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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以后，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听见自己的心里，那条没有被除去的锁链，“噌”的一声，挣断在他的声音中。
零星的碎片里，每一片，都冥祭着生前的痛、恨……
我觉得自己从没如此安心过。
从没如此放松，与快乐过。
“这是梦么？”
曾经无数次想要亲近他，什么都不用想，纯粹的爱着他。
这次，我得以如愿。
冷了，便索取一个拥抱。
累了，便投入一个依靠。
想要，便可以得到的，不会再因为我们之间的问题，而走了一条与心意背驰的道路。
“库洛洛，这是梦么……”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
“傻瓜，我不是就在你面前么。”
于是当我再重温他的微笑时，眼泪已经不知不觉落满了脸颊。
我流着泪，开始笑。
用尽所有力气抱着他，我开始笑。
“库洛洛……库洛洛……”
生前深爱的男人。
想要他的吻，想要他的一切，想要他……
樱花落在他渐渐汗湿的黑发、肩膀、手臂。
“痛么……”
我抓不住那种感觉。
抓不住他在身体里燃烧的感觉。
“没关系的……”
“就算弄痛我，也没关系……”
至少，可以用它，来纪念相爱的痕迹。
然而他的眉梢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哀愁。
像岁末的悲风，轻轻的卷走落下枝头的亡魂——无情、而无奈。
他松开了手，身影开始模糊在水华与樱花里。
“可是，你该醒了，酷拉皮卡……”
…
雷欧力带着一丝欣慰的笑，终于一口气吐出沉积在心中的恐惧。
他狠狠的握着少年的手，长了胡渣的脸上满是焦虑。
“你终于醒了，酷拉皮卡。”
【chapter。7】
“感觉还好吗？”
昏暗的天花板，阳光被厚重的窗帘层层透析，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酷拉皮卡清了清声音。
“雷欧力……”
男子知道少年要问什么，脸上的笑容慢慢沉淀下去。
他静默了片刻，无比严肃的说：“酷拉皮卡，先把病养好，不然的话，蚂蚁……”
“他在哪里？”
雷欧力握了握拳，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老头子说这次的任务，我们完成的很好，但是赞加利亚其他地区……”
“告诉我——”
酷拉皮卡挣扎着坐了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口，他开始低吼。
“他在哪里？那个人在哪里？！”
“酷拉皮卡……”
雷欧力的愁绪一层一层撒泼开来。
“那种情况下，根本就没人可以……”
“死了么……”
酷拉皮卡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双眼中的水色开始迷失在无数个别离的分镜中。
声音随着淡淡的苦笑，而压抑在喉间。
他的手覆上自己的额头，那里开始剧烈的疼痛。
“酷拉皮卡，你冷静点。”
“……尸体呢？他的尸体在哪里？”
雷欧力闭了闭眼睛，显得格外沉痛。
“残损的太厉害……根本就带不回来……”
于是，少年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坐在那里，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声音与图像。
空虚……
无限的空虚……
他很后悔。
他很愧疚。
他从来不会去想如果，因为根本就没有如果。
但是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再看看那张脸。
漂亮的眼睛。
漂亮的黑发。
只有他懂，那个男子，是世界最温柔的人。
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再拥抱一下。
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存在这么一个地方。
那里，有一个无人的避风港，可以任由他们描绘简单的未来。
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再听他说一次，我爱你……
…………
水月镜花，终究还是假象。
他的心不再疼痛，就像反复被揉捏、挤压的纸张，他已然遍体鳞伤，容不下一丝多余的褶皱。
平行的两个世界再也没有两人的焦点。
他知道，回忆将会永远的埋葬了那个清秀而温柔的男子——吾爱，今生挚爱。
“酷拉皮卡……”
雷欧力的手轻轻落在少年的肩膀上，仿佛要将身体所有的力量，通过这只手臂，传送给最好的朋友。
酷拉皮卡侧过脸，没有色彩与光晕的双眼凝着雷欧力。
嘴巴微微张了张，他问。
“是我错了么……”
“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笑了笑，少年继续道。
“我一直觉得，复仇才是我活下去的支点。如果放弃了它，那么，就等同于放弃了我自己……但是……”
他笑着，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出大滴大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染开一道浅灰的痕迹。
但是，他总会问自己……
经常问，不断的问，自私的问。
雷欧力的手加了两分力道。
酷拉皮卡说：“我和他，我们能在一起么……”
“酷拉皮卡……”
“师父一直说，复仇什么的，是最没有意义的事。可是，如果失去了目标，我还能靠什么活下去呢……”
“傻瓜，你不是还有我们么？”
还有小杰、奇牙、大家……
守护你的同伴，将会永远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支点。
雷欧力说：“我们可以重来，一切都可以重来的，酷拉皮卡。”
“能认识你们，是最幸运的事。”
雷欧力轻叹一口气，微笑着：“我也是……答应我，以后，走自己的路，要为了自己，为了同伴们，好好的、微笑着活下去。我想，库洛洛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库洛洛……
库洛洛……
“没想到，到这个时候才敢承认……”
“我啊……”
酷拉皮卡握了握雷欧力的手，晶莹的泪花里，绽放着一抹无奈而落寞的笑。
“我啊，对他真是又爱又恨……”
雷欧力静静的看着少年，良久，突然跪倒了在床边。
他双手叠在额间，大声一吼。
“对不起，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怔怔。
“怎……怎么了？”
“你一定要原谅我啊，我只是……我只是……”
“大叔，说个话都结巴，你也就那点能耐啦。”
红发，黑眼，张狂的脸部轮廓，这个男子正如初见的那时，暴戾不羁。
“尤……尤加？”
挠挠脑袋，尤加整了整那头爆炸火焰般的头发，说：“嗯，好久不见了。”
雷欧力猛地跳起来，指着他。
“混蛋——！！要不是你好说歹说了半天，要不是真的为了酷拉皮卡，你以为我会愿意看着他哭吗！！”
尤加一把推开了雷欧力，直接走到酷拉皮卡面前。
“喂……团长在深切治疗室，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接下来怎么做，就要看你的意愿了。如果要杀他，这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chapter。8】
药水……
针管……
白兰……
他的身体被无数的管道接连，失血过多的脸如没有生气的白纸。
空气充斥着消毒水和腥风。
除了心电图上发出“嘟嘟”声的平行线，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于是，酷拉皮卡开始努力的在记忆中搜索最后的场景。
那些骇人的伤口和痕迹让他觉得十分恐惧。
然而酷拉皮卡记不起来，否则，他会看见——
暗道中，库洛洛的血像盛放的烟火一般，洒落在萧杀的四壁。
不断反抗、挣扎、攀爬，他拼死的拉着已然昏迷的少年，完成最后的约定。
没有阳光，没有绿树，没有清风。
这是一道悬崖，连接着生死的栈道。
酷拉皮卡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那双微凉的手。
冰冷的触感牵扯出他一大叠泪水。
他哑了哑声，呼吸夹杂着浓厚的鼻音。
“库……库洛洛……”
死寂的分镜中，那张脸的每一个模块，仍旧温柔，并且十分生动。
清秀俊美的男子，那头漆黑的发，垂下的眼睑，弯弯的睫毛……一如少年记忆中的深刻、明丽。
没有死……
肯定是骗人的吧……
他探前，颤抖着手摘下了对方脸上已然不起作用的氧气罩。
对着那张脸，他开始呼唤。
“嘿，该醒了，库洛洛。”
“库洛洛，天已经亮了……你……”
他的视线被疯狂涌出的泪水模糊，脖子像被什么无声的掐住一般，压抑，无法呼吸。
他开始歇斯底里的低吼。
“再不起来……你再不起来的话……”
冷静不复存在。
他的理性随着渐渐死去的心奔溃。
趴下身子，他夹着泪水，开始朝那张令人依恋的嘴唇呼气。
机械的、疯狂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连生命的力量，也可以传递过去。
抬起身子，他的双手开始按压那张平静的心房。
呼气、按压、呼气、按压……
动作不断交替、重复，酷拉皮卡已然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他瘫在床沿上，无助、悲痛欲绝，嘤嘤的低泣开始变为放声的嚎啕。
亲吻那张脸，不停的，深深的。
酷拉皮卡的唇覆在男子的耳垂呢喃。
“库洛洛，那个世界是不存在的，我在这里。”
于是——
时间开始推移。
酷拉皮卡已经没有力气再言语了，趴在库洛洛身上，他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在呼吸。
指针的行走，短短的数十秒，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突然失去的打击，震碎了唯一的希望。
并且，少年必须清醒着，被迫着承受这个男子生命的消逝，从他闯进来，刻下铭记，到他为了某种信仰和守护而离去。
酷拉皮卡在现实的断点中慢慢分清楚，最爱的那个人，果然还是继续徘徊在梦境的边缘。
他的眼中已然没有眼泪。
痛至极致，是没有眼泪的。
紧贴的神经传来一声奇妙的脉动。
酷拉皮卡屏住了呼吸。
平行线上的凸点伴随着那渐渐游动的心跳，一点点救赎着少年已死的灵魂。
他听见了那个男子的第一声呼吸，热血与生机开始沸腾在身体里。
黑而亮的眸子慢慢破开阴霾的茧，去重新辨别与审视这个世界的模样。
库洛洛看着美丽的少年，干哑的低音有些无力。
“嘿……酷拉皮卡……”
“等等等等……痛——”
酷拉皮卡无视男子被压到的伤口，奋力的抱紧了他。
库洛洛感觉脖子上湿润了大片。
静默了片刻，他伸手温柔的安抚少年剧烈颤抖的背脊。
“酷拉皮卡，我做了一个梦。”
酷拉皮卡抬起脸，无比恐惧。
“这是梦么？又是梦么？！”
库洛洛温柔的吻吻那张湿润的脸颊。
“不知道……我想大概是吧，不然，你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要……”酷拉皮卡的泪水在拉扯中重新溢满眼眶，像无辜的孩子一般。
“……我不要……不要梦……唔……我要你活着……死后的世界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我要你活着——”
于是言语交流停顿了片刻。
库洛洛的手抬起，将少年的头压低。
粗暴的吻像暴风雪一样侵占了酷拉皮卡的感官，冰冷而湿热。
他在密闭的唇齿间渐渐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缺氧的晕眩攀上神经，开始痛苦的挣扎。
库洛洛松口，少年顿时吸了一大口气，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
男子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带着轻笑。
“像是做梦的感觉么？”
酷拉皮卡在呼吸恢复中瞪了对方一眼。然后慢慢的，随着感觉逐渐畅顺，他平静了下来，无力的笑容绽放在美丽的脸上。
“库洛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
酷拉皮卡看着库洛洛的脸。
他在挣扎……
那一刻，他们之间，一条缝隙，渐渐明朗了起来
少年问：“库洛洛，你会选择什么呢？”
库洛洛抬起眼，没有作声。
房间内，唯有心电图在有规律的上下起跳。
酷拉皮卡说：“复仇或者跟你一起，这是我的选择题。”
而继续犯罪，抑或是重新起航，则是……
库洛洛慢慢坐起身子，伤口不断被牵动，他却仿佛没有任何感知。
“能走到这里，倒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但是……”
那一刻，他那张背影的距离，突然变得无比遥远。
“酷拉皮卡，我……不能放弃旅团。”
【chapter。9】
酷拉皮卡……我不能放弃旅团……
旅团……
旅团……
如果有一天，他所领导的这支A级犯罪团伙又一次为了获得某种东西，而残杀无辜……
那么酷拉皮卡，你会怎么做呢？
视而不见？
——这不可能。
杀了他么……？
酷拉皮卡微微抬起眼，去看面前这个正在看书的男子。
失神，少年手里削着苹果的刀一闪，在食指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你想了9分多钟。”
男子合上书，将那只流血的指轻轻含在嘴里，湿热的舌在启开的刀痕边缘轻轻的摩挲，继而紧贴、包围，味蕾上传来丝丝另类的甜。
酷拉皮卡急忙抽回手，脸有些发热。
“我只是在想赞加利亚的事。”
“是么？”
库洛洛拿过少年手里的苹果和刀子，把剩下的红色的皮和部分已然氧化发黄的果肉削去，又递了回去。
酷拉皮卡说：“你拿着，本来就是削给你的。”
“我不要。”
“雷欧力说你在养伤，水果对身体有益。”
“苹果还有，你先吃吧，你还在发育。”
“…………”
于是，酷拉皮卡把那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