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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一郎站起立正:“报告参谋长阁下,原日本关东军第二航空军团第四练成飞行大队大队长木村一郎少佐。”
丸本松也站起来立正:“阁下,高级飞行教官,丸本松少佐。”
田登喜山站起立正:“阁下,高级飞行教官田登喜山少佐。”
“请坐,请坐。”参谋长和蔼地说。三个人又端端正正地坐下。
“你们飞什么机种?”参谋长问。“日本隼式战斗机!”“日本‘九九’高级教练机。”木村一郎、田登喜山分别回答。
参谋长笑了:“各有所长,人才齐全呐!请你们来,是商量一件事,我们要成立中国人民的空军!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们开着飞机去打仗!是帮助我们培训空军人才。当然更不要理解这一任务全部推给你们。我们有十年前就在苏联飞过的干部、有新疆航校出来的几十名红军老同志,还有像方翔云这样的有志之士!要知道你们的处境,日本侵华战争是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挑起的,责任应当由他们承担,对一般日本军人我们要加以保护。再深的道理,将来经过学习会明白的。也许这是你们一生中最光明的一页!“
田登喜山站起来说:“是,阁下,我学飞行刚满两年,有此机会,我愿意继续我的飞行事业!”参谋长说:“好。”
丸本松也说:“如果能靠培养中国飞行员这一工作,等待回日本的机会,就不用下煤井当苦力,我愿意。”参谋长点点头:“好。”木村一郎却保持沉默。
从窗子望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小雪停了,一束阳光照在木村一郎的脸上。他眯了眯眼睛,沉着地站起来说:“参谋长阁下,在我们这支部队里,因为我年龄最大,作为长辈,才被推为领导,这样重大的事情,要问问大伙,同意的是多数,我就答应。不到半数,很难从命。”说到此他有意地停了一下,“为了能使大家动心,应当具备一些条件……”木村又停了下来。
“请讲!”参谋长说。
木村一郎说:“我们不能是俘虏待遇。”
“凤山同志,怎么他们?”参谋长问。
“放下武器就是朋友。”刘凤山回答。
“刘先生这一点做得很好,不然我们也不会来到此地,怕将来……”木村吞吞吐吐。
“这你放心,历史会证明这一点!”参谋长说。
“必须保证有研究、工作和严格要求学生的权力。”木村继续说。
“当然,尊师爱教,没问题!”参谋长说。
“为了保证飞行教学的体力、精力,希望能尊重我们的伙食、浴池、睡眠等生活习惯。”
“尽力而为,有我们的就有你们的,在最艰苦的条件下,没有我们的也会有你们的。”参谋长郑重地说。
“驾驶飞机、维护、修理,这些技术,不是半年、几个月就能学会的!对家属要提供生活条件,对提出结婚的要予以承认。”
“好,长期打算,你想得还满远的!一言为定!我全部答应你的条件,回去就好好让你的部队动动心吧!”大家轻松地笑了起来。
“有些具体问题,就去和刘凤山、方翔云两位同志商量解决吧!”参谋长说。三个日本少佐一起站起来说:“是。”
“我不送你们了,给大家带好!”参谋长亲切地说。三个日本少佐又一齐回答说:“是。”
三个人向后转要往外走,突然木村一郎转过身来说:“阁下,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把您的手枪送给我呢?”
极其短暂的沉默。参谋长用手摸了摸了腰间的随身配带的手枪,然后,慢慢走到木村一郎面前,掏出手枪来说:“这支勃朗宁手枪,从长征到现在,一直带在我身边,就送给你作为今天幸会的纪念吧!”
木村一郎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田登喜山和丸本松简直惊呆了。刘凤山眼光坦然。方翔云却眉头紧锁。
参谋长把手枪放在木村一郎颤抖的手里说:“再会。”
本村一郎用颤抖的声音说:“谢谢阁下!”转身同刘凤山等人走出房门。
方翔云问:“参谋长,你就这样相信他?”
参谋长回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14
1946年底,从长白山刮来的季风,给通化带来一场像样的风雪。鹅毛大雪,漫山遍野,飘飘洒洒地下了两天。雪洒满山谷与道路,看样子大雪很快就会封山了。
雪后,山是银色的,树是银色的,把日本帝国主义留给东北人民的污秽和创伤埋藏起来。田虎率领的高跷队和由他扮演的白娘子,大受欢迎。刘凤山是乐队的“首胡”,声音响亮。鼓手则由方翔云担任。因为没有女演员,只好由李树天反串,他与赵金元扮演活报剧“东北人民大翻身”里一对悲欢离合的夫妻,还挺像!
演出场地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人。大家都被剧情所吸引,聚精会神地观看着。熙攘的人群中,太一郎和惠玉子也在窥望。他们已经换穿了中国服装,棉裤棉袄。太一郎头戴长毛狗皮帽子,遮住半拉脸。惠玉子头上绑了一条大围巾,就露出两只眼睛。
人群里,也出现了苗云和望月明子。明子还是穿着那件半大棉袄,外面加了一件皮背心,头上多了一顶短毛白色狐皮帽。也许因为天气冷,小脸红扑扑的,脸蛋儿也已经鼓了起来,小眼睛凝望场上表演的那一段日本兵在打几个中国劳工的场面。
站在她旁边的苗云,脸颊消瘦,眼窝深陷,眉头拧在一起,脸上呈一片赤褐色。有时活动一下不太灵活的双臂,就出现痛苦的表情。
活报剧里的男女主人公,正表演一段即将离别的场面,引得观众一片叹息之声。望月明子满眼含着泪水。
太一郎和惠玉子挤出人群时,被明子发现了。因为惠玉子那特有的走路姿态,引起明子的注意。
明子吓得一下子躲在苗云背后,有些紧张地发抖,从背后抓住他的手。这使苗云负伤的手臂疼了一下。他回过头急问:“出什么事啦?”
“日本人!”指着太一郎和惠玉子的背影。“日本人多的是哪,怕什么?”苗云说。
“是……坏人!杀苗凤姐姐的坏人!”
“男的还是女的?”
明子望向太一郎:“好像是……男的!”
苗云眼睛射出冷光,头上的青筋在扩张。他低低地说了句:“你在大白桦树底下等我!”说着就追进太一郎他们钻进的胡同。
这胡同很长,很静,里面有一座挂蓝纸圆圈幌子的清真饭馆。苗云眼看着太一郎他俩钻了进去。苗云没走前门,却从后门进了这个小饭馆。
三十来岁,细高挑儿,颇有几分姿色的女掌柜见了苗云很高兴,故意大惊小怪地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从天上下来个灶王爷!苗大兄弟,你有仨月没来看我啰,我欠你那钱……”
苗云瞪着眼睛说:“算啦,什么钱不钱的。”
“给我带什么来啦?熊掌、鹿腿,还是……沙金哪?吃的还是戴的?”
“屁也没有。”苗云不耐烦地说。
“你大姐如今发了,日本人肯出大价钱买这些补货。还有——”她向外面餐厅望了望:“那些地下工作和警察署的老爷们……”
因为雾气,隔着玻璃窗,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苗云凑过去,坐在窗边一条凳子上。问道:“大白梨,那个戴狗皮帽子的是谁?”
“新来的,还带着一个日本骚娘们,嘿嘿嘿。”大白梨说。
“好啦!那个脸上有疤的呢?”
“那不是原来的警察署长吗!他南山上还有几百人呐,有枪还有炮——正往那儿运子弹。”大白梨说。
“他们要干什么?”苗云翻起眼问。
“苗大兄弟,谁输谁赢还没个准儿哪,少掺合。听说他们正跟国民党中央军联系。”
“这些王八蛋到底要干什么?”苗云向大白梨追问道。
“八路军在机场上不是有架能飞的飞机吗?”大白梨说。
“唔,”苗云问,“就是这两天在天上转来转去的?”
“对呀,坐上那玩意儿,不管去沈阳,还是回日本,不就快多了吗?”大白梨说。
“这……”苗云很吃惊,猛地站起来:“他们要打仗!”
“往后,也许还得靠他们这一帮子人!”大白梨撇撇嘴。
“那可不行!”苗云紧张地站起来,要走。
女掌柜上前拦住了他,妩媚地笑着说:“苗大兄弟,别走啦,满洲国那会儿我这小馆儿没人来,这些王八蛋都跑到大饭店吃山珍海味,我也就穷得连你送的野物也还不上钱……如今可不同啦,你把上等野货送来,卖出去咱们四六开!再说,我这孤零零一个人,这些家伙总是欺负我……”说得颇有辛酸之意。
苗云有些怜悯地望她一眼:“我知道你是个正经人。”
大白梨不无羞耻地说:“不愿意驾辕,就是来拉帮套也行啊!”
苗云瞪了她一眼:“大白梨,你别胡说八道。有货一定给你送来,什么四六、三七的!”大白梨上前拉苗云,苗云慌忙躲开。
大白梨咯咯地笑起来:“我也不是熊瞎子,再说就是熊瞎子你也不怕呀!今天您算有点儿开窍了!”
苗云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她:“有件事你得替我办好!”
大白梨笑吟吟地说:“不用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也行!”
“耳朵拉长点,给他们端菜倒酒的时候,听他们都说些什么玩意儿!”
“尽是埋怨的话——这两天吵得厉害,日本人要回家,有钱人找中央军。抢飞机还得把现在的市政府、公安局什么的给……”
“给什么?”
“给一窝端哪。”大白梨说得很认真。
“什么时候端?”
“过年。”
“今天不就过年了么?”
“过大年……春节!”
忽然,小饭馆前门猛地响了一下,大白梨从玻璃窗往店堂里看:“戴狗皮帽的又跟他那骚娘儿们吵架了。气跑啦!”
苗云也向店堂里望去,戴狗皮帽的人已经不见,只剩惠玉子一个人在喝酒……旁边有些常客在哄笑。苗云回过头:“我走啦。”
大白梨恋恋不舍地:“下次来给我弄点大烟葫芦!”
……
小胡同已暮色沉沉,苗云紧跟了上去,猛地向前扑去,只听一声闷声闷气的喊叫。狗皮帽子滚到雪地上。又下了一夜的雪。
航空学校的大门像一条弧形的桥,这“桥”两端下面就是收发室和卫兵室。进了大门,是一排有廊子的瓦房,不到十间,两侧虽然也有房子,却比较破旧,院子很大,可容纳一百多人,其间栽了几棵柳树。大门哨兵在换岗时发现,离门十米左右的墙角雪堆里,有一具男人尸体,他正是日本随军医生——太一郎。
15
刘凤山的办公室里,方翔云和赵金元在坐。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紧张。刘凤山接过一张不大的纸条。问道:“就一张纸条?”
赵金元一指桌子:“还有钱、烟卷儿、一枚戒指和日本手表。”
方翔云沉思着说:“杀他的人,不是为了钱和物。”
“是啊,”刘凤山念着纸条上的字,“‘他要抢飞机,杀他不可惜。’”
方翔云笑了:“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客。”
刘凤山神色严峻:“要抢飞机?什么人要抢?怎么抢?抢去干什么?”
方翔云问:“杀他的人是个什么人?”
赵金元回答:“从伤口看,是用猎刀从背后刺进心脏的。”
刘凤山问:“为什么是猎刀?”
赵金元分析说:“刀刃比刺刀宽,刀锋比匕首长,也不太锋利!”
刘凤山赞许地看了赵金元一眼,接着说:“一个人抢不了咱们的飞机。”方翔云表示同意:“有一伙!”
刘凤山说:“杀他的人是咱们的朋友!杀人报信,难得。”
赵金元有点怀疑地:“不会是栽赃陷害吗?”
方翔云问:“什么目的?”
赵金元想不出答案:“这……”
一阵马蹄声传来。张开林骑马冲进院子,等他翻身下马,刘凤山等人也奔出办公室。刘凤山劈头就问:“出什么事啦?人呢?”
张开林佯装不解地:“什么人?”
刘凤山说:“你不是到火车站去接卡玛同志和江江了吗?”
张开林连忙说:“我没去车站。出大事啦。到里边讲!”几个人一起走进室内。
张开林对大伙儿说:“我在十字街碰上了警备司令部保卫科的杨科长,他正急急忙忙往咱们这儿赶!国民党通化地区有个姓孙的书记长,还有关东军叫滕田的师团长,收集了已经溃散了的部队,唆使山上的土匪、伪满警察五百多人,要搞暴乱!先抢银行和医院,再占领警备司令部,抢咱们的飞机。”他停了一下,喘了喘气:“咱们的主力部队,在两百里外剿匪,城内都是勤务分队,没有作战能力,叫航空学校做好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