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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潍水河畔驻足,向远处眺望,便可以看到一片烧荒过后的土地。
这里。也是屯田之所。
位于潍水和汶水之交,渡河只需一日。便可抵达淳于。
王修已在此处招揽了数千流民,准备季春到来后,开犁春耕。
雨后的农田,一片焦黑。
前两日烧荒开地留下的灰烬,在这一场小雨的滋润之后,已经和土地融为一体。刘闯甩蹬下马,走到一处山丘上。诸葛亮紧随在他身后,看着大好河川,也不禁生出一丝豪壮之气。
山丘下,周仓带着诸葛均在玩耍。
那孩童天真的笑声传来,令刘闯心中更感责任重大。
他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必须要努力守护住大家的幸福。
诸葛亮轻声道:“袁本初雄踞河北,虎视幽州。公孙瓒自此前一败之后,颓然无力,已无法再与袁绍相争。一旦公孙瓒失败,袁绍雄霸并幽冀青四州之地,定会虎视中原,与曹操之间,必有一战。此一战,将会是定鼎中原的关键之战,勿论谁胜谁负,孟彦哥哥当何去何从?”
诸葛亮只有十六岁,可是这眼光却毒辣的很。
刘闯脸色微微一变,轻声道:“孔明,如何看待袁曹之争?”
诸葛亮沉默了。
片刻后,他道:“亮倒是不在意袁曹之争,亮所在意者,哥哥将如何自处。”
“嗯?”
“袁曹之争前,孟彦哥哥必须要做出决定。
是想要归附一方,亦或者想要自立诸侯。若归附一方,无非袁曹两人之选,就如同一次赌博。可即便是赌对了,孟彦哥哥汉室宗亲的身份,都少不得要被两人猜忌,日后必然艰难。
可若是要自立为诸侯……”
诸葛亮想了想,低声道:“孟彦哥哥的机会,只有一次。”
莫非,诸葛亮已经有了对策?
刘闯眼睛一眯,看向诸葛亮,轻声道:“孔明,你且细细说来。”
哪知道,诸葛亮却卖了个关子,摇头道:“孟彦哥哥莫着急,亮而今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但具体如此为之,尚未想出一个章程。此事,郑师也曾与我谈及,他说孟彦哥哥若只想自保,最好是趁此机会,请辞封赏,前往许都。如此一来,不管谁胜谁负,孟彦哥哥都无需担心。因为无论是袁绍还是曹操,在这个时候,绝不会对你不利,甚至会对你加以善待。”
刘陶才死了十年,他的人脉犹在。
在刘陶的影响力未消亡之前,曹操和袁绍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等到刘陶的影响力消亡了,只要刘闯老老实实,没有野心,一样可以得到善终……
可问题是,刘闯会甘为人下吗?
见刘闯不说话,诸葛亮笑了。
“郑师说,孟彦哥哥性子刚烈,宁折不弯。
在这一点上,与中陵侯颇为相似……所以,他猜测孟彦哥哥不会甘于如此,必然会奋起反击。再说了。孟彦哥哥如今,也算是有些势力,又岂会束手待毙?郑师说,你定不会甘心。”
刘闯闻听,顿时笑了!
看样子,郑玄对诸葛亮颇为看重啊。
刘闯虽然也算是郑玄门下,但由于公务繁忙,真正去求学的时间不多。
反倒是诸葛亮,经常会向郑玄求教。加之诸葛亮天资聪颖。甚得郑玄所喜,可谓是倾囊相授。许多话,郑玄不会和刘闯说,但他会通过诸葛亮之后,提醒刘闯。而诸葛亮呢。似乎也对这传话筒的工作颇为惬意,每天从郑玄家中回来,总会找刘闯,巴拉巴拉的说上一通。
对于自己的事情,刘闯并没有去刻意隐瞒诸葛亮,甚至经常有意识的让他参与其中。
每天各地呈报上来的重要公文,刘闯会着人抄录一份。送给诸葛亮。
诸葛亮若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不去询问刘闯,而是向郑玄请教。运气好的时候,若管宁邴原也在。他还会与管宁邴原讨论一番。这口才,这见识,这判断力,短短时间里便增长许多。
“知我者。郑师也!”
刘闯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诸葛亮的脑袋。
“那就拜托孔明。为我好好谋划一番,也好将来能够自保。”
“孟彦哥哥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要好好利用大汉皇叔的身份。
这可是天子亲口认可!有这么一个身份在,孟彦哥哥何愁不能稳住局势?难道你没有发现,此前王叔治虽然愿意配合你,却并未流露出亲近之意。可他现在,却事事向你禀报,哥哥何不将其招揽过来?此外,夷安左子恒也有向哥哥归附之意,可哥哥却好像没有觉察出来。”
刘闯一怔,看着诸葛亮,半晌后突然赧然而笑。
“孔明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前日左子恒还派人来,进献他所制的纸张……你还别说,左子恒制作的这种纸张,确是比市面上流通的蔡纸强百倍。”
慢着,慢着,慢着!
刘闯突然产生一个灵感,但是却极为模糊。
左伯,字子恒,与太史慈同乡,东来掖县人。
此人擅长书写八分,算得上是东汉末年的书法大家。他在初平年间,声名鹊起,略逊色于钟繇。而他除了书法之外,还有另一门技术,便是造纸。后世因为蔡伦造纸这个典故,很多人以为纸张是由蔡伦所造。其实,早在秦末汉初时期,纸张就已经出现。但由于纸张的制作成本很高,所以流通并不是特别广。而到了汉和帝时,蔡伦改进了造纸的技术,令纸张更适于书写。
左伯,便是在蔡伦的基础上,对造纸工艺进一步改进。
他制作的纸张,又叫做左伯纸,为许多读书人所推崇。
以至于到了隋唐时期,萧子良在回答王僧虔的书信里提及:左子邑制作的纸张,美妙有光,如果和韦仲将制作的墨一起使用,墨黑如漆。再加上张伯英制作的笔,可谓是天作之合。
左伯,左子邑……
刘闯突然问道:“孔明,郑师可说过,左子邑为官如何?”
孔明一怔,想了想道:“郑师言,王叔治可掌一郡,左子邑当入少府。”
这一句话,也就表明了这两个人的才能区别。
王叔治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左伯却不适合为政一方。倒不是说左伯的才干比王修差,而是说这个人的能力,不是在地方政务上。如果说的简单一些,就是左伯这个人属于书呆子的类型。他不擅长治理地方,但你若是让他做研究的工作,可能这个效果会更加好。
刘闯听罢,连连点头。
“孔明,那如果我请叔治治理胶东,他是否愿意答应?”
刘闯此时所说的胶东,包括了即墨和胶东两县。
诸葛亮想了想,“王叔治志向高远,他身在高密,终究会有各种限制。
郑师虽不问政事,可许多事情,却无法躲过他;孟彦哥哥你屯驻高密,虽只掌控兵事,王叔治也会束手束脚。我觉得,他应该会同意前往胶东。那边虽然荒僻,但却可以施展拳脚。”
刘闯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微笑。
“如此说来。倒解决了我一个麻烦。”
徐盛攻取胶东和即墨,虽稳定局势,但却不擅长政务。
他已经多次派人前来,请求刘闯派人去担任主官。
可刘闯手上,哪有空余的人出来?
黄珍在胶州湾忙得不可开交,徐奕则着手于屯田事务。郑仁坐镇东武,吕岱和步骘,则负责解决刘闯身边的事情。诸葛亮嘛,年纪太小……至于黄劭!刘闯觉得。这就是个参谋的命。出谋划策,他或许可以。但你让他去治理地方,不出几个月,那地方说不得就要造反。
如果王修可以招拢的话……
刘闯心里,已有了腹案。
他和诸葛亮坐在山丘上。聊着闲话。
春风拂面,令人倍感舒爽。
就在这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信使来到山丘下,甩蹬下马,大声呼喊道:“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刘闯一怔。起身往山丘下走。
诸葛亮则如同小尾巴一样,跟在刘闯的身后。
“管将军派人前来送信,说徐州来了一支人马,准备前来高密。要找公子算账。”
“徐州的人,找我算账?”
刘闯闻听,顿时愕然。
徐州,那不就是吕布的人吗?
刘闯犹豫一下。连忙问道:“可知道对方主将何人?”
“却不太清楚,管将军说。请公子做好准备。”
也就是说,管亥要放行?
管亥是不可能背叛刘闯,他既然要放行,那肯定只有一个原因:徐州来人,并没有恶意。
想到这里,刘闯点点头。
“好了,我已知晓,你先回去吧。”
那信使匆匆离去,刘闯却眉头紧蹙。
徐州来人……我和吕布之间,似乎没有那么好的交情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诸葛亮,却发现诸葛亮也是一脸茫然……得,这种事估计问他,他也不太清楚。
“咱们回去吧。”
刘闯翻身上马,带着诸葛亮等人返回高密。
哪知道,在郑家别院门口,他却被人拦下。
“你,就是刘孟彦!”
那人看年纪,大概在二十出头,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刘闯示意周仓把那人放过来,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危险。
“我就是刘闯,你是何人?”
“刘孟彦,快把我妹妹交给我!”
刘闯闻听顿时大惊,他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你哪位?你妹妹又是哪位?”
“我妹妹留下书信,说要来找你。
你休要否认,我有书信为证。”
那人上前抓着刘闯的胳膊,怒声喝道。
这一下,刘闯是真的懵了!
“孔明,你认得他吗?”
他回过头,向诸葛亮问道。
刘闯府中现在只有三个女人,麋缳、甘夫人和诸葛玲。
麋缳的哥哥……刘闯认得。麋芳现在就在他麾下效力,所以这人说的‘妹妹’,必然不是麋缳;甘夫人?她说过,她的父兄都已经过世,如今家中更没有一个亲人,所以也不可能和她有关。不是麋缳,不是甘夫人,那就只可能是诸葛玲。诸葛玲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所以刘闯自然而然,就把这青年人和诸葛瑾联系在一起。可是,诸葛亮却一脸迷惑。
“我不认得他!”
诸葛亮心里,暗自警惕。
何时又跑来一个‘妹妹’?
刘闯身边的女人,诸葛亮自然清楚。
所以,他也有些奇怪,这男子莫非是疯了不成,否则又怎会跑到这边来找刘闯讨要‘妹妹’。
金屋藏娇?
似乎也不太可能!
刘闯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诸葛亮也大体上知道,刘闯的行踪,所以在外面找女人似乎不太现实。
刘闯一脸尴尬之色,想要挣脱那男子的手,可是这人却死死抓住他的衣服。
“兄台,你能否先松开手。
这是我家,我也不可能逃跑……你有什么话,不如说清楚一些。某虽非善良之辈,却也不屑做那欺男霸女的勾当。你会不会是弄错了?我家中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你妹妹有是哪个?”
府外的这一番争执,引得不少人围观。
麋缳等人也听到了风声,一个个跑出来看热闹。
刘闯发现,郑玄和邴原居然也在家里。两个人同样是一脸疑惑之色,看着刘闯的目光有些不善。
“你松手!”
刘闯怒了!
“我不松,你把我妹妹交出来。”
“我都说过了,我不晓得你妹妹是哪个……呸,我没见过你妹妹。”
刘闯越急,就越是说错话。
后来一怒之下。探手一把抱住那男子的腰,就把他抓进了府中。
“都散了吧,散了吧,是误会!”
周仓连忙带人驱散人群,而后把府门紧闭。
刘闯气哼哼把那人抓进了客厅。往地上一放,“现在已经到我家了,你先放开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你看,郑公也在这里,根矩先生也在这里。我若是真的抢了你妹妹,他们断然不会饶过我……有什么话,慢慢说,你究竟是谁?你妹妹又是哪个?我府中就这么多人。不成你一个个辨认。”
“我……叫荀匡。”
“慢着!”
邴原突然开口,指着那青年道:“我就觉得你看上去有些眼熟,你说你叫荀匡,莫非是友若之子?”
“你是……”
“我叫邴原。前年令尊四十诞寿,我曾前去道贺。”
“啊。可是邴根矩,邴原先生。”
刘闯在一旁看着,只觉一阵头疼。
这情况,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邴原居然和这个人还认识,好像是世交?
郑玄疑惑问道:“根矩,他究竟何人?”
邴原笑道:“说他父亲,康成公也想来认得,便是颍川荀谌荀友若。”
“荀谌?”
郑玄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拍额头,脸上的阴霾顿时消失无踪。不过,当他看到一旁麋缳甘玉和诸葛玲一脸疑惑之色,看着那荀匡的时候,脸又拉下来,露出一抹无奈苦笑。
“你是友若之子?”
“荀匡,见过康成公。”
“你妹妹……便是荀旦吗?”
“正是。”
郑玄苦笑连连,突然扭头道:“孟彦,这件事老夫恐怕也帮不得你,这是子奇生前做的好事。
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