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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宣羽的声音气若游丝,在慕云听来,她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少许的不安。
慕云微微一笑,“原来你才是宣羽,我乱叫的,因为只知道这个名字。对不起,我可以拜访一下宣羽大祭司的秘密基地吗?”
宣羽显得很无措,和慕云并不是很熟,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自己该不该叫他进来?
慕云也不等宣羽回答,弯着腰一头扎了进来。
那水泥管并不高,慕云只能弓着腰前行。宣羽默默地望着他,也不出言阻止,只是把毛毯上的一条小被拉过来,盖住了自己的相吸在一起的双脚。
哗啦啦,风铃声响动,慕云已经坐到了她的旁边。自己秘密的地方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发现了,宣羽忽然想逃走,但是现在却惊慌的如同一只小老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你怎么到这来了?”宣羽轻声问道。
慕云靠在水泥管的石壁上,深吸了一口气,又拿起小茶几上的纸杯把玩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会把自己藏在这里?你没有家的吗?我记得书店的售货员是你的姐姐啊,她叫做什么名字呢?”
宣羽点了点头,“嗯。她是我的姐姐。叫宣萱。”
两个人本来也不太相熟,慕云问一句,宣羽答一句,渐渐的气氛有些尴尬,几句话过后,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慕云拿着那个小纸杯在手心里转来转去。
宣羽忽然开口问道:“你有事吗?”
“啊!”慕云道:“啊……没事啊。”
“那……你有病?”宣羽又问道。
“没……没病啊。干嘛这么问?”
宣羽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是和游戏中有几分相似,“你又没事,又没病,为什么坐在这里不走?”
慕云微微一笑,“如果说我有病的话,我觉得你才不太正常,好端端的人,为什么钻水泥管呢?”他把纸杯放到茶几上,又看了看水泥管里的环境,“而且还布置得这么……这么精致。你不用上学的吗?”
宣羽把被子又向上拉了一点,双手抱着膝盖,“学校也没意思。你呢,你今天应该上学的呀。”
“我……”慕云还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赶出教室的,见茶几上有个水壶,随手拿过来晃了晃,里面还有一点水,就给宣羽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水,“我翘课嘛,有什么奇怪。”
“你也翘课啊?”宣羽忽然笑了,“还以为你们班的同学都不翘课的呢。”
慕云一愣,“你认识我呀?”
宣羽笑道:“怎么不认得?我和你是同一所学校,只不过不同年级。你是罚站大王,在学校里小有名气。我经常见到你在教室门口站着。”
慕云一捂脸,“那种丢人的事不要再提了,不过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似的。”
宣羽的神色黯然了,“是啊,没有人会注意我的……”
慕云笑道:“那也是,学校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没留意你也正常。但是你今天为什么不去学校?”
宣羽有些不耐烦,“就是不想去……问那么多。”
“所以你一翘课就会到这里来吗?不怕你姐姐说你?”
“别和姐姐说。”宣羽哀求的眼神望着慕云,“她不知道的。”
“我当然不会说,”慕云笑着端起水杯,又递给宣羽一杯,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敬你一杯。”说完一口干了。
宣羽扑哧一笑,“傻瓜,那水都好几天了。我洗脸用的。”
慕云稍微一愣,然后大笑道:“没事,没事,不干不净喝了没病。”
这一个小插曲,叫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宣羽主动问道:“你为什么翘课呀?”
慕云叹了口气,“天天叫老子罚站,老子生气了,干脆不念了。反正念不念都是一样。”
宣羽点了点头,“是啊,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念和不念有什么区别?”
慕云道:“希望之城,根本就看不到希望,从小念书,长大了找份工作,养家糊口,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在这个城市里,就好像一个大牢笼,根本没有机会了解外面的世界。所有的企业都是家族式的,我们这些穷人也没有上升的阶梯。读书和不读书都是给别人打工,有什么区别啊?”
“可是读书找到的工作会好一点吧。”
“谁知道呢,没准明天星球爆炸呢。大街上那么多人,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反正我觉得我活着似乎没有什么目标。你呢?你有目标吗?”
宣羽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目标,我曾经想当一个画家,但是后来画得太烂,所以放弃了。后来我又想当作家,不过写的书只有我自己才爱看。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将来能做什么了。我计算机又不好,将来也没可能进长江财团那样的企业。可能以后和姐姐一样,将来到书店里卖书?可是现在图书市场也不景气,之前卖十几块的书,现在都降价出售了,有的三、两块钱就卖了。书店的老板说再这样下去,恐怕书店都要倒闭。不过仔细一想,也是,现在大家都迷恋游戏和网络,谁会静下心去看书呢?”
慕云一边听,一边恨的牙根直痒,那个宣萱最后还是坑了自己,么么花了七百块买的书,说不定就几块钱一本,居然卖自己那么贵。
宣羽见慕云神色有异,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你别那种表情,我不是说你,其实像你这么爱读书的人,已经很少了。那个女孩是你的妹妹吗,幸亏她昨天买了不少,把积压了大半年的成(人)漫画全买走了,是你要看吧,我得替姐姐谢谢你。”
“尴尬啦。”慕云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应该做的,支持正版图书嘛,呵呵,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宣羽扑哧一笑,“这怎么算是雕虫小技呢,乱用成语,那得叫举手之劳。”
250、半颗糖果
慕云也尴尬地笑着,被同校的女生知道自己买成(人)漫画,太丢人啦。好在宣羽似乎并不觉得慕云看那种书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像苗子一样有歧视的意思。之前那略带着伤感的表情,在宣羽笑容绽放的瞬间里,湮灭不见。
慕云淡淡地一笑,“原来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宣羽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我……我不好看的。”
慕云笑道:“没有啊,其实你也很漂亮,只不过你把心底最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了,就好像你会躲进这个没有人来的水泥管,你究竟在逃避什么呢?”
宣羽沉默了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只是每次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就会躲到这里,我不想让别人打扰,只是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慕云静静地聆听着,他不知道宣羽究竟有什么样的心理问题,但是这样性格明显分裂的女孩,让他觉得好奇。虽然宣羽的外貌并不吸引人,可她的世界就仿佛是一个谜,越是神秘,就越让人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过了一会儿,宣羽才静静地说道:“从小我就是生活在普普通通的家庭,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我也总是那么普通,以至于和你同学校那么久了,你居然都还不认识我。我既不优秀,也不犯错,学习成绩始终马马虎虎,没人曾留意过我的存在。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想,是不是我根本就是透明的……在学校,我也没有任何朋友。在家里关心我的就只有姐姐。我这样一个女孩,根本就是一无是处的,没有人关心。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了……”宣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好像是在和慕云说话,但是更像是在对她自己说话,似乎她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有时候我不敢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因为……因为我觉得他们全都只当我不存在。只有在这里,在这个没有人来的水泥管子里,我才觉得安全,这里没有人打扰我,陪着我的只有风。”她抚摸着头顶的风铃,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有时候我很想一个人逃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原野,但是在这颗行星上根本做不到,因为离开了希望之城,就会饿死,我最后还是不得不回来。世界那么大,可是属于我的似乎只有这个狭小的空间……就是不知道哪一天,连这个空间也会消失不见……”她忽然拉住了慕云的手,问道:“你知道我想过什么?”
慕云茫然地摇摇头。
宣羽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可怕,“我想:如果有一天,连我最后的一点空间也消失的时候,我就离开这个世界。”
慕云把她的手紧紧攥住,劝慰道:“你不能那么想啊。其实……其实我和你一样的普通,一样没有目标,但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你姐姐怎么办?还有你的父母,就算没有朋友,至少你还有亲人啊。可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
宣羽奇道:“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慕云愣了一下,解释道:“妹妹也不是我的亲妹妹。总之你至少比我强吧。”
宣羽慢慢地摇了摇头,“至少你经常被罚站还有人注意。可是我却不敢……”
“为什么不敢?”
“因为我的父母都很严厉。如果我被罚站,他们会觉得很丢人。会教训我的。”
慕云一摆手,“嗐,罚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你羡慕我这个干什么?”
宣羽伤感地苦笑了一下,“那样至少还有人注意啊,可我就是个没人会在意的人。”
“谁说的?”慕云反驳道:“万神宗的大祭司,统领千军万马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巨蕨山麓,大战银麒麟,你那大招一使出来,”慕云学着宣羽在游戏里的样子,用女声说道:“‘烈焰飞天’!那一把大火,把天都点着了,多牛啊。我那天第一次玩游戏,都看傻了你知道不?”
宣羽望着面前漆黑的水泥管子,回想着自己的游戏生涯,的确是光辉灿烂,她的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了少有的笑容。“我还会很多技能呢,比如:移山倒海、灵光普照啊,都是大招,只不过你没见过。”
“那是啊,宣羽在游戏里,真的是太牛了,连童金刚都要给你三分薄面啊,你记不记得,你和童金刚对打的时候,那小子耍赖,先杀了你的机械灵宠,这要是其他人早就慌了,你当时一个什么什么咒,当场把童金刚给干懵,然后又使了个什么什么咒,把个大石头就给举起来了。”
“碎岩咒,土系的法术。”宣羽补充道。
“对,对,对。”提起两个人都感兴趣的话题,慕云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然后你一个转身,嗨,就消失不见。哎呦!”
水泥管子里的空间实在太小,慕云比划的动作大了点,后脑勺正磕在水泥管上。
宣羽终于又笑了,“你可真逗。”转而又换回了那种麻木的神情,“好了,不要安慰我了,我没事的。”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都抓着慕云的手,没有松开,她轻轻地把手抽回,又抱着自己的膝盖。
整整一天,慕云都和宣羽混在一起,谈谈游戏,谈谈学校,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两个人居然谁都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慕云问道:“玩游戏的时间到啦,可惜我还是红名,这几天都不敢上线。”
宣羽喃喃地说道:“慕云,你知道我为什么玩游戏?”
慕云揉了揉脑袋,“当然是好玩啊。”
宣羽静静地摇了摇头,“不全是。只有在游戏里我才能找到自己。我把自己的级别练得非常高,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都注意我。只有在那里我才不觉得空虚。因为现实中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一样一事无成。《末日星球》是我唯一的寄托。不过现在有了它。”
说着她捡起了刚才掉到毛毯上的那半颗糖,“它也可以让我暂时忘记现实。白天我可以用它,晚上我就可以去玩游戏……这样我就会觉得就算没人注意我也无所谓。”
她刚要把那半颗糖吃到嘴里,慕云一探手把她的手腕抓住。“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宣羽喃喃地说道:“可以让人忘却烦恼的药。”
慕云正色道:“没有那种药,我看那个卖药的老头不是好人。”
“为什么?你怎么看出来的?”宣羽问道。
慕云道:“如果他是好人,为什么会想要介绍你去夜总会?这个东西不能再吃了,告诉我,它是什么。”
宣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那颗糖果放入了口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尝了一次,感觉很好。他们管这种药叫做‘天使之尘’。”
“天使之尘!”慕云惊呼道。
251、突然间的自我
“你也听说过天使之尘吗?”宣羽问道。
之前在外面罚站的时候慕云还是听到了一些老师的训话,“这个东西吃了会上瘾的,老师提醒过的呀,难道你不知道吗?”
宣羽茫然地看着头顶的风铃,幽幽说道:“知道……那些大人根本不了解我们的世界。他们只会一味地教训我们。可是有些人自己的品行又未必那么端正,如果他们能戒掉酒瘾、烟瘾、赌瘾之后,那我才会信服,可是我长了这么大了,能真正做得到的大人一个也没有。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