。离开庆之后,似乎辗转过很多地方。还认为是个好机会,所以想参观一下各地学校。——这样,是个非常有上进心的人呢。
——这样说来,以前在巧也遇到一个叫玉叶的女孩子呢,这是很常见的名字吗?女官玉叶,给我讲了各个国家的事情。听了她说的之后,就想出去旅行看看。不是逃避,而是能好好见识各种事物的旅行。想要转转整个庆国,想要拜访各国。
可惜的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能去巧国看看情况就已经是极限了。
——乐俊大概也已经听说了吧,塙麟好像已经过世了。听说前些时候蓬山结出了塙果。塙王也是命之将尽。此后,巧国会荒废下去。乐俊也很担心吧。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会去做。说是这么说,我能做到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么多。总之现在看起来还不是很严重,这一点可以放心。
——对,我去看了看,去巧。
听说巧越来越危险,所以我在再三恳求景麒之后悄悄地到巧去了一趟。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所以,虽然只呆了两天,我还是非常在意巧的情形——总觉得不去看看的话,对很多事情就下不了决心。而且也想到,在往返途中可以看到庆的样子。
当时的感觉,是变化还没有明显到可以看得出来的地步。街上的人们,虽然好像很担心,但是和以前似乎也没什么变化。进入收获期的农地很漂亮。庆如果也能尽快变成那种样子就好了。
途中,我去拜访了乐俊的母亲。她过得很好。
虽然我是突然跑去的,但她非常欢迎我,还蒸了馒头给我吃。我觉得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乐俊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吗?应该不会吧,明明有从关弓写信回去。乐俊的母亲,以一种很久不见的熟人来访的态度接待我,所以到最后,我也没能说出我变成王的事情。只是告诉她我和乐俊一起去了雁,然后乐俊在雁过得怎么样。乐俊的母亲,一点都没有变。说是周边既没有灾害也没有妖魔出没,今年的小麦比去年长得好,所以多赚了很多钱。还笑着说虽然知道塙麟已经过世了,但是自己一个人怎么都还是过得下去的。反而是对乐俊有没有好好吃饭啦,生活过得怎么样啦,有没有习惯大学啦,这些事情比较担心。——总之,很久没有和不平伏的人见面,所以很快乐。真是个好人。馒头也很好吃。
在拜访乐俊母亲的时候,顺路到槙县的周围转了一圈。也远远地看了一下最初流落到的里。觉得很怀念。而对觉得怀念的自己,感到很不可思议。不觉得讨厌。反而想起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以前那是被自己厌恶所驱使的呢。觉得去看了看真好。这样一来自己就能接受了。也激励了自己。看过巧之后穿越庆回去的时候,就在想自己不老老实实地努力是不行的。至少不能在收获期的这个时候,还有荒废着的田地存在。
——努力这东西,嘴巴上说说是很简单的。但是在这之前不能不做的事情,不能不学的东西,堆得跟山一样。老实说,有时候我会觉得束手无策。所以会想,寿命长还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不然的话,光是学会运营国家所必须的知识,我就要变成老太婆了。
关于国家的事情,就是这些,没有什么可报告的内容。前些天举行了镇国的仪式。说是这样一来,妖魔就不会再出没了,实际情况怎么样呢?只是到巧之间的那一段路是看不出来的。想不到在王宫中是听不到民众的情形的。如果能更轻松地到民间去就好了。可是王却是意外地不自由。其他的王我也只知道认识延王,说不定也或有这种感觉。其他国家的王,是怎么得知民众的情况的呢。既然不能跑到民间去看,我想至少需要建立一个能够告诉我民众的情形如何,国家的什么地方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样的组织。
——所有的事情都是才刚刚开始。现在我连官职的名称和职责,主要官吏的面孔和名字,都还没有完全记清楚。这样子一开口,就对于自己是不是真的尽到了王的职责,感到非常非常不安。虽然景麒对我说,这是没办法的事,不需要着急。……景麒偶尔也会安慰我、鼓励我。不过,真的是偶尔呢。
啊,对了。
一直拖延着的即位仪式,终于决定在下个月了。学习那些仪式上的礼仪作法也很要命。如果乐俊能来就好了。……念大学的话,还是不可能吧。景麒说招待就是,所以也安排下去了,但是因为私情打扰乐俊的学业总还是不好,所以不用勉强来的。
唔,以及,既然即位时改元是定例,元号也已经定下来了。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想从乐俊的名字里取一个字。如果没有遇到乐俊的话,我就一定死在山里了。所以虽然是搀杂了私情的命名,但是我想,乐俊对国家来说也算是恩人,所以应该不会遭到反对吧。景麒也没有反对。因此,和景麒商量之后,就定为赤乐。
啊,好像可以看到乐俊不高兴的表情呢。
——真是的,只顾着说自己的事情。乐俊过得怎么样?
其实,刚才还在和住在雁的庆国人谈话,六太就来了。所以我问了问乐俊入学考试的成绩。听说是第一名?还是说乐俊自己还不知道呢?——总之,恭喜了。我也非常高兴。很值得骄傲啊。
这么说来,雁的大学,是怎样的地方呢?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会教一些出乎意料的东西。
六太说,想把乐俊抽调到雁。我就说如果要让乐俊在雁国就职的话,那庆也想要过来。不过乐俊还是要回巧的把。不管怎么说,好好努力吧。
下次如果能报告得更有内容一些就好了,我想。虽然我不认为重建一个国家,会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啊?
——刚才,景麒来叫我了。说是要向乐俊问好。
那么,我又要去被景麒整治了。
净是一些听不惯的说法,有时都自暴自弃地想索性把所有的说话方式都改掉算了。于是,就让景麒随身带着笔记本。我觉得脖子上挂着笔记本、总是写着什么的景麒,很可爱,很不错呢。
啊,景麒在瞪我了。我要去学习了。
——那么,下次再见。
鸟“哔”地叫了一声后沉默下来,歪着脑袋看着乐俊。
“……阳子好像精神不错啊。”
对着鸟这样嘟哝,青色鸟也只是把脑袋歪向另一边而已。
“感觉有点王的样子了呢。”
好像是回答一般,鸟“啾”地叫了一声。乐俊笑了笑,取下架子上的壶,从里面拿出银粒喂给鸟吃。
只吃银的鸟。乐俊连鸟的名字都不知道。这种鸟本来在贵人之间做传话用,是不会亲近乐俊这种人的。有青色纹路的羽毛,浓青色中有着白斑的长长尾羽,只有嘴和脚是红色。那张红色的嘴啄食沙粒一样的银粒,鸟就会像唱歌一样鸣叫。乐俊正看着的时候,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鸟受惊似的从书桌上飞起,从窗户飞了出去。
Ⅱ
在乐俊回应之前,门就打开了。穿透关弓山山腹的这一带,是雁国大学的学寮。有大学的府第,住在这里的有教师、官吏,以及一半以上的学生。门口出现的,是和乐俊就读于同一所大学的鸣贤。
“文张,有东西给你。”
鸣贤说着,抱着书走了进来。
“我都说过了,那个文张什么的……”
好了好了,鸣贤说着把书放在了书桌上。
“这些给文张,是蛛枕拜托我的。”
鸣贤这么一说,灰茶色的老鼠垂下胡子,很复杂似的轻轻地叹了口气。鸣贤看到这副样子笑了。所谓“文张”,是指“文章之张”的意思。曾有一位老师称赞过乐俊的文章。这件事在学生中传开之后,不知什么时候乐俊就有了这么一个称号。
“既然是在表扬你,接下来不就好了。——当然,我也不否定这里面含有偏见和揶揄的成分。”
“我并不是说讨厌这个名字……”
“那不就好了。总比蛛枕强吧。”
鸣贤说着笑了。在鸣贤的记忆里,蛛枕原本的字应该是进达。可是,连教师里都没有人用字称呼他。据说是热衷学习而废寝忘食,有一天,有个朋友到他的房间里去探望他的时候,发现枕头上有蜘蛛张了网。这个名字就是由这则逸事得来的。——总的说来,流传在大学里的外号就是这个样子。这个鸣贤也是别字。鸣贤是十九岁进入大学的。十九岁入学算是破格,由此而的来的别名。大概也有头重脚轻(理论脱离实际),自作聪明这样的含义。毕竟本人也不是很清楚。
“——这些,什么时候要还回去?”
“啊。送给你了。”
鸣贤说着,自作主张地从房间角落里拖出搁脚台来坐下。乐俊吃惊地回头看鸣贤。
“我说的可是要借这些书啊。”
“嗯。没关系的。蛛枕说他已经不需要了。”
哎,乐俊叫出了声。鸣贤苦笑。
“他辞学了。——那家伙,今年也没拿到允许。”
八年啊,鸣贤喃喃地说。
学生大多会花上数年来毕业。要想毕业,就必须在规定的教科中,从各自的教师那里取得允许。允许不集齐,是不能毕业的。在止步不前的情况下耗尽学资而辞学的人不在少数。
“蛛枕他还有老婆孩子哪。”
“是吗……”
乐俊五味杂陈地看着蛛枕转让给他的书。大学的学生差不多在三百人左右,从全国选拔出来的人不过这么多。而且有很多是一次两次的考试没有被录取,到了三十、四十才终于得以入学的。学生中有一部分,在入学之前就已经娶妻生子,学费和生活费都要仰仗妻子的工作。确实是有听说过蛛枕快要到四十岁了。因为入学年龄和毕业年龄都没有限制,所以学生的年龄范围很广,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的都有。
“下次就轮到我了。我今年也是,一个允许都没拿到呢。”
鸣贤二十六岁,虽然是以破格的年轻入学,且被冠以“鸣贤”的称号,但是在三年中明显地掉队了。渐渐地连讲义都跟不上。第一年一口气拿到六个允许,以逸材之称轰动一时。第二年、第三年渐渐减少,前年只拿到一个,去年终于是连一个允许都没拿到。如果在三年中一个允许都拿不到的话,就要被除籍。所以像蛛枕这样,在关键的第三年来临之前自动请辞的人不在少数。在外面说起来总要比除籍来得好听。自动请辞的话,还可以有学资耗尽,担心家里,看不下妻子的辛劳,这样勉而为之的借口。虽然念大学的经历到此为止,但是还可以找工作,复学的路也还留着。
“现在开始努力也不晚啊。”
听到乐俊这么说,鸣贤把视线投向窗外,嘴里应着“是啊”,皱起了眉头。只要努力就能做到,能这么想的也只有开始的时候。大学不是那种废寝忘食死命念书就能毕业的轻省地方。只要从大学毕业,就无条件录用为官吏——而且还是国官,具有相当的地位——这种程度是理所当然的。过上一年,这只老鼠就会知道大学的严峻了——鸣贤这么想着,突然,回头对着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的乐俊说道:
“……喂,你真的没有上过少学吗?”
“嗯,在巧半兽是不能进入少学的。”
“是吗——确实有传闻说巧是对半兽特别苛刻的国家呢。”
在雁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只因为是半兽就不能进入学校的事情。像乐俊这样,只要考试合格,连大学也一样能进;只要能平安毕业,且本人希望的话,就可以录用为官吏。——但是,有很多国家都不是这样的。
“听说在巧,半兽连户籍都不给上,这可是真的?”
“不是。会好好地记在户籍上。但只写上是半兽,成人之后也不会盖正丁的印。”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有户籍也拿不到给田吗。”
嗯,乐俊点了点头。
“是拿不到。既得不到田圃,也不能找工作。”
“工作?真的吗。”
是真的,呆在那里什么都不是,乐俊这样笑了起来。鸣贤吃惊不小。即使是没有户籍的荒民和浮民,也可以得到工作。虽然工资被压到最低限度,有时候会成为家生遭到和奴隶同样的待遇,但即使是这样,也不会得不到工作。
“如果雇佣了半兽,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