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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火车站。汉威早就去了东北找汉杰,老宅里除了平伯已经没有别人了。宅子后面的那个小小的土包,埋着阿茶那件染了血的蓝布夹袄。他曾经以为那是个记忆中的疤痕,丑陋而痛楚,不愿碰触,以至于回到南都以后,都不曾回去看一眼。可是,这时却像是联络他和阿茶唯一联系。
到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老宅门口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粗粗的辫子甩在一边的肩上。她看到兆祥,好奇地瞅着他,直到邻里传来一声:“阿香!天黑了!快回家!”她才应了一声往家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打量他。
原来是全四婶的孙女阿香!许久没有回来,已经不认识了!兆祥微笑地看着她的背影。有多久了?五年?七年?
他走到宅子后面,看见那个小小的土包,埋着阿茶的夹袄,现在几乎成了平地,已经看不出来了。
也好,说明阿茶过的很好吧!即使在英国,也过的很好!
“当年阿茶曾经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帮你。那时你去了胶东,是被曹汝天支走的。具体的缘由我不清楚,阿茶说,曹汝天想抓你,她不知道怎么办,希望我能出面救你。而我,因为当时的情绪,对她十分的不客气,我说,我为什么要救你?除非你依然是我的未婚夫,她当时脸色惨白地答应了,说,只要我能救你,她愿意离开北都——
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几天之后,就听说曹汝天要去英国。我动用父亲的关系找到他,打听你的消息,他笑笑说,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叫我放心,不会有什么事,只管回去等着。
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是曹汝天安排的。他去英国避过一段时间后,徐晃垮了,他成了新政权的人。
在北都我们最后告别的时候,我看你沮丧的模样,猜到几分缘由。是阿茶没有告诉你真相吧!她是受了曹汝天的威胁,迫不得已离开的!可是我那时——我那时,心里也很难过——
过了这么些年,这事总在我心里,成了个疙瘩。这次回南都,我下定决心要告诉你真相,哪怕你会怨我!
虽然我也不知道阿茶现在的行踪,但是,告诉你这些过往的事情,总能让你心里觉得好过一些吧!如果你一直在心里责怪阿茶,也请你——原谅我,原谅我曾经自私地不顾别人的感受!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找到自己的幸福!”
平伯开了门,见到兆祥一愣。他张罗着安排他住下,问道:“孙少爷,你有好多年没有回来呢!这次回来准备住几天?”
兆祥想了想,无奈地说:“学堂走不开,明天就回!”
平伯笑呵呵地看着他,许久才说了一句:“老爷若是看见你长得这样大了,不知道有多高兴!”说罢,依旧笑着,默默地离开。
这一晚兆祥睡得很香。早上醒来,看着熟悉的古老的雕花木窗,有一瞬恍惚,仿佛又回到少年时代。他起床后,披了一见旧时的外衣,不知不觉地走到兰湖边,曾经平出一块写字的土地上长满了杂草,已经看不见昔日的模样。不远处的河边洗衣服的墩子还在,兰湖的水依然清澈,一切似乎没变,又似乎与从前不同。
兆祥深深吸了口早晨清冷的空气,让冷峻的感觉浸透全身。新鲜的空气浸润着身体,将旧日的浊气驱赶,仿佛换了个躯壳一般。
是要放下了吧!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不论是旧时的高兴、悲伤,还是心动、怨愤,不论是信任还是背叛,纠缠了自己许多年的情感,想放弃却又弃之不的记忆——是不是,终于,在它开始的地方,眷眷地旋转着,裹挟着,离自己而去!从此以后,生活中少一抹绯色,多一份沉稳,少一丝烂漫,多一份责任——毕竟,人生还是要继续往下走,不论是在北都,还是在南都,在三平,抑或是在伦敦——
过去的自己太执着与人与人之间的坚贞。其实,跳出这个圈子,海阔天空。不论阿茶当年是为什么离开,兆祥都相信他们曾经的那唯一的一次拥抱,一次亲吻,都是自己生命中最美丽的回忆,也是阿茶心中最美丽的回忆。这多年来,自己纠结阿茶的离开,放不下执念,耿耿于怀,真的是——浪费生命!
幸而从望真那里知道了当年事情的j□j,更可贵的是,就在那一刹那间,自己突然就醒悟过来:凡事太尽,则缘分势必早尽。用平静的心,去品味缘分,不强求,不奢望,才是他今生应该有的境界吧!
相见既是缘,他该珍惜他拥有的,哪怕是回忆!就算今生不能再见,也应该感激上苍,珍惜生命,爱惜世间万物!放下吧,一身轻松地,走余下的人生,豁达而淡定,不屈不折,但愿远方的阿茶也能像自己一样!
兆祥停留到中午的时辰,才收拾东西离开。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也许不再回来。临走的时候,他特意从土沟那里经过,发现土沟已经填平了,只有院墙旁的那一株杏树绯红,晕染着他的记忆。树下一个灵巧的女孩子攀着树枝,仰着头望着杏树咯咯地笑着,几片花瓣落到她的肩上,真像是十年前的阿茶。
是昨晚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叫阿香吧!她有父母亲,有爷爷奶奶,她比阿茶的少年时候幸福呢!未来等待着她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
阿香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望一眼,大眼睛里闪着惊异。她忽然转头大声叫道:“白姐姐!白姐姐!”
白——姐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隔壁的牛家将房子卖给了一个张姓的外乡人。
兆祥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看见院门口似乎新上的油漆,白色的。他觉得奇怪,谁家会用白色做大门的颜色?阿香似乎很紧张,他越靠近大门,她也越是叫得使劲:“白姐姐!白姐姐!”
兆祥被激起了兴趣,又往前迈了一步,看见门上红彤彤的油漆画了半个规整的十字。油漆似乎还没有干,另一半的大门半开着,上面也涂了半个十字,还有一行小一些的字,写着:“白月茶大夫诊所”
兆祥突然觉得手心出汗,心跳加速。他上前两步,急急忙忙地从半开的大门走进去,刚走进院子,横着冲过来一个人,撞到他身上。他赶紧伸手扶住。
一只素手拨开脑袋上的头发,黑幽幽的眼睛,乌黑的短发,似笑似怒的眼神——一切都与他的记忆中的面容那么吻合——
连院墙外飘落的杏花瓣,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兆祥在心里笑出了声:老天爷!你该是多么仁慈啊!要给我一个怎样灿烂的下半生!
(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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