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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与天山相隔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
云止只身一个人返回。
天山。
一袭湛蓝色锦衣的封亦修,负手站在高耸入云的山顶。
到来的云止,不经意抬头的那一眼,恰隐隐约约看到。下一刻,略一思忖间,云止直接上山而去。天山的整一片山脉,在不久前那一场大火焚烧下,此刻山顶被未融化的白雪严严覆盖,白茫茫一片,与半山腰以下的黑秃秃寸草不生形成鲜明对比。
“你真这么恨我?”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一道脚步声,封亦修本能的回头望去。
“不,我不恨你。”云止走过去,在封亦修的身侧三步之遥处站定脚步,瞭望向天际那一轮残阳。
“是吗?那你还……”
封亦修不信,顿时,止不住冷笑了一声。她若不恨他,那为何要那般羞辱他?她若不恨她,那为何会……
“还怎么样?”云止侧头回望,不紧不慢打断封亦修。
四目相对,除却那一日西风坡上,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这般面对面。尽管,一路坐同一辆马车回来。
封 亦修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云止,没有说话。光线中,面色低沉,情绪不辨。若时间可以倒流,那么,他当初一定不会那般待她。刚才一个人站在这里,他想了很多 很多。而忽然间明白过来一点,那就是,那一日西风坡上之所以会那么恼怒,除了被欺骗、羞辱与算计等等外,还因为……失望。
被禁那一段日子,不得不承认,那日她所说的‘再续夫妻之情’几个字一直缠绕在他心底,怎么也挥之不去。
上午之时,看着她在看到宫宸戋时流露出来的欣喜之色,看着她与宫宸戋之间的一切,看着……心底的那一股不舒服那般清晰,此刻想来……
寒风,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席卷起雪地里的枯叶,席卷起人的衣袍。
云 止在封亦修望着她的同时,亦望着对面的封亦修。刚来这个陌生世界之时,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如今已恍若隔世。他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他率兵撤离的那一过程 中,那一个名叫‘云浅止’的女子已悄然逝去。而景夕,也差一点就因为他而丧命。恨?不,他不配,也不值得她为他浪费时间与多余的感情。下一刻,云止收回视 线,一边重新望向夕阳,一边直截了当而又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道,“封亦修,只要你乖乖呆在这里,等过一段时间我自会让你离去。记住,千万别做一些自作聪明 的事。”
“你想要利用我来让南灵帝与西楚国合作,从而,一起对付东清国?”
封亦修闻言,脱口道。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原本,可是,将一切联系在一起,不难猜测出一二。
“对,正如你所言。”云止没有否认,侧头回望了一眼封亦修,淡淡一笑。
“南灵帝不会受你威胁的。”封亦修肯定道。
“不,你错了,我刚刚上山来时,已收到了南灵帝调兵的消息。”微微一顿,意有所指道,“封亦修,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自己。”虽身处天山,可外面的一切依然掌控手中。云止说完,浅笑着转身,便准备离去。
“云浅止……”
望着云止毫无留恋转身欲离去的背影,挽留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还有事?”云止转回身来,神色淡漠。封亦修看着,微微沉默了一下,亦微微犹豫了一下,片刻,衣袖遮掩下的手微微手紧,面无表情问道,“你与宫宸戋,到底什么关系?”
“这与你有关?”云止还以为封亦修要说什么,诧异之下,不觉一笑。
“你可别忘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夫君’。”
“封亦修,你在说什么玩笑?”
“云 浅止,我……我们从头开始,离开这里,如何?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从今往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这些话,早在当日信了面前之人的话,前去 救被掳的云浅止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对云浅止说了。眼下,尽管中间穿插了那么多的‘插曲’,但封亦修终还是说了出来,在此时此刻只有两个人的山顶上说了出 来。心中,不想看到云止与宫宸戋在一起。
寒风习习,空气中似能听到衣袍沙沙作响的声音。
云止一怔,随即,不觉慢慢皱起眉来,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封亦修他刚才那话是……从头开始?他想要与她……
封亦修望着云止,神色认真,绝非开玩笑……
☆、一妻两用 第十六章 拒封
最后一缕夕阳,悄然陨落天际。
冬日的傍晚,夜幕眨眼笼罩下来,天地间不知不觉披上一层灰蒙蒙之色。
高耸入云的山峰之巅,寒风萧萧,席卷起人的衣袍在半空中翻涌。云止望着对面的封亦修,波澜不起的消化他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
半响,忽的,云止竟是止不住的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封亦修看着听着,认真的神色倏然被凝沉取代,冷声问道。
“除了笑你,你以为我笑什么?”云止挑眉反问,话语直截了当。甚至,眉宇眼梢间还透着一丝不屑之色。
“你……”封亦修闻言,面色骤然一变,刹那间笼罩下一层阴霸,“你再说一遍。”
“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封亦修,我笑的就是你。”
“你……”
一刹那,衣袖下的双手猛然一把握紧,封亦修的面色低沉得有些可怕。
“封亦修,当年,你那般待‘我’,更冷眼旁观林思画肆意欺辱‘我’、奴役‘我’……此刻,怎么,想要与我从头开始?”
“当年的事,已成为过去……”
“已成为过去?真是好一个轻描淡写的‘已成为过去’!”
“那你想要怎样?”封亦修反问,再紧接着道,“若你咽不下当年那口气,想要……”
“想要什么?不,我什么都不想要。封亦修,你知道我刚才究竟笑你什么吗?”再度打断封亦修的话,云止止不住又轻笑了一声。下一刻,在封亦修越来越低沉与难看的面色下,不紧不慢地衔接着道,“我笑你说出那些话的可笑,更笑你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也太自以为是了。”
音落,寒风瑟瑟的空气中,昏暗的天地间,清晰的听到一道骨骼‘咯咯’作响声。
“封 亦修,怎么,到了此时此刻,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呆在南灵国、呆在你封大将军府的云浅止?以为你封亦修还是我‘夫君’?以为你说一句‘从头开始’,说一句 ‘已成为过去’,我就要放下一切,然后,笑着点头答应?不答应便是心胸狭窄,斤斤计较当年之事?”四个问句,一气呵成的吐出,俨然的步步紧逼之势,云止一 脸的不屑一顾之色毫不掩饰。但音声,却是从始至终的一层不变,随即,嗤笑着紧接着再道,“封亦修,自以为是的人我见得多了,可如你这般自以为是的,还是头 一次见。你以为你是谁?今日,别说你只是这般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要‘从头开始’,即便你是跪下来求我,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并且,我还可以很明确、很清楚 的告诉你,也请你给我牢牢的记住,不杀你已是我最大的仁慈,我与你没有一丁点关系。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飘散在夜幕笼罩下来的冷风中,说不出的冷然与冰洌。
封亦修的面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在说出刚才那些话的时候,他想到过她会拒绝,想到过她……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恶劣,如此的不留情面,如此的……顿时,衣袖下已然一寸寸紧握成拳的手猛然愈发收紧,双眸几乎喷出火来,“你……”
“怎么,封大将军听得还不够清楚?不够明白?想要我再说一遍?”
四目相对,不过三四步之遥的距离。空气,徒的硬生生凝固了下来。这一刻,云止只觉有些说不出的好笑。
先前,云浅止一心一意对封亦修,将封亦修当成她的夫君,当成她的天。可是,封亦修却任由人千百般的欺辱云浅止,对云浅止不屑一顾。现在,突然反过来对云浅止的这一具身体说喜欢她,想要与她从头开始,却俨然换来她的不屑一顾。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他封亦修也有今天?
封 亦修望着对面的云止,一刹那,只觉从未有过的难堪。甚至,丝毫不亚于西决城城楼上的……不亚于……那一丝对此刻面前之人而起的难以言喻的心动,不知从何时 开始。那面前之人一颦一笑间的神采,在不经意间拂过眼前。那因历历在目的昔日而起的歉意点点滴滴堆积。那……一时间,怒不可歇的封亦修望着对面之人始终淡 漠不屑的神色,竟是不进反退,微微后退了一步。
“封亦修,好好在这里呆着,别想着离去,我的警告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云止看着,一声轻弱无声的冷笑。下一刻,不想再继续无谓的呆下去,转身便要离开。现在,时候也已经不早了,她还要回去。
“是不是因为宫宸戋?是不是因为他?”
望着云止头也不回离去的冷漠背影,一句话,一如之前,不禁脱口而出。
云止闻言,回头望去一眼。暗淡下来的光线中,犹可看清那眉宇间的神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别忘了,他宫宸戋陷害忠良、臭名昭著、双手沾满血腥,坏事做尽……”
“那又如何?”语气不变,云止淡笑着反问一句。
“那又如何?”封亦修闻言,冷笑着重复一遍,“云浅止,你确定你真要与他在一起?”
“是否与他在一起,那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封亦修来管。另外,封亦修,你说他陷害忠良、臭名昭著、双手沾满血腥……那你呢?你封亦修又好到哪里?”
“你真的喜欢上他了?”一句话中,已然可清楚的听出些什么,封亦修冷声。
“在我眼中,你远不及他一跟头发。封亦修,既然当初你不曾喜欢过云浅止,将她冷漠弃之,那么,今日便不要说‘从头开始’这样的话,别让你当日的不屑一顾转为我今日的不屑一顾,别让我看不起你。”面色与话语,皆找不出一丝感情。
“他到底有哪一点好?”封亦修的面色,黑沉如墨。
“在我眼中,他哪一点都好。”说话间,云止的脑海中不觉拂过那一抹金丝绣边的白衣。
“若 我是真心的呢?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是认真的。”对林思画,是多年来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之情、怜惜之情。曾经,也确确实实喜欢过她。而 对此刻的面前之人,是一刹那的心下震动,是不知不觉间的挥之不去,是悄然滋生的……这一刻,即便对面之人已将话语说得这般清楚,这般的绝,可是,一时间, 封亦修还是忍不住再道。
“我说过,我的话,别让我重复第二遍。任何话都是一样。”
“真的毫无可能?你对我,真的一点情意也没有?”衣袖下一直紧握成拳、未曾松开的手,伴随着话语再收紧起来,封亦修面无表情的问道。
“……”
云止听着,不予回答,似不屑,又似已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想再多费唇舌。
“好好好。”从云止的神色中,封亦修已然得到了答案。下一刻,语气徒的一转,冷冽之色顷刻间将那一丝失望之痛给掩盖了过去,“带我出去。”
“封亦修……”
“我的话,你也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音落,突的上前,封亦修毫无征兆的出手,眼疾手快的一掌直扣向云止颈脖。
云止足尖点地,从容不迫的倏然飞身往后退去。眸中,在飞身后退这一过程中,闪过一丝冷意,“封亦修,别自不量力,自掘坟墓。”
“今日,我一定要出去。”说着,封亦修突的加快了速度。
云止随即一个侧身,与封亦修迎面而来那一只手险险的擦身而过。瞬即,反手一掌扣向封亦修手腕。
片刻,一白一湛蓝两抹身影已难分难舍的交织在了一起,凌厉风声不绝于耳。
云止皱眉,看来,还是该将封亦修囚禁起来更妥些。
下一刻,忽的,云止虚幻一招,在成功引得封亦修上前的同时,一掌毫不留情击向封亦修胸口。
封亦修的身后乃是万丈悬崖,在云止的那一掌下,霎时,整个人便被云止直直的打落了下去。半空中,一眼望去,只见那一抹湛蓝色若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落。
云止冷眼看着,随即,一个冷静的、从容不迫的纵身而下,直追坠落的封亦修。
寒风,自下往上狂涌,席卷起人的衣袍在半空中狂肆翻滚。封亦修面朝上坠落,望着直追而下的云止,没想到她的武功竟远在他之上。
那日,乂王为了救云止,将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了云止。而云止,不仅恢复了武功,还更上一层楼,远胜当初。下一刻,于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