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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若国人都这么想,都“独善其身”,又指望谁来为国家做点实事?
辩论无法继续下去。两人沿着种满桃红的学院路缓缓前行。
迎面跑来一个人,正是兆祥的同班同学周胜海。他就是兆祥一直敬佩的贫寒学子,虽然家境贫困,却百折不挠,性格乐观,二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兆祥!终于找到你了!”他远远地打了招呼,跑过来的时候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胜海!什么事这么急?”兆祥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笑意。任谁看见现在的胜海都会觉得好笑的。
“快——去张先生那里!你家来电报了!有事!好像是你祖父——”
————
等兆祥赶回南都,收到刚刚发来的电报,祖父已经去世,他终没有见到祖父最后一面。
算来已经有两年没有老屋了。自从那件事之后,每到过年,父亲都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回老家。他也并不坚持。直到今年准备与望真订婚,父亲才说了句:“好久没回乡了,今年过年一定要回去看看祖父,他老人家很挂念你!”
没有想到,终于还是没有能让祖父他老人家看看自己!
他抓着电报的手有些颤抖,几乎把纸张揉烂,不知道应该悔恨还是遗憾。
望真也陪着他一同回来,听说祖父去世的消息,立刻说:“我同你一起回去!”
好在南都离老家不算太远。经过一天的奔波,两人在天擦黑的时候回到家里。
老屋已经挂上了白幡,叶家上下都穿着黑衣,挽了白袖章。父亲将兆祥让进屋里,对着望真点点头,叫了声:“望真也来了!”见兆祥满面悲伤,劝道:“兆祥,祖父已经过七十大寿了,算得上是喜丧,你也不要太伤心!”
不说还罢了,听到父亲提起这个,他心中更加难过!去年祖父七十大寿,他正在北都,也想过亲自来祝寿,却被父亲三言两语劝阻了。当时还想日后有的是机会,却没有想到,老人家说走就走,竟然这么干脆!
他闭上眼睛道:“父亲,不要劝我了!”
兆祥舟车劳顿,父亲安排他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再为祖父守夜。至于望真,毕竟是女子,经过这一路,早就累得趴下了,赶紧休息。好在她也没有什么差事,只陪着兆祥就行了。
入寝前,汉杰和汉威跑到他屋里来看他,哥仨好久没见,见了面亲近得很。汉杰已经十五岁了,汉威也十一岁了,与上次见到的摸样有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汉杰,已经是个小伙子的样子,只比他矮了一点点,虽然面目带着股书卷气,身材却很魁梧。他抱歉地对两个弟弟说:“这次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给你们带些礼物。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跟哥说,哥回去买给你们!”
汉杰道:“哥,自家兄弟,就别客气了!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倒是你好久没回来了,很想你!我们哥仨这么多年没一起热闹了!”
他点头道:“是,好久没回来了!等忙过了,哥带你们去镇上好好耍耍!”
汉威一听高兴起来:“大哥你真好!上次祭春神我哥都不肯带我去镇上耍!”
汉杰道:“什么啊!我知道你是想看皮影戏,可是那家马戏团早就走了!”
汉威斜着眼哼了两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买姑娘家的东西,所以不肯带上我!”
汉杰脸红了红,急道:“哥,你别听他瞎说!”
两人这么一闹,将他积郁的心情冲淡了许多。他含笑看着汉杰,十五岁,在山里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他若对哪个女孩子动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姑父姑母走得早,现在祖父也去了,谁来为他操这心呢?
他温和地问道:“还害什么羞?什么话不能跟哥讲?你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龄,若有心仪的姑娘,趁着大伯二伯都在,让他们帮着张罗张罗,不好吗?”
汉杰却垂下眼皮,说:“我如今自己还没长本事,谈不上议亲。等我再长大些,有本事有能力了,再说这些事!”
十五岁的男子汉!开始意识到活在这个世上要有本事保护自己和家人!兆祥欣慰地看着这个表弟,点了点头,觉得姑父姑母在天之灵应该感到慰藉。
作者有话要说:
☆、情愫初现(二)
一宿无话。第二天起来,天气竟出奇的好,令兆祥的心里豁然开朗。这是不是祖父担心他心里郁闷,特意来宽慰他的心怀?他随即摇摇头:自己是个无神论者,怎么还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望真休息了一晚,早上早早的起来,和她同房的兆兰因为守了夜,现在刚刚睡下。她怕打搅了兆兰,一早就到了兆祥的屋里。正好赶上早餐准备好了,平伯给他端了过来。
早餐是小米粥加上黑面饼子,配着点酱菜、卤肉,颜色丰富,味道也十分可口,望真吃得舒心,道:“你祖父家的厨子还真是不错,这么简单的清粥小菜都能做得这么可口!”
兆祥吃了两口也觉得不错,想起祖母在世时精心为一家人准备食物的样子。这份简单的早餐,就有几分祖母的影子在里面,据他所知,平伯原先可没有这样的手艺。他笑着说:“没想到平伯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不等平伯来收拾,他与望真直接将用过的碗筷收拾了送到厨房。平伯也在吃早饭,见他端着碗筷过来,连忙站起身来接过,一边还唠叨着:“怎么叫孙少爷动手呢?”
他道:“这是什么话?我们是晚辈,动动手收拾一下算什么!倒是平伯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刚才望真不住地夸好吃!”
平伯道:“什么手艺好啊!我这一把年纪,还能有长进不曾?这是二少爷体恤我年纪大了,忙不过来,特意找来人帮忙的!就是牛家的阿茶!”
阿茶?有多久没见过她了?两年多?
“她还在这里吗?”兆祥急急地问道。
“在灶屋,正准备中午的饭食呢!”
他转过身来,对望真说:“跟我来,我带你去认识一个人!”
灶屋在厨房的旁边,建得简陋一些,屋里没有窗户,只有从门口照进来的光线,显得昏暗。兆祥一脚踏进门口,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蹲在地上送柴看火。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
待他适应了屋里的光线,阿茶已经转头继续看火。她依旧穿着蓝花布的褂子,从背影看,长高了许多,身姿苗条,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一直到看到阿茶的侧面,也学她蹲了下来。灶里的柴火明明暗暗地,照得阿茶的脸上也明明暗暗。她的脸也长开了,下巴尖了,脱了稚气,添了女人的柔媚气息。黑黑的辫子也不那么粗了,柔顺地贴着她的肩膀垂到胸脯。他素来知道阿茶长得漂亮,只是这一见之下,依然觉得几分惊异。
“阿茶!”他轻声喊道。不知怎地,一看见阿茶的身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沉静下来。
阿茶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瞟到门口站着的望真身上,微微露出一个笑脸,回了声:“叶先生好!”
兆祥有点懵。阿茶从来没叫过他叶先生!他讪讪地笑笑,指了指望真,道:“这是胡望真,我的未婚妻。”又对望真介绍:“望真,这是阿茶,是——”说到这里,顿了顿。
怎么说?是儿时的玩伴?是自己教过的孩子?还是,隔壁的童养媳?似乎没有一种介绍能囊括阿茶的身份,也没有一种介绍能在目下用的妥当。
于自己,她究竟是个什么存在?
望真微笑地伸出手来,说道:“阿茶!你好!”
阿茶没有回握她的手,而是站起身来,恭敬地鞠了一躬,道:“胡小姐好!”
望真并不介意,收回手来,笑着说:“你做的早饭味道很好,我和兆祥刚才还夸了半天!”
阿茶也笑了笑:“胡小姐过奖了!”
他愣了楞。阿茶笑的模样也与从前不同了!那时,她总是笑得看不见眼睛,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现在的阿茶,笑得时候只动了动嘴角,一颗牙也不露!
他想了想,问道:“现在还读书吗?”
阿茶垂着眼,点点头。
他又张了张嘴,却问不出第二句话来。能问什么?
眼看三人站在一堆,几分尴尬,望真打破沉默,道:“我有些胸闷,先出去了。兆祥,我在外面等你。”
等到望真走出灶屋,看不见了,阿茶才抬起眼,仔细看看兆祥,又垂下眼去。
他勉强笑了笑,道:“两年不见,阿茶变了样,成大姑娘了!”
阿茶道:“叶先生也变样了!”
他皱皱眉头,说:“能不这么叫吗?我听着怪别扭的!”
阿茶没有做声,依旧蹲在灶前,又往里添了把柴。
屋里慢慢沁出一股清香。是肉的香味,夹杂着一股的清香。
“这是什么?怪香的!”他没话找话道。
阿茶拨弄着灶火,半晌才说:“山笋炖鸡。”
屋里恢复沉默。
他低下头去。这样的沉闷气氛要把他憋死了。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不是打算离开牛家吗?现在怎么样了?”
“不用了。”
兆祥想起自己答应阿茶的事情似乎都不成。去私塾念书,离开牛家,每次自己信心百倍的,觉得小事一桩,结果却——
他有些惭愧,道:“对不起,我说帮你想办法的,却一直——”
“不用了!”阿茶声音提高了许多。
他一愣,不用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不离开牛家了,就是这个意思!”阿茶干脆地回答,又狠狠地塞进一把柴,火光一下子大起来,火苗蹭地窜到灶外,莹莹点点地,在空气中熄灭。
兆祥无精打采地走到外面,看见望真正在不远处等着他。看见他的样子,笑着说:“怎么了?不高兴吗?”
他摇摇头,道:“只是不太明白,两年过去了,好像变了个人。不仅面貌变了,说话也变了,连——”他心中一堵,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望真道:“这也正常!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当然是一天一个想法,会觉得她变了也不奇怪!”
也许真的是长大了,所以变了,他想。这两年,自己也变了吗?真的——不用再帮她了吗?
“她好漂亮啊!是谁呢?你说带我认识她,却没有介绍她啊!”
“嗯,她是阿茶,是——”他转了转脑子,终于说:“是隔壁家的童养媳。”
阿茶的一日三顿饭做得极其得人心,但是兆祥没有再见到她。两天忙乱之后,她回了牛家,叶家的厨房依旧是平伯操持。
二叔留下安排祖产,他和父母还有望真都要先走一步。他答应带汉杰和汉威去镇上玩耍,于是决定多留一日。晚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两个表弟,以为他们会很高兴,没想到,汉威倒是高兴得跳了跳,汉杰却一脸憋屈
“哥,我——明天还有别的安排,不能陪你了,你同胡小姐、汉威一起,好好玩吧!”汉杰憋了半天,冒了这一句,就转头走了。
汉威冲着他的背影撇撇嘴。他笑着问道:“你知道他是忙什么?”
汉威道:“我当然知道!”
他逗道:“那你告诉我,我请你看电影!”
汉威为难道:“我答应了他不说的!”
他又摸摸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问道:“那我猜猜,是和姑娘有关!”
汉威点点头道:“你怎么知道?”一副娇憨的样子,逗得他哈哈大笑。
兆祥以为这次一别,大约是难得再见阿茶了。他少年的时候,以为读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因此鼓励阿茶读书。可是,现在看来,是不是自己错了?读书不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像阿茶这样,即使能读书,能读报,又怎么样?她依然做着牛家的童养媳,依然日日做活,洗衣服、打草、织布、做饭,没有时间去安排、策划自己的生活。
他回到北都,依然纠结着是不是应该留学的问题。但是时间可不理会他的纠结有没有结束,转眼秋天来了,在满山枫叶变红的时候,他和望真双双接到英国大学的入学通知。
他在信中与父亲讨论了这个问题。父亲很支持他为国家努力的想法,但对于出国一事,他还是抱着赞同的态度。他在回信中写到:“启超先生曾说:亡而存之,废而举之,愚而智之,弱而强之,条理万端,皆归本于学校。可见读书是立国之本,兴国、强国都离不开它。如今你能出国读书,见了大千世界,开阔眼界,回来后一样的能为国出力,何苦纠结与这些微枝末节?何况望真对你一片情深,她的父亲已经提出,等办妥了入学的事宜之后,就举行订婚仪式。你也不好独留国内,让她一人在外漂泊!——”
屡次受挫,令他也不由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过于理想化,也慢慢接受了出国的安排。接近年底,二人干脆回到南都,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