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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无泪[梁凤仪]-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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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比这些情节再动人、曲折、扑朔迷离。
  而这只不过是上集剧情的大半截。
  好戏当然还在后头,还在庄竞之出狱之后。
  “我把菲岛的资产逐一撤走之后,将王国的遥控机关设于纽约,开始再那儿长居,并同时攻读硕士学位。”庄竞之,没有等两位女囚回过神来,就主动再把故事的尾声继续讲下去。
  的确,赵善鸿死后,把全部产业,分为两份,百分之三十归庄竞之,百分之七十属赵氏孤儿祖荫。
  大部分的产业虽属于赵祖荫,但遗嘱上规定,由庄竞之看管,直至祖荫满二十五岁为止。
  庄竞之接手处理庞大的赵氏王国,对她来说是一个相当艰苦的挑战。
  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庄竞之的聪慧与毅力已是一张皇牌,此外,赵善鸿把另外一张皇牌留给她。
  遗嘱内有一个特别的安排,赵氏在菲律宾的所有矿藏收入,全数拨归一个永久基金,基金每年的受惠名单,由赵氏家族的继承人拟定。换言之,在赵祖荫满二十五岁之前,只控制在庄竞之一人手上。庄竞之认定谁对赵氏有贡献、有帮助,就可以提名让他们领取基金的利息及分到一部分拨出来的现款奖金,这些利息与奖金数目之庞大,令人咋舌。
  这个安排,当然对菲岛某些有力量维护赵家产业的官员,与赵氏企业内的行政要员,起控制收买作用。与其辛苦经营,以非法手段扰乱庄竞之的接管工作,例不如顺理成章,辅助她把王国的改组与营运纳入轨道,一样能把利益争取到手。
  且因为要成为基金当年的受益人,有关人等更能起到互相制衡与监管的作用。这无疑是使庄竞之如虎添翼。
  赵善鸿想得相当周到,接管赵家事业,最有危机的只不过是首几年。一旦站稳了脚阵,把基础的大部分迁册离开菲岛,以及把剩下来的不动产巩固根基,承认了新主人,以后下来就不会再发生问题了。
  这是给庄竞之至大的保障。
  每当庄竞之静下来,细数赵善鸿的各种部署与安排,她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善鸿最利害之处就是他能体会人性的弱点,加以调度制衡,凡事向前预测三步,将身边所有的可能破坏力量加以控制,而又将其建设性的潜质发挥净尽。对比之下,会产生极多的保障与盈余。
 这个招数,庄竞之谨记在心。赵善鸿虽死,然,仍似活在庄竞之身边,有极多意想不到的安排,帮助着她把生活纳入正轨、辅助她将事业发展畅顺。
  尤其令庄竞之惊骇的是一项赵善鸿为她早作的安排。
  这天,在赵氏大楼,出现了一位华人访客,她求见庄竞之,名字是陆佐程。
  庄竞之并不认识这个人,秘书说:
  “这位先生说,他是受雇于赵善鸿先生,为他服务的,现今赵先生去世,不知道是否要把服务终止,还是改为向庄小姐报道。”
  庄竞之奇怪地问:
  “他有没有提是什么服务?”
  “没有。”秘书答,“陆先生认为要严守商业秘密。”
  庄竞之想了想,先把古元佑请来办公室,给他说:
  “赵先生在生前有跟这位姓陆的先生接触过吗?”
  古元佑答:
  “我并不认识他,但可以调查,他既是为赵先生提供私人性质的服务,则负责掌管赵先生私人户口的财务总管必有记录。”
  果然,从支出项上,发觉有为数相当可观的数目每月支付到香港,给一位陆佐程先生的银行户口内。
  既证明来者并非冒撞,庄竞之便接见了陆佐程。
  “请恕赵先生事务烦多,未知你向他提供的是什么服务?”
  陆先生答:
  “私家侦探服务。我们的总公司在伦敦,我是派驻到香港,专诚为赵先生服务的。为了入息税的问题,有小部分钱,赵先生同意直接存入我的户口之内。”
  那就是说,雇佣他的费用实在不菲。这种国际性的侦探组织,要调查的事项一定非同小可。于是庄竞之非常谨慎地问:
  “赵先生一直对你支付丰厚的报酬,一定认为成绩相当满意。”
  陆佐程一听,有一重迷惑写在脸上,说:
  “赵先生从来不闻不问我的工作成绩,甚至不劳看我的工作报告。自三年前受雇起,他只嘱咐过几句话。他说他要最一流的服务,最详尽的资料报告,直至到他殁后,把资料交给他的承继人。至于是否仍要继续这项服务,则由他的承继人决定。”
  庄竞之也大感困惑,问:
  “赵先生嘱咐你调查些什么资料?”
  陆佐程立即把携带在身边的一个黑色公事包放在庄竞之面前,说:
  “都在这儿。”
  然后,他补充:
  “一位名为杨慕天的所有资料。”
  庄竞之愕然。
  “对于这位被调查的杨慕天,从他自中国大陆偷渡到香港开始,直至今日,他的一切行动、走向、生活、事业以及在他生活圈子内出现的人物,不论在公在私,我们都了如指掌。”
  至此,庄竞之才深切地意识到一个人爱一个人,原来真可以如此深切,可以如此无微不至。
  有什么是赵善鸿所不曾为她设想到、安排到的呢?
  竞之想起了赵善鸿逝世前多天曾给她说过的话,他说:
  “放心,竞之,你的那一位现在哪儿,做着些什么事,很快你就会知道一切。我看到你久候的机缘,已由远而至。”  
  赵善鸿甚至可以读到庄竞之脑海里写下的理想与愿望,而在暗地里帮助她安排一切。
  庄竞之很礼貌而又很诚意地对陆佐程说:
  “很希望你们继续过往三年的工作,提供优良的侦探服务,我的确要知道有关这姓杨的一切。”
  “放心!”对方精神奕奕地答:“我从不令客户失望。”
  庄竞之穷一整夜的时间,翻阅了有关杨慕天的报告。
  当她盖上了最后的一份档案时,天色已经微明。
  竞之伸了个懒腰,走出阳台上,面对着晨曦下的青葱山岗,她心里想,不用着急。一步一步的来,要将自己巩卫得无懈可击,才去跟杨慕天算那笔帐。
  听故事听得相当入神的女囚犯秀姑,忽然问:
  “庄大姐,你这是又是等了几多年,才把那负心人整治了?”
  “很多很多年,我不肯打无把握的仗。宁愿等,不能败。”
  是的,赵善鸿逝世后的很多年,仍有很多传奇发生在庄竞之身上。
  譬方说,赵善鸿死后一年,他的儿子满了十七岁,就又发生了一次严重的意外。
祖荫坚持要买一辆林宝坚尼的世界有名跑车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庄竞之反对。
  祖荫这年青人,竟然有一股遗传自他父亲的霸气,笔直的站在庄竞之的办公室之前并不言语,也不肯离去。
  庄竞之望着他,差不多是气馁地说:
  “你要我给你解释多少次,你才相信我的话,才明白不给你买这种玩物是为你好,为保障你身与心的安全与健康。在你未成长到如何去控制极度物质享受所能带给你的腐蚀作用时,只能收敛自己的贪欲。祖荫,来日方长,整个赵氏王国将有一天放在你手上,要什么有什么,但必须直至你晓得什么应该要,什么应该不要之时,才有这个自由度。”
  赵祖荫并不回驳,他仍然站着不动,以无言的沉默表示至强烈的抗议。
  “你回家去吧!这儿没有你的事了。”
  赵祖荫依旧僵持着,庄竞之完全没有办法,她总不能把护卫员叫进来带走他。
  “好,祖荫。”庄竞之无奈地不住点头,说,“你告诉我一个我不能反对你买这种跑车的理由,我就让你买。”
  赵祖荫那白净的、青春的脸,竟然在这一刻变了颜色,使人看上去觉得他势利至咄咄逼人:
  “我身体内流着我父与我母的血,即使我父把管教我的权利交拖给你,你也不过得着暂时性的百分之五十控制权而已,没有资格狐假虎威。如果你有过一分希望,在八年后,仍跟我好好凡事有商有量,这八年之中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迁就我一点点,也未尝不好。”
  庄竞之凝望着他片刻,立即摊开了支票簿,写了巨额支票,递给赵祖荫。之后,轮到她低下头去,全神贯注在文件上头,再不打算跟对方说半句话。
  庄竞之的心忽然间冷了。
  对于所有辜恩负义的事,她下意识地有反感。
  赵祖荫自从乃父去世之后,人变得嚣张跋扈,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与二世祖嘴脸,表露无疑。
  竞之要接管庞大事业,能腾出来教导照顾祖荫的精神时间实在很少。每一次跟祖荫会面,只能在有限时间内与他沟通。把人生的大道理硬塞到他脑袋去,当然的不受用。
  竞之在教育祖荫一事上,无疑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主观上,祖荫不认为他应该受制于一个无名无分的他父亲的女人。竞之与善鸿之间的感情,无法令这孩子了解,就自然谈不上认同了。客观上,竞之不能通过生活上的大小事情,令祖荫对她信服。摆在这孩子眼前的一总状况,都只表现着庄竞之冷手执个热煎堆。
  庄竞之有时想,为什么聪明盖世的赵善鸿,不能为他的孩子预铺一条康庄大道?
  这以后有了个答案,令竞之感慨万千。
  就在祖荫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漂亮名贵跑车,作为十七岁生日礼物的三个月后,意外发生了。
  竞之正在睡梦之中,忽然的被一阵急促至极的门声吵醒,她披上睡袍开门,见到家中的管家苍白着脸,差不多吓得说话也不玲珑,期期艾艾良久,才说出了惊人的消息:
  “小少爷发生了车祸。”
  竞之赶到现场,那当时价值三十多万美金、以人手制造而成、全世界只得两部的名贵跑车,已变成一堆在熊熊烈火内燃烧的废铁。
  无法认出尸骸来,就只为能勉强知道那堆废铁的前身,确定全国只有这富可敌国的赵氏孤儿,拥有这辆名车,才能签发死亡身分证明书。
  丧礼举行前后的几天,竞之的悲伤与自疚,使她的精神拉扯到一个极端,可以完全不眠不吃不休,光瞪着眼,脑袋呈现一片空白。
  最痛恨辜恩负义之徒的人,竟要蒙受同等的罪名,这使庄竞之的生存意志减到最低层面。
  她活着,只为要最终一日了解她跟杨慕天之间的情债心债,她要索偿。然,其身不正,焉能正人。赵善鸿对她恩重如山,为她筑好了云梯,攀上青天,讨还公道。怎么她可以疏忽至此,为了一时的气愤,而答应给这小孩买下个致命的玩具?
  竞之自觉难辞其咎。
  当赵祖荫安葬在他父母的坟旁后,庄竞之颓废而薄弱地回办公室内,无可无不可的接见赵家的律师彼得荷尔。
  对方很凝重地说:“庄小姐,赵先生的遗嘱规定,如果赵祖荫去世而没有子嗣,他名下应得的产业全部归于你所有。”
  庄竞之苦笑。
  怕只怕坊间已有传言,说她庄竞之以最仁慈的手段去布下阴险之局,让意外横生,好接收一切。
  “我可否把赵祖荫名下所有捐赠?”
  “既是你的资产,在你办好了领受手续之后,悉随尊便。”律师这样答,“庄小姐,我的劝告是让事情淡静下来,你休息够了,再作道理。”
  然后,这位在菲岛极有名望的美籍律师彼得荷尔,把一份封了火漆的信件放到庄竞之的跟前去。说:
  “请签收。这是赵善鸿先生生前嘱咐过,如果有一天赵祖荫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逝世,请在宣布你继承一切之后,同时交给你这封函件。”
  当庄竞之拆阅这封密函时,心头的震荡难以形容:
  竞之: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肯定已为黄土一堆所掩没,甚至连赵家的唯一血脉都无法传世。这对你,一定是至大的震惊,至大的悲痛。然,对我却是意料中事。
    与妻在极端贫苦的客乡环境中挣扎求存,妻子逝世之后,我携了祖荫依然孤身上道,在人海江湖上,耍尽了手段去争取生活。如果我晓得适可而止,满足于某程度的物质权势,而放下屠刀,上天还是可以让我有补过机会的。然,竞之,很可惜,我在发迹之后并没有如此做。金钱与权利是世界上最犀利的毒品,一旦沾唇,无法不一直啜吸下去。我在从事正经商场活动之同时,是个历年来菲岛最具威势的偷运军火商人。在这岛上不时发生的地下游击战,死伤无数。作为这种涂炭生灵之举的主要帮凶,我难辞其咎。
    世界应该是血债血偿,心债心还的世界,近这几年,我经常做着同一个梦,亡妻总是泪流满面地走到我跟前来,手里抱着初生婴儿,喃喃自语。起初,我老是听不清楚她给我说些什么,就已转醒过来。
    直至两年前,也就是你赴美供读后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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