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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太大抵触。在麋缳的催促下,他踩着绳镫上马,顿时有一种别扭感受。
没有马鞍双镫,就必须要靠腰腿之力坐稳。
好在刘闯习武多年,腰腿之力自然不会欠缺。
麋缳则骑上了麋涉的马,一边指点刘闯骑马的要诀,一边看着刘闯笨拙的模样咯咯笑不停。
“兄长,这可怎么办?”
麋沅看着麋涉,一脸为难。
麋涉叹了一口气,坐在马车上,看着刘闯的背影,突然啐了一口唾沫。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轻声道:“二老爷吩咐,要我们听从三小姐的吩咐,还能怎么办?你这就回去,通禀二老爷,把经过与二老爷说明。我自跟随三小姐和那野小子前往伊芦。”
也不知三小姐是着了什么魔,竟对个野小子这般友善……我得盯着那小子,以免坏了老爷大事。
想到这里,麋涉扬鞭驾车,催马车朝刘闯麋缳二人追去。
伊芦乡距离朐县,不过三十里。
若快马加鞭,一个时辰足以抵达。可惜,遇到刘闯这么一个骑术等级为零的初哥,怎么也不可能加快速度。相反,走走停停,不断调整。平日里一个半时辰的路程,竟走了近三个时辰。
直至正午,才抵达伊芦乡。
刘闯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站在地上好一阵活动。
以前总觉着骑马是一桩轻松的活计,但真的尝试之后,刘闯就再也不觉得轻松了。且不说没有马鞍马镫,单靠着腰腿之力保持在马上的平衡是一件何等辛苦的工作。就说操纵马匹,也不是得驾喔吁四个字就能解决。必须要熟悉马的性情,顺着马的力道驾驭,更不能惹得马匹不快。
路上若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更要反应机敏。
刘闯从马上摔下来两次,一次是因为没有控制好缰绳的力道,被白马掀翻马下,还险些被踹了一蹄子;另一次则是因为路边突然窜出一只兔子,惊了白马,把刘闯再一次从马上甩下来。
不过,两次落马,倒是给了刘闯足够的经验。
至少在快抵达伊芦乡的时候,已经骑得似模似样。
“好什么好,不过是在马上坐稳罢了,活脱脱向一头胖熊……”
刘闯的狼狈,惹得麋缳一路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笨熊,你这样的骑术,实在是太差劲了!莫说两军阵上,马上搏杀,就说这千里奔袭,恐怕你也无法做到。等回去以后,我定要好好训练你才成。否则的话,连带着我也要被人耻笑。还有啊,这匹马就放在你那边照拂。”
“啊?”
刘闯大吃一惊,看着麋缳,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可是听朱亥说过,这年月马匹的价格非常昂贵。莫说是这种大宛良驹,就说是车马、耕马,一匹也要在8000到两万钱不等。普通的战马,大约在两万至十万钱,而麋缳这匹白马,价格估计在十二万到十五万之间。麋缳说是让他照顾,倒不如说,是要把这匹马送给刘闯。
如此珍贵的礼物,让刘闯感到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
就连赶车的麋涉也皱起眉头,“三小姐,这匹马可是刘使君所赠。”
麋缳脸一沉,“那又如何?既然他把马送给我,就是我的马……我现在交给大熊照顾,与他何干?”
“这个……”
“你休要多嘴,信不信我回去之后,让二兄把你赶去盐场。”
麋涉姓麋,只是他这个‘麋’,却非本家‘麋’,而是家生子赐姓为麋。他父亲,是麋家的老人,因为劳苦功高,得了‘麋’姓。这也是世家豪强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可说到底,他与麋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不过是一个家生子的奴仆,在麋家更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
盐场,是麋家的根本。
麋家依靠私自制盐,贩盐起家,对盐场自然非常看重。
只是,盐场的工作很辛苦,麋涉也心知肚明。哪怕是去盐场做个管事,也是个极辛苦的事情,而且还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而今他跟随麋芳做事,在朐县大小也是个人物。若真的去了盐场,那才是真正的倒霉……反正这件事,早晚会被大老爷知道,我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想到这里,麋涉便闭上了嘴巴。
麋缳则看着刘闯,“笨熊,你要好好照顾珍珠才好。”
珍珠,是那匹白马的名字。
因其双眸色泽如珍珠般光润,故而麋缳给它起了珍珠之名。
刘闯看了看白马,又看了看麋缳,突然展颜一笑,“三娘子,你敢送我就敢要,你可别后悔。”
娇俏的小鼻子一皱,麋缳笑道:“若是委屈了它,定要你好看。”
她也从马上下来,牵着珍珠,和刘闯并肩行走。
“咱们去哪儿?”
“盐水滩!”
麋涉在后面道:“三娘子,最好还是在集镇里找个歇脚的地方,我与大熊把东西送过去就是。
那盐水滩极为混乱,龙蛇混杂,可不是一个善于之地。”
麋缳笑道:“怕什么,反正有笨熊在,他才不会让我吃亏……对不对,笨熊?”
刘闯憨厚一笑,点头表示赞成。
遇到这么两个主儿,麋涉也只能苦笑。
既然麋缳拿定了主意,便随她去吧……反正出了事,还有刘闯顶着。若这时候得罪了这位大小姐,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罢了,了不起多加小心!凭我麋家名号,谁又敢来招惹我们?
想设这么想,可手底下还是做了准备。
麋涉反手从腰间拔出一口缳首刀,放在身旁,扬鞭催马跟上。
“三娘子?”
“嗯?”
“你,不生气了?”
麋缳一怔,旋即扭头看了一眼刘闯,“昨天我回去后想了很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可笨熊还是笨熊,我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会和从前一样帮我,保护我,对不对?”
刘闯想要去牵麋缳的小手,却又无法鼓足勇气。
不过,他还是用力的点头,“笨熊永远是三娘子的笨熊,三娘子也永远都会是笨熊的三娘子。”
麋缳的笑容,更加灿烂。
“那就是了,我怎还要生你的气呢?”
刘闯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他和麋缳并肩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盐水滩。
所谓盐水滩,本来是一座废弃的盐场。
因河水苦咸,故而有了盐水滩之名。这里据说,曾经是楚汉时期一代名将钟离昧的故乡……钟离昧死后,原来的房舍被彻底推平,官府把这块地征为官田,更开设了伊芦乡盐场。
后来,伊芦乡盐场的规模太小,以至于无法供应两淮食盐。
时任楚王为加大食盐产量,废伊芦乡盐场,改而在盐渎设立盐场。慢慢的,伊芦乡盐场,就变成了如今的盐水滩。又因为伊芦乡毗邻海西县,地处朐县和海西之间,治理颇为麻烦,于是便被官府所忽视。黄巾之乱以来,盐水滩逐渐演变成一个黑市,混迹许多亡命之徒。
才一进入盐水滩,刘闯就感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那感觉,就好像《倩女幽魂》三里,小和尚十方带着一座金佛走进市集之中的忐忑和紧张。
入目所见,尽是衣衫褴褛之辈。
或手持刀剑,或是面目狰狞……
当刘闯三人走进盐水滩后,一双双目光顿时落在三人身上。
那眸光中充斥着贪婪,凶残之色,直令麋缳心惊肉跳,下意识靠近刘闯,拉住刘闯的胳膊。
而麋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张小脸变得煞白。
刘闯也觉察到情况不妙,正要安慰麋缳,却不想有人突然从路旁冲过来,麋涉一个措手不及,待他反应过来想要停下马车,却见那人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还在地上滚了两滚。
麋涉停下车,便跳下来。
他刚要上前查探,哪知从周遭呼啦啦围上了一群人,把三人围在中间。
“怎么,撞了人还想跑吗?”
一个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上前一把就抓住麋涉的胳膊。
还有一人则走到那躺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男子身旁,蹲下来装模作样的检查一番后道:“大兄,小马的腿断了。”
“什么?”
彪形大汉顿时大怒,更不肯放开麋涉。
“你们撞了人,哪能一走了之,还不赔钱。”
“对,赔钱!”
围观者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大有不赔钱便不罢休的架势。
刘闯伸手把麋缳拉到身后,让她靠着车辕,而后冷冷看着势态发展。
突然,他上前一步,鼓足丹田气,大喝一声:“裴绍,若再不出来,见了血可就要伤了和气。”
第七章人善被人欺(上)
盐水滩鱼龙混杂,混乱不堪,朱亥想来也不是不知道。
可是,在托付刘闯送东西的时候,他没有过多交代,只说让刘闯到了盐水滩后,找一个叫裴绍的人。
这就说明,裴绍在盐水滩,绝非默默无闻之辈!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弄个不好就要混战。刘闯自然不害怕,却不得不顾虑麋缳的安全。
眼前这一幕,他并不陌生。
不就是后世常说的‘碰瓷’嘛……说来有趣,他前世没遇到过碰瓷,没成想重生一千八百多年之后,居然遇到了这种事情。他在一旁观察了一阵,发现围观的人虽然不少,可真正叫嚷的也就是那四五个人。别看只四五个人,打起来的话,刘闯并不在意,但却会惹来麻烦。
这几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混迹盐水滩的泼皮。
或许他们混的并不算好,人头也不太熟。但若真的打伤了他们,只怕盐水滩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裴绍,若再不出来,见了血可就要伤了和气。”
刘闯一声沉喝,犹如巨雷炸响,周围乱糟糟的声音,顿时无影无踪。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闪身便到了麋涉身旁,探手一把从麋涉手里夺过缳首刀,刀尖朝上,倒执在手。
集市上,一阵沉寂。
麋缳心怦怦跳,小手紧紧抓着刘闯的衣袖,不过脸色倒还算正常。
片刻后,就听人群外有人喝骂道:“哪个混帐东西唤老子名号,口气不小,倒要好生领教领教。”
人群往两边一分,一个魁梧的大汉,带着两个布衣汉子便走过来。
那大汉,身高在八尺开外,个头和刘闯相差不多。但体型比之刘闯,显得瘦许多,不过也算得上是虎背熊腰。他身穿一件淡青色短襟细腰窄袖襜褕,下身着一条黑袴,足蹬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靴。
腰系大带,脖子上还系着一条黄色头巾。
“让我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大汉走出来,便透着一股浓浓煞气。
刘闯眼皮不由得一跳,从这大汉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和朱亥极为相似的气质,不过相比朱亥,那股杀气明显要弱了几分。
“大熊……”
麋缳在刘闯轻声道。
麋家在朐县地位很高,不过对盐水滩的影响力,相对较小。
若换做别的地方,说不得麋缳会亮出身份。可是在盐水滩,麋家的名号,有时候反而会变成累赘。
麋缳是个很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小子,你是谁?唤老子作甚?”
黄巾大汉,一口浓浓的青州口音,显然是个外来户。
不过看周围人的态度,刘闯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是盐水滩一霸。否则的话,也不会他才出面,其他人便闭上了嘴巴。而且从他言语中,刘闯更能够感觉出来,这厮其实并无杀意。
“你是裴绍?”
“不错,正是你家裴老子。”
刘闯道:“亥叔让我来给你送东西,东西就在车上,让人取走吧。”
“你……便是刘闯?”
“你知道我?”
裴绍突然笑了,点点头,“自然知道,只是闻名不如见面,你看上去似乎和传闻有些不同。”
“哦?”
裴绍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他一摆手,身后两个大汉便迈步走上前,解开了车上的绳子,一人一口箱子,便扛在了肩上。
“小子,东西我收下了……不过,这盐水滩有盐水滩的规矩。
你撞伤了人,就要赔偿。我虽说与大兄相识,不过毕竟是在这里讨生活,所以也帮不得你。”
刘闯眼角抽动一下,也笑了。
“裴绍,我唤你来,并不是让你帮我,只是想你为我做个见证。”
裴绍一怔,“如何做个见证?”
“照你的说法,撞伤了人就要赔钱。
只要我陪了钱,就算是全了这个道理……好,我赔钱可以,但是你必须为我做个见证,可好?免得我最后赔了钱,你们又不依不饶。坏了你盐水滩的规矩不说,伤了人可就有些不妙。”
裴绍一双浓眉扭成一个川字,凝视刘闯半晌,便点头道:“好,我给你做见证。”
“大熊……”
“三娘子别怕,没什么大碍。”
刘闯轻轻拍了拍麋缳的柔荑,便走到了那个被‘撞’伤的男子身边。
“你想作甚?”
伤者身旁的男子,横身拦住刘闯去路。
刘闯笑道:“你别担心,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势。”
“看什么看,腿断了!”
狰狞男子大声道:“我这兄弟平日里就是靠着与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