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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没事了,我说了一声就回来了。”谭敏的母亲纳闷地看谭敏,“你怎么脸那么红啊?发烧了?”
“没,没我没有……”谭敏说着,母亲已经推门了。
一床的狼藉,窗户开着寒风嗖嗖进来。谭敏母亲脸色一变,冲到窗户跟前看见一个毛头小子刚刚顺着下水管爬到一楼掉头就跑远了。她回头怒视谭敏。
谭敏支吾着:“妈,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抽上来。
棍棒劈头盖脸打上来,林锐捂着脑袋躲闪着。老林脸都气绿了:“不学好你!耍流氓你!我打不死你我!”
“爸——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林锐被打到角落里面捂着脑袋蹲下。棍子打在身上都断了,老林又拿起凳子这个是铁腿的劈头盖脸下去:“我叫你耍流氓!我叫你耍流氓!”
老林打累了把凳子扔在林锐身上,哭着:“你咋就不学好呢你?你咋就耍流氓呢你?”
“爸,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一定好好学习……”林锐不敢抬头还是捂着哭喊,“你别生气了……”
“晚了!你已经被学校开除了!”老林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你已经被开除了……没学上了……”
“那谭敏呢?”林锐一下子抬起头问。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那个狐狸精?!”老林一下子站起来又拿起另外一个凳子。
“谭敏怎么样了你告诉我!”林锐不躲闪站起来着急地问。
“我让你惦记狐狸精!”老林怒吼着凳子又上来了。
“谭敏,我走了。都是我不好害了你。”林锐留恋地说。他穿着宽大的陆军冬训服大头鞋背着背包,头是新剃的还泛着青渣。
“林锐,我没事。”谭敏眼睛都哭肿了,长发换了发型以便挡住脸上的巴掌印。“我还有学上,就是学习委员当不成了……”
“我害了你。”林锐内疚地说,“我害的你打了两次胎不算,还被你父母打。”
谭敏哇地哭出来了。
“我会娶你的,等我当兵回来我让我爸给我找个工作。”林锐说,“你大学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林锐,不怪你……我喜欢你……”谭敏抱住林锐哭着,“我就是挨打我也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你为了我没学上了,现在要去当兵,当兵多苦啊……”
“没事,我爸说了,这是‘政治条件兵’。”林锐说,“接兵的干部说的,这是要在军区直属队的,首长身边的人。一般人还去不了,保密性很强,我爸是市政府干部才考虑的。你放心,我吃不了什么苦的。”
谭敏哭着点头:“林锐,你一定要好好的,给我写信啊……”
林锐庄严点头,挥手叫后面的三狗子他们过来:“三狗子,我走了。谭敏你们要多照顾,岳龙他们再敢找事就告诉我。我饶不了他的,你们都机灵点,别吃亏。”
“放心吧,林锐。”三狗子说,“我们会照顾好嫂子的。”
林锐点头推开谭敏:“我走了。”
他转身走向站台的部队。谭敏一下子冲上来从后面抱住他哭喊着:“林锐……”
那边干部在喊:“新兵同志集合了,点名!”
林锐掰开哭成泪人的谭敏的手,戴上没有帽徽的陆军作训帽,大步走向那些和他一样的新兵们。
走向他的军人生涯。
“到了!下车!”
解放卡车的后车板咣地放下来,窝在后面睡觉的林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底下的陈勇少尉很严肃厉声呵斥着这群新兵,林锐混在新兵里面笨拙地跳下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命令:“都蹲下!蹲到那边去!”
怎么要蹲下啊?坐牢啊?林锐不明白,但是无形的力量让他不明白也得服从。他提着自己的东西跟着新兵们跑到操场中央蹲下,一个一个都跟窝冬鹌鹑似的蹲成几排。他左右看看,没多少新兵,也就40来个吧。也是,机关哪儿用得了那么多人呢?新兵连都这样,忍忍吧。
他抬头打量这个操场,打量自己可能要待三年的部队。突然,一个大标语牌子撞进他的眼睛:天上神鹰,陆地猛虎,海中蛟龙——啥意思啊?他还没明白,再往右边一看也有一个标语牌:特种部队铸造特种精神,特种精神锻造特种战士——我操!林锐迷迷糊糊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特种部队?!
那边陈勇开始点名了,点到名字的就提着自己的东西出列,够一个班就让班长带走。林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种货色怎么能撞到特种部队来,旁边的新兵就推他:“你是叫林锐吧?”
火车上说过几句话所以林锐知道他是内蒙古来的蒙族小伙子,名字叫什么记不清了,反正他一路都唱蒙族歌曲来着。林锐看他一眼:“是。”
“叫你了!”蒙族新兵憨厚地笑着。
“林锐!”陈勇拿着名单厉声吼。
“在呢……”林锐提着东西迷糊地站起来。
“下次说到!”陈勇厉声喝,“站到那边去!”
林锐提着东西没走,小心地问:“首长,是不是搞错了?我当的是政治条件兵……”
“搞错什么?!没搞错!”陈勇黑着脸怒吼,“站到那边去!下次叫我排长!”
林锐不敢再说话了,提着东西到那边站成一排。陈勇拿着名单喊下一个:“乌云!”
“到!”蒙族新兵乌云喜笑颜开站起来跟着林锐过去了。
一班班长老志愿兵田大牛穿着常服扎着腰带,大檐帽下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射着寒光,看着面前这群新兵蛋子。他眯缝起眼睛仰起下巴:
“都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我叫田大牛,是你们的班长!从今天开始,你们不是老百姓了,是军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是个什么揍性,这里是部队!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林锐站在队列里面不吭气。
“知道我们是什么部队吗?”田大牛高声问。
没新兵回答,林锐憋着嗓子喊了声:“特种部队——”
田大牛看他:“下次记住先喊报告!——答对了,是特种部队!知道特种部队是干什么的吗?”
“报告!”林锐喊。
“你知道啊?那你说说!”田大牛看他,脸上有了笑容。
“我不是来当特种兵的,我是来当政治条件兵的!招兵干部说我去的是军区直属队,没说是特种部队!”林锐说。
“没错啊,这里是军区直属队啊?”田大牛看他的眼睛露出寒光,“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就是军区司令部直属的唯一一支尖刀部队!明白了?”
林锐张张嘴却被噎住了,显然他没意识到解放军也会骗人还骗了他个哑巴亏。
“看来你们坐车是太舒服了,还没睡醒。”田大牛冷笑一声,“让你们醒一醒盹,5公里越野。跟我走!”
新兵们就跟着田大牛开始跑步。林锐跑在队列里面还是不明白,这个“政治条件兵”怎么就变了“特种兵”了呢?
新兵们呼哧带喘跑完了五公里,又被班长海训了半个小时才被带进宿舍打开自己的背包铺床。林锐分在上铺,他的下铺就是蒙族新兵乌云。乌云哼着草原牧歌欢快地铺床,林锐探头下来:“你知道你是要来当特种兵吗?”
乌云嘿嘿一乐:“知道啊,招兵干部和我们盟武装部的都告诉我了。”
“他们怎么告诉你的?”
“招兵干部摆了个桌子,招呼我们到我们这儿来吧!我们是特种兵,伙食费高,吃的好!我就来了。”
林锐诧异地:“你知道特种兵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总之就是和别的兵不一样呗!”乌云收拾着自己的床铺。“操心那个干什么啊?啥时候吃饭啊?”
林锐气急败坏:“你就知道吃吃吃!”
侦察指挥17队的弟兄们光着膀子在雪地里面摸爬滚打,只要天气恶劣都是他们队长最兴奋的时候,因为又可以折腾他们了。小伙子们怒吼着扑在一起雪花乱飞拳脚交加,他在旁边看着就高兴。
穿着常服的何小雨和方子君并排走在陆军学院的路上,立即成为焦点。路旁刚刚下课列队出来的步兵和炮兵专业的弟兄嗷嗷叫,番号喊的山响,一个觉得自己是老大哥,一个觉得自己是战争之神,在漂亮女兵面前表现一下都是情有可原。通讯专业有女学员,番号就变得比较酸溜溜的,多少有点嫉妒的意思,以前习惯了作焦点,现在焦点转移了,哪个女孩也是不乐意的。
可是这一个文职干部一个学员两个漂亮女兵没有在他们身边停留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走向灰头土脸穿着迷彩服列队去食堂的侦察指挥17队。
17队弟兄们的眼睛都放光了。
何小雨大大方方走到队长跟前,敬礼报告:“报告首长,我们找刘晓飞!”
队长看看她,看看刘晓飞:“刘晓飞,出列。”
刘晓飞崩着脸出列不敢有笑意,怕回来被弟兄们锤。
张雷就看方子君,方子君白皙的脸上出现一片红晕,眼神躲到一边去了。何小雨调皮地看看张雷又看看方子君:“还有张雷。”
队长点头:“张雷,出列。”
张雷出列,脸上有种异样的笑意,方子君一看就明白——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她想生气但是又没法子生气,就干脆不看他,看远方。远方是操场,也没什么好看的。
17队的弟兄们就很嫉妒。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笑笑挥手:“看他妈的什么看?都是他妈的毛孩子,毛长全了再说吧!值班员带队,食堂。刘晓飞,张雷,饭后归队。”
弟兄们怪声怪气喊着番号走了,刘晓飞摸摸脑袋看着何小雨笑:“你们怎么来了?”
“我今天没课,姐姐找我玩,说着她就说要不来看看你。我就请假出来找你了,怎么不欢迎啊?”何小雨说,“那我们回去了!”
“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刘晓飞赶紧说。
张雷看着方子君,方子君始终没有正视他。当他侧过去视线的时候,方子君的眼睛一下子落在他的侧面。张雷感觉到了立即转过脸,两个人的目光撞击个正着几乎是火花飞溅!
方子君的眼中居然有泪花闪动,她果断地躲开了。张雷很纳闷,还没反应过来刘晓飞就在那边说:“我们不能在这儿戳着,你们俩先走,在学院家属院门口的饭店等我们。”
方子君低着头跟何小雨在前面走了。张雷还在发呆,刘晓飞一拉他:“你发什么傻啊?走啊!”
陆军学院的饭店比较一般化,地方也小。四个人要了个火锅,火锅很热就都脱了军装上衣。酒是断然不敢喝的,饮料对付了。刘晓飞坚决要请客,方子君就没有再坚持。
吃饭的时候,何小雨还是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刘晓飞就听,听着听着嘿嘿一乐。何小雨就白他:“听懂了没有你就乐?”方子君就勉强地笑,但是在目光转换的瞬间看见了张雷,笑意就凝结在脸上。张雷一直在看着她,眼神里面的信息谁都是会看的出来的。
何小雨左右看看,突然问:“这儿有没有洗手间?”
“我们这饭店可没洗手间,在外面楼里有。”刘晓飞说。
“你带我去!”何小雨站起来拿起外衣套上,刘晓飞站起来跟她出去了。雅间只剩下张雷和方子君,他们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张雷才笑着说:“你怎么也不吃呢?就听他们说话了?”
浑厚的嗓音一出来,方子君就忍不住了。眼泪吧嗒掉下来,她伸手擦去笑:“没事,我想起来一些不开心的事儿。”
张雷不敢多说,知道方子君可能回忆起来牺牲的战友或者她的父亲。他想了想,小心地说:“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是你的一个朋友。你可以把你的不愉快告诉我,这样你就可以轻松一点。”
方子君没看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从军装口袋拿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颗:“抽吗?”
张雷接过来,方子君自己抽出一颗刚刚放在嘴上,张雷的打火机就凑到烟前面了。方子君余光扫了张雷一眼,没说话也没表情点着烟,深深吸着吐出一口:
“别告诉小雨我抽烟。”
张雷也没说话就是看着她,点着烟自己抽着。
外面刘晓飞在前面匆匆走着,何小雨在后面喊:“哎哎!你走那么快干吗?”
“我不怕你急吗?”刘晓飞回头说,“女厕所我们这儿少,得走一阵呢!”
“得了!我不去了!”何小雨又好气又好笑。
“啊?”刘晓飞纳闷,“真不去了啊?”
“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