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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跟马南一块儿盯着画面看,画面有些模糊,但经过贺兰提醒,他们确实感觉绷带解开前后,受害者有些不同,但却一下子说不上来不同在哪儿。
“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贺兰的语气非常坚定,“你们仔细看,先前那女人身上的袍子撕开了道口子,露出里面的内衣。当然,我不是让你们看内衣,你们瞧她的脖子左边,是不是有颗黑痣?”
秦歌拖动播放器进度条,反复查看,果真有一个画面,可以清楚地看到贺兰说的那颗痣。
“但是,你们再看后面,女人绷带解开后,那颗黑痣消失了。”贺兰接着说。
秦歌与马南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果然如贺兰所说,那颗痣没了。这段录像画面粗糙,真难为贺兰居然能发现其中的破绽。
但秦歌与马南还是猜不到贺兰的发现意味着什么。
“秦队,立刻出去抓人吧。”贺兰嬉笑着说,显然心情很愉快。
“抓人,抓什么人?”秦歌听不明白。
“那个脖子上有黑痣的女人啊,难道你忘了,年前我跟你在那条小街上,沿着徐莉回家的线路实地勘察,发现了徐莉注射毒品用的一次性注射器,后来又在边上的一套民房里,端了一个传销团伙,领头的就是这个女的。”
贺兰一说,秦歌想起来了。他精神一振,立刻回忆起来,那女人脖子左侧,果然也有这么一颗黑痣。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马南奇怪地“咦”了一声,他赶忙低头往电脑上看,只见马南正在查看自己QQ号的资料。在个人说明那一栏里,填的是一个地址:
——枫林街126号楼1单元302室
“这里本来是空的,现在多了这行字。”马南说。
不用问,知道这个QQ密码的除了马南,只有刑官。刑官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内上线,是因为他已经将线索留在了QQ的资料里。
看到这地址,秦歌愣了一下,随即也不说话,大步到门口,叫了两位同事的名字,重重地说:“准备一下,马上跟我去现场,枫林街!”
警车呼啸驰上街头。
在车上,秦歌告诉马南,他上次跟贺兰找到注射器,并碰到脖子上有黑痣的女人,就在枫林街边的一幢楼里。
“难道巴人留给我的地址,就是那脖子上有黑痣的女人的家?”马南犹豫着说。
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他们的车到达枫林街126号时,巷口居然停着两辆警车,车身上有大大的110字样,那幢楼前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
秦歌和马南的心立刻沉了下来,他们几乎同时意识到,出事了。
《巴族迷魂·刑官》 第三幕第17章(1)
第三幕步步惊心
第17章
时间在密室里根本无法计量,因而杨铮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最后的记忆是他听到罗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在边上也禁不住有了些颤栗。
就在这时,黑暗再次降临。骤来的黑暗让他们两人都屏气凝息,潜意识里都在期待着什么,他们似乎认定了黑暗中隐藏着什么邪恶的东西。
事实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杨铮只记得,这回黑暗持续了太久的时间。
黑暗里,他只听到边上的罗斌不住地喘息,间或还会发出一些干呕的声音。他试图跟罗斌说些什么,但罗斌根本不给他机会,不论他说什么,都会被他用低吼粗暴地打断。他能理解罗斌此刻的感受,无论谁看到自己,那么残忍地杀死一个人,精神上都会受到很大刺激。但罗斌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脆弱,那些画面,快要让他崩溃了。
真的杀人,原来和想象中有那么大不同。
杨铮倚在墙角,任思绪翻飞——在黑暗里,似乎思考是惟一可以做的事。他知道自己陷入了困境,却无法责怪任何人,这一切原本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痛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是它们把他逼得无路可逃。
不知什么时候,杨铮倒在黑暗里,双臂环抱着小腿,把自己蜷成圆形,像个子宫中的婴儿。这样的姿势很舒服,甚至还能让他感觉到一股暖意。如果在梦里,他甚至能再次体验到那些温暖的液体摩裟着他的身体,柔软的,包裹着他的全身。他呢喃着些什么,像是诉说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没有人能记得在母亲子宫中的感觉,但杨铮能。他固执地认为,自己无数次在梦里被温暖的海洋淹没,其实,那都是沉浸在母亲的生命中。
那种美妙的感觉让杨铮在黑暗中变得慵懒,他知道自己就要睡去了。他不想睡,因为面临的困境,但睡意袭来,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根本无力抵抗。
杨铮睡着之前,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另一个房间内,正有两个人透过监视器观察着杨铮和罗斌。
房间没有开灯,因而只能透过监视器的微光,依稀看到些那两人的模样。坐在轮椅上的人戴着一个青铜面具,面具除了有一个狰狞的五官,左右还各有一对护翼,看上去就像鸟的翅膀。这对护翼向后延伸,把这人的脑袋都包裹了起来。
在这人的边上,还站着一个人,他好像刻意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因而,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他的身材修长挺拔,垂在两边的双手纤长白皙。
他们面前的监视器上画面模糊,依稀只有一点白色的影子——要知道杨铮和罗斌身处黑暗之中,监视他们,需要用那种带红外线的摄像头。
画面中的杨铮身子蜷在一起,眼睛紧闭,好像睡得很安详。而另一边的罗斌却圆睁着双目,恐惧地瞪着无边的黑暗,身子也在微微地颤栗。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杨铮和罗斌的情况慢慢发生了变化。
罗斌紧绷的身子好像越来越松弛,终于,他的眼睛无力地合上,人也软软地倒了下来。那边的杨铮,本来睡得很安详,但现在,眼皮跳了两下,面上的肌肉也开始剧烈地颤动,接着,他的整个身子都开始扭动起来。
轮椅上戴面具的人遥控摄像头,画面慢慢推近杨铮的面孔。
“他又开始做梦了。”站立的人说。听声音知道他是个男人。
“我很想知道他都梦到了些什么。”戴面具的人说,声音沙哑。
“那肯定是个噩梦。”站立的男人居然笑了笑,“他一直都生活在噩梦里,我们现在要做的,不过是让他的噩梦成为现实,那样,他才会成为对我们有用的人。”
“希望你的方法有用,我也想看看他究竟能变成什么样一个人。”
“你放心,他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站立的男人说完话,目光从监视器上,悄悄移到了轮椅上那人的面具上。与其说那是面具,还不如说是一个青铜面罩,它戴在这人的头上,让他有点像莎士比亚名著《哈姆雷特》中的铁面人。
站立的男人很想看看摘下这青铜面罩后,轮椅上的人会是什么模样。但是他不敢,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有时候觉得他很虚弱,连吃点东西都会气喘吁吁,但有时候,他又显得很强壮,似乎举手投足间,就可以取人性命。
站立的人显然很不满意自己的感觉,他在想,一定是这人头上戴的青铜面罩,才让他产生了这些错觉。面罩上狰狞的五官凶恶极了,特别是那对翅膀,雕刻得栩栩如生。那不是我们习惯意义上的羽翅,而是像蝙蝠一样的肉翅,筋脉在薄薄的肉翼下凸起。
《巴族迷魂·刑官》 第三幕第17章(2)
站立的男人发现自己对这青铜面罩,无端就会生出些敬畏。
关于面罩上的那对肉翼,站立的男人专门查过资料。现在,他知道那青铜面罩上的图形,就是殷周时代鼎彝上面刻绘的怪兽。那对肉翅,看起来像是耳朵,人们叫它“饕餮”。有的书上说饕餮是生长在西南方荒野中的一种毛人,生着一个猪的脑袋,生性贪婪狠毒,喜欢敛财,却舍不得用,自己不爱干活,却去抢夺人们的劳动果实①。所以,饕餮也有贪得无厌的意思。但饕餮出现在那狰狞五官的两侧,却有另一番喻指。
传说,殷周时代鼎彝上面刻绘的怪兽,就是蚩尤②。
那对肉翅,就是蚩尤背上生的翅膀,它让蚩尤可以飞天遁地,横行无忌。
站立的男人起初不明白,蚩尤相传为神国的叛逆,世代看守着蚩尤头颅的伏羲族后人,为什么会戴着一个这样的面具。
后来,他从史书上查到,黄帝砍下蚩尤的头颅,后世的君主们,便把想象中蚩尤的头颅刻绘在鼎彝上,用来警戒一些贪得无厌、野心勃勃的臣僚和诸侯。那么,巴族这一代的首领头戴这样的面具,是否也有警示之心?
轮椅上的男人,便是巴图死后,巴族人新一代的首领。
他的名字叫巴启,是已故首领巴图的儿子。
痉挛过后,杨铮蓦然醒来,发现自己正在杨梅的怀中。
杨梅——
杨铮恍惑了一下,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这已经不是他睡着前的那个房间,虽然空气仍然很潮湿,还有泥土的气息。可是,这里是明亮的,他不仅可以看清杨梅,还看到房间里有些简单的家具。
杨梅的脸上仍然横陈着忧伤,但看到杨铮醒来,还是流露出一丝喜悦,稍纵即逝。
杨铮翻身坐起,抚摸着柔软的被褥,抑制着内心的激动,颤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梅摇头无语,眼中,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恐惧。
杨铮环顾房间,布局跟他刚才呆的房间一样,一侧的铁门紧闭。他奔到门边,用力推拉,那门纹丝不动。杨铮的身子越来越僵硬,他意识到,虽然换了地方,但自己仍然身处困境,甚至,他现在的恐惧比刚才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更重。
因为这时,杨梅就在他的身边。
“我曾经去找过你,到了你住的小区门口,我才想起来,我根本找不着你家。”杨铮回到床边坐下,凝视着杨梅低声道。
“那几天,我根本没有回家。”杨梅说。
“为什么?”杨铮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因为那个户籍警?”
杨梅点头:“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避开他,他好像变成了我的影子,随时都能找到我。”
“那你去了哪儿了?至少你该给我打个电话。”
杨梅低头沉默,半天,才带些哽咽道:“我就算告诉你我在哪儿,你又能帮我什么?你能让那户籍警不要再纠缠我吗?还是你能带我离开这城市?”
杨铮愣一下,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户籍警到你的工作室,其实就是为了我。但你却什么都不跟他说,好像真的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甚至,我逃到你的身边,你也只是送我回家,然后,毫不犹豫地丢下我离开。这种情况下,难道我还能奢望你能够帮我摆脱困境?”杨梅低低地哭泣。
杨铮盯着面前的女孩,听着她的哭泣,看着她的忧伤,内心骤然感到了一阵剧痛。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杨梅,其害,不和她太接近,是为了保护她。
杨梅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
《巴族迷魂·刑官》 第三幕第17章(3)
“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面对我。”杨梅抬起头,目光里竟有种让杨铮不敢正视的东西,“你病了,病得很重。你发现在你的身体里,还潜伏着另外一个你。他是邪恶的,时刻觊觎着你,试图冲破牢笼,完全控制你的身体。你天天都在小心谨慎地提防它,但仍然有些时候,它会像匹脱缰的野马,让你无法控制。那时,你就变成了它,你会做出些连你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事。”
“可是你不知道那些事究竟是什么!”杨铮重重地打断杨梅的话,“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这座城市,我为什么从不跟别人说起我的过去?如果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
杨梅忽然抓住了他的手,那么用力:“如果你不想说,没有人会勉强你。”
“我要说,我必须让你知道,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但是,我不能,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坦然地向你表露自己的心意。你说的没错,我病了,病得很重。我的病症就是无论我如何努力,终有一天,我都会伤害到那些爱我的人。”
杨梅脸上的忧伤又浓了几分,她把杨铮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一年前,我生活在另一座城市,在那里,我有一个女朋友。我们是高中同学,彼此非常了解。后来我们相爱了,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时的回忆离杨铮已经很远了,远到他似乎已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