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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页,首页是一只走来走去,愁眉苦脸的猫,第二页是无数飞翔的鸟,点击任何一只鸟都会看到我的小说,我还做了一个方便娱乐大众的留言区,他们可以把它当传呼机用,奔走相告星期六晚上的网友联欢会。其实我为了做这个主页收集了很多很多动画,尽管我用不了那么多的动画,但我会在空闲的时候看它们,它们真可爱,看一百遍也不厌倦。就像我的很多朋友,他们上网不看新闻,不去BBS站,也不CHAT,他们只做一件事情,下载MP3音乐,那些奇怪的MP3,他们听一千遍也不厌倦。
后来这个主页被清除了,主要原因是我不更新它,自从主页完成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上传过一篇新小说,而且我很过河拆桥,我居然不在最显要的位置标识给我空间的网站大名。他们写了很多信给我,可是我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们就对我彻底死了心。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早晨,他们飞快地清除了它。
其实不是我的错,那时候我在石家庄做访谈节目。我没有电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其实我比谁都要痛苦,睡都睡不着,我是一个狂热的电子邮件爱好者,我每天都要按五十次以上的接收键,即使我知道,它会自动接收,我还是要按。我渴望从中得到信息,每时每刻源源不断的信息。
每次我旅行在外,而且没有带电脑,我就会睡不着,我念念不忘我的电子信箱,我会到处找网吧,如果那个城市连网吧也没有,我就会连夜赶回家。我认为我已经患了一种轻度的精神病,与网络有关。
我经常会在冬天胃疼,当然那不是我的胃有问题,而是因为寒冷,我会因为寒冷而精神紧张,而我精神一紧张,就会胃疼。我相信这也是一种轻度的精神病。
我在飞行的时候一直胃疼,因为我一直在问自己,去北京?不去北京?这个问题也使我精神紧张极了。
我到了石家庄以后他们给我叫鱼包饭,盘子端上来了,饭团上面插着满天星,我茫然地看着那棵满天星,我就想起了我的北京情人,他从不在床上吃饭,他说,吃饭的时候就去餐厅,睡觉的时候就去卧室,怎么可以又睡觉又吃饭的。
我想到这儿,我就笑了一笑,我想如果他也在石家庄,他会说,赏花的时候赏花,吃饭的时候吃饭,怎么可以又赏花又吃饭的。
然后我就不笑了,我想起来我们在两年前就已经分手了。
我的工作伙伴把满天星拿掉,他们说,吃吧,趁热,很好吃的。盘子里有三角形的芋艿,半圆形的白米饭,长方形的血糯糕,底部铺满了非常辣的犹鱼卷,我不停地交换刀和叉,最后我开始用手。
后来他们买了很多冰淇淋给我,后来我一个人坐在床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背台词,晚上就要走场了,我都不知道我要说些什么,他们要我流眼泪,他们要我谈论爱情,他们要我积极、健康、向上,他们说,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最神圣的,是爱情。
我就在床上哭起来了,我哭得一塌糊涂,眼泪把所有的纸巾都弄湿了,后来我哭得制止不了自己,我用被子蒙住头,可还是制止不了,那么多的眼泪,它们把被子也弄湿了。
我想我怎么会离他这么近,真的,已经很近很近了,车过去,只要几个小时。录完了节目,他们有车去北京,在他们去北京的时候,我坐在床上看电影频道,看完了电影以后我就对自己说,算了,别去北京了,你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然后我就回家了。
然后我就发现我的主页不见了,那是我的心血,可是它不见了,我仍然清晰地记得,我的留言板上最后的一个留言。
你去过沙漠吗?
二、我爱美眉
这个星期的《电脑报》上有一篇文章叫《火星上的熊猫》,是说网上的MM数量就像地球上的熊猫,而会玩游戏的MM就像火星上的熊猫。
——SHIRYU
我即使已经不再叫做“我在常州”了,我已经彻彻底底地只用小妖精茹茹那个名字说话了,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我发现很多人都在用同一个名字——“小妖精菇菇”,它和我的新名字果然没有什么分别,而且它的密码似乎是公开的,谁都可以去用,那么就不是单纯的玩儿似地,捣一捣乱了。我相信那是一场有很多人参与的驱逐,因为我的
身边还出现了“天堂里的妖魔”和“莱茵河边驱妖人”。
我收到了一封信,来自小妖精菇菇中的一个,我相信她是一个好孩子。
她说菇菇是一个集体恶作剧,很多人都在用,缘由是大家认为茹茹骂人骂得过份,但现在这玩笑已经有点过份了,我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别用了,茹茹骂人时也照顾一下别人的感觉好吗?
我给她回信说,好孩子,谢谢你,不过你不用跟他们说说,就让他们用吧。
也许这也是一种网络规则,如果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有仇恨,那么那也会是一种集体的仇恨,到最后,仇恨变得很庞大。
也许世界上所有的仇恨都是这么来的,起先只是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仇恨,后来它变成了一群人与另一群人的仇恨,再到后来,就变成所有的人,人与人之间,都有仇恨。
我上网向他们道歉,我说我以后再也不说性幻想那个词了,对不起。
我不会换名字,即使我真的很生气,我也很累,可是我绝不会再换名字了。
我迷恋网络,我迷恋它。
我曾经很清醒,我只是用最少的时间下载我需要的软件和资料,我只是看一眼新闻的标题,我惟一做的事情只是搜索每一个中外文网站,我找到了很多疯狂转载我们小说的网站,我在整理证据,我想在秋收以后与他们总结帐。
可是我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留言板和讨论区了,那些可爱的四处遛哒的人们,他们喜欢在我的留言板上写字,他们赞美我,也教训我。他们爱我。
我必须给自己重做一个主页。
我也偶尔去一下聊天室和论坛,我在聊天室不过说一句天气真好就另开了一个去论坛的窗口,可我在论坛里也是不活跃的,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根深蒂固的观念,我不可以说话,因为无论我说什么我都没有稿酬,一分钱的稿酬也没有,我还得倒贴网费和电话费进去。
被电脑吃了所有资料的古先生说他贴到BBS上的贴子够出两本书了,可是他自己也说,推掉传统媒体约稿却偏要往那上面写东西,想来确实是有点精神不正常。
我去过他的自由撰稿人论坛,那是我开始职业写作的第一天,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话,可是有人跟我的贴子,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他说,你真是一个感性的姑娘(姑娘?)然后他又说了一句,注意,是感性,不可以倒念。
我也喜欢跟贴子,不过我所有的贴子都没有内文,标题就是正文,简短极了,我说过,我职业地认为,我说很多话,可是没有钱,所以我不可以说太多的话。
比如有人说,他的一生有三大最爱,王小波,石康,还有陈蕾。我的跟贴就会说,有必要告诉一下陈蕾,她一定笑得花枝乱坠。
比如有人说,打倒安妮宝贝。我的跟贴就会说,安妮宝贝招你啦?
后来读书版主给我写信说,如果你再贴灌水贴子,我们就决定封了你。真可怕。
而事实上,那些不写也不发表的孩子们,他们都写得好极了。就像宁财神和安妮宝贝,如果所有的网民都说他们是最著名最优秀的网络作家,那么当然也有他们的道理。
尽管我从来也没有看过他们的小说,我是一个职业作家,我曾经和所有的职业作家们想的一样,网络上没有好小说,可是后来,我不得不承认,真正的高手,他们只在网络上写作,或者这么说,他们很边缘。
他们使我紧张极了,真希望他们沉在水底里,永远也浮不上来。
那真是一个流行极了的新新句子——“浮出水面”,另外两句是“托起明天的太阳”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它们出现的频率非常高,在每一家地方台和地方报纸的头版头条上,它们每天都出现。
我仍然很清醒,我只不过有一阵子沉醉于光盘游戏,它与网络没一点儿关系,那是一个名字叫做《金庸群侠传》的游戏,也是我惟一购买的正版游戏软件,建议零售价六十九元人民币,不贵吧,可是买一张盗版只需要四块钱。当然,我是作家小妖精茹茹,我支持正版,打击盗版,如果有人没有经过我的授权就使用了我的作品,我就会状告他们侵权,我要告他们。
回到《金庸群侠传》,它只要求我找齐“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共计十四本书,就可以修成正果,打道回府。我当然没有完成它。我尝试过几百个光盘游戏,可是我只打通过一个游戏,它的名字叫做《乐乐木桶镇历险记》,说明书上说这个游戏非常适合八周岁以上的好孩子们玩。
飞雪连天的过程中,我完全迷失在游戏与现实中间,成为了一只虾米。所有的一切均如它的宣传广告所言:一只江湖小虾米跃登武林盟主宝座的传奇故事穷山恶水
洞天福地
我根本就分不太清楚游戏和现实,它们有什么分别。我的一切欲望都得到了满足,施暴的欲望,毁坏的欲望,受虐的欲望,得到财富和声誉的欲望。
可是我无能为力,我完成不了它,它是如此庞大,波澜四起,我焦灼、愤怒,想把它们一网打尽,但是很难,我得动脑子,不停地动脑子,我头痛欲裂,什么也干不了,我只是坐在那里,盯着屏幕,无数机关和情报在源源不断地出现,里面有很多花样、道具和药丸,我要把它们都搞到手,我已经不去管外面会发生什么了,我的脸紧贴着它,我吸纳它放射出来的气雾。我满足。我天旋地转。我欲罢不能。
每天游戏里的我走完地图,功力就会增强,可是现实里的我却变成了一个废物,什么也干不了了。我已经无法拒绝它,起初我认为它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可是我被游戏戏弄了。
我开始厌倦,厌倦所有的一切。
可它确实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光盘游戏,因为我同时在进行另一个游戏《神剑怪侠传》,那个游戏的开头部分就是一场床上戏,这场美妙的床上戏铺开了以后庞大的剧情发展,神剑的过程中,我总是和鬼怪们打架,打满一定数额的小鬼就得和一个大鬼再打一次,我得了钱财就换行头,我被红颜知己们暗恋,我看尽世态炎凉、人间沧桑,我逛了窑子,与一个秀美可爱的小妓女吟诗做画,那真是一笔花费巨大的嫖资。
那位小姐先是自称才女,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精通,待我交过银子以后,她忸怩作态说道,先前有位客人做过一首诗,题在这绣榻旁的粉墙上,小女子记性好,把诗熟烂于心,客人听好:床前脱光光,伊要地上双,举头捉小鸟,低头吃香焦。
这位才女把我吓坏了,后来我一直在思考,如果我是男生,一个品学兼优、寒暑假偶尔玩一玩游戏的好孩子,游览至此,也定是想入非非,功课都不要做了。
我苏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浪费青春,就此收手,永不再玩。
一个奇怪的游戏足以使我对所有的光盘游戏都彻底绝望,所以再有《风云》那样的游戏来,我只是听一听它的主题音乐,就平静地退出了。
一次七十年代人的集体做秀,也足以使所有的人都认为生于七十年代的写作者们不过是喜欢做秀,所以无论我们写什么,他们只是看一看我们的脸,就平静地合上了书页。真是悲惨极了。
我希望我的《小妖的网》出版以后,我也可以坐在北京的美丽人生吧宣称,中国七十年代后女作家靠做秀出名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
很多年前,我只有一台苹果PC机,我用它学习BASIC语言。后来我有了一台单显286电脑,我开始写作,它的颜色是如此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