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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的诞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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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动他,小姐。”伊莉拉在车厢前面急躁地大声说,“他要是动了,会弄破疖子的。那些脓会传染。”

  “疖子?他得了疖子?”手里握着棍子那个男孩匆忙跳开。

  “你为什么不早说明?”领头的那个家伙发话了,“你们都别靠近他。你们这些女人,带他离开这里。还有,在他治愈之前,别让他靠近任何修道院。”

  因为害怕受到传染,他们赶紧把路障搬开,伊莉拉抓住缰绳,马车朝前冲去。画家抓起毛毯把自己裹住。

  “哇!当心你的皮肤,”她看见我爬到她旁边,说,“我可不想碰到任何脓液。”

  “疖子!”我哈哈笑着,“我们神圣的军队什么时候怕起疖子来了?”

  “自传染开始的时候,”她咧嘴笑着,“麻烦的是,你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没有人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谣言说法国人在阴道里射精的时候,把这个留给了佛罗伦萨。开始是从妓女那里传出来的。过去只有妇女才得这种病,它被视为魔鬼的疾患;但现在那些信徒也开始起泡流脓了,人们说上帝在考验他们的耐心,好比……圣经中那个散布瘟疫的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约伯。”我说。

  “约伯,对,是这个。不过我敢打赌,约伯可没得过像法国人的疖子这样的病:肿得像个大球,发热流脓,就如地狱的伤痛,还会留下肥大的疤痕。”

  说完之后,她作势让我回到车厢去,然后拉起缰绳,于是当黑暗慢慢笼罩这座城市的时候,马儿跑得更快了。

  柯里斯托佛罗和托马索的坐骑不在院子里,他的房间也没有灯光。我下令让马夫把画家背到我卧室旁边的工作间。我们在那儿为他搭了一个地铺,解释说他是我家的神职人员,他生病了,但我父母不在家。

  把他安顿好之后,我唤来马夫的哥哥照顾他。他是个粗壮的年轻男子,天生耳鼓受损,这让他显得比实际上更加鲁钝,也使得这个体雄力壮的哑巴性子柔和。伊莉拉教导他如何把画家的衣服解开,给他洗澡。她从自己的房间取来了药罐,那是她妈妈留给她的。她妈妈的秘方能像治愈他的手一样治愈他精神的创伤吗?

  他们扶他坐在靠椅上,他身体前倾,眼睛盯着地面。我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来。“你现在安全了,”我说,“我们会照顾你,治好你的手,让你觉得好受一些。在这里,没有人会对你不好,知道吗?”

  他毫无反应。我抬头望着她,她朝我作了个手势,指指房门。

  “……要是他哭闹起来?我们会把他弄晕。但不管怎样,他得先清洗干净,填饱肚子,然后你才能靠近他。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编些神奇的故事来应付你丈夫。因为我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你这个神圣的废物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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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一章(2)     

  说完之后,她把我推出房间。

  起初几天很糟糕。家里人虽然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私下里的流言飞语却不断。对画家来说,他像个白痴那样躺着,不言不语,然而这也是他自己反抗的方式。虽然他同意伊莉拉和菲利波给他擦洗身体,包扎手心,但他仍不愿进食。


   
   “他的手指能动弹了,也许他还能画画;不过没有人能预见到他的命运。还有一件事情,这里没有我认得的药物可以用来治愈他。如果他还不吃东西,只会比失去信仰死得更快。”

  我彻夜无眠,倾听着他的动静。黑暗中不时传来他痛苦的痉挛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似乎世间所有的痛苦都由他一人来承受。我在他门口碰见了伊莉拉,伊莉拉不肯让我进去。

  “但他这么痛苦,我想我能帮助他。”

  “你最好帮帮你自己,”她愤怒地对我说,“你丈夫要休掉你,只需一个借口;但你却需要用一生来证明忠诚。他的仆人会出卖你,整个丑闻会像导火索似的引爆你们的生活。回到你的房间去,应该照顾他的人是我,不是你。”

  因为她的话让我害怕,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晚上,他的叫喊声缓和了一些。我等待伊莉拉来照料他。她也许太累了,或者睡得太死了。我担心他的叫声会把所有家人吵醒,便溜出去察看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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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二章(1)     

  屋子里燃着一盏小油灯,微弱如同那晚小礼拜堂的烛光,油漆的味道和我绘画用的工具散落在四处。他躺在床上,眼睛瞪着上方,悲伤和空虚如一湖死水包围着他。

  我走过去,低头朝他微笑。他脸上泪痕宛然,但已经停止了哭泣。“你好吗,画家?”我柔声说。


   
   他看到我了,但视而不见。

  我在床边坐下来。他的手放在被子外面,很难看;绑带干净而整洁,但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能重新执起画笔。

  既然不再有图像,那么起作用的只能是言语。

  “我给你带来了一些东西,”我说,“如果魔鬼将要吞噬你,你也许可以听听其他人如何和他进行搏斗。”

  我拿出那本他发出叫喊声的时候我正在看的书。我从《地狱篇》的第一章读起,那儿有绝望的森林和令人恐惧的野兽,但终究从一座阳光照耀的山峰,看到一丝希望的残迹。

  我停下来吸了一口气,瞟了他一眼,发现他双眼紧闭。“你并不孤独,你知道。”我说,“很多人在生活的某个时刻,会觉得世界充满了黑暗,好像他们从上帝手中脱落,坠向下面的岩石。我相信但丁也有过这种体验,他那特异的禀赋,让他更加痛苦,也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吧。但既然他能够找到解脱的办法,我们也一定能够。”

  实际上,我和我丈夫一样,经常觉得自己死后会下地狱,而不是上天堂;但在某些时候,总有一些光芒温暖我的灵魂。我现在试图将它们找出来,希望也能温暖他的灵魂。

  “小时候,”我一边思索,一边说着,以免陷入沉默,“我认为上帝是阳光。当加百列和圣母说话的时候,他的话如同一束光芒,射进了她的心里。那时,我常坐在凳子上,等着阳光在某个时刻穿进窗户,也研究玻璃如何折射阳光,将其散射在地板上。我认为这是上帝将他自己化身为缕缕仁慈的光线投射下来,每一束光线自身都包含了整个世界和上帝。我记得这个想法曾让我很兴奋,总是止不住要去想它。后来,我在但丁的《天堂篇》中也发现了类似的说法……”

  我仍在寻思着,但他开始说话了。

  “不是阳光。”他平静地说,“对我来说,不是阳光。”

  “那是寒冷。”他迟疑着说。

  “寒冷?”我说,“怎么可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这些话他已经想了很久,只等着一吐为快。

  “那是寒冷。在修道院,有时候,风从海面吹来,冰冷彻骨……它会冻僵你的脸。有一年冬天,雪下得很厚,我们无法打开门去寻找烧火的木头。那晚他们让我挨着火炉睡。我很小,很瘦,像一块桦树皮那样瘦。但火炉熄灭了。

  “伯纳德神父把我带到他的修道室……他是第一个给我笔和纸的人。他已经很老了,眼睛看起来像在哭泣,但他从不悲伤。在冬天,他的毛毯比其他修道士的都少,他说他不需要,因为上帝温暖他。”

  他的喉咙说干了,咽了一下口水。

  “但那夜,即使伯纳德神父也觉得冷。他让我睡在他身边,用一张兽皮把我包起来,将我拥在怀里。我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雪也停了。我很暖和,但他浑身冰凉。我摸摸他,发觉他身体僵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从床下拉出他的箱子,把里面的纸张拿出来,盖在他身上。他脸上带着微笑。我知道他死的时候,上帝一定在他身边。现在上帝在我心里,因为伯纳德神父,我会永远温暖。”

  我从自己的画桌上拿来纸和削尖了的粉笔石,这原是为他身体复原之后作画准备的。我将它们放在他的膝盖上。

  “我想看看他的样子。”我缓缓地说,“画他,画你的修道士给我看。”

  他低眼看看画纸,又看看自己的双手,我看到他的指尖在跳动。他挣扎着坐起身来,伸出右手,放在那块圆鼓鼓的粉笔石上,试图用手指抓起它。我看见他的手痛苦地收缩着。我把书放在他的膝盖上,当成画纸的垫板。

  他看着我,脸上满是绝望的神情。

  我狠下心来不理他的疼痛,说:“他把他的温暖给了你,画家。至少,你在死去之前,也该为他做件事吧?”

  他的手开始在画纸上挪动起来。刚画下一条线,就滑开了,粉笔石从他手中跌落在地板上。我把它捡起来,塞回他的掌心。我用双手轻轻地把他的手包起来,手指放在他的指缝中,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他开始画画了,我用自己的双手让他的手稳定下来,他吁了一口长气。我握着他的手,让他引导着画下开始几笔,一张脸的轮廓在我们笔下露出来。过了一会儿,我感到他自己的手指抓紧了,于是把自己的手挪开,看他强忍着痛苦把人像画完。

  纸上出现了一张老人的脸,他合上双眼,嘴角挂着微笑,虽然它没有放出上帝慈爱的光芒,却也没有表现出被冻僵的虚无。

  他画得很费劲,完成之后,粉笔石从他手里跌落下来,他的皮肤因为疼痛而变得灰白。

  我在桌子上掰碎了一些面包,放在甜酒中浸软,然后放在他唇边。

  他张开口,慢慢咀嚼着,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咳嗽。我等他咽下之后,又喂了他一些。一点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

  最后他摇摇头,吃得太多他反而会恶心。“我很冷。”他终于说,双眼紧闭,“我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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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纳斯的诞生》第三十二章(2)     

  我爬上床,躺在他身边,将手臂伸到他头下;他背过身子,蜷成一团,好像一个在我掌握之下的小孩。我张开身体贴着他,我们就那样躺着,他在我怀里慢慢暖和起来。过了不久,我听到他的呼吸平缓了,觉得他的身体软软地靠着我。我感到十分祥和,十分快乐。要不是因为太过害怕,也许我也会睡着。我想我也许应该就这样躺着,直到清早,赶在家人醒来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开始偷偷动起来,轻轻地把自己的右手从他头下抽出来,这样就能走开了。但这个动作扰动了他,他轻声呻吟,在睡梦中翻过身子,头和左肩压在我手臂上,另一只手抱住我的身体,令我动弹不得。

  我想等到他习惯了这个姿势再做打算。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中,他的脸紧贴着我。饥饿让他变得瘦削的同时,也使他的皮肤几乎变得透明。他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我能感受到他肺部的起伏。他的皮肤透着甘菊和其他花草的香味,他呼出的气带着甜酒的味道。有一次,丈夫离家的时候,在门口亲了一下我的脸颊。那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来自男人的亲吻。

  我弯了弯身子,让自己的脸和他贴得更近,他的呼吸温暖而甜蜜。这次靠近他没有令我发抖,相反,让我更加大胆。他的身体很干燥,我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上的裂痕。我把手指放在嘴里,弄湿它们。我的唾液滚烫,内中有种隐秘的欲望。我让指尖轻轻滑过他的嘴唇,碰到他的瞬间,一股触电的感觉直传到我的下身,就像初夜我丈夫进入我的体内那样刺激。我的心怦怦地跳着,如同那个下午,我满心期待上帝在阳光的照耀中显身,但没有见到他。不是所有的温暖都来自上帝,有些必须你自己去寻找。我的手指从他的脸抚摸到他的脖子。他们给他穿的衣服对他瘦削的身形来说太大了,因此他的肩膀裸露着。我的指尖是最好的毛刷。我记得那夜,在黑暗中我自己的血画出的线条令人兴奋的明亮,我想像着有颜色从我体内流出,流在他身上,他的皮肤在我指尖下露出一些靛蓝或者深红的颜色。他的身体发热,我的抚摸似乎打扰到他睡觉了,他发出一些喃喃的声音。我的手指停下来,旋转着,然后又动起来。深红色变成赭色,变成深紫色。很快他身上就色彩斑斓了。

  我把嘴巴靠向他。我的嘴唇和他的碰上了,它的丰润让我体内炽热不已。我感到他又有了反应,他呻吟着,把嘴巴张开,我的舌头滑了进去。

  他太瘦了,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小孩。我在他身上厮磨着,我们的身体相碰的时候,我感到他的阳具勃起,抵在我的大腿间。我体内的欲望开始被点燃,我想将它扑灭,却无能为力。我的整个生命现在全系于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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