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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我们牛家能与叶老先生您做邻居,真是修来的福分啊!”
兆祥听他说的肉麻,忍不住皱皱眉头。
叶老爷子听完一笑,道:“论辈分,你还算我的侄儿,这么说就见外了。你们牛家也是忠善之家,大家邻里之间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何必这么见外!”
牛胜点头道:“是!是!”
叶老爷子话锋一转,问道:“你那个媳妇,来了也大半年了,过的怎么样啊?”
牛胜笑着说:“还不错,挺能干的,能顶大半个人呢!”
叶老爷子捋着须点点头道:“嗯,不错就好!我看她也是个忠善之人,与你家倒还般配!我家私塾里还有空位,你要是愿意,可以让她也来认认字,好歹不做睁眼瞎!”
兆祥一听,心中大喜。他原见祖父单独留下牛胜,就猜到几分祖父的用意。现在见他亲口说来,确定无疑地是要帮自己了,欣喜的同时,忙不迭地转头看着牛胜,看他如何表态。
牛胜却笑了一声道:“叶老先生这可真是抬举我了!只是,这阿茶终究是个外人,当初买了她也是看了她的面相,是个有福之人,指望着她给我们牛家带些福气过来。但毕竟小宝现在年纪小,镇不住她。若是读了书,越发的管不住了,到时候媳妇翅膀硬了要跑,我们牛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读书的话莫要再提了!我们牛家要不做睁眼瞎,也只指望着小宝长大了读些书!”
兆祥一听,心里一凉。牛胜回绝的如此干脆,根本没有一点余地。看来是没可能指望上了。他又看看祖父,见他沉着脸摸着胡子,想来牛胜的话说得他也不好接口,不由得失望地低下头。
叶老爷子沉吟道:“你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如此,就罢了吧!”
等到牛胜走了,叶老爷子看着兆祥道:“若我说不行,你定然不满,这回是牛家说的话,你看怎么样?”兆祥低着头道:“是孙儿考虑不周,孙儿知道了。”
叶老爷子点点头道:“能给你吃个教训,学点东西,也不枉我一番心思了!”
兆祥这才明白祖父的心意,原来这么做全在于让他亲耳听一听牛胜的话,明白这里的人情世故。他心中感激,上前一步道:“祖父!”
叶老爷子笑着看着他,道:“你是长孙,又是我的孙辈里,天分最高的,兼之宅心仁厚,我对你寄予很大的希望,望你日后能光大我们叶家门庭!”
兆祥被祖父这么一夸,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孙儿还指望祖父多多教诲!”
叶老爷子哈哈大笑,起身往回走,兆祥赶紧地收了椅子,抬着茶壶,跟着祖父回家。
转日的午时,趁着杨先生午休的时间,兆祥扔下了练字的毛笔,又来到兰湖边上。这里有一片猪草,阿茶大概每天都要来割草,兆祥想在这里把那个不算好消息的信息告诉她。
没过一会儿,阿茶果然挎着篮子来了。兆祥听见脚步声回了头,见她站在远处迟疑了会儿,才迈步上前。
兆祥一咕噜爬起来,走到阿茶面前:“阿茶!那个——”
“不成是吧!”阿茶轻声说,嘴角还含着笑意。
兆祥奇道:“怎么不成你好像还很高兴?”
阿茶低下头,手捏着篮子,道:“不是高兴这个。昨晚阿爸回来就说了,说叶老先生突然劝我去读书,问我是怎么回事。不能读书当然没有什么可高兴了,不过,你特意去求你祖父说情,我——很感谢你!”
兆祥笑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原本希望帮上你的,可惜——”又感兴趣地问道,“你都会写什么字?写给我看看?”
阿茶放下篮子,捡了个树枝,在土里写了几个字,兆祥看着笑笑说:“字的样子倒是不错,不过,还要讲究笔顺。”说罢,拿起一枝树枝,在土里示范了几个字,边写,边告诉她:“茶子应该先写一横,再写两点——”阿茶十分聪明,只讲一遍,她就写得规规矩矩的,令兆祥十分惊讶。他突然一拍脑袋,说:“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可以教你写字啊!不去私塾,你也可以学啊?”
阿茶歪着头看着兆祥,黑黑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你——愿意教我写字?”
兆祥惊异于自己的发现,站起身来,大声说:“我已经读了六七年的书了,报纸杂志什么的都能看,我在县学里还学了些洋文、数学什么的,我当然可以教你!”
阿茶也被他的激动感染,缓缓站起身来,眼中充满崇拜:“难怪他们都说你学问好,连杨先生也比不上。”说到这里,突然收起笑容,满脸严肃地站到他的对面,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叶先生!”
兆祥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道:“什么先生,我可不敢当!你要是这么正儿八经地拜先生,我倒不敢教你了!就叫我兆祥吧!”
阿茶有几分犹豫,他又说:“我不是叫你阿茶吗?你叫我兆祥,很合适啊!就这么决定了!”
阿茶这才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兆祥——”她轻轻地念出这两个字,仿佛给它们镀了一层柔软的光。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有这么温柔的发音,好像江南二月的雨。
作者有话要说:
☆、初见(三)
自此以后,兆祥每日的午时都会溜过来,拿着树枝在土里划上几个字。阿茶真的十分聪颖,不过一遍就能记住,第二日考校的时候,也总是全对。兆祥这时就会在土里划上一个大大的“甲”字,说:“这是奖励你的,第一名!”阿茶总是会低下头,开心地笑得看不见眼睛。
很快,常用的几百个字阿茶就都学会了。
这时候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村里的人们都早早地趁着清晨就干活,到了午时热的时候,都躲在家中乘凉。长午的时候外面没有什么人走动。
趁着这样的气候,兆祥在兰湖边呆的时间越发的长了。他将老屋里的新式的书报一样一样地带给阿茶,给她认字。
阿茶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她在家做好午饭,就带着要洗的衣服、打草的篮子过来。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她躲在树荫下读书,太阳偏一点,就开始干活。等她干完了活儿,也到了该回家做晚饭的时辰。
就是这样,阿茶也仍旧坚持着将兆祥带到的书报都看了个七七八八。老屋里还有许多的老书,但是兆祥不爱看,也不爱教。等到新书都看完了,他开始教阿茶数学,加减乘除。
阿茶依然是一教就会。兆祥笑嘻嘻地看着她道:“你要是到了县学,被我们先生看见,还不知道多喜欢呢!只怕要考个‘女状元’回来!”
阿茶听了又低下头,轻声说:“你又取笑人家!”
兆祥道:“我不是取笑你!如今你也会读书了,又会数学,比起这村里的寻常女娃来,不知强了多少倍!我教你读书认字,就是想帮你!你看,小宝今年才四岁,你已经十二岁了,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认命?县城里的新女性,不仅是要争取婚姻的自由,还要争取事业的自由,她们的理想,是要打破旧观念,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再依靠男子!你知道吗?”
阿茶听了惊讶地张大嘴巴。兆祥想了想,自己这番言论是太激进了,莫说阿茶只有十二岁,想不了那么远,就是一个村子里的成年人听了,都不太能够接受。他叹口气道:“你现在还小,是不用想这么多,以后长大了,总有要思考的时候。但愿到了那个时候,知识能帮助你更好地思考问题。”
阿茶低下头,手里捏着树枝,一紧一紧地,半晌才开口道:“七奶奶曾经告诉我,牛家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们当初买下我,我早就被卖到——倚春院去了!要是真到了那里,只怕也活不了几天——”她拿着树枝,在土地上戳了一个印记,正好将刚才写下的算式划花,“我觉得,七奶奶说的有理,我总是要留在牛家报答他们的。”最后的一句话,声音越发的轻,几乎听不见了。
兆祥听了,又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两人都是少年心性,不一会儿,就把这个沉重的话题抛在脑后,又快活起来。阿茶在湖水里洗衣服,兆祥帮她打草。等兆祥忙完了,靠着树干乘凉的时候,阿茶依然在洗衣服。她带着一个斗笠遮挡太阳,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挽起裤腿和袖口,露出白皙的小腿和手臂。
她的皮肤可真白,在太阳光下是那种微微泛着透明光泽的白。她一定不是本地的山地人家,本地的女娃没有那么白,可是她却不同,整日地在太阳下干活,就是晒不黑。她的身上有淡淡的皂角味道,虽然她一整天里的大半时光都在忙忙碌碌地干活,可是她很快活,眼睛里和嘴角全是笑意。兆祥很喜欢看着这个快乐的阿茶,似乎在太阳光下照耀着,她也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洗衣服的皂角的味道,阳光的味道,青草的味道,午后的味道,湖边淡淡的水汽的味道——这一切混合在一起,组成了兆祥少年时代最深的记忆。多年以后,只要一想起少年的时光,那些长夏的午后熟悉的味道就会扑面而来,连带着少年的希望、憧憬、热烈的梦想,仿佛被记忆锁住的青春气息,都相伴而来,给他在冰冷的世界里带来一丝慰藉。
平凡的日子也过得很快。转眼,漫长的夏季就到了尾声。天气不再那么炎热了。兆祥和阿茶都习惯了相伴着度过下午,似乎没有意识到季节的转换。
这一天午时,照旧学了学数学,阿茶抱着木盆到湖边洗衣服,兆祥还懒懒地躺在树荫下乘凉。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从土坡后面转过来一个人,穿着素色的宽大衣裤,拎着木桶,正是村子里的全四婶。
全四婶先看见了兆祥,大着嗓门打了声招呼:“叶家的少爷在这里乘凉呢!”这才看见湖边的阿茶正洗着衣服,又笑着说道:“阿茶在这里洗衣服啊!”
兆祥微微觉得不自在,自己私密的地方被他人打搅到一般。他直起身来,微笑着打了招呼:“全四婶!”
全四婶没有想追究他二人为何同在一处的事情,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兆祥的身上:“叶家的少爷今年虚岁有十七了吧!可订了亲事?”
兆祥给弄了个红脸,赶紧说:“没有,还早着呢!”
全四婶笑着说道:“哪里就早了?咱们这里的规矩,男子十五岁就能成亲了,就算是县里晚些也晚不过十七八岁吧!看看,身量这么高了,学问又好!打算找个什么样的媳妇,跟四婶说说,四婶也帮你留心着!”
兆祥脸更红,赶紧地扯了个由头,往家里跑去,都不敢回头看。
经过这么件事,兆祥意识到,自己在湖边教阿茶读书,虽说是问心无愧,却也是有些不太光明正大。正如祖父说的,人情世故,人家见着他教阿茶,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来。于自己倒是没什么,左右不过在这里住上几个月就会回县城,可是阿茶日日要在这里生活,若有什么风言风语,她倒是不好过。
想到这些,兆祥稀了去湖边的时间,不再像夏日里那么一去一下午,也不再日日都去。阿茶依然和之前一样,将活计带到湖边做,对他的变化,也没有提起什么话题。他去了,就笑着喊一声:“来了!”
这日,早晚有些凉,中午却依然暑热,正是典型的初秋天气。兆祥一早与表弟们一起去私塾,走到二门,迎面遇上了祖父身边的平伯,他高兴地拽住兆祥的手,道:“孙少爷,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平伯口中的大少爷,正是自己的父亲。兆祥有几个月没见着他了,心中着实有些想念,一听说到他过来了,高兴的一跳,对汉杰和汉威说:“我爹来了,我爹来了!”
汉杰汉威也高兴的不得了,跟着喊到:“大舅来了,大舅来了!”两人连忙往祖父屋里报信,兆祥几步跑到门口,只见门口两人正从车上取行李下来,不正是自己的父母亲?
兆祥几步窜到两人面前,喊了声:“父亲!母亲!”
正翰看见自己的儿子跑过来,见他宽肩长臂,俊眉朗目,心中欣慰,笑着说了句:“好儿子!”又很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好像还长结实了些!”
母亲穆青也拉着兆祥的手,看了又看,心疼地说:“黑了些,瘦了些!”
兆祥一笑,说道:“母亲,我好的很,哪里瘦了!”
到这时兆祥才发觉,父亲今日的打扮与平常不同,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腕上带着手表,一派新人类的打扮。他愣了愣,道:“父亲,如今越来越新潮了!”
正翰听罢哈哈大笑,左手拥着兆祥的肩,右手牵着妻子的手,一同往前厅里去。
进了前厅,祖父已经在八仙椅上坐着等他们了。两人见过祖父,在一边椅子上坐定,闲谈些家常话。汉杰和汉威也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