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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魂脑中轰的一声巨响。
他终于明白了徐道覆的指责。
长江那一仗,孙灵秀本是能够赢下来的,她的军事才华绝不比刘裕差,她的战船数量也远超过对方,然而,她却失去了必胜的信念……因为风魂将原本不该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告诉孙灵秀,刘裕才是命中注定的未来人主。
孙灵秀相信他,孙灵秀知道风魂绝不会骗她。
知晓那所谓的“未来”未必是一件好事,就像风魂一听到刘裕的名字,便下意识地认定刘裕不可能会战败。孙灵秀在知道刘裕是未来的皇帝之后,也不知不觉在心底生出了无法战胜他的潜意识。
未来也许并没有被注定,是风魂那随口的一句话,让原本无可捉摸的“未来”变成了现实。他过于相信自己在书本上看到的东西,结果在不经意间影响了孙灵秀的信心,让原本有可能取胜的一场战斗变成了惨败。
如果不是他的“预言”,孙灵秀就算败,也绝不会败得这么惨痛,败得这么狼狈。
是他害了孙灵秀!
他呆在那里。
海风刮在他的身上,生出刀割一般的痛。他的脑中一阵纷乱,简直难以理清思路。
等他重新看向周围的时候,徐道覆已经走了。
山崖的倒影依旧覆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漆黑的怪兽在吞噬着他。
他迷迷糊糊地回到那个山洞,洞中,他听到孙灵秀低低地唤着他:“魂弟……”
他在孙灵秀的身后躺了下来,重新将那赤裸而完美的娇躯搂在怀中。他只是离开了这么一会,孙灵秀的身体已变得冰冰凉凉。
他们互相依偎着等待天明,黑夜却意外地漫长。
“魂弟。”孙灵秀虚弱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带我走吧。”
风魂心中一痛,他将手绕了过去,紧紧握着孙灵秀胸前那饱满的山峰,小声说道:“你真的能够一走了之么?你的信徒还在等你带他们重新取得胜利,你的身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你。你还没有创造一个人与妖和平相处的世界……”
“不可能有那样一个世界的。”孙灵秀落寞地道,“我只是在做一个梦,现在该是醒来的时候了。”
“不对。”风魂将她的身子翻过来,注视着她的眼睛,“那不只是一个梦,而是有可能真正实现的未来。”
“可是……”
“我来帮你。”风魂一字一句地说,“我来帮你实现你的梦。”
“你想做什么?”
“我帮你去刺杀刘裕。”风魂静了静,然后继续说道,“曾经有人对我说,定数也有反复无常的时候。不管刘裕是否真的是南方未来的皇帝,总之,我帮你去杀了他。”
孙灵秀沉默了许久:“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
风魂分开她的双腿并伏身上去,一阵拥吻之后,狠狠地撞进她的体内:“我有为你做更多事的理由……”
风魂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也许,有些事根本就无所谓对和错,问题的关键只在于做事的人是否下定了决心。
风魂下定了决心。
他站在悬崖上,透过迷雾,看着那一重重的战船。刘裕是孙灵秀对未来失去信心的主因,要让孙灵秀重新恢复信心,便只有杀了刘裕,让她明白,未来并非不可改变。
“伏羲卦术也有算错的时候,定数亦有反复无常之时!”
这话是木公说的。
他跃出悬崖,快速地往下落,在足尖点到海面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便消失了。
他借着水遁,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那些战船的中央,寻找着刘裕的位置。战场上的排兵布阵同样是暗合阵法,而弄清这些阵法对风魂来说没有任何困难。
很快的,他便找到了主舰的位置。
他从海底向刘裕的主舰潜去,海面之下并不是常人想象的一片黑暗,而是五光十色,仿佛是映入镜中的彩虹随着某种节奏扭曲成迷乱的世界。
如果是其它时候,风魂或许会停下来欣赏。
但他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情。
他还从来不曾想到过,自己竟然也会去充当一名刺客。
在接近主舰时,他停了下来。
水流在他的身边涌动,隐隐的,他似乎听到了奇怪的铃声。他取出玄元砖悄悄照去,结果在一些暗礁或是珊瑚之上,发现了不少插在那里的三角形小旗。
插下小旗的,自然是那些茅山道士。
对于风魂来说,刘裕的手下哪怕有再多士兵都无所谓,反正那些士兵根本没有发现他的本事。而真正让他头疼的,无疑还是这些帮助刘裕对付天师道的茅山道士。这些道士知道天师道中藏着能够撒豆成兵又或是役使鬼神的妖术师,自然会小心防范,不敢大意。
风魂用术法杀了一条鱼,不一会儿,鱼血便已漫开,引来了附近的鲨鱼。风魂故意现出身来,不断地向这些鲨鱼挑衅,鲨鱼群狂怒地向他攻击。
他将这些鲨鱼引入那三角小旗的阵眼之中,并将其中一条踢向暗礁。暗礁上的几支小旗被鲨鱼碰得折了,触动了警报。
五名茅山道士捏着避水诀飞了过来,见到鲨鱼群,赶紧用术法将它们赶走,又四处搜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重新布好旗阵。
而风魂早已溜了进去。
风魂来到主舰之下,借木遁进入船中,隐起身形小心寻找。幸运的是,那些茅山道士虽然在外围布下警戒线,这主舰之内却只是些寻常士兵。风魂按风水之术判明主舱客舱,终于在一个船舱中找到了刘裕。
刘裕虽然身为主帅,所穿的盔甲却比普通士兵的战袍还要破旧,舱内不但不见任何贵重物品,反而挂着残破的衰衣和斗笠,仿佛这里住的不是什么将军,而只是寻常的农夫。
按照史书的记载,刘裕虽然出身寒门,却也和三国时的刘备一样,算是汉室的后代。刘裕在当上皇帝之后依旧勤俭度日,甚至将他曾用过的衰衣挂在皇宫之内,告诉子孙不可奢侈忘本。只可惜他的后代根本不能体谅他的苦心,反而嘲笑先祖是个“乡巴佬”,刘裕辛辛苦苦打下了属于他的一片江山,他的子孙却为了这片江山自相残杀,仅仅隔了几代,便败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刘裕正站在房中,看着桌上的地图陷入沉思。
风魂隐在门边,内心犹豫。虽然刘裕的后代不成器,但他本人却确确实实是个明君,给南方百姓带来了一段安定的日子。
他真的应该杀了这个人么?
只是,一想到昨夜孙灵秀在他怀中那憔悴而无助的样子,风魂的内心便蓦然一痛。他猛一咬牙,取出玄元砖便朝刘裕掷去。
然而,刘裕却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数道风声急掠而来,风魂心中一惊,收回玄元砖,纵起身形穿了出去,却已迟了一步。三名仙风道骨的茅山道士已将他围在中央。
此时,风魂已经明白到,他落入了陷阱之中……
第一部 太乙金光纵 第三十七章 魏夫人
风魂脚下点着战船的主桅,双手轻轻负在身后。他的前方与左后方飞着的是两个身穿紫羽华衣的中年道者,而右后方的道士则要年轻许多,身背木剑,有些紧张。
前方的道者脸上无须,面目阴沉,他一手握着阴阳拂尘,一手持着句曲山镇山之宝龙虎流金铃,铃声以奇妙的韵律虚虚实实地响着。他看着风魂,道:“句曲山茅固、茅衷,与门下弟子陶叔景在此。我看阁下也是修仙之士,为何要与妖人为伍,做出行刺他人的不耻勾当?”
风魂淡淡道:“原来是茅山宗定录真君与保命真君,久仰,久仰。”
茅山宗三茅真君,此时竟有两个在这里。
三茅真君即是大茅君茅盈、二茅君茅固、三茅君茅衷,这三兄弟生于汉初,得上元夫人《三元流珠经》而成地仙,为茅山宗的开山祖师。上元夫人破虚而去后,他三人分别被王母娘娘赐为司命真君、定录真君、保命真君,在人间济世救民,传播上清道法。他三人在吴中一带声望极高,吴中百姓感激他们的善行,甚至已开始将句曲山改称为茅山,并一直持续到千年之后。
风魂将目光转了一圈,从茅固、茅衷、陶叔景三人身上扫过。茅山宗一向长于各种神通道法,直至道教式微的千年之后,仍然有不少人打着“茅山道士”的名头,以除魔灭妖为名坑蒙拐骗。
风魂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是被困住了,然而,他真正担心的并不是这点。他只是不明白,他已经很小心了,然而对方却像是早算到有人要暗算刘裕,并在这里设下陷阱等着他。
风魂固然心中惊疑,却不知二茅君茅固看着他,也是暗自疑惑,心想:“此人虽然不似长年修真之人,但根骨极佳,遁法中带着青气,虽然不知心性如何,但所学必是正宗的仙家道法,与天师道的那些妖术师不同,为何却会与那些妖道为伍?”
茅固看着风魂,再次喝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师出何门?”
他想的是,若这青年是其它正宗道派的门下弟子,看在他还未酿下大错的份上,将他警诫一番,也就是了。
然而风魂本就无门无派,他所学虽然是大乙东皇传下的道法,但这“大乙门下”,到现在算起来也就只有他和他的美丽女徒儿两个人。风魂知道自己就算告诉对方他的道法是东皇亲传,对方多半也不会相信。东皇不但是四御之首,更是上一任的天帝,像风魂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误打误撞地得到他的亲传,一般人如何能够相信?
他暗暗想着脱身逃走的办法。
茅固生于汉朝初期,活了几百年,又长时间在人间济世,如何看不出风魂的打算?他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龙虎流金铃挥了挥:“你逃不走的。”
无形的护罩从流金铃上飞往风魂,要将他罩在其中。
风魂却身子一闪,如电光般闪向陶叔景。
他看出围着自己的这三人之中,茅固和茅衷都是地仙的级别,在他们的手中定然讨不了好,只有这陶叔景的修为相对弱些,于是打定主意要以他为突破口。
陶叔景的修行比起句曲山的三位祖师虽然要差得多,但他却是大茅君茅盈的首徒,亦是年轻一辈中天分最高的,如何会将风魂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看在眼中?
陶叔景冷哼一声,左手五指伏在掌心,右手抽出桃木剑,喝了声“打”。
此为茅山道术中的“五雷正法”。立时间,氤氲从虚无间生出,雷霆开始闪现。
风魂纵着身法,在那一道道闪电中穿梭,而他的身后,流金铃发出的罩气依然紧追着他,三茅君茅衷亦用开旗咒召出手持大刀的雷庭战将,一刀劈向风魂。
风魂心知形势危急,祭出玄元砖便往后挡。茅固和茅衷都没有想到风魂身上竟然藏有上界星将的仙家宝物,大吃一惊。
茅固忙用龙虎流金铃将玄元砖逼住,而茅衷召出的雷将则跃过玄元砖,朝风魂迫去。然而就只是这一耽搁,风魂竟已用遁法穿过了陶叔景施出的五雷屏障,紧贴着他。
陶叔景左闪右避,想要摆脱风魂,然而风魂却如影随形,让陶叔景无处可逃。
那雷庭战将手持大刀想要劈下,茅衷担心连陶叔景也一同伤到,连忙将其制止。没过多久,开旗咒的效果便已消失,那雷将的身子一闪,自回雷庭去了。
陶叔景眼见自己无法摆脱敌人,赶紧脚踩禹步,快速念道:“仁高护我,丁丑保我,仁和……”
还没等陶叔景的“六丁护身咒”念完,风魂早已一脚把他踢入海中,同时笑道:“六丁神还在睡觉,没空保护你。”
说完,风魂召回玄元砖,身子一闪,遁空而去。茅固和茅衷俱用道术追袭他,却都被他从从容容地避过。
茅衷大骇:“此子所用的道法既非我们上清一脉,又非灵宝一脉,与虚静和神霄更是不同,虽然另创一途,却又分明是玄门正宗。他到底来自何处?”
茅固亦是沉默不语。
这时,一个清淡和蔼的女子声音从云端之上传来:“这是太乙救苦天尊传下的大乙道法,在此之前,大一东皇陛下从未将道法传与他人,你们自然不认得。”
茅固与茅衷望着云端下拜。茅固道:“此人的遁术不可小视,我们虽早有防备,却仍然被他轻易遁走,若他下次再来刺杀刘将军,我们恐怕难以防住他。夫人可有什么办法?”
云端上的那位夫人说道:“无妨,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便是为了妙想那傻孩子,我也应当去见一见他。”
风魂绕了一圈,见自己已经摆脱了敌人,这才往海岛飞去。
帮助孙灵秀对付刘裕的想法失败了,一时间,他也不知现在该如何是好。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先去见孙灵秀,其它事到时再说。
这时,有人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挡住他的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踩着云轮,穿着青衣,还扛着一面黄色的大旗。她一边挡住风魂,一边唱着歌儿:“咦!玄感妙象外,和声自相招。灵云郁紫晨,兰风扇绿轺。小女子黄灵微,奉上真司命南岳夫人之命,请风魂风公子亲往一谈。”
她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