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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丧钟 (全本)作者:多萝西·利·塞耶斯-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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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别管是谁给我的了。”

  “瘸腿普拉克。”帕克先生冷冷地说。

  “我不会说出他名字的,”克兰顿先生说,“盗亦有——绅士亦有道,出于绅
士的道义感,我把信烧掉了,不过这里面的故事确实很复杂,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说清楚。迪肯干掉警卫逃走之后,被迫躲在肯特郡捱了几天。

  他说警察的愚蠢令人难以置信,他们从他身边过了两次,有一次甚至踩到了他,
他说以前不知道为什么管警察叫做平底鞋(“平底鞋”和口语里的“警察”是同一
个词。),现在他明白了,他们差点踩断了他的手指。”克兰顿先生补充道,“我
的脚就很小,而且穿鞋考究,看脚就能判断出一个人是不是绅士。”

  “说正经的,诺比。”帕克先生说道。

  “到了第三天晚上,他正在树林里猫着的时候,听到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不
是警察。迪肯说他喝得烂醉,踉踉跄跄地就过来了。迪肯从树后面跳了出来,重重
地给了他一拳。他说他没想要那个人的命,只想把他打昏,不过大概用力过猛了,
听我说,我只是在转述他的话,照我看迪肯一向就是那种卑鄙小人,他已经杀过一
个人了,你不可能把他绞死两次。总之,他又犯下一桩命案,就是这么回事。

  “当然了,他这样做只是想弄身衣服。等他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打倒了一个穿
军装的英国兵,身上带着全套的个人装备,这没什么奇怪的,想想看,一九一八年
这样的人很常见,不过迪肯还是有点吃惊。当然了,他也知道现在正在打仗——他
在监狱里听说过——不过他没料到战争离他们这么近。这个英国兵身上带着证件和
手电筒,迪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草草看了一遍,发现这个人刚刚结束休假,正准备
返回前线。哦,迪肯想,什么地方都比梅德斯通监狱要好,于是他决定去前线。他
把自己的衣服换到那个士兵身上,拿走了他的证件,把尸体推进地洞,迪肯就是肯
特人,非常熟悉当地环境。当然了,他对于当兵打仗一窍不通——不过,他也别无
选择。他想先去伦敦,在那里可能会遇到些老兵能照顾他,于是他就步行前往伦敦
——后来搭上了一辆卡车,把他捎到一个火车站,他提过那个站名,不过我忘了,
他说那是个小地方——是他从未到过的一个小镇子。后来他等到了一辆去伦敦的火
车挤了上去。本来很顺利,不过半路上来了一群士兵,他们兴高采烈,一路上谈笑
风生,迪肯发现自己遇到了麻烦,他穿着军装,却对打仗和训练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张嘴,肯定会说错话。”

  “当然了,”温姆西说,“就像冒充共济会成员一样,休想得逞。”

  “没错,迪肯说听他们说话就像听外语一样,更糟糕的是,这种外语迪肯一点
都不懂。他受过教育,不过军队上的事儿一点都不懂,所以只好假装睡觉。他躲在
角落里打呼噜,如果有人跟他说话他就骂他们,这一招很奏效,只是有个家伙,带
着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不断地劝迪肯喝酒,他只好喝了一点,在那个家伙的不断劝
说下,又喝了一些,到伦敦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知道吗,那几天里,除了从
一户农舍里讨来的一块面包,他几乎什么都没吃。”

  负责记录的警察面无表情地在纸上速记着,克兰顿先生喝了一口水继续他的讲
述。

  “迪肯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他想出站逃走,但发现并非易事。街道
上漆黑一片,他根本辨不清方向。那个带威士忌酒的人似乎挺喜欢他,不停地和他
说话,这对迪肯来说倒是件好事。他记得喝了大概有一壶酒,还让什么东西绊了一
下,很多人都笑话他,后来他就真的睡着了。第二天他发现自己又在火车上了,周
围都是士兵,这下他明白了,他们要上前线。”

  “不可想像。”帕克先生说。

  “显然,”温姆西说,“一些好心人看了他的身份证件,发现他准备归队,就
把他送上了最近的运兵车,我想是去多佛的。”

  “没错,”克兰顿先生说,“你也能想像出来,他被困在车里了。于是他只好
继续躺在角落里躲着。好在人们都很疲倦,没什么人说话,因此他混在里面没有露
馅。他学着别人的样子出示了证件,很走运,没有人和他是一个部队的,他又混了
过去。听我说,”克兰顿先生补充道,“我不能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得面面俱到,我
自己没参加过战争,我当时被别的事绊住了,缺的东西你们自己补上吧。

  他在路上晕车晕得非常厉害,就像睡在牛车里一样,最后到了一个漆黑的鬼地
方,人们让他下了车。过了一会儿。

  他听见有人在问谁是他那个部队的,他已经学会了说‘是,长官’,于是就站
了出来——随后他和一小股官兵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开始急行军。他说他走了有一百
英里,我敢说他有些言过其实。这时,前面传来一声巨响,大地开始颤动,他突然
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简直可以写成史诗了。”温姆西说道。

  “我看不出来,”克兰顿先生说,“因为迪肯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我也没
法猜。我想他遭遇了猛烈的扫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怀念梅德斯通监狱的牢房
了。他显然连战壕都没到就遭到了炮击。撤退的时候他迷了路,和大部队失散了,
不知什么东西砸中了他的脑袋,把他打昏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
个壕坑里,身旁的人已经死去多时。我不知道,我也没法确切描述当时的情况。过
了一会儿,他爬了出来,四周非常安静,天已经黑了,他昏迷了整整一天。他也辨
不清方向,只能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瞎走,最后他跌跌撞撞地来到一
间小屋,里面有干草和一些简易家具,别的他也记不太清了,因为他头上受了重伤,
还发着高烧。后来一个女孩看见了他。”

  “这些我们都知道。”警长说。

  “我猜你们也知道,你们知道的似乎不少。嗯,迪肯在这方面非常精明,他很
会哄女孩子,利用她的同情心,他们一起编了个故事。他说假装失忆并不困难。那
些医生犯了个错误,他们想用军事口令查出他的身份,可他根本就没当过兵,所以
他不用装,因为他本来就听不懂。最难的就是假装不懂英语,有一两次他们几乎试
出他来了。不过他会说法语,于是他就只说法语,他的法国口音很纯正,但还是假
装丧失了语言能力,所以一旦说得不利索都可以推到这个理由上去。没人的时候,
他就和那个女孩练习对话,直到法语练得非常地道为止。我必须承认,迪肯的确很
有头脑。”

  “这些我们都可以想像,”帕克说,“现在说说宝石项链的事。”

  “哦,好的,事情的起因是他偶然看到了一张英国的旧报纸,报上说在一个白
垩洞穴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人们都以为那是他的尸体。当然了,那是一九一八年
的报纸,不过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九二四年了——我忘了是在哪儿,大概有人用
它包什么东西来着,他在一家小咖啡馆里偶然见到了。开始他并没有多想,因为农
场经营得不错——他那时已经和那个姑娘结了婚——而且过得很幸福。可是后来,
日子逐渐艰难起来,他开始想,那些宝石藏着对谁都没用,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拿
到那些东西,一想起那个被他杀死的警卫和推进坑里的士兵他就不寒而栗。后来他
想到了我,他推算着我该出狱了,就给我写了封信。哦,你也知道,我没出狱,由
于一些令人遗憾的误会,我又进去了,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收到那封信,因
为我的朋友们觉得把信转到那种地方不太合适,直到再次出狱之后,我才看到这封
信。”

  “我不相信他会把你当成知心朋友。”帕克先生评论道,“信里有没有什么不
友好的措辞? ”

  “啊! ”克兰顿先生说,“当然有,我回信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话。不过你也知
道,除我之外没人能帮他,不是吗? ”发泄完了以后,诺比·克兰顿的态度还是比
较心平气和的。“我跟你说,我几乎想让他死了这条心,不过最后我对自己说,算
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于是我答应帮助这个卑鄙的家伙。我说我可以帮
他解决钱和护照的问题,让他安全过境,但是他必须先透露给我一点秘密,不然的
话,我怎么知道他这次是不是又会耍我,这个卑鄙小人。”

  “很有可能。”帕克说。

  “啊! 他也确实打算骗我,这下击中了他肮脏的灵魂! 我说他必须先告诉我东
西在哪儿,你相信吗,这个无耻的家伙居然信不过我! 他说如果告诉我的话,我就
会在他赶到之前偷走他所有的血汗! ”

  “不可能! ”帕克说,“你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不会,”诺比回答道,“你觉得呢? ”他眨了眨眼睛,“随后我们又通了
几封信,谁都不肯让步,形成了僵局。最后,他在信里说要给我寄一个——你们管
它叫做密码——的东西过来,如果我能从中破解出宝石的藏身之处,那么一切都听
我的。很快他寄来了一个东西,可我一点都看不懂,我写信告诉了他,他说,好吧,
如果我信不过他的话,可以去东圣保罗问一个叫做保罗的裁缝(裁缝音译过来就是
泰勒。)或是他的邻居巴蒂·托马斯,他们会告诉我答案的,不过他又说,最好等
他过来再说,因为他知道如何对付他们。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想如果那
两个家伙也搀和进来,那他们也要分一杯羹,他们还可能会抛下我独吞,看来还是
和迪肯在一起比较稳妥,要是出什么岔子他的损失比我大。你也许觉得我有点傻,
不过我还是给他寄了钱和制作精美的证件。当然了,他不能用迪肯或是勒格罗这些
名字,那可能会带来不少麻烦,他建议用保罗.泰勒的名字,我觉得这名字很傻,
不过他似乎感到很好笑,当然,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我们还为他的证件制作了一
张照片——活儿干得真不错,说是谁都可以,因为它本身就是合成的,集成了各种
人的特点,你不得不信。哦,对了! 我给他往奥斯坦德寄了一些衣服,因为他说他
的衣服太法国化了。他是十二月二十九号过来的,我想这些情况你们已经掌握了。”

  “是的,”布伦德尔警长说,“不过帮助不大。”

  “一点不错。他从丹佛的一个公共电话亭给我打来了电话——这个电话你们不
知道吧。他说他先直接去办事,第二天或第三天总之会尽快带着东西赶往伦敦。不
管怎么说,他给我打了电话,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亲自去东圣保罗走一趟——说实
话,我可信不过他——其实总的来说我对这事并不太热心,尽管我留了胡子。我是
故意留的胡子,因为不想让你的人老跟着我,另外,我还有几件别的事儿要办,知
道吗,我可都交待了。”

  “这样最好。”帕克沉着脸说。

  “我三十号没有收到任何音信,三十一号也没有,我想我彻底被他骗了。我只
是不明白他骗我到底有什么好处,他要把货处理掉必须要我帮忙——我本来是这么
想的,后来我突然意识到他也许在梅德斯通或是国外认识了什么别的人。”

  “既然这样的话,你是怎么牵扯进来的? ”

  “想明白以后,我气坏了,我决定去那个地方走一趟,看看那里出了什么事。
我没留下任何痕迹就到了沃尔比奇——你别管我是怎么去的了,这关系不大——”

  “也许是坐的‘火花骨’或是‘捕蝇者’号。”帕克插话道。

  “不要打断我,我不会说谎的。我的朋友送了我几英里,然后我就自己走。我
装成去新河道找工作的流浪工人,感谢上帝,他们当时不缺人手,所以没耽误我的
时间。”

  “我们猜想也是如此。”

  “啊! 我怕你们去那边打听,去东圣保罗的路上,我搭了一段便车,剩下的一
段路自己走了过去。我刚才也说了,我讨厌农村,那儿的路简直不是人走的。”

  “我想我们就是在那时候见的面。”温姆西说。

  “啊! 如果那时候我知道自己碰到的是谁,我早就跑回家去了。”克兰顿先生
大度地说,“可惜我当时不知道。我继续往前匆匆赶路,后来——我猜后来的情况
你知道一些。”

  “你在埃兹拉·维尔德斯宾那里找了个活儿干,向他打听保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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