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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关好门,拉着阿茶的手说:“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要去胶东一趟,很急,明日一早就走,大概半个多月才能回。我在路上想了想,你一人去南都我不放心,索性就回日安去,平平常常的过日子,万事等我回来再说。天色不早了,我这送你回去!”说罢,帮着阿茶收拾了手袋。走到门口,却又心中不舍,抱着阿茶吻了吻,两人才开门出去。
兆祥第二日顺利地随着巡视组坐上通往胶东的火车。他本来对所谓的督促学生平安读书之类的没有兴趣,一路上惦念着温柔可人的阿茶,归心似箭。在外他特意关注了有关北都日安医院的新闻,想知道行动的结果,却什么消息都没有。直到乘坐火车返回的那天,在火车站买到一份华北日报,在犄角旮旯里看到一则消息:“北都警察厅近日成功击毙匪徒两人”,出事地址就在日安医院。兆祥心中一动,这会不会与盛老有关。
不论怎样,马上就到北都了,有什么消息回去就知道了。
到了北都,刚刚走出火车站,兆祥迫不及待地买了一份北都日报,果然看见大篇幅的“日安医院击毙匪徒两人”的报道。
他仔细看了新闻的内容,事情是发生在这周一,警察厅事先预计到有人要来日安医院行凶,暗暗设了陷阱,果然在周一将匪徒诱惑至绝路,并击毙。字里行间并未提到有关盛老的一句话,但是日安医院无缘无故地闯入匪徒,兆祥心中明白,这多半是国民军营救盛老的人。到底行动是成功是失败?营救的人是不是牺牲了?陈志的事情进展如何?兆祥心急如焚。
他仔细权衡了一番。如今贸然去古书店找人,反而不妥,只有先找阿茶,问问这段时日北都的情况。也不知阿茶这些日子怎么样。他不由叹了口气,若是周胜海在,这些当然不愁,现在只剩他一人,不由觉得行事艰难。
他估摸着时间到了阿茶住处,想着她大约还没有下班,先在她家附近寻了间茶铺坐着喝茶等他。过了不久,果然见阿茶的匆匆走进楼房,却与离别的那日不一样,穿着一见缂丝的素色棋袍,带着披纱,十分华贵而正式的打扮。兆祥微微愣了愣,她已经进了楼房不见了。
兆祥结了茶钱,正要走,只见一个衣冠楚楚留着一撮胡须的男人从同一个方向过来,很快往同一楼里走去。
兆祥不由愣住。这个人就是曹汝天。
他想到曹汝天可能对阿茶不利,急忙跟上去。阿茶住三楼,他两步窜上,却见她的房间门微微打开,里面有声音传来。
“都收拾好了,不过两个箱子,叫人上来拿罢!”是阿茶的声音。
“不用了,有我!”是曹汝天的声音。
兆祥再忍耐不住,一脚踹开房门!屋里的两人受到惊吓,齐齐望向门口。一瞬,阿茶的脸刷的惨白得没有血色,而曹汝天,收了笑容,黑了脸,阴沉沉地盯着他。
兆祥吸了几口气,忍下翻滚的心绪,望着阿茶,挤出一丝笑容问道:“要去哪儿?”
阿茶别过头不去看他,曹汝天走上一步,挡在他面前,道:“叶先生,好久不见!不过,大约我们没有时间叙旧了,我和阿月三点的飞机飞伦敦,这就要走了!”
“什么?伦敦?不可能!”兆祥望向阿茶,无奈被曹汝天挡了个严实,根本看不到她的脸。他恼怒地抓住曹汝天,将他推向一边。
“怎么回事?是不是他逼你的?别怕!我回来了!”他扶住阿茶的肩膀问道。
不过一分神的功夫,兆祥感到一杆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太阳穴。这感觉实在熟悉,不久前在古书店就上映了一次。
“不要!”阿茶尖叫一声,她对曹汝天道:“请你先下去,我和叶先生说几句话!”
曹汝天依然举着枪,不甘心地瞪着兆祥。阿茶厉声道:“曹先生!”他才悻悻地收起手枪,拎起两个皮箱,咚咚走下楼。
直到听不见咚咚的脚步声,阿茶才关上房门。她回过头来,眼中满是泪水,哀哀地看着兆祥:“没想到还能再见你最后一面,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什么最后一面?”兆祥急了,抓住阿茶的胳膊问。
阿茶贴上他的胸口,环抱着他的道:“让我再抱抱你吧!这是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你说清楚!”兆祥想把她拽起来,她却死命地抓住他的衣服不放。“就是最后一次,以后大概见不到你了!”她伏在他的肩膀上喃喃地说。
一股怒火从兆祥心里烧起来。他捏住她的手腕,一使劲,疼得她松了手。“你什么意思!不和我回南都了吗?真的要和那个——人去伦敦?嗯!”他不知道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怕,脸色变得铁青。
“是的,不和你回南都了!”阿茶疼得吸了口冷气,勉强笑了笑,“我办砸了你的事,你们的人被击毙了,你还敢和我一起吗?”
兆祥一听,眉头竖起来:“什么?你说什么?”他不由想起报纸上所述的,警察厅设计,匪徒掉进陷阱的报道,手中不由增加力度,“你是说,你给我假情报?”
阿茶疼得又吸了口气,却强忍着,含泪笑道:“阿祥,别怪我,别恨我,好吗?”
兆祥只觉得怒火在胸中压都压不住。他咬牙恨恨地说:“你——无耻!”是的,无耻!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有多傻,居然会相信一个跟曹汝天走得这么近的女人!还心心念念和她一起回南都!还——想与她生生世世!太可笑了!他就该相信周胜海的话:女人,都是穷不得,苦不得!
他一甩手将阿茶扔在地上,见她手腕上青青紫紫的一圈,有一刻心里不忍。再看向她身着素色旗袍,柔软的身形被勾勒得娇媚十足,又嫌恶地别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意料之外(二)
南都的冬天,遇上不下雪的日子,像是深秋一样的气候,天空不放晴,清冷而空灵。
冷冷的空气虽然叫人不好受,又叫人觉得精神,仿佛品了一杯冷咖啡,打着冷战就把困顿赶跑了。
兆祥回到南都日子,就是不下雪的冬日。他一边打着寒颤,一边用手将脸使劲地搓热。父亲身体不太好,他打消了启程到南方的打算,转而留在南都,找了一家学校教书当老师。
仿佛是幂幂之中的安排,兆祥觉得生活带着自己转了一个大圈,又转了回来。
自从那日以后,兆祥没有再见过阿茶。陈志的事情也悄无声息,似乎从没有这么个人,也从没有这么个事。他忍不住还是去了古书店,店主是个过半百的老头子。他叼着烟卷,从厚厚的玻璃镜片后面看他,说:“成就成,败就败呗!谋事在人,成事还在天呢!我看你就是个好孩子!那个闺女也是个好孩子!”说罢,低着头不再理会他。
他不由得苦笑。
北都似乎没有什么可眷念的东西。周胜海走了,阿茶也走了。他向韩庆友递了辞呈。韩庆友很惋惜,想了很多法子挽留,他却不为所动,执意要回南都。其实,回南都干什么?他完全没有头绪。
望真知道他要走了,专程来看他一回。两人坐在法国餐厅里,相顾无言。兆祥尽量让自己专心地面对她,却感到十分无力。自那日从阿茶的房中走出来,他就常常失神。比如说,他看见望真穿着一件布衣的旗袍,就失神想到阿茶在古书店那次与他相见时,穿的那件朴素的旗袍,心里不由想:别看穿得朴素,依然是穷不得,苦不得,依旧是要离开!再比如说,他看见望真眼角一滴眼泪欲坠不坠,就想到阿茶在屋里哭的稀里哗啦,照样跟着曹汝天走了——
兆祥的心不在焉终于刺激到望真。她无比失落地看他一眼,道:“白小姐已经走了!你还是——早知道会这样,你真不该提前一天回来!”
她这句话提醒了兆祥。他是因为惦记阿茶,在胶东巡视的最后时刻,提前一天回来的。这么说来,按照既定行程,自己原本是不该见到阿茶最后一面的。难怪阿茶会说,那是最后一面!
原来,她原本是打定主意避而不见的!
他无奈一笑,如果真是那样,自己是不是会好过一些。毕竟不能亲口听到她承认要离开,心里怕是会替她寻找一些消失的借口,百般抵赖承认即成的事实?
“望真,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让你见笑了!”他摇摇头,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大约是老天爷惩罚我吧!才会和我开了这么大个玩笑!”
望真觉得他笑的摸样更难捉摸,关切地问道:“你——你还好吧!”
他将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突然就想起几个月前和周胜海最后一次见面的情节。那时周胜海就如他如今的摸样。他想,老天爷究竟还是善待他的,提前给他预警,是自己迟钝,没当一回事,以至于事到临头,还是一头栽下去。
南都的日子过得既快也慢。北都的翻天覆地地政权交替,在南都,似乎离得远了,也模糊了。徐晃终于失了势,落了败,他的一众追随者渐渐失去踪影。但是有一天兆祥竟然在报纸上又看到曹汝天的大名,冠的依然是陆军署长的官名。
兆祥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怎么能依然在北都?他不是去了伦敦吗徐晃落魄,他怎么能独善其身?
阿茶——如今怎样了?
又过了很久,兆祥意外地在南都的报纸上看到盛老抨击亲日派的言论,心头不禁一松。看来,盛老终是逃脱了那监牢,只是不知是自己参与的那次逃脱的,还是以后又有新的行动。
有了盛老的消息,他这才有了寻找周胜海的底气。按照原先约定的地址写信过去,却遭遇退回。想必他也换了新的住址。曾经同生共死的两个人竟然就这样失去了联系。
正当他感叹着命运多舛的时候,有一个难得好消息传来。望真要结婚了,婚礼就在南都举行。
婚礼很盛大,挑选了一个明媚的三月天,在南都最大的教堂举行。望真在英国留学三年,举行西式的婚礼并不奇怪。婚礼前夕,兆祥才知道,原来望真早就离开军委,而现在的先生,如今在北都的洋行上班,曾经和她同在英国留学。听到这样的消息,兆祥无疑十分高兴,尽管父母亲难免在他面前唉声叹气的,拿话刺他,他还是觉得松了一大口气。
胡家很快就会举家迁往北都,以后恐怕难得再见一面。
在仪式过后的盛会上直到新人被问及英国留学的种种事宜,兆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阿茶也是去了英国。那个浪漫的地方,既然能成就望真的幸福,自然也能成就阿茶的幸福。这个插曲变成唯一影响他在婚礼上的好心境的事件。阿茶的样貌似乎在脑海中已经模糊,但是依旧能牵动他的敏感的神经。
他转身离开。
就快走出婚礼的会场,身后一人喊道:“兆祥!”
他回过头来,见望真穿着白色的层层叠叠的婚纱,手拎着裙子朝这边跑过来。不远处的新郎正凝视她的背影。
她跑到他的面前,还有几分喘息:“你要走了吗?”
他笑了笑,点点头,加了一句:“祝你新婚快乐!”
她莞尔一笑:“谢谢!”接着几分担忧地说:“你——过的好吗?”
兆祥依然礼貌地笑笑。她回头望了望,像是下了决心似得说:“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她咬咬唇,似乎想着从何说起,末了才开口道:“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后悔,但是,现在——我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希望现在还不算晚!”
兆祥奇怪地看着望真。她向来是敢说敢做的性格,什么事会令她如此吞吞吐吐?
“如果我的行为令你憎恨我,也请你——看在过去的份上——”她吞吞吐吐,并没有说完。
兆祥皱起眉头。他的脑中闪过一丝念头,闪得这样快,以至于似乎没有办法抓住它。
望真吸了口气,终于说道:“——是关于白月——阿茶的!”
——
兆祥最后向新郎挥挥手示意,新郎似乎咧嘴笑了笑,太远了看不清。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抬起头来,不知道此时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此时天气正晴好,太阳刚从绵长的冬日中苏醒,格外的勤勉一般,照的眼睛阵阵发疼。他伸手摸了摸脸颊,又看看手掌上的水痕,终于还是笑了笑。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火车站。汉威早就去了东北找汉杰,老宅里除了平伯已经没有别人了。宅子后面的那个小小的土包,埋着阿茶那件染了血的蓝布夹袄。他曾经以为那是个记忆中的疤痕,丑陋而痛楚,不愿碰触,以至于回到南都以后,都不曾回去看一眼。可是,这时却像是联络他和阿茶唯一联系。
到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老宅门口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粗粗的辫子甩在一边的肩上。她看到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