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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不独眠-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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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谦让着,丫鬟小兰看不过去,将粥一分两半端给他俩人。叶笙只好笑着接过来,正要喝,一个两三岁梳着朝天辫粉扑扑的小孩子偎过来靠在他腿边大睁着漆黑的眼睛紧盯着那还冒着热气的碗。叶笙瞧见他吞口水伸手揪揪他的小辫子把他抱到膝上叫着他的名字说:“小瓜,给,喝吧。” 

  小瓜两手捧着比自己脸还要大的碗,咕咚咕咚大口地把粥喝光了,伸出小小软软粉红色的舌头开始舔碗边,转着圈儿把碗边舔得像洗过一样的亮,又伸出手指将碗底使劲刮了刮,刮下点儿粥底送进小嘴里嘬着。叶笙心里一酸,抱着小瓜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快了快了,粮草很快就会送来的,仗也会很快就打完,到时候大家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宋郭氏看着叶笙稚气未退的脸,看着他怀里吃不饱的小孩子,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肚子里的小家伙动得厉害,瞧瞧天边高挂银盆似的月亮叹口气,是啊,粮草很快就会到了,这仗很快就会打完的。 

  天刚蒙蒙亮,押送粮草的马车拥挤在道上,两旁树木林间寒光闪烁,叮当刃响,六个长随长剑在手将任东来团团护住,三十个差役正在和一群黑衣蒙面人厮杀。那些黑衣人虽然只有二十几人却武艺精湛招数怪异,为首的长随眼看差役抵挡不住死伤到底,逼退身前进攻的几个黑衣人,说:“不能恋战,粮草事小,护着爷先走。” 

  长随答应答应着仗剑杀出去抢回来两匹马,早有黑衣人纵身扑过去来,手中剑光翻飞。长随抵挡着,其中一个翻身上马牵过一匹马奔来:“爷快上马。” 

  任东来接过缰绳,看了一眼场内,脚尖挑起地上死去差役的一把朴刀拿在手里翻身上马,脚磕马镫,坐骑急奔了出去。跑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马蹄声追上,脑后破空风声而来,身后的长随闷叫一声,任东来回头一看,长随亦然毙命。眼看着黑衣人射出羽箭,任东来单手握住马辔头脚离蹬,猛地跃下马匹脚尖一点地,一支利箭擦过射空。任东来同时扳鞍上马,立即抽出鞍边狮子袋中的硬弓、走兽壶中的羽箭,此时追赶的黑衣人又一支羽箭射出。 

  任东来弓拉满月,马上拧身回首,利箭离弦,只听“嗖”的一声羽箭直直对准射来之箭,将来箭破开后,羽箭快如闪电直射进马上黑衣人的右肩头,那人身形一晃栽下马来一只脚挂在马镫上被拖着往前。 

  任东来调转马头回奔,即到近前一拍马鞍翻身跃下,手中朴刀一挥将黑衣人挂在马鞍上的那条腿砍下,刀尖指着蒙面人的脸沉声问:“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抢军粮?” 

  蒙面人疼得额上汗如浆出,正自倔强听到马蹄声响,一看自己有三个同伴追上来,冷笑一声,咬紧牙关说:“哼,看你有没有命知……” 

  话还未说完,任东来手中朴刀直戳进了他胸膛,挑挑眉毛说:“话真多。” 

  马还未到近前,任东来张弓搭箭射落一个,剩下两个黑衣人从马背上飞身跃下,手中长剑在空中挽出剑花扑了过来。 

  任东来嘴角一挑轻笑,手提朴刀纵身而上。刀光凌厉,剑气如虹,只见身影飞纵,瞬间交错,几十个回合下来,任东来卖个破绽虚晃一招一刀将黑衣人手臂砍下,趁他剧痛身形凝滞,手里招招狠辣将另一人从腰间斩断。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抢军粮。”任东来再次逼问。 

  黑衣人咬住牙,抱住断臂冷声说:“说不说都是死,动手吧。” 

  任东来俊秀的脸上狞笑道:“看到我出手了,当然不能留你。”说着手中刀一挥,将黑衣人咽喉斩断。鲜血溅出,任东来弯腰用他的衣襟擦拭刀刃上的血,低声说:“你说你是山贼说不定我就信了,可你宁死也不说,倒叫我不得不费心思猜你们是哪儿来的了。” 

  任东来翻身上马,从怀里掏出装着墨蛉的蝈蝈儿罐瞧了瞧,自言自语地说:“粮草咱们管不着,咱们偷偷瞧瞧小不点去,这个小傻瓜心眼儿实着呢,难怪长鹤总不放心他,他们兄弟俩有一拼。”只听“驾”一声,一骑绝尘迎着初升的太阳往西南而去。 

  管勇下令将南阳城实行了宵禁,叶笙晚间不再出诊,便帮着小兰和几个老人一起清洗大伙儿的衣服。临睡前叶笙见宋郭氏屋里还亮着昏暗的烛光不放心,走过去,原来主仆二人正在用旧衣衫改作小孩子衣服,叶笙把过脉后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嘱咐她早睡这才出来。回到房间躺在木板上想着北项鸿那里不知道怎样了,翻来覆去乱想睡不着,便起身去看看谁在院子另一侧的孩子们。 

  小孩子一个个都挤在临时搭起的木板床上,叶笙把搭在他们身上的各色衣衫重又盖了盖,刚要走衣襟被人拽住,回头一看是小瓜揉着眼睛坐起来拉住自己。叶笙知道他是要起夜小解,忙抱他下来到外屋,拿过屋角的恭桶放到门边有月光的地方,腿下他的裤子。 

  小瓜一手把着门边一边迷迷糊糊的撒尿,眼睛对着门缝,大眼睛迷惑地看了看,拽了拽叶笙把他往门边拉,叶笙一边给他提着裤子一边凑到门缝上看。 

  隔着几棵大树仍能看到七八个人手里提着刀蹑手蹑脚往自己住的房间潜行,叶笙吓出一身冷汗来,登时慌了,片刻,脑子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是来找我的,我得跑。想着悄悄打开门贴着墙根儿往外溜,衣襟又被拽住。“你怎么出来了,听话,回去。”叶笙忙对小瓜小声说。 

  “抱。”小瓜张开胖乎乎的胳膊说,叶笙赶紧捂住他的嘴将他抱在怀里。 

  “嘘,不许说话,哥哥带你玩躲猫猫。”叶笙小声哄着,带着小瓜往角门溜,刚挪到黑影里的时候,就看见黑衣人从自己屋里冲出来。 

  一个黑衣人一挥手说:“挨个屋搜,一个不留。”黑衣人冲进隔壁的屋子。月光照着他们没有蒙面的脸,无比的狰狞凶残,叶笙呆住了,刚要溜回去叫醒孩子们见院子里的黑衣人奔着这附近过来了,叶笙抱着小瓜往前跑。 

  “小兰小兰,开门,快开门。”叶笙顺路跑到小跨院,这里只住了宋郭氏和小兰。小兰缝了一会儿小孩衣裳刚躺下还没睡,听见是叶笙的声音忙开门,刚要张嘴被叶笙用手堵住嘴。 

  “快,有拿刀的人进来了,快叫姐姐起来走。”叶笙边说边冲进去。宋郭氏惊醒闻言赶紧穿上鞋披上衣衫。瞧见外头暂时没有动静,叶笙开门抱着小瓜,小丫鬟搀着宋郭氏出来。 

  “往前走右拐再左拐有个小门。”宋郭氏忙说。 

  几个人藏在黑影里慢慢往前走,叶笙小声说:“麻烦你们带小瓜走,我回去把能叫醒的人叫醒。” 

  宋郭氏颇有些见识,一把抓住叶笙的手说:“不能回去,你也说他们是冲你来得,你一点儿武功也没有,回去撞上就是死,咱们赶紧跑出去找到黑羽军才能安全。”叶笙不听,宋郭氏和小兰死命拉着他往前拖,小瓜也紧紧抱着他的脖颈不放,叶笙逼得无法,只好随着她们往前走。 
  宋郭氏熟悉自己家里的道路,几人躲藏着跑到后院分开半人高的青草,看到一个小角门。前院里有几下惊呼声嘎然而止,宋郭氏钻出角门回头拉着僵硬不动的叶笙。 

  他们一定是想捉住我要挟项鸿哥哥,如果我此时不走被抓了只会连累更多人。叶笙咬咬牙,钻出小角门。 

  藏在墙后一看果然侧门有人影晃动,叶笙忙缩回头来。三个人警惕地穿过小巷。叶笙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里,盼着路上能遇到巡逻的黑羽军。许是因为施行了宵禁,路上一个人影儿也没看到。宋郭氏看到路旁有个土地庙,拽住叶笙说:“我走不动了,你一个人赶去报信还快些,自己当心。” 

  叶笙看她脸上汗如密雨,知道她支撑得辛苦,让她二人带着小瓜藏进土地爷神像底下的帷幔里等着自己回来接应。 

  一路瞻前顾后跑到管勇驻守的地方,叶笙靠在墙边喘息,忽然见大门洞开,出来一标人,为首的可不就是管勇嘛,叶笙欣喜张嘴就喊:“将……”忽然颈间一紧,嘴被捂住,整个人给拖走,身体被人紧紧抱着腾空飞了起来,叶笙心猛跳憋得直翻白眼,身体拼命扑腾,手使劲掰动按住自己嘴的手,想要呼救。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就能让管勇发现自己了。 

  墙后传来脚步声,然后有人说,没人。“想死你就喊。”脚步声渐渐远去,一个压低的声音在耳边说。嘴上的手和腰间的手一松,叶笙攥足了劲回身狠狠地一拳捣出去。 

  “你、又、打、我、脸!”任东来捂住左眼龇牙咧嘴,咬牙切齿地对张大了嘴巴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叶笙说。 
三五、千军陷危局 一曲解亲缘 

叶笙一拳捣出去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任东来捂着左眼龇牙咧嘴地冲自己说:“你、又、打、我、脸!” 

叶笙猛扑过去将任东来压在墙根下,紧紧抓住任东来的衣襟压低声音说:“小猴子,你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山里去!这里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刚才被他突然袭击叶笙心有余悸,说话的声音还是抖得。 

两个人素来斗嘴的话语此时说出来却无调侃只有关切。朦胧夜色中瞧着他清秀脸庞上责备的神色,任东来翻翻白眼,伸手狠狠地捏住他的脸颊,看他疼地咧嘴却不敢声张,得意地说:“天大地大哪里有小爷我不敢去的地方。” 

叶笙打掉他的手起身环视了一下,正处在一处院落的外墙内。他仰头看看两人多高的墙头挠挠头发。咦,刚才是怎么进来了的?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小猴子,你老实呆在这里,我找路出去,我住的地方混进坏人来了,我得去找管勇将军。”叶笙拍拍任东来的肩头小声说,抽身就要走。 

任东来无力地摇头,一把抓住叶笙的胳膊说:“岂只你住的地方,整个南安城里都是狮陀军的人,那个管勇是内贼。” 

“啊?怎么……会?” 叶笙瞪大眼睛,半晌狠狠地瞪了任东来一眼,往外抽自己的手臂:“没空跟你胡闹,快放开我。”可任东来的手像铁箍一样。 

“你不信?你个子不长,心眼儿也不长,好,我带你去瞧瞧。”任东来也不多言,手提着叶笙的腰带纵身攀上墙头,在墙头上几个起落跃上离指挥府最近的大树上将叶笙揽在怀里矮身,枝条繁密抽出的新叶将他俩的身影遮住。 

“小猴子,你……好厉害啊!”叶笙惊讶无比扭头看着任东来说,任东来挑挑眉毛。 

临时的指挥府前,管勇翻身上马,一个心腹校尉上前禀报:“将军,大军已进城,城中剩余黑羽军已被制住了。” 

管勇点头道:“好。”忽然听闻远远地传来炮响,接连九声。管勇大喜说:“南安城中也得手了,哈哈。好,传令下去,城头竖起狮陀大旗,鸣炮九响。”叶笙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平日里和蔼可亲的管勇竟真的是狮陀的人。 

施行了宵禁的南阳城中,狮陀军大举集结。一部分狮陀军在城退时伪装成幸存的百姓留下,因屠城时早已杀了地保和官员胥吏,黑羽军无法核对所有幸存百姓,他们就装作受了惊吓也不言语,三两成群的凑在一起,掩伏在人群中胡乱居住。另一部分在屠城时早已备足水粮隐藏在事先安排好的密道或密室中,另有大军埋伏在城外,只待管勇等人接手南阳和南安后便打开城门进入。 

管勇带军离开,不多时又是九声炮响。这九响仿佛就在耳边,震耳欲聋,震的叶笙头嗡嗡地响,他紧紧握住任东来的手,指甲掐进了他的皮肉里。任东来忍着痛小声说:“瞧见了吧,我白日里到的,本想晚上去吓吓你,结果晚上一动身就发现不对劲了,在他门外守着,还真巧,碰到你自投罗网。” 

两人正要从树上跃下,见一个校尉跑过来,对剩余的人马说:“叶笙不见了,将军传令搜城,无关百姓格杀勿论。” 

“糟,姐姐她们。”叶笙拽拽任东来小声说:“快,跟我去个地方。” 

十八声炮响从南阳方向传来,北项鸿在帅营中一惊,吩咐探马速去查探,几位大将闻声也匆忙赶过来。 

探马冲进来。“报,启禀元帅,南阳城头竖起狮陀大旗,管勇将军……站在城头指挥着将几具尸体挂在城头上,离得远,小的看不清楚面目,不过看服色……像是几位正副都统。” 

北项鸿牙根几乎咬断了,帐中其余大将犹不愿信,刘正童拍案而起往外冲:“娘的,管勇这个奸贼,吃里扒外,老子杀回去将他碎尸万段。” 

“站住!”北项鸿厉声说:“谁也不准动。”说完,攥拳捣在案上,半晌吐了口气说:“反守为攻,果然狠毒。” 

几员大将此时也明白眼下处境之艰难,粮草无从接济,人马无法调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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