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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解放军狼牙特种大队二中队特勤队 ‘特战尖刀班’全员到齐!现在开始点名!乌云!”
“到!”
“杨彦军!”
“到!”
“成胜利!”
“到!”
……
都喊完了,林锐的嘴唇翕动着,泪花在闪动。
大家都看着他,在等待着。
“一班班长,田大牛——”
林锐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高喊。
“到——”
全大队弟兄们立正高喊。
声音在群山之间回响,林锐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肃然而下。
“同志们!”林锐颤抖着声音,“……我们的班长,永远没有离开我们!永远没有!”
战士们的眼泪都下来了,乌云咬着嘴唇但是哭声还是出来了。
林锐举起“特战尖刀班”的旗帜高喊:
“我们的班长,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旗帜飘舞在林锐十八岁的额头上方。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预备——唱!”林锐大声喊。
于是歌声响起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
你来自边疆我来自内地,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
战友战友,这亲切的称呼,这崇高的友谊,
把我们团结成钢铁集体,钢铁集体!
……”
全大队弟兄们跟进来,歌声逐渐高昂起来,哭腔消失了,带来一股热血男儿的豪迈。
“战友战友目标一致,革命把我们团结在一起,
同训练同学习,同劳动同休息,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
战友战友,为祖国的荣誉为人民的利益,
我们要共同战斗直到胜利!直到胜利!!!
……”
嘶哑的歌声,也许对于艺术鉴赏家们来说就是狼嚎,没有任何美感。
却气壮山河,杀气凛然。
张雷快跑几步,一个利落的手撑侧跟斗,起来以后又接了一个前空翻。这一串动作看得军区总院来来往往的人目瞪口呆,方子君脸上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张雷在草坪上跳起来,又是一个凌空边踢,动作干净利索。
落地以后只是额头微微出汗,他孩子一样笑了:“怎么样,我可以出院了吧?”
“像个皮猴子一样,批准你出院了。”主治医生微笑着说。
“太好了,可把我憋坏了!”张雷跑过来,“天天这不许动那不许动,这样的日子我可过够了!”
他说着调皮地看方子君。
方子君没搭理他。
主治医生眨巴眨巴眼睛:
“你啊!没有我们小方悉心照顾,你能好的这么快?管你是看得起你!”
张雷嘿嘿笑。
“好了,我回去值班了。”主治医生摆摆手,回楼了。
张雷对着方子君笑:“真的,感谢你。”
“这是我应该的。”方子君笑笑。
“今天,我请你吃饭。”张雷真诚地说。
“哟,这么正式啊?不像你啊?”
“该正式的时候就得正式。走!”
“老兵的阵地”酒家是一个84年上过前线的老步兵战士开的,他本来就是中央戏剧学院的舞台美术系学生投笔从戎的,回来以后接着上学。毕业回省城做了省电视台美工,现在已经是一把刷子了,钱也有了几个,就开了这个酒家,刚刚开业没几天。
方子君被张雷带到这里就蒙了,与其说这里是一个酒家,倒不如说这真的是一个阵地。舞美出身的老板果然审美造诣不一般,把这个酒家设在一个防空洞里面。门口是沙袋和铁丝网,穿着迷彩短裙的女服务员虽然笑容可掬,但是一转到被伪装网挂着的大门里面,方子君就不行了。
一张当年特别流行的海报,一个戴着钢盔的小战士的脸,美术字是“妈妈,祖国需要我”。
再进去,里面是一个照壁。照壁上都是当年的新闻照片、战地自拍和各种纪念品。幽暗的光线下逝去的岁月扑面而来,那“当代最可爱的人”的搪瓷白茶缸、子弹壳做成的和平鸽、残缺的炮弹片一个一个都在召唤着那段战斗的青春,火热的青春。空间里面回荡的音乐也是当年阵地的流行音乐,《血染的风采》如泣如诉。
转过照壁,就进入阵地了。
一个塑像立在布置成地下指挥部的餐厅中央。塑像粗糙但是却充满力量,是一个戴着钢盔光着脊梁穿短裤的战士,消瘦的身躯都是腱子肉,脖子的绳子系着光荣弹,虎视眈眈,左手撑地,右手提着一把56冲锋枪,是一个出击的姿势。
塑像下面的金属牌子上写着——“兵魂”。
方子君站在塑像面前呆了半天。
“老板自己创作的,一个香港老板出20万人民币,他不卖。”张雷说。
方子君点点头。
“张雷!”一个穿没带红领章老军装的长发男人喊。
“王哥!”张雷招手。
长发男人走过来:“今天来了?”
“这是老板,王大哥。”张雷笑着说,“这是我女朋友,方子君。你今天在啊?”
王哥点点头:“我下班没事就过来了,一会来几个外地过来的战友。——坐哪儿,你自己选。”
“你们认识啊?”方子君问。
“张雷,好小兄弟!”王哥揽住张雷的肩膀,“也是前两个礼拜刚刚认识,没说的,你哥哥就是我兄弟!你就是我的小兄弟!我听他提起过你,86年上去的小妹妹,都别见外,这就是咱部队咱家。”
“你跑出来喝酒了?”方子君皱眉。
张雷笑笑:“医院附近开了这么个地方,我怎么可能没情报呢?”
“挑地方吧。”
“两地书吧。”
“OK。”王哥点点头,招手过来一个服务员,“招待好了,两地书。”
方子君跟在张雷身后穿过这个地下指挥部,犹如穿越一条时光隧道。伪装网、破旧满是硝烟的军装、打烂的猫耳洞纹丝钢、扭曲的工兵锹、老电台……还有空间回荡的音乐,一切都在把那场沉默的战争唤醒。
把方子君记忆当中的战争唤醒。
转到里面的防空洞过道,两边是雅间,也就是防空洞的房间。房间都有自己的名字,“老山兰”、“扣林山”、“法卡山”、“八姐妹救护队”、 “无名高地”、“侦察兵之家”……突然方子君停住了,她看见靠里面有个熟悉的标志。
是的,没错。
飞鹰臂章。
放大手绘在油画画板上的飞鹰臂章。
张雷也停住了,低着头没说话。
方子君大步走上去,看见这个房间叫“飞鹰侦察队”。
她回头:“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张雷点头,肃穆地:“我没想到他布置得这么快——虽然他们的任务现在还涉密,但是我想让人们记住他们。”
“为什么不带我来这里?”
“我怕你伤心。”张雷坦诚地说。
“我就在这里。”方子君坚决地说。
于是就走入“飞鹰侦察队”。
扑面而来还是一张巨大的油画,粗糙的笔触看出作画者内心的激动。是画的飞鹰侦察队全体队员合影,虽然是从照片临摹来的,但是显然作画者融入了自己的创作激情,身穿迷彩服的战士们的手关节被放大,紧紧握着自己的钢枪,脸部庄严肃穆略略变形,夸张了战士的淳朴和刚毅。
方子君在画上那些熟悉的脸上仔细地找,其实她不用找就知道他在什么位置。
是的,是他。
年轻的脸上傲气十足,黑白分明的眼睛寒光迸射,线条明朗的嘴唇和英气勃发的鼻子,都是那么的熟悉……
方子君的手轻轻在他的脸上抚摸着。
作画者是个艺术造诣非常高的人,不仅准确捕抓了他的形,还敏锐感觉到了他的神。
方子君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方子君的嗓音哽咽着。
张雷摘下军帽,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子君转过身,脸上泪花盈盈。整个房间都是飞鹰侦察队的合影和个人照片,一张白纸上写着庄重的黑色宋体字:
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空降军“飞鹰”侦察队,组建于1986年,在前线轮战一年,执行大小任务50多次,1987年回防军部后解散。其中,涌现出来一等功臣4人,二等功臣15人,战斗英雄张云1人。
……
席间,方子君一杯接一杯喝酒。烛光下她美丽的面容泪流不止。菜居然也是当年的罐头和炊事班特色的小炒,酒是当年前线壮行的高度茅台,甚至装酒的都是印着“当代最可爱的人”的搪瓷缸子,但是她还是一缸子接一缸子的喝,张雷劝都劝不住。张雷也喝了不少,两人高唱血染的风采,高唱两地书母子情,高唱十五的月亮,高唱一切能想到的这场沉默的战争的歌曲。
都醉了。
方子君趴在桌子上哇哇大哭,但是还是在喝酒。
一直喝到王哥进来:“不行了,再喝要出事了。张雷,你还清醒不清醒?!”
“到!”张雷歪歪扭扭站起来还要敬礼,“我,没事!”
“喝点猫尿瞧你那个熊样子!隔壁满屋子都是84年上去的老兵,你让老大哥们看笑话是不是?”
“不,不是!我,我去敬老大哥……”
说着拿着搪瓷茶缸就要过去,脚下一软差点倒了。
“行了,行了。”王哥苦笑,“赶紧滚回去睡觉!”
“结,结帐!”张雷就在身上摸。
“回头我去陆院找战友或者你再来再说吧。”王哥拉住他,招呼另外一个女服务员扶起方子君,“走,出去,我给你们找辆车!”
出来风一吹,张雷的酒稍微清醒点了,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今天喝多了……”
“赶紧送你对象回去,路上别和人打架。”王哥把他推出租车上,对司机说:“军区总院,路上稳点。”
方子君喝醉了,酒还没醒,张雷一上车就靠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喃喃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张雷就抱住她,他们拥抱过,也接过吻,但是却给张雷感觉冷冰冰的,象这样紧抱在一起还是第一次。
车到总院干部宿舍,张雷扶着方子君下来,她酒还没醒。张雷几乎是把方子君抱回宿舍的,而方子君真的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张雷开灯把方子君放在床上,但是方子君死活也不松手:“别,你别离开我……”
“子君,你喝多了。”张雷柔声说,解开方子君的胳膊,起身关上灯,转身往门口走。
方子君微微睁开醉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而这个穿着军装上衣的背影在开门要出去。
“啊——”
方子君惨叫一声,这一声太凌厉太悲惨了让张雷一下子汗毛都立起来了。
方子君从床上弹起来,直接就扑过去抱住这个熟悉的背影大哭:
“啊——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张雷急忙转身:“我不走,我不走!你先睡觉,睡觉!”
方子君不管不顾抱住这个熟悉的身躯,捧着他熟悉的下巴,泪花盈盈看着他那双熟悉的傲气十足的眼睛。良久,她疯狂地吻住他的嘴唇,狠命地咬,狠命地亲,舌头在他的牙齿间探索着。几乎是在一瞬间,方子君的女性温柔被一下子唤醒,她的吻不再那么冷冰冰而是热辣辣。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她疯狂地吻着,喃喃地说。
被唤起激情的张雷紧紧抱住方子君吻她:“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方子君柔弱的身躯瘫在张雷的怀里,张雷用他有力的双手一下子撕开她的上衣。方子君软软倒在床上,张雷扑到方子君怀里,吻着那高耸的饱满的乳房。方子君忘情地抱住他的近似光头的平头,抚摸着他健壮的脖子,抚摸着他发达的胸肌。
张雷撑起身子,方子君的外衣和内衣在他的大手下面如同褪壳的蝴蝶一样全部褪去。
月光下,她和女神一样冰清玉洁。
张雷俯下身去,和自己的爱人拥抱在一起。
方子君拥抱的,也是自己的爱人。
她哭着笑着叫着喊着,幸福的红晕少见地出现在她的脸上。
在洪水崩破大堤的瞬间,方子君高喊着,抽搐一样高喊着:
“你知道不知道,我,多么想你……”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张雷微微睁开眼睛,闻到一股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