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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的疑惑,让她觉得好笑。
“摄政王,你知道担心夏侯七夕被我杀死,会让人觉得我还心系南耀,让你娶我拉拢南耀旧势力,稳固国本的计划落空。”
她竟能如此明白洞悉他的心思。隐约之间,眼里浮现了一丝他不曾察觉的赞赏。只是他扼住夏侯云歌脖颈的大手仍然没有放下,他的怒火还未消。
大婚还有四日,她竟敢弄了一身伤。
而她身上的伤口,真的只是和夏侯七夕厮杀时所致?他总觉得奇怪,可夏侯七夕的房里真的只有她们两个女子。
“夏侯云歌,你是否有事瞒我?”他微凉的手指滑过她脖颈上温柔细嫩的肌肤,那柔软的触感另他心神一荡。
“没有。”
轩辕长倾深眸眯紧,透着危险的气息,“真的没有?”
夏侯云歌沉静如水,无波无澜。“摄政王以为我瞒着你什么事?还是说,摄政王有什么事在刻意瞒着我?”
轩辕长倾眸光一敛,目光不经意扫过夏侯云歌平坦的小腹。
夏侯云歌将他微小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一片澄澈。
看来,他果然知晓了。
“摄政王,给你下药,亦是警告你,我为自保答应嫁予你为王妃,并不代表我可随意被你摆布!”夏侯云歌声音铿锵,字字如豆,掷地有声。
轩辕长倾的手一抖,猛然加紧,“夏侯云歌,我大可对外宣布,你惊发怪疾,暴毙宫中。夏侯一族,彻底在这世上绝迹。”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夏侯云歌,慢慢欣赏她濒临死亡时脸上的神情,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她脸上,除了平静,没有丝毫惊恐的沮丧。
“你就这么笃定,我不能杀你?”他阴声低喃,手上力道蓦然放空。
夏侯云歌大口大口喘息新鲜空气,眉目疏冷,言语沁凉,“杀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除了发泄你心中旧恨,毫无价值。”
身上一沉,他已压了下来。
空气瞬间稀薄,只有他有力深促的呼吸,还有那股淡淡的兰香。胸腔的痛意扩散开来,似有什么东西从身体爆裂,疼得她本能皱眉。
夏侯云歌深深喘息,不知这屋里点了什么香,有一股淡淡的甜美味道,极为清馨怡人。
“你曾用美人欢勾引我,还摆出一副冷傲疏离的态度,欲擒故纵的手段玩的如此纯属,是从祁梓墨那里学来的?”他字字如刺,口气鄙薄,充满侮辱她的快感。
夏侯云歌侧头不看他,抓紧掌心黏腻的血迹。不知为何,身体变得有些燥热,惨白泛青的双颊上晕染了一坨红云。
轩辕长倾看到她脸上淡淡粉红有些闪神,忽然脑中有个奇怪的想法一闪而过……
这个女子,总是让他不受控制怒火燎原,恨之入骨又总是不能真正做到将她杀之泄愤。
不明白,为何方才明明她已即将窒息,他心中竟没有复仇的喜悦,没有操控她生死的快感,只有放空和迷惘。
甚至在看到她满身血污,虚弱地强撑最后一丝倔强,那一刻他的心口竟有隐约的抽痛。
脑中有一闪而过的念头,他那么恨她,都不曾这般折磨她,谁敢如此对她!
轩辕长倾隐在帷幔暗中的脸色忽明忽暗,眼中隐约漾起一层氤氲迷离。沾染了夏侯云歌血迹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红软的唇瓣,小巧的鼻尖,吹弹可破的脸颊,细长弯弯的眉梢……陶醉而沉迷,像情人的轻柔抚摸。
夏侯云歌身子一阵战栗,有软软的暖意沿着他的手指,随着血液流至心坎,汇聚成一团燃烧的火。
“你……”她想反抗,却四肢无力。
良久,脸上那种温柔微暖的触感终于消失。
夏侯云歌不经意间看到轩辕长倾眼底泛起的炽烈,是男人对女人本能的渴望。
“你放开我……”夏侯云歌正大喊,唇上猛然压上两片柔软的薄唇,将她的话统统吞入腹中,再发不出声音。
只有彼此厚重的呼吸紧紧交缠,混着她身上血的味道。深长绵远的吻似发泄般辗转在她冰冷的唇齿间,没有丝毫回应。
终于在夏侯云歌不受控制,有了些许迷醉时,轩辕长倾猛地放开她甜美的唇瓣,眼底尽是苍凉的震惊和不屑的鄙夷。
“娼妇。”他低咒一声。
夏侯云歌如冰雪灌顶,抓紧拳头欲击他泄愤,他已翻身下床。
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今晚,你便好好独自享受你的美人欢。”
夏侯云歌看向房中缭绕烟火的香炉,咬牙切齿低吼一声,“轩辕长倾!”
他却勾唇一笑,似乎心情大悦,转身大步出门。
“梅兰竹菊,从今日起,王妃不许再踏出房间一步!”
四个女子声音整齐划一,恭敬称“是”。
轰然紧闭的殿门,沉沉击在夏侯云歌的心头。
殿外又传来轩辕长倾冷冽不容置喙地喝令,“三十廷杖!”
夏侯云歌正诧异,不知轩辕长倾要惩处谁,殿外已传来小桃的痛呼声。
“王爷饶命!奴婢知罪了!”小桃的呼救并未得到轩辕长倾的宽恕。
院子里还是传来板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小桃起先还能疼痛呻吟几声,其后再没发出丁点声音。
夏侯云歌抓紧拳头,闭上眼。
此次亦算试探小桃忠心,若能熬住刑罚还忠心不移,她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依伴。
身体的燥热愈加浓烈,似身处沙漠般口干舌燥,急需清凉滋润干裂的身体。
夏侯云歌忙踉跄下床,找倒水浇灭香炉,又大口大口灌水。可桌上只有那半壶水,根本无法熄灭体内灼热。
她倔强咬唇忍抑,没有去敲门祈求门外的守卫送水解渴。她不会让轩辕长倾再看她一分笑话,她一定能忍受过去!
脱掉身上的衣服,安静坐在床上,咬得唇瓣一片苍白,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滚落。
“轩辕长倾,你好阴毒啊。”她咬牙切齿,唇瓣干涸裂出丝丝血痕。
腹部传来阵阵酸痛,摧残她的意识一点点涣散难以聚集。
她蜷缩身体,倒在床上,像一只受伤的猫儿,孤独地舔舐伤口。脊背一阵阵发颤,方才还燥热的身体竟一点点变凉变冷,又想寻一处温暖,暖和她冰冷的肢体。
她裹紧被子,身体还不住发冷。腹部的疼痛在加剧,好似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在疼痛。
门外,以上阴凉的深眸,紧紧注视床上蜷缩一团的娇弱背影。
本想欣赏她的咎由自取,给她教训,让她日后知道收敛,却又忍不住心头抽紧。好像有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他的心房,一阵阵发疼。
“梅,去把御赐的百花玉露膏拿来。”他低声下令。
“是,主子。”
第66章 好痛,臆想的笑话
“主子,已快入秋,天气转凉,百花玉露膏只有一年春季百花绽放时精炼提纯。一年只能提炼出一瓶,还要留着用于冬日主子旧疾复发止痛……”
“兰,你最近话很多。”
轩辕长倾寒眸一凛,兰瞬即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惶恐连呼,“属下知罪。”
前些天,正是因为她口出无状,在别院被打几十大板,伤口刚刚愈合,还隐隐作痛。
梅已取来百花玉露膏,轩辕长倾接过精致的青花瓷瓶,推门进去,随后将房门掩紧。
梅低声训斥兰多言惹怒主子,兰深深低下头,小声嗔怨,“我也是为主子着想。王妃那点小伤,完全用不上珍贵的百花玉露膏。梅,你说主子这是怎么了?主子那么在乎依依姑娘,依依姑娘受伤时,主子都没拿出百花玉露膏。”
清晨阳光,透过窗上精致雕花照射进来,映在轻轻摇曳的水晶珠帘上,射出潋滟的光芒……
轩辕长倾搂着夏侯云歌纤瘦的滚热身子入怀,捧起她血污凝固的手。
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红肿可怖。
他用浸湿的帕子,一点一点轻轻擦拭干净她手上干涸血迹,之后取出百花玉露膏,小心涂抹在伤口上。
“我只是不想大婚时,你带着伤。”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低喃的一声叹息,透着湛湛凉意。
夏侯云歌干燥又阵阵发寒的身体,沿着火痛的掌心传来丝丝沁凉。很舒服,疼痛瞬间缓解。她手指微微动了动,想要睁开眼,却眼皮沉重,怎么都唤不回清晰的意识。
只有南枫在她受伤时,这般温柔为她上药……每每这时,她都嘟着唇,委屈撒娇。
“好痛……”
南枫都会抱住她,揽她入怀,低声在她耳边说,“快了,只要我们杀足百人,就可以从组织退役,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他们为了尽快退役,都在拼命努力完成任务。已经九十八人了!还差两个就可从组织脱离,过上属于正常人的安静生活……南枫却为了救她死在对方枪口下。
“我真的好痛……”她低声呓语,眼角有泪光闪现,汇聚在长长的睫毛上,如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轩辕长倾心口一紧,手指轻轻拂去她眼角泪珠。莫名的,声音多了几许温柔。
“再忍忍,很快就不痛了。”
药膏轻轻涂在她泛着血痕的唇瓣,指腹上绵软的触感让人留恋不忍放开。徘徊在她的唇边,久久流连……他深冷的眸子泛起清润的光泽,随即便被翻涌的阴郁覆盖无痕。
“咎由自取,还有脸喊痛。”
轩辕长倾擦拭干净她身上沾染的血痕,无意间发现她脖颈上挂着一块玉,玉身血红剔透,中间有一丝雪白龙纹。
这是什么?
他拧紧浓眉。总觉得触碰这块玉,有一众奇怪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却又说不清楚。
“冷……好冷……”
夏侯云歌低声喃语,轩辕长倾扯来被子将她紧紧裹住。
“还以为你的精力永远用不完,原来也有生病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不耐嘟囔,搂她在怀里更紧一些,她这才安静下来。
夏侯云歌就像个没有知觉的布娃娃,沉浸在一片灰白的世界里,感受不到身畔男子似寒潭之水般温柔的湛凉。
他一点一点梳理她那一头墨黑的短发,较之前长长许多。他不太喜欢,她这样的短发,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飒爽倔强。若她有一头如瀑长发,如其她女子那般多一些似水柔情,或许更顺眼一些。
“你变了许多……依稀不是原来那个你了……”明明厌恶,又忍不住好奇,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光滑柔软的触感,总是让他不愿放开。
明明还有许多公务还未处理,又视时间如金的他,竟能安静心神,抱着她,看着她恬静安详的睡颜。
他的心,忽然之间是从没有过的平静。如一湖静水,碧空白云下无波无澜,潋静安和……
唇边不知不觉浮上一丝笑意,抚平微微皱起的眉心,指尖扫过她细长的眉毛。
确如依依所言,夏侯云歌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
可为何,他从她身上,看不到丁点国破家亡的仇恨,是她掩藏太深?还是她一点都不怨憎?
夏侯云歌的眉心越皱越紧,似梦到什么可怕又痛苦的梦境。
唇间似呢喃什么,他俯身凑到她耳边。
“南……”
南?
“南枫……你在哪里……”
轩辕长倾难得温软如水的眼底一寸寸冰封,透着刺骨的寒意,那双抱着夏侯云歌的大手渐渐抓紧,骨节分明,隐约作响,理智几乎被怒火燃尽。
“南枫?果真是个男人!”
什么《西洲曲》!什么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只是他自己臆想的一个笑话!
他一把将夏侯云歌丢在床上,痛得昏睡的她痛苦呻吟一声。
“夏侯云歌!”他咬牙切齿,甩袖离去,摔得殿门轰然作响。
夏侯云歌皱紧眉心呻吟两声,想要睁开眼,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浓浓的刺鼻药味将夏侯云歌从沉睡中唤醒,反感地一把推开,却是烫了柳依依一双纤白的素手。她痛得低呼一声,却还紧张夏侯云歌是否烫到。
“王妃,可有烫到?都怪我不小心。”
夏侯云歌只觉心烦意乱,沙哑的声音刺得嗓子一阵灼痛,“轩辕长倾又派你来送什么药!毒死我的砒霜,还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柳依依温婉一笑,“王妃,不是砒霜,也不是鹤顶红,是可以尽快治好你身上伤的良药。”
“告诉轩辕长倾!我不需要他假惺惺装好人!”夏侯云歌努力撑起虚空的身体,干裂的燥渴,让她更加恼怒。
她不会忘记昨晚轩辕长倾在香炉里焚了美人欢,亦不会忘记轩辕长倾掐住她的脖颈想要杀了她!
刺杀夏侯七夕的失败,已让她羞愤如火。轩辕长倾又推波助澜,让她的身体更加难受。
他们都是她的敌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夏侯云歌挣扎起身要去找水,柳依依已会意赶紧倒了一碗清水过来。夏侯云歌夺下茶碗,一口灌下,还不解渴,柳依依又赶紧再倒了一碗。
她望着夏侯云歌苍白憔悴的容颜,心头一酸,“王妃,许是亡国的伤害让你觉得所有人对你都有敌意。依依是真心想帮王妃调理好身体,绝无半点恶意。”
夏侯云歌长睫颤颤,缓缓垂下,遮住眼底的一闪而过的脆弱。
这里的每一个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