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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楚贺抬头,抿唇轻轻一笑,“把灯熄了,我先去歇息。”
“奴婢伺候主子就寝。”
尼楚贺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卧室,端坐在床沿上,任由初雨替她宽衣解带,神情却是木讷呆滞,“咱们过几天出宫一趟。”
“主子想去哪儿?”初雨把毛巾放在温水里搓揉一番,然后递给尼楚贺。
“潭柘寺……”
初雨双手一顿,随即又恢复过来,轻笑道,“主子应该去拜送子观音才是。”
尼楚贺微微一愣,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抬眼看着初雨,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这话是你个黄毛丫头能说的?也不嫌害臊!”
“奴婢只想替主子分忧……”初雨低着头羞红了脸,小声反驳道。
尼楚贺咧嘴一笑,伸手捏了捏初雨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主子会好好待你的,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去休息,明天收拾一下,咱们就去向皇太后请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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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用过早膳,又让初雨初晴准备好行李,尼楚贺站在宫门口,望着天上稀薄云层中的阳光,做了一次深呼吸,把体内的浊气都排出去,一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此番出行,明面上是说为了皇嗣祈福,可真正的目的却只有她一个人明白。
后妃与外臣私会,是要被赐死的……
待一切收拾妥当,尼楚贺便带着初雨和初晴去寿康宫给皇太后辞行,还得去乾清宫找康熙批准。不想刚刚走出景仁宫宫门,就看到一个身着浅蓝色宫装的女子匆匆忙忙跑过来,面容焦虑,急得满头大汗,予尼楚贺禀道,“懿妃娘娘,不好了,太后……太后她……”
尼楚贺猛然一惊,抓住那女子的手急道,“太后怎么了?”
“今儿早上,太后娘娘突然发火,发作了寿康宫的奴才,现在正怒气冲冲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韵贵人拦不住,便让奴婢来找懿妃娘娘。”
韵贵人?尼楚贺此时才正眼瞧身前这个女子,下意识蹙眉,原来是韵贵人的贴身宫女燕儿,她就说怎么如此眼熟。不过皇太后怎会突然生了气,又要与那傻帽皇帝发生冲突?
来不及多想,连忙对燕儿说道,“你快带我去见太后娘娘。”
一行人疾步走到御花园处,却见皇太后铁青着一张脸正往乾清宫的方向行去,身后跟着几个嬷嬷和宫女,均是一副惶恐的神情;韵贵人走在皇太后身侧,时不时地拉着皇太后的衣袖,像是在哀求什么;成莹迈着小碎步走在最后,脸上一片茫然,神经却紧绷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尼楚贺快步上前,给皇太后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韵贵人大喜,顿时松了一口气,递给尼楚贺一个感激的眼神。
皇太后神情一滞,接着又抬头挺胸,拉着尼楚贺的双手,“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识大体明大理,可……可哀家这次无论如何就不能由着皇帝再这么闹下去了……”说着突然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否则,迟早有一天,祖宗留下来的江山会毁在他手里,哀家……”
“太后……”尼楚贺轻蹙双眉,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暗自感叹傻帽皇帝无药可救,随即放柔了声音,“请太后息怒,凡事当三思而后行,莫要伤了太后与皇上的母子情意。”
皇太后痛心疾首,“他何时把哀家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突然,袖子被撩起,胳膊上传来一阵凉意,尼楚贺微微一愣,怔怔地看着皇太后,只见皇太后紧紧盯着她手臂处的那一点朱砂泪流满面。尼楚贺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放下衣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惶恐不安。哪知一个踉跄被皇太后抱到怀里,“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都是哀家的错,是哀家害了你们……”
韵贵人跪在地上默默地流泪,看向尼楚贺的眼神带着怜悯和同情,又为自己的遭遇感到伤心难过。
尼楚贺蹙眉,瞬间明白了皇太后生气的原因,挣开皇太后的怀抱,缓缓蹲下身,同样撩起韵贵人的衣袖,手臂上那一点朱砂刺得她眼痛。
下一刻,皇太后严肃了表情,沉声道,“哀家懿旨,传:长春宫昭嫔钮钴禄氏,延禧宫惠嫔纳喇氏,钟粹宫荣贵人马佳氏,翊坤宫宜贵人郭络罗氏,即可前往寿康宫,哀家有话要训!”
寿康宫大殿,四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并排而站,尼楚贺和韵贵人立于皇太后两侧,宫人们得了皇太后的旨意都自觉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中年嬷嬷和寿康宫的管事太监。
“袖子撩起来!”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暗自稳定心神,轻声说道。
几位宫嫔面面相觑,犹豫片刻,都把宽大的袖筒卷起,露出洁白如藕的胳膊,中间那一点朱砂却是红得耀眼。轮到昭嫔的时候,只见她面露惊恐之色,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悲哀和痛苦,“臣妾有罪,请太后责罚!”
尼楚贺杏眼圆睁,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皇太后神情恍惚,摇摇晃晃走到昭嫔跟前,脸上带着一点点希冀,“皇上他宠幸过你,对不对?”
众所周知,去年腊月,昭嫔在长春宫小产,之后便一蹶不振,不问世事。既然小产过,那一定给皇帝侍过寝……
昭嫔只一个劲儿地摇头,眼泪顺着脸庞不停地往下流,“臣妾欺瞒皇上太后,所犯‘欺君’大罪,死不足惜,只求太后饶了臣妾的族人,这一切乃臣妾擅作主张,与他们无关。”
“去年小产,那是假的?”皇太后紧抓住昭嫔的肩膀,灰褐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疯狂。
昭嫔悲痛不已,用手帕捂住嘴巴轻声抽泣,点点头。
“那死去的皇后呢?是不是也还是处子之身?”
“皇后姐姐的遗体是由臣妾一人清洗入殓的,她嘱咐过臣妾,咱们嫁入皇家,万事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叫天下人看了爱新觉罗家的笑话……”昭嫔声音哽咽,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所以……臣妾才假装怀孕……万岁爷,万岁爷是个好皇帝……”
皇太后面色惨白,跌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无神,不再年轻的脸庞满是伤痛和悲哀,突然哭了出来,“冤孽啊……冤孽啊……”
尼楚贺大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后宫竟然会是这个样子!原以为是她防范妥当,才没让傻帽皇帝近身,谁曾想傻帽对后宫的女人完全没有兴趣,到如今,妃嫔们竟然都还是处子之身,就连那死去的皇后,也都还……
韵贵人已从最初的心惊|变成了心死,呆呆地坐在一旁,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争宠?她争了这么多年,究竟是和谁在争宠?若不是今儿早上皇太后偶然发现她手臂上的宫砂,她永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残忍!
看,从头到尾,她闹了多大的笑话,本就没有被皇帝宠幸过,还自欺欺人以为宫里就她最受宠;胡搅蛮缠干了这么多蠢事,又被打入冷宫呆了三个月……
大殿里是一片悲戚,几位宫嫔掩面小声哀泣,只听得到每个人的委屈和无奈,还夹杂着一丝不甘和怨恨;尼楚贺双眉紧蹙,脑子里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越发清晰了;皇太后瘫坐在藤椅上,脸上一片茫然和无助,手中的佛珠被扯断,眼中迸发出愤怒的光芒;韵贵人目光呆滞,神情是如死灰般的沉寂。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而又沉闷的氛围,身着灰蓝色袍子的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太后娘娘,不好了,万岁爷释放了傅亲王世子,把一匹马关进了宗人府。”
“什么?”皇太后‘腾’的一下站起来,用手扶住晕眩的脑袋。尼楚贺连忙上前,给皇太后顺了顺气。皇太后这时才稍微镇定下来,“你再说一遍。”
那太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禀道,“怀玉格格去乾清宫找万岁爷理论,说她本不是有意伤害成安公子,只怪那匹马不小心失足,才错伤了成安公子,责任应该在那匹马身上。万岁爷听后大喜,认为怀玉格格言之成理,便下令抓了怀玉格格的马关进宗人府,释放了傅亲王世子。还说……还说让傅王府和鄂贝勒府之间的恩怨就此消除,化干戈为玉帛……”
“他这是糊涂!”皇太后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气得发白,“存心让天下人看咱们家的笑话,把一匹马关进宗人府……把一匹马关进宗人府……”
顿时提高了音量,拿起桌上的茶盏扔到地上,“那宗人府是什么地方,居然关了一匹马进去,他这是拿一个畜生与皇室宗亲相提并论!把朝中的文武官员当做傻子糊弄!孽障,孽障啊……”
大殿里的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这样的皇帝,对她们来说还有什么指望?怪只怪自己的命不好,先帝爷就算再宠爱董鄂妃,总会去其他妃嫔那里走走,可万岁爷如今而是有余,从未踏入后宫半步。孤独终老也罢,至少还能保个一世荣华。
“走,去乾清宫!”皇太后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皇帝是她一手教出来的,论责任应该由她担当,即便是以后当真亡了国,那也是她这个太后的过错!
尼楚贺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大殿里的宫嫔,轻声一叹,“都散了吧,这都是命啊……”
命啊……
她与玄烨表哥分隔两个世界,这也算是命吗?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下,伸出舌头舔了舔,又苦又涩。蹲下身,把脑袋埋在膝盖处,轻微一阵抽噎,突又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坚定的光芒,脸上露出一丝不甘和愤恨,一个想法逐渐在脑海里形成……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我要向各位亲爱的菇凉道歉,10晚上出去逛街,九点半才回来,结果回来的时候把鞋子踩破了,然后码字只码了半章,不能发出来……
11号因为要参加一个培训班,所以一整天不空,又加之昨晚上出去买鞋了,回来的时候太晚了,而且训练了一天,很累很累,所以就没有码字
于是就推到了今天,上午去照毕业照,花了一上午,直到中午才开始码字,所以……就这个时间发文了
亲爱滴们,我对不起你们,今天阿空再码一章补偿你们,请原谅……
吼吼……下章凉凉和表哥就要私会了,嗯……再过几章,表哥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了,脑残格格也要进宫了,然后凉凉就可以尽情地嗑瓜子看戏了,啊……总之,美好的日子即将来临!
撒花撒花……
☆、第17章 暗中幽会
“把那匹马给哀家宰了,皇上下旨革去傅荣亲王世子之位,自此傅王府和鄂贝勒府恩怨两清,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皇太后平静地开口,脸上看不到一丁点儿波澜。
康熙下意识皱眉,反驳道,“朕已经将这件事情处理妥当,母后就不用操心了。”
“你这是把皇室宗亲的颜面往脚底下踩!”皇太后横眉,怒其不争地指着康熙,“待哀家百年以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又有何颜面去见你那早逝的生母?”用手捂住胸口,痛心疾首道,“作孽啊……”
看着皇太后这般作为,康熙心里更加不高兴了,他一个皇帝,处置事情何须要旁人来指手画脚,况且这圣旨已经传达下去了,哪有再返回来的道理?眉毛一竖,轻哼了一声,又把视线转向尼楚贺,面露喜色,一脸希冀地问道,“表妹,你来说,朕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给了鄂贝勒府一个交代,又不会让傅王府的人免了责罚,可有哪里不对?”
尼楚贺在心中嗤笑,眸底的鄙夷之色越发明显,面上却是一副温婉和蔼之态,淡淡地说道,“皇上乃天下之主,所作决定楚楚不敢置疑,皇上说好那自然是好……”
“懿妃……”皇太后吃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尼楚贺。
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得尼楚贺继续道,“臣妾这几日精神恍惚,精力不济,对皇上之言不敢妄加评论。”接着又猛地跪在地上,“臣妾有一不情之请,求皇上和太后成全。”
康熙听到膝盖触地的声音,不禁心疼,连忙把尼楚贺扶起来,柔声道,“你有什么苦衷尽管说出来,朕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皇太后静静地看着尼楚贺,神色莫辨。
“昨日听闻家母偶然风寒,臣妾想告假几日,回府陪伴母亲……”声音清淡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淡淡的,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掉。
皇太后猛然一震,却是明白了尼楚贺话中的意思,转头瞥了康熙一眼,脸上失望的神色愈来愈浓,今天这一连串的事情估计是打击到懿妃了,可怜这孩子,这么精明通透的人儿,却是毁在了自家儿子手中,枉费她以前又是开导皇帝,又要劝导她这个太后,只可惜皇上这性子怕是永远都拧不过来了……
上前一步握住尼楚贺的手,轻言道,“你先回去修养一段时间,别忘了回来,紫禁城才是你的家……”
原谅她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