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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无泪[梁凤仪]-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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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很多很多商政界人士来,张如玉与陈艳湄所得的待遇,不论是赵善鸿的感情与金钱,都望尘莫及。如果政敌商敌与他斗法,给他为难,不会如此地令他伤心。只有两个他供养得头头是道的女人勾结情人,并谋害他的骨肉,撕他的脸皮撕得太血肉模糊,痛不可当,才令他难以忍受。
  金紫琴看着赵善鸿缓步走进屋内,隐没在长廊之上。
  他甚至没有再跟警方交代,连宝贝儿子都扔在一旁。
  金紫琴对庄竞之说:
  “你还不进去陪陪他呢!”
  庄竞之摇头,道:
  “由着他歇息一会,大风浪之后的平静,最宜让他独个儿躲起来沉思构想,他需要宁静地处理日后要走的路,要做的事。”
  庄竞之挽起了祖荫的手,把他带进客房去,看守着佣人为他调水洗澡,换好了光洁的衣服,再让他吃了些温热的鸡粥,才让他上床去睡觉。
  竞之温柔地说:
  “祖荫,爸爸为了你,担心了好多天、好多夜,你且乖乖地休息够。明早醒来,再跟爸爸一起吃早餐。”
  “你又是爸爸的女人?”
  问着这句话时,孩子的瞳眸之中着莫名的惶恐与惊怕。太可怜了!拥有大太阳底下所有珍贵事物的孩子,如果没有母亲,也是至大的缺陷,非别的一切幸运可以抵偿。
  竞之从小无母,她明白这份遗憾带来的不便与痛楚。或者她比祖荫更幸福,最低限度,她可以拥有父亲,父女相依为命,有艰难,也有欢乐。不比祖荫,他并不拥有父亲。他要跟很多个很多个女人分享赵善鸿的关注。更不幸的是这些与他分一杯羹的女人,还有对他谋财害命之企图。
  如果调转自己是祖荫,竞之也会对所有赵善鸿的女人起惊惶介蒂的心。
  她不知道应如何去安慰这个孩子。
 只可以伸出手来,抚摩着他的头发说:
  “祖荫,我是的。但请放心,你爸爸的女人也有对你没有恶意,愿意对你友善的,正如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一样。”
  “你是个好人?”
  竞之失笑,孩子是天真的。世界上的一切人事怎可能非黑即白。然,他需要人生经验才能明白道理,才会成长起来。竞之在目前,只能极力抚慰孩子曾受惊受创的心,说:
  “是的,我是好人。你不见你爸爸放心把你教给我照顾吗?”
  祖荫点了点头,很自然地钻进被窝里去。
  “好好地睡。”
  竞之拍了他两下,站起来,熄了房灯。
  “吖!”祖荫突然惊叫。
  吓得竞之也慌了手脚,把房灯再扭亮,问:
  “什么事?”
  “我怕黑。他们用黑布把我的眼蒙起来几天,我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他们说:‘你不听话,不合作,我们就宰了你。’”
  祖荫忽然的哭了起来。竞之走回床边,坐下,替他拭了泪。
  一阵怜惜之心,叫竞之缓缓地张开嘴,唱了一首中国的民谣。歌声婉转慈爱,音调和谐悦耳,非常有效地安慰着孩子,平伏了他激动的情绪。
  “姐姐。”祖荫说,“你别走,在这儿陪我好不好?”
  竞之点头。
  “姐姐,你再给我多唱一支歌。”
  竞之想了想,竟唱起了一首菲岛民歌来,唱呀唱的,自己都沉醉在热带风情的气氛中,不能自已地不停唱下去。
  直到稍稍疲累了,停下来,看到祖荫已然熟睡。
  竞之也就坐到床边的藤椅上,由假寐而至真正进入梦乡。
  醒来时,已是一室的阳光,竞之发觉身上盖了一块薄薄的布被,祖荫站在一旁摇撼她的手臂,说:
  “姐姐,早,爸爸嘱我把你叫醒,我们一起吃早餐去。”
  “祖荫,是你替姐姐盖的被?”
  “不!”祖荫摇头,“是爸爸吧,他今早走进来看我们。”
  竞之没有再做声,心内有微微的感慨。
  她明白赵善鸿的心情。
  快手快脚地清洗完毕,就拖着祖荫走出饭厅去,佣人已站着侍候早餐。
  她和祖荫分别坐在赵善鸿身旁。
  “善鸿,你昨晚睡得可好?”竞之问。
  “你呢,祖荫说他喜欢你,你照顾得他很好。”
  竞之笑。
  “竞之,我有句话要答复你。”
  “答复我?”
  “对,你曾向我提出要求,要赴洋念个大学学位?”
  是有这回事,庄竞之睁着眼,紧张地看牢赵善鸿,等他的答复。
  赵善鸿看牢庄竞之,很凝重地答:
  “我尽快替你安排。美国纽约有很多熟朋友,会照顾你,考入纽约大学并没有太大困难,我认识大学的校长,很帮过他的忙,只要菲律宾有毕业证书发给你,让他交差便可。”
  以下的一句话更不必说了,在菲律宾,以赵善鸿的声威地位,要弄两张中学毕业甚而大学毕业的文凭,太易如反掌。
  赵善鸿本身就有两间大学的荣誉博士学位,大概是十多间名校的校董。
  令庄竞之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的是赵善鸿遽然答允她的要求,实行打开金锁放蛟龙之举。
  是为报答庄竞之陪着他,帮助他度过难关,抑或是赵善鸿心灰意冷,再信不过任何身边的女人,实行斩断所有的情谊关系,以求长久的安静?
  庄竞之并不排除这两个可能性。
  就为了答复来得突然,且潜藏着一份可大可小的危机,庄竞之不敢造次地表现她的情绪。
  事实上,庄竞之对赵善鸿这份恩赐,也不辨悲喜。
  赵善鸿沉默而快速地吃罢早餐,站起来,再交代:
  “待会儿警方可能还要来,向祖荫查问一些有关案件经过的资料。竞之,我希望你能陪着他。”
  竞之点点头。
  “我还有很多事要办。”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下午,赵善鸿的得力助手古元佑给竞之摇了个电话,问明了她从前在国内的教育程度,又索取了各种有关竞之的个人资料,最后给她说:
  “老板嘱咐给你补办一张中学毕业而分数足够直接申请美国大学的证书。”
  办事如此的神速,之所以华人在东南亚热带地区会风生水起,跟勤奋是真有关系的。
 最后古元佑问:
  “庄小姐打算报读什么科目?”
  庄竞之忽然有点啼笑皆非,更加落实了她一直以来的构想。
  世界始终是权势为首的世界。
  如果庄竞之答复说:她要念太空科学,怕也会有办法做得到。
  她在菲律宾的一段日子,念外国各式各样的杂志很多。当地的名门之后,全部都能考进名校,其中的关系,跃然纸上,岂是无根之谈?
  庄竞之未及细想,古元佑又补充说:
  “赵先生建议,如果你没有什么特殊的偏爱,就请你考虑念经济及工商管理。”
  庄竞之细想,随即答:
  “赵先生的建议很好,请照着办。”
  当夜,赵善鸿一直没有回到别墅来。
  一连三天,除了摇电话回来探问竞之与祖荫的情形之外,都不曾露脸。
  竞之躺在床上,朦胧入睡之际,忽然隐约地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再听到清晰的门声。
  竞之有一点点紧张,自从祖荫绑架释放之后,全屋上下人等的戒心都大了。
  诚然,现今赵家前后都已布满了赵善鸿安排雇佣的保镖密探,安全度是相当高的。毕竟,一有什么轻微的风吹草动,仍然教人警觉。
  竞之的第一个反应是佯作熟睡,看对方有何动静,徐图后算。
  只一阵子功夫,房门再度关闭。竞之赶快回转身,仅仅借了走廊的灯光,看清楚来人的轮廓,是赵善鸿。
  他回来了。
  竟过门而不入。
  竞之想了想,立即披上睡袍,摸黑推门走出去,看到书房以及赵善鸿的私人睡房,都没有灯光,再走过祖荫的房间,亦不见赵善鸿的影子。
  竞之想,他一定是走出花园去了。
  果然,赵善鸿默默地垂下了头,坐在荷花池畔的石凳上。
  庄竞之走近赵善鸿。
  他抬头看了竞之一眼,并无特别的反应,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以双手插在头发之间。
  竞之轻声地说:
  “善鸿。”
  对方再度抬起头来,双眼闪着泪光。
  竞之把赵善鸿的双手,拉下来紧紧地抱着,说:
  “不要难过,祖荫不是安全回来了。”
  “我有一个预感,将会众叛亲离。”
  “为什么要胡思乱想,你不是个久历风霜,能征惯战之士?”
  “我累了,竞之,真的,人一旦觉得疲累,就没有信心。”
  “情绪高下,只不过是一时之事。过一阵子就好了。”
  “不。”赵善鸿很坚决地说,“自从我妻死后,没有人真心爱我。连以物质交换一份等量的情义,也不可能。”
  庄竞之愕然。
  赵善鸿这番话的含义,太明显了。两个小妾的所作所为,令他太失望。
  连付予在小女儿身上的感情,都旦夕粉碎。由骨肉至亲演变成一份羞耻与侮辱,这个打击之大,是不难理解的。
  然,赵善鸿的心灰意冷,是不是意味着对竞之也不再信任,不再期望?他肯骤然让她离开身边,远赴重洋求学,不是一个感恩图报之举,而是再无留恋之意?
  回心一想,竞之无辞以对。她能分辨吗?不能。因为事实胜于雄辩,竞之也并不全心全意爱赵善鸿。
 她默然,缓缓地放下了对方的手,站起来,转身步回屋子里。
  “竞之。”赵善鸿叫住了她。
  竞之止了步,等候对方的差遣。一男一女仍然生活在一起,若非两情相悦,就是宾主关系,别无其他诠释。
  赵善鸿只喊了一声,又保持缄默。
  庄竞之问:
  “是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你仍为命是从,是不是?”
  庄竞之忽然心上有气,回转身来,露出点愤然,回应:
  “是。赵先生,你知道我并不爱你,但,我会得履行责任。我不是个食碗面反碗底的人,这是我的戒条,我的极限。”
  “你不肯说,你会爱我,甚至说你肯尝试爱我。”
  “我这样说了,你会信吗?不,你只会以为我乘虚而入。”说着这话时,庄竞之是认真而直率的。
  “因为我成全了你,你急于离开我,建立你自己。”
  “多谢你的成全,如果要建立自己,离开你不是最佳办法,伴在你身边才是捷径。这是我的构思,且我说了,我不愿意对有恩于我的人,说埋没良心的话。我不能真心爱你,正如你一样,我们彼此都心上有人,有一个已然不在身边,却依然在心上的人。但不爱你,不等于要背叛你,要陷害你,要谋算你。你若要往死胡同钻,不开解自己,只有疑神疑鬼,扼杀你可能拥有与捕捉的快乐机会,放弃可以照顾你,跟你分忧的人。”
  庄竞之在月色之下,微昂起那张皎洁玲珑,美得温柔而值得信任的脸,庄重严谨有如一位女神。
  直看得赵善鸿发呆。
  他最终讷讷地问:
  “你愿意做那个照顾我,跟我分忧的人?”
  庄竞之没有动,她冷静而清楚地说:
  “是的,如果你愿意,我出洋学成之后,会回来,会到你的身边来。”
  赵善鸿飞扑过去,紧紧地抱着庄竞之:
  “不必爱我,但必须对我忠诚。”
  “绝对办得到。”竞之答,“善鸿,爱有多种,在有互惠条件之下的爱,也是爱。”
  “反而实际?”
  “可以这么说!”
  赵善鸿忽然感动了,他没有放松竞之,以哽咽的声音说:
  “我害怕那一无所有的感觉。竞之,连我那唯一的女儿都不是亲生的呢!纵使今日,财雄势大,仍然敢有人在我羽翼之下向我挑战,实在太难置信,太难接受了。竞之,你明白。”
  “我明白。”竞之点头,“被敌人出卖一定不及被至亲出卖来得更伤心,更痛苦,更无助。我的故事已经告诉你一切。”
  “你怎样平息心头的愤怨与恐惧,重拾信心?”
  “坚强地等待时机,把自己武装得更好。”
  “然后对付对方?”
  “或者,”竞之说,“如果天时地理人和,再加上自己的奋斗,不用动手,都会产生距离。你的两个小妾与她们的情人,翻身的机会不高,你只要永远高高在上,你可以重拾信心。”
  庄竞之没有说,如果对手也悉心建立自己,旗鼓相当时,才需要再行较量。
  那当然是以后,很遥远的一回事。
  赵善鸿替竞之办理的赴美深造手续,相当顺利。在竞之启程之前,他史无前例地把庄竞之叫到自己那座落在马加地的办公大楼内,嘱咐她赴美的情况。
  赵善鸿的办公室非常宽敞,他那威煌的办公桌之后,是一副菲律宾地图的壁画。其中有密密麻麻的很多个红点。
  赵善鸿郑重地向庄竞之解释:
  “凡在地图上有红色圆点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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