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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怪正喘嘘嘘的睡在洞里,听见打得门响,又听见骂馕糠的夯货,不由恼怒难禁,拖着钯,抖擞精神,跑将出来,厉声骂道:“你这个弼马温,着实惫懒!与你有甚相干,你把我大门打破?你且去看看律条,打进大门而入,该个杂犯死罪哩!”
孙悟空笑道:“这个呆子!我就打了大门,还有个辨处。象你强占人家女子,又没个三媒六证,又无些茶红酒礼,该问个真犯斩罪哩!”
妖怪哼了声道:“且休闲讲,看老猪这钯!”
孙悟空使棒支住道:“你这钯可是与高老家做园工筑地种菜的?有何好处怕你!”
那怪则道:“你错认了!这钯岂是凡间之物?你且听我道来:
此是锻炼神冰铁,磨琢成工光皎洁。老君自己动钤锤,荧惑亲身添炭屑。
五方五帝用心机,六丁六甲费周折。造成九齿玉垂牙,铸就双环金坠叶。
身妆六曜排五星,体按四时依八节。短长上下定乾坤,左右阴阳分日月。
六爻神将按天条,八卦星辰依斗列。名为上宝沁金钯,进与玉皇镇丹阙。
因我修成大罗仙,为吾养就长生客。敕封元帅号天蓬,钦赐钉钯为御节。
举起烈焰并毫光,落下猛风飘瑞雪。天曹神将尽皆惊,地府阎罗心胆怯。
人间那有这般兵,世上更无此等铁。随身变化可心怀,任意翻腾依口诀。
相携数载未曾离,伴我几年无日别。日食三餐并不丢,夜眠一宿浑无撇。
也曾佩去赴蟠桃,也曾带他朝帝阙。皆因仗酒却行凶,只为倚强便撒泼。
上天贬我降凡尘,下世尽我作罪孽。石洞心邪曾吃人,高庄情喜婚姻结。
这钯下海掀翻龙鼍窝,上山抓碎虎狼穴。诸般兵刃且休题,惟有吾当钯最切。
相持取胜有何难,赌斗求功不用说。
何怕你铜头铁脑一身钢,钯到魂消神气泄!”
孙悟空闻言,收了铁棒道:“呆子不要说嘴!老孙把这头伸在那里,你且筑一下儿,看可能魂消气泄?”
那妖怪真个举起钯,着气力筑将来,扑的一下,钻起钯的火光焰焰,更不曾筑动一些儿头皮。唬得他手麻脚软,道声:“好硬的个头!”
孙悟空自得道:“你是也不知。老孙因为闹天宫,偷了仙丹,盗了蟠桃,窃了御酒,被小圣二郎擒住,押在斗牛宫前,众天神把老孙斧剁锤敲,刀砍剑刺,火烧雷打,也不曾损动分毫。又被那太上老君拿了我去,放在八卦炉中,将神火锻炼,炼做个火眼金睛,铜头铁臂。不信,你再筑几下,看看疼与不疼?”
那妖怪气急无奈道:“你这猴子,我记得你闹天宫时,家住在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里,到如今久不闻名,你怎么来到这里上门子欺我?莫敢是我丈人去那里请你来的?”
孙悟空道:“你丈人不曾去请我。因是老孙改邪归正,弃道从僧,保护一个东土大唐驾下御弟,叫做三藏法师,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高庄借宿,那高老儿因话说起,就请我救他女儿,拿你这馕糠的夯货!”
那妖怪闻言一愣,不由忙道:“那取经人在哪里?累烦你引见引见。”
孙悟空顿时惊讶道:“你要见他怎的?”
那妖怪忙道:“我本是观世音菩萨劝善,受了他的戒行,这里持斋把素,教我跟随那取经人往西天拜佛求经,将功折罪,还得正果。教我等他,这几年不闻消息。今日既是你与他做了徒弟,何不早说取经之事,只倚凶强,上门打我?”
孙悟空犹自有些不信道:“你莫诡诈欺心软我,欲为脱身之计。果然是要保护唐僧,略无虚假,你可朝天发誓,我才带你去见我师父。”
那妖怪竟真个扑的跪下,望空似捣碓的一般,只管磕头道:“阿弥陀佛,南无佛,我若不是真心实意,还教我犯了天条,碎尸万段!”
孙悟空见他赌咒发愿,不由信了几分,道:“既然如此,你点把火来烧了你这住处,我方带你去。”
那妖怪略微犹豫,便真个搬些芦苇荆棘,点着一把火,将那云栈洞烧得象个破瓦窑,对孙悟空道:我今已无挂碍了,你却引我去罢。”
孙悟空微微点头,但犹自不放心,把他的钉耙收了,用毫毛变作绳索将之帮了,这才拎着他的猪耳朵向高老庄赶去。
第六百一十一章八戒皈依,乌巢心经
孙悟空揪着猪悟能,顷刻间,到了庄前。孙悟空拑着他的钯,揪着他的耳道:“你看那厅堂上端坐的是谁?乃吾师也。”
那高氏诸亲友与老高,忽见孙悟空把那妖怪背绑揪耳而来,一个个欣然迎到天井中,高老当先道:“长老,长老!他正是我家的女婿!”
那妖怪走上前,双膝跪下,背着手对三藏叩头,高叫道:“师父,弟子失迎,早知是师父住在我丈人家,我就来拜接,怎么又受到许多波折?”
三藏见状惊讶忙问孙悟空道:“悟空,你怎么降得他来拜我?”
孙悟空这才放了手,拿钉钯柄儿打着,喝道:“呆子,你说吧!”
那妖怪把菩萨劝善事情,细陈了一遍。三藏大喜,随即便是忙道:“高太公,取个香案用用。”
老高忙令下人抬出香案。三藏净了手焚香,望南礼拜道:“多蒙菩萨圣恩!”
那几个老儿见状,也一齐上前添香礼拜。
拜罢,三藏上厅高坐,吩咐道:“悟空,解了他的绳索吧!”
孙悟空闻言点头,这才把身抖了一抖,毫毛收上身来,其缚自解。
那妖怪从新礼拜三藏,言说愿随西去,转而又与孙悟空拜了,以先进者为兄,遂称孙悟空为师兄。
三藏道:“既从吾善果,要做徒弟,我与你起个法名,早晚好呼唤。”
那妖怪忙道:“师父,我是菩萨已与我摩顶受戒。起了法名,叫做猪悟能也。”
三藏笑道:“好,好!你师兄叫做悟空。你叫做悟能,其实是我法门中的宗派。”
猪悟能道:“师父,我受了菩萨戒行,断了五荤三厌,在我丈人家持斋把素,更不曾动荤。今日见了师父,我开了斋罢。”
三藏道:“不可。不可!你既是不吃五荤三厌,我再与你起个别名,唤为八戒。”
那呆子欢欢喜喜道:“谨遵师命。”
因此因故。这猪悟能又又叫做猪八戒。
高老见这等去邪归正,更十分喜悦,遂命家僮安排筵宴,酬谢唐僧。八戒上前扯住老高道:“老丈人。请我拙荆出来拜见公公伯伯。如何?”
孙悟空闻言顿时笑道:“贤弟,你既入了沙门,做了和尚,从今后,再莫题起那拙荆的话说。世间只有个火居道士,那里有个火居的和尚?我们且来叙了坐次,吃顿斋饭,赶早儿往西天走路。”
高老儿摆了桌席。请三藏上坐,孙悟空与八戒。坐于左右两旁,诸亲下坐。
高老把素酒开樽,满斟一杯,奠了天地,然后奉与三藏。
三藏忙道:“不瞒太公说,贫僧是胎里素,自幼儿不吃荤。”
老高道:“因知老师清素,不曾敢动荤。此酒也是素的,请一杯不妨。”
三藏道:“也不敢用酒,酒是我僧家第一戒者。”
猪八戒一听慌了道:“师父,我自持斋,却不曾断酒。”
孙悟空也道:“老孙虽量窄,吃不上坛把,却也不曾断酒。”
三藏道:“既如此,你兄弟俩吃些素酒也罢,只是不许醉饮误事。”
二人遂接了酒杯,各人俱照旧坐下,摆下素斋,说不尽那杯盘之盛,品物之丰。
师徒们宴罢,老高将一红漆丹盘,拿出二百两散碎金银,奉三位长老为途中之费。又将三领绵布褊衫,为上盖之衣。三藏道:“我们是行脚僧,遇庄化饭,逢处求斋,怎敢受金银财帛?”
孙悟空却是近前,轮开手,抓了一把,叫:“高才,昨日累你引我师父,今日招了一个徒弟,无物谢你,把这些碎金碎银,权作带领钱,拿了去买草鞋穿。以后但有妖精,多作成我几个,还有谢你处哩。”
高才接了,欢天喜地的叩头谢赏。
老高又道:“师父们既不受金银,望将这粗衣笑纳,聊表寸心。”
三藏又道:“我出家人,若受了一丝之贿,千劫难修。只是把席上吃不了的饼果,带些去做干粮足矣。”
八戒在旁边忍不住道:“师父、师兄,你们不要便罢,我与他家做了这几年女婿,就是挂脚粮也该三石哩。丈人啊,我的直裰,昨晚被师兄扯破了,与我一件青锦袈裟;鞋子绽了,与我一双好新鞋子。”
高老闻言,不敢不与,忙令人买一双新鞋,将一领褊衫,换下旧时衣物。那八戒摇摇摆摆,对高老唱个喏道:“上复丈母、大姨、二姨并姨夫、姑舅诸亲,我今日去做和尚了,不及面辞,休怪。丈人啊,你还好生看待我浑家,只怕我们取不成经时,好来还俗,照旧与你做女婿过活。”
孙悟空一听顿时过来给了他一个爆栗喝道:“夯货,却莫胡说!”
八戒忙小声赔笑道:“哥呵,不是胡说,只恐一时间有些儿差池,却不是和尚误了做,老婆误了娶,两下里都耽搁了?”
三藏道:“少题闲话,我们赶早儿去来。”
师徒收拾了一担行李,八戒担着;牵了白马,三藏骑着;孙悟空肩担铁棒,前面引路。一行三众,辞别高老及众亲友,投西而去。
。。。
唐僧师徒离去之后,高老太公尚未来得及高兴多久,便是听得小女儿高翠兰的丫鬟来报:“太公,您快去看看吧!小姐早饭不曾用得,午饭又没吃多少。”
“什么?”高老太公一听顿时皱眉道:“这丫头,莫不是念着那猪八戒舍不得?”
说着,高老太公便是忙随那丫鬟向着高翠兰的闺房而去了。
“女儿!”高翠兰的闺房外,敲了敲门不见回应的高老太公。便是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而,此时闺房之中,却是不见高翠兰的身影。只有那桌上没怎么动的菜肴摆着。
“小姐呢?”高老太公不禁转而看向丫鬟不满喝道。
同样愣了下的丫鬟,闻言忙四处打量房中道:“哎!太公,你看,小姐床上好像有着一张纸。”
高老太公一听,忙走了过去,拿起了那床上的纸张,只见上面写着些娟秀字迹。
匆匆看完。高老太公顿时捶胸顿足的坐在了床边:“哎呀!女儿呀!你竟然去寻仙求道去了,丢下父亲可怎么活啊!”
寻仙求道?丫鬟听得美眸微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太公!”好奇上前瞅了瞅那纸张的丫鬟便是忙闻言宽慰道:“小姐不是说了吗?她是遇到一位仙子,跟着去修道了。将来。没准能修得个仙尊,到时候太公脸上也有光,祖宗也会高兴欣喜不是?”
高太公听得一愣,不由看了眼丫鬟道:“不想。你这丫头倒也是个明理的。只是。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在家了,怎么舍得啊?此番一别,何时才能再见啊?”
“太公莫要伤心了,有缘自然可以再见!再说了,太公不还有大小姐和二小姐吗?她们虽然出嫁,所幸都是在一个庄上,相见也方便!”丫鬟继续劝道。
点头轻叹一声的高太公,看着丫鬟不禁道:“哎!老夫这么多年。倒还没有发现女儿身边有着这么个明理懂事的丫头。老夫有意认你我干女儿,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自幼在府中长大。小姐更是将我当妹妹般疼爱,我早已将太公当父亲了!”丫鬟忙恭敬跪下道。
太公见状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好女儿,快起来!”
太公和那丫鬟说话间,却是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两道倩影站着,其中一人正是陈曦,而另外一人则是垂泪的高翠兰。
“翠兰,现在你放心了吗?”陈曦看向高翠兰轻声问道。
微微点头的高翠兰,便是擦去眼泪轻吸了口气道:“仙子,咱们走吧!”
“嗯!”微微点头的陈曦,便是带着高翠兰化作一道流光离去了。
。。。
唐僧师徒三众一路西行,有个把月左右。行过了乌斯藏界,猛抬头见一座高山。三藏停鞭勒马道:“悟空、悟能,前面山高,须索仔细,仔细。”
八戒忙道:“没事!这山唤做浮屠山,山中有一个乌巢禅师,在此修行,老猪也曾会过他。”
三藏好奇问道:“哦,敢情也是出家之人,不知修行如何?”
八戒道:“他倒也有些道行。他曾劝我跟他修行,我不曾去罢了。”
师徒们说着话,不多时,到了山上。好山!但见那:
山南有青松碧桧,山北有绿柳红桃。闹聒聒,山禽对语;舞翩翩,仙鹤齐飞。香馥馥,诸花千样色;青冉冉,杂草万般奇。涧下有滔滔绿水,崖前有朵朵祥云。真个是景致非常幽雅处,寂然不见往来人。
那唐僧在马上遥观,见香桧树前,有一柴草窝。左边有麋鹿衔花,右边有山猴献果。树梢头,有青鸾彩凤齐鸣,玄鹤锦鸡咸集。八戒指着道:“那不是乌巢禅师!”
三藏抬头一看,以为神圣,忙纵马加鞭,直至树下。
却说那禅师见他三众前来,当即便离了巢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