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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
“知道了!”
夏侯云歌煎熬地闭上眼,现在只要一听到柳依依柔若春风的声音,就恍如魔音贯耳,如同无数个猛兽在脑中咆哮,只想她快点走人。
从小到大,除了南枫,从没人这般对她细心过,一时间实难接受。
听到柳依依脚步清浅离去,终于吐口气,耳根子得以半刻清静。可才去了半盏茶功夫,柳依依又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
夏侯云歌一阵反胃,强忍着才未将方才喝进去的补汤吐出来。
“王妃,到时间服药了。”
夏侯云歌只觉得头痛欲裂,强忍住火气上涌,强按好一会才不使恶心呕吐。身上的伤口已经发痒,结了结痂亦不用包裹紧绷的纱布。这几日天气闷热,伤口痒的愈发难耐,柳依依便拿了扇子轻轻帮夏侯云歌瘙痒。
“王妃,听说你曾经是南耀最有才情的女子,让依依很是钦佩。”
夏侯云歌闭上眼,不做声。
“王妃,依依为你读段诗解闷可好?”
得不到夏侯云歌的回应,柳依依便曼声吟念起来。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柳依依轻柔的嗓音如曼声歌唱,一首《长门赋》缓缓流转于午后慵懒的阳光中。夏侯云歌明明厌恶这些古人的之乎者也,却不禁沉浸其中幽远轻愁中,渐渐沉下心神有些昏昏欲睡了。
轩辕长倾踏入门槛时,正好听到柳依依念到这一段。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
轩辕长倾脸色骤变,眼底凝结的阴霾恍如滚滚乌云。他一把掀开水晶珠帘,哗啦啦一片声响,惊醒刚刚睡去的夏侯云歌。
柳依依忙止了声音,蒲扇掩面遮住惊慌。只见轩辕长倾的目光如利器般射向自己,转而落在床上半敞衣衫的夏侯云歌身上。
“长倾……”柳依依低呼,瞬时想起方才念的那句词,寓意是梦里想念男子还在身旁,忽然惊醒却是幻梦一场,顿时涨红双颊。
轩辕长倾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
“依依只是随便为王妃念首词……”柳依依的声音越来越低,在轩辕长倾冰冷的目光下深深低下头。
夏侯云歌翻身坐起,已穿好衣衫。冷眸扫过柳依依和轩辕长顷,垂下长睫,默不作声。她觉得轩辕长倾的怒火是对柳依依,而柳依依却以为轩辕长倾在气自己。唇角漾起一丝讽笑,只怕轩辕长倾已知晓百花峰中的事,在气柳依依被百里非尘玷污,误以为柳依依念词思念百里非尘吧。
有趣。
夏侯云歌抬眸看向轩辕长倾,却正对上他冷冽射来的沉郁目光。柳依依果然在他心中地位颇重,如此便能抓住轩辕长倾的软肋了。
可柳依依念了这首长门赋,到底揣着怎样的哀哀心思,只有她自己清楚。
赋圣司马相如,与妻子卓文君,一首“凤求凰”博得美人芳心流为传世佳话。可司马相如一朝得势便忘了昔日月夜琴挑的美丽往事,有意休弃患难与共的糟糠之妻,迎娶娇美佳人为妾。卓文君做了一首“白头吟”,另司马相如忆及当年恩爱,遂绝纳妾之念,夫妇终和好如初。
或许,柳依依也只是感怀一番,她的处境与那卓文君有相似之处。
“依依,怎么念这首赋?”轩辕长倾睨着夏侯云歌,声音极沉极凉。
柳依依不禁浑身一颤,小声嗫嚅,“依依希望,长倾和王妃能如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般,琴瑟和谐,传为一段当世佳话。”
轩辕长倾侧头看向柳依依,她那清若出尘的脸上,惊慌如一只受惊的小鸟,轩辕长倾不禁心头泛起一丝酸涩。声音亦柔软下来,不忍再见她如此惊惧,他从不在柳依依面前动怒,而今还是第一次。
“依依,你先出去。”
柳依依如释重负,长吐口气,转身离去。却在门口时,担忧回头看向夏侯云歌,最后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轩辕长倾忽然俯身在床上,双手将夏侯云歌禁锢在其中,长发垂落在夏侯云歌脸畔,凉凉的轻轻的,带着一股淡淡的兰香。
“夏侯云歌,几日不见,身体可有不适?”
第45章 怀疑,你无福消受
夏侯云歌挑眉对上轩辕长倾漆黑瞳眸,似笑非笑,“托王爷之福,好的很快。”
轩辕长倾的目光掠过夏侯云歌腹部,眼角略微收紧,冷笑一声,“本王福泽深厚,就怕你无福消受。”
“王爷肯施舍,我自当享用得起。汤药补膳,但凡对我有益,再难咽我都一滴不剩。”
夏侯云歌傲然抬首,与轩辕长倾靠近的俊脸近在咫尺,可以清楚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似羽毛般轻轻拂过脸颊。她扬起唇角,苍白憔悴的容颜添了几分明艳之美。
“王爷既还活着,也该放了小桃回来。”
“我有答应你吗?”他沉着声音,修长的手指勾起夏侯云歌消瘦的下颚。
“王爷是要食言而肥吗?”她不恼不怒,只寂静问他。
“你现在受制于我,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夏侯云歌不屑道,“莫不是王爷惧怕我个女子?”
“笑话!本王怕你作何!”
“怕我不肯乖乖听话,做你任意掌控的棋子。”
轩辕长倾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幽寒之光。
“利用小桃钳制我,与你成婚,成为你掌控南耀旧势力的傀儡。”
“夏侯云歌,你确实聪敏。而我也最厌恶你这一点!女人只需乖乖听话便好,看得太透反而不讨喜。”他的手指划过夏侯云歌的脸颊,吹弹可破的肌肤,另他有一瞬短暂的眷恋。
“王爷在身处深海险境时,也正是我这个让你厌恶的女子,搏命相救。王爷不知恩图报也便罢了,悔弃信诺,实另我鄙视!”
轩辕长倾怒极反笑,展开折扇轻摇,夏侯云歌身上的药味太过呛鼻,他不喜欢。
“你的勇猛,确实让我意外。娇弱矜贵的长公主,竟也会武功,还如此狠绝。还是说,那几个杀手只是泛泛之辈。”轩辕长倾眼中掠过狐疑之色,探究地盯着夏侯云歌,似要将她看穿。
“你怀疑我?”
轩辕长倾收起折扇,药囊覆在鼻端,与夏侯云歌拉开距离。“你若非心机叵测,何恐被人怀疑。”
夏侯云歌笑了笑,不置可否。被轩辕长倾怀疑,早在意料之中,他自是担心她已与敌人联手对付他,继而匡复南耀。
“王爷最好能得偿所愿,别给我丝毫反击的机会。”
轩辕长倾扬声大笑,“家国已破,你还有何资格与我口放狂言!”
夏侯云歌攥紧怀中的遗世,再不与他说话。睡梦中,原先夏侯云歌的一再现身,重播过去的一段段画面……很多不属于她的怨怼与仇恨,都在她心里开始一点点扎根,左右她的情绪。
她又岂会被这副身体残存的意识,操控指挥,沦为复仇的工具!
“轩辕长倾,我累了。”夏侯云歌下起逐客令。
轩辕长倾眉心悠然一紧,透着一股摄人的霸气,她居然撵他!
夏侯云歌再不看他一眼,倒在床上闭目睡觉。他却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要她难受的机会,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
“夏侯云歌,日后见到本王,最好客气乖顺一些!”
“我不是你的玩偶,亦不是你府中的女人!休想对我指手画脚!”夏侯云歌甩开他的手,牵动身上伤口,泛起一阵阵的刺痛。
“你已是我的王妃,便已是我的女人!你忘了!”他一把揪住夏侯云歌的衣领,眸光阴寒,怒火翻涌。
夏侯云歌深吸口气,闭上眼。轩辕长倾和祁梓墨还真是……若有机会,一雪耻辱,他们两个谁都别想活!
这时,门外传来上官麟越与梅兰竹菊的争执声。
“本将军要见前朝皇后!”
“王爷吩咐,王妃身负重伤,需要静养,将军请回。”梅道。
“她是什么王妃!她是本将军的战利品,天下皆知!摄政王偏要与我抢女人!是什么意思!”上官麟越怒吼一声,引得不少人围上来看热闹。
“王爷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王妃,将军不要为难奴婢。”
门外乱哄哄吵了半天,上官麟越不得进门,终于丢下一句话,怄气离去。“我会上奏皇上,收回赐婚圣旨!”
轩辕长倾拽着夏侯云歌衣领的手,越来越紧,“我的好王妃,魅力不小啊。那么多男人对你魂牵梦萦。”
“这是我的事,与你有何干系!”夏侯云歌嗤哼一声,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无力动弹。
“你说与我有没有干系!”他拽着夏侯云歌贴近自己的胸膛,撞得夏侯云歌身上伤口剧痛。
“摄政王,封我为妃,只是你一厢情愿,我从没答应你!”夏侯云歌用力推搡他的胸口,无力的双手却似情人节的欲拒还迎。
她怒红双颊,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轩辕长倾俯身贴在夏侯云歌的耳边,她的耳朵白皙得几乎透明。他轻轻开口,热气喷洒出来,这样暧昧至极的姿势,却说出寒凉彻骨的言语。
“夏侯云歌,你别考验本王耐性。”
“我的耐性也不太好,摄政王大人。”
轩辕长倾一愣,转而笑得眉飞色舞,瞬息又沉郁下来,“到底相识一场,本王岂能放任你与旁的男子苟合偷欢。好好养伤,切记浮躁,伤愈后,便我们大婚典礼。”
他一把将夏侯云歌摔在床上,痛得夏侯云歌容色禁皱,抓紧身下褥子,眼中寒光乍现。
望着轩辕长倾紫色的背影悠然而去,夏侯云歌咬紧贝齿,暗暗发誓。
轩辕长倾,这笔帐,绝不善罢甘休!待我休养生息,身体复原,便是你轩辕长倾噩梦的开始!
夏日的午后,阳光格外闷热。
碧波池上,柳依依轻倚牡丹亭栏,白裙在风中浮动。她唤了锦画过来一同赏花,可赏了许久,她都一言不发。锦画困惑不解,杏眸轻轻流转,试探出声。
“依依姐……”
“嗯?”柳依依手中拖着一朵盛开娇艳的牡丹,趁着一双玉手愈加素白柔美。
“依依姐,你看这花,修剪的多么精致。在北越,就没有这么好的花匠。”锦画拽掉一片花瓣,轻轻一吹,那粉嫩的花瓣便随风而去,落在潋滟波光里。
“花儿亦有生命,锦画妹妹何必忍心摧残。”柳依依轻叹一声放开手中的花团。“这花儿拥有人间倾城之色,也要懂得欣赏之人,才不枉其妍丽姿态。”
“花朵绽放,就是为了取悦于人,怎么开心怎么来。依依姐,你又怎知花儿不愿。”锦画一脸无辜调皮,大眼睛闪闪发亮。
“锦画,你可知《长门赋》?”柳依依柔声问。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身边锦绣花团。
“我读书少的可怜,哪里知道那劳什子。”锦画摇摇头,用手来回抽打那一朵朵盛开娇美的花簇。花瓣簌簌凋零,随风而去,落满亭廊河面,随水而去。
柳依依不忍再看,拿出袖子中的剑穗放在锦画手中,“与其‘千金买赋’期许帝恩,不如另寻良人。”
锦画见到手中剑穗,惊得猛然张大一对杏眸。那日夜里潜入夏侯云歌房中,回来就发现剑穗失踪。本想回去寻找,却一直没有得到机会,原来是被依依姐拾去。
“依依姐……”锦画正要措词解释,却只看到柳依依翩然而去的一抹白色倩影。
锦画抓紧手中剑穗,心下惴惴不安,难以平息。依依姐到底什么意思?如此不动声色将剑穗还回来,应该不会告发到长倾哥哥那里去吧。
月悬高空,夜凉如水。
轩辕长倾手中的书卷许久都未曾翻页,凉凉的目光落在书上,却是有些怔仲。
“主子,暗七来了,在外侯着。”东朔进来禀告。
轩辕长倾有些烦躁地放下手中兵书,细长白腻的手指习惯性的抚摸折扇玉骨,冷声道。“让她进来,小四那边也该放线了。”思考一会儿沉吟道,“你去把暗三从地牢调回来!”
“是,主子。”东朔恭声回道,之后退下。
东朔出门,迎面见到款款而来,走进书房的暗七。那个女子,长相过于普通,普通得混入人群,根本寻不到踪迹,实看不出有何出挑不同。饶是一向不懂得猜惑的东朔,都不禁好奇,这样普通的女子,缘何能在千百人中脱颖而出,排列暗卫前十之内。
“暗七参见主子。”暗七施施然行礼,纤细的身段翩然无声。
轩辕长倾抚摸雪白扇面的手指一滞,目光看向暗七,神色寂静,毫无起伏,“你擅长模仿,这便是本王留下你的原因。”
暗七垂首低眸,“是。”
轩辕长倾丢在地上一幅画,画轴展开,露出画卷上一个容色清丽隽秀的女子。
暗七从袖中取出一张极薄的人皮,轻轻敷在脸上,纤细的手指在脸上轻拍几下,微一揉捏,她原本普通无华的脸瞬间变成画中女子。
“小四那边传来的资料可看过了?”轩辕长倾尾音上扬,带着绵长的尾音。他的脸隐藏在一片暗影中,让人看不清楚神色,只觉阴郁诡谲。
“是,暗七已准备妥当。”
轩辕长倾的手指拂过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