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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一眨眼的工夫吧。”
忍一边喝着水一边嘀咕。
“什么呀?”
融一边为是否换袜子苦恼一边问道。替换的袜子有三双,现在换的话,还有两次可以替换,如果有必要,在晚饭休息时洗掉换下的袜子,把它挂在背包上,化纤的质地,一晚上就会干吧。
“到变成老头子为止呀。”
忍贴着创可贴回答。不知不觉地,他的脚掌上多了许多创可贴。
“嘿,别人猛一看,不会认为是水泡什么的,还以为是贴的关节炎或痛风病的膏药什么呢。”
融甩动着创可贴。
“是啊,肯定会。本人还自以为年轻呢,可脑子里仍像是贴着步行节的创可贴一样。一个人唠唠叨叨着:‘好像又要起泡了,不管怎么说,因为要走八十公里的路,所以一定要当心呐。’这时候,旁边的儿媳妇会对孙子说‘啊呀,你的爷爷啊,又在说自己高中时代的故事啦。’”
忍的叙述听起来特别生动。
突然,父亲的腿出现在融的脑子里,那横躺着的父亲的腿。
苍白的,汗毛浓密,一动不动。
想起当时父亲的腿是这么细这么瘦弱,不知何时自己也会变成那样,横躺在冰冷的地方。
条件反射般地低头看,比起记忆中父亲的腿来,发现自己的腿相当健壮,长腿肚子柔软而富有弹性,心才定了下来。没关系,我还年轻着呢,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呐。
“你妈好吗?”
忍看着脚底问道。
融微微踌躇了一下,涉及到家事总觉得有点棘手。
“好啊。”
“要是融去了大学她不就成一个人了吗?不会感到孤独吗?”
第30节:夜晚的远足(30)
“会吧,可那都是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情。”
融努力地用冷漠的声调回答。
“也是呀。”
忍也轻描淡写地点了头。
“但如果你去大学之后,她一个人的话,不也可以再婚吗?”
“怎么可能。”
对于意想不到的这句话,融笑了。
再婚?
眼前浮现出母亲缺乏表情的脸。母亲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母亲,不是其他的存在。在父亲那儿吃够了苦头的母亲,自己绝不认为她能和其他男人再结一次婚。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股凉风。
“这可不好说噢。连我的姑母,都快五十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突然再婚了。”
忍用一丝不苟的手势擦着眼镜。
曾经听说过这事,忍的姑母在年轻时离婚,把两个孩子带大后,趁着两人就职的机会再婚了。此前没有露出一点的征兆,给亲戚们带来了很大的震惊。
再婚,母亲再婚。
融重新就那种可能性进行了思考。
又一次,风吹过身体的某个部位,不像第一次那样令人讨厌了。
那样也不坏呀。
仿佛背后有扇小窗户被打开了,太阳从那里照射进来。
以前,心里的某个地方,总有母亲是自己的责任的感觉,那可能只是自己的自命不凡而已。从母亲的角度考虑,没有了孩子,自然也就有了自己的时间。不如说,自己成为母亲的桎梏才是事实。母亲结婚早,还年轻,不是还有很多时间吗?
再婚。
突然,那个女人的脸浮现在脑海里。
以无所顾忌的表情看着自己,显得从容不迫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也可以再婚,可是为什么到现在她都不再婚呢?和自己那百分之百家庭主妇感觉的平凡母亲相比,那个女人是个百分之百干劲十足的事业型女强人,和丈夫离了婚,又和自己的父亲分开,一点儿也没有怨天尤人。被她吸引的男人一定排成长队了吧。
因为贵子在身边?
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母女俩的身影浮现在眼前。与其说是母女,不如说更像是一对女友。虽说男孩女孩跟母亲的亲近程度有所差异,可在自己家里,和母亲之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们那样的亲热感觉。
自己怎么羡慕起对方来,融慌忙地矫正心中的感觉。
哨声响起。不大工夫,队伍中像是飘起了清醒过来的空气,大家拍拍屁股,站起来。今天一天,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了。
“大家都是女人啊。”
“大家?”
融嘀咕后,和平常一样,耳朵尖的忍反问道。
“母亲。”
不想让忍知道自己在想着两位母亲的事情,融生硬地回答。
夜晚总是在不经意间转瞬即至。
前一秒钟天还亮着,不知什么时候光亮的对比度就颠倒了。
道路仍旧顺着海岸线延伸,隔着护栏,幅度很宽的人行道展现在眼前,虽然安全,可是单调。
飞驰的大卡车并没有因为天黑而减速,车子的前灯一盏接一盏从身边呼啸而过。
长长的队伍完全沉默了,也是由于来往车辆多,听不清对话。另外,到达晚饭的地方还要近一个小时,大家的疲劳都达到了极限。在视线范围内,一直看着接近又远去的车灯,会陷入一种催眠状态。
一个又一个微弱的萤火虫似的亮点在增加。
是手电筒的光亮。
因为是沿着国道,虽有路灯,但路灯之间相隔的距离很远,除了有时出现在路旁的餐馆以外,基本上没有住户,稍微偏离人行道就会陷入黑暗的深渊。
实行委员们大声喊着,要大家把带着的反射脚环扎起来。虽然刚才休息的时候已经通告了,因为天还亮着,听从的学生很少。现在,大家都从书包里取出手电筒和脚环,在暗淡的光线下摸索着弯下腰绑扎在脚脖子上。
看着前面学生的脚被车灯照射着发出黄色的光,贵子也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手掌般大圆形茶碗似的光圈,足够照亮脚下的地面,让人想起孩提时代七夕活动时的情景。在夏夜,穿着夏季和式浴衣的少女们,手拿着灯笼,唱着歌,沿街走着,虽然歌词基本上都忘了,但还是记得最后“嗨嗨”的号子。
第31节:夜晚的远足(31)
灯笼里那细细的蜡烛,不是妈妈给点上的吗?
灯笼随风或随走路的动作而摇摆,让火苗保持笔直很困难,每个少女都是边唱着歌边不时地把视线投入灯笼。
只有一次,看到过谁的灯笼燃烧了,是在公园还是路边呢?
黑暗中,粉红色的灯笼冒着火焰燃烧着,在蜡烛上面的火苗还是那么小,转眼间就变成巨大的火团吞噬了灯笼。
那天的风很大,黑暗的地面上巨大的火焰随风左右飘舞,不一会儿被分解成小团的火苗,熄灭了。现在还记着大家远远地站着,围观着燃烧灯笼的情景。
现在手里拿着的是银色的手电筒,不是走在七夕的节日里,而是在步行节。而且,穿的是白色的运动套装,也没有什么情趣不情趣的。
虽然黄昏的时候,随着四周慢慢地变暗,疲劳层层累积起来,变得有点儿忧郁,可在天黑下来后,反而一点点变得精神起来。自己承认已经变成新世界的居民了,尽管白天的世界已经结束,然而夜晚才刚刚开始。对于新事情的开始,人们总是充满了期待。
四周变得非常凉爽起来,很适合行走,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似乎姿势也挺拔了。
姿势不好的话,反而会增加疲劳。贵子有意识地把背伸直了。因为不知不觉中佝偻起了身子的缘故,已经感到这里那里的刺痛。
“啊!”
贵子无意中瞥了一眼大海的方向,发出了喊声。
“什么?”
“怎么了?”
一直陷入沉默的梨香和千秋反应道。
“看,那个水平线!”
贵子兴奋地,用手指着黑色的海洋。
“哇,什么呀?那个。”
“是太阳吧?”
“只有那里是亮着的。”
两个人也提高了嗓门。
在那里显露着奇特的景象。
太阳早就沉下去了,但是,水平线还是亮着的。
天空和海洋完全被黑暗笼罩着,只有水平线还模模糊糊地渗透着光芒。很明显,大海的那边有光源。
三个人像着了魔似的痴痴盯着那里。
那里一定有什么。
好像水平线是世界的裂缝一样,像纸拉门似的就那里变得很薄,漏出了另一面世界的光芒。
但是,它上下方的黑暗在向它进攻,如果微微地把视线向上或向下移动的话,能感到漆黑的天空和海浪朝着水平线的方向涌过去。现在,只有那个水平线是白昼最后的领地。
竟会有这样的风景。
贵子紧紧地盯着,不想漏掉眼前的半点风景。
那里有谁在?有谁在那里等着?
不由得产生某种感觉。
那到底会是谁呢?除了母亲之外,想不出还会有谁在等待我。
浮现出在黑暗中燃烧的灯笼。〖〗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在白昼世界最后的地方,摇摇曳曳地什么东西在燃烧着。
“总觉得那是不可思议的风景。”
千秋感叹道。
“嗯,会让人看得发呆。”
“还没有从头到尾这样认认真真地看过日落呀。”
“一般天黑了就会回家的嘛。”
“没想到余光会残留这么久,尽管四周都是漆黑一片。”
“地球是圆的呀。”
三个人的声音充满了兴奋,总觉得像是看到什么相当稀罕的东西似的。尽管有时会绊跤,有时相互碰撞,但谁都没有把目光从水平线上移开,都舍不得那个不可思议的光芒消逝。即使不知不觉从海面上刮来了强风,三个人仍眯缝着眼继续看着海面。
但是,从水平线渗出的光芒变得越来越弱,最终,形成了一条黑线,天空和海洋融为了一体。
肯定会出现一两个,一到晚上马上就会精神十足的家伙。
白日里一直闷声不响板着个脸,可天一黑就神气活现起来,甚至还唱起歌。
想起来,这和林间夏令营、毕业旅行、共同集训一样,在那些活动里,平时不在一起的家伙,一到晚上很多人聚在一起后,不知为何会变得非常兴奋。更况且是在步行节,因为有全体女孩在场,要是不兴奋才怪呢。
其实,这和小时候过年的那种心情是一样的,平时不允许熬夜,一到了年三十晚上,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第32节:夜晚的远足(32)
融看到高见这个轻率的家伙,在不远处摇摇晃晃地走着,听他哼唱着歌,不由那么思考着。
高见光一郎,是那种到了晚上精神就特别足的典型,和他的名字正相反,白天见光的时候像具僵尸一样没精打采,放学后,随着夜幕降临,情绪就一点点高昂起来。他狂热于摇滚乐,经常整夜地泡在音乐里就不知不觉地到了天明。所以他的起居最没有规律,总是在大白天里驼着个背,像个醉汉一样地走着。
“高见看样子要慢慢地醒过来了。”
忍嘀咕了一句。
“到此为止一直都在睡着嘛,真让人羡慕啊。”
“那家伙醒了后,可是活蹦乱跳的呀,一定会挨个儿地转悠哦。”
忍轻声的语音还没落,肩膀就被狠狠地拍了一下,融刹那间停止了呼吸。
“嗨哟!这不是融君和忍君吗!幸福吗?”
小个儿的高见插进两个人中间像是垂吊在两人的肩膀上一样。
“好重啊,你小子不能把体重加到我们身上啊。”
融狠狠地瞪着高见,对方却用双手夹着自己的脸颊。
“啊呀,融君不高兴呀。幸福吗?”
“讨厌呵,这么狠地拍肩膀,好疼啊,这个……”
虽然看到融真的动了气,可高见显得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样子,像演戏一样把双手展了开来。
“听着吧,我曾想到今年可要上那个大巴了。白天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死呐。”
虽说高见是个小个子,可是声音很大,并且有点儿嘶哑的嘎拉嘎拉的声音,共鸣还特别好。要是谁正带着点儿感冒或头疼什么的,甚至会想掐死他。
“高见,你这家伙,为什么像蛇一样地走呀?笔直走!挡人家道了知道不?”
忍用愕然的表情看着东倒西歪地撞过来的高见。一点儿没错,这家伙不能笔直地走路,总是摇摇晃晃地靠上来,在人家的耳旁乱叫。
融想他可能总是整夜地听摇滚乐,不会是听力衰减吧。所以,嗓门又大,耳蜗里哪个半规管的附近出现问题了吧。
高见觉得出乎他意料地叫道。
“我不是这么笔直地走着吗?没有那种道理。我小学的时候可参加过指挥棍舞小组呢,用华丽娴熟的手法把那指挥棍玩得滴溜溜地转,这让不少阿姨们感动得直掉泪哟(是因为那个原因流泪吗,忍嘀咕道)。那个——我昨晚上为了今天准备给自己加点油,想听上一盘自己喜欢的,为这最后愉快的步行节提高情绪的曲子,想听着它安静地入睡呀。可果然还是呐,ofcourse,一张碟是不可能满足的啦,被那些名曲的风暴弄得着了迷。不知不觉把最近没有听过的,一盘接一盘地按挖地瓜的方式寻找出来听。所以呀,一转眼的工夫,就听到了小鸟们唧唧喳喳的欢叫声啦。”
“你这家伙,用词不当呀,应该是顺藤摸瓜式吧。这么说来,你基本上没睡喽?”
“睡了两三个小时吧?太阳刺得眼疼,从早晨起就想吐了。”
高见转动着纤细的脖子。虽然他有白皙的像女孩一样招人喜欢的脸,可罗嗦起来还是让人受不了。
“就那样,你还这么出人意料地精神啊。”
融带着讽刺地问道,高见两眼不停地眨着。
“很辛苦噢……白天这一路上,基本上没记住什么。老师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我上大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