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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景宏终于开了尊口,慢声问,“不知大将军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吾皇恕罪,臣武将出身,莽夫一个,没有想法。只想杀了这个孽女,以免君家沦为笑柄!”君无忌只是对高位上的皇上微微颔首,却未跪地行礼回话,如此狂妄自持功勋显赫,当真让人厌恶。
轩辕景宏看向轩辕长倾,俩人目光交汇,相视浅浅一笑。他们又岂会看不出来,君无忌这般目无皇驾大闹,也是想讨一个说法,给他君家脸面,合理解决此事。
“这个……咳咳咳……”轩辕景宏掩嘴又是一阵咳嗽,又不说话了。轩辕长倾少年时曾经对他说过,他若娶妻首选贤惠。前段时间,他问轩辕长倾,“真的愿意娶一个前朝皇后为妃?决不后悔?”
轩辕长倾当时沉默稍许,“皇兄,当下形式,若非要娶妃,不如选夏侯云歌,朝中那些名门贵女,背景复杂,都想攀附我这棵大树,与其从他们其中选择,得罪任何一方,不如谁也不选。有了正妃,他们自不愿意委屈自家女儿为人妾室,少了诸多麻烦。”
君无忌心中暗恼。皇帝有意置之不理,他又岂会看不透彻。可若此事就这样作罢,他们君家颜面何存!即便小女做了蠢事,让他处在如此尴尬境地,也要极力挽回小女和君家威名,不能让人轻易笑话了去。
况且,大女儿君锦云已是皇后,锦画也早在他的计划当中成为摄政王妃。却不想,轩辕长倾几次婉言相拒,完全不顾他那张老脸。如今,轩辕长倾又弄出一个前朝皇后娶为王妃,以为这样便有了一道最为有利的挡箭牌,他偏不信!
殿中的众位臣子,形态各异。有的信心满满无愧天地的姿态,有的一幅端着衣服看好戏的嘴脸,有的暗自窥探圣颜又看看轩辕长倾,暗自揣度如何借机攀附,得到最大好处……
“长倾哥哥,你可愿娶我?”锦画转头看向轩辕长倾,一双哭红的眸子,深深期盼地望着轩辕长倾,透着破釜沉舟的坚韧。反正已没了脸面,还顾及什么名门将女的尊严。
轩辕长倾抓紧夏侯云歌的手,十指相扣,望着夏侯云歌,眉目含情,柔声道,“锦画,本王的王妃是夏侯云歌,也只是她。”
如此情深意笃,落地千金,让众人惊起一片艳慕之声,“王爷对王妃当真情深意浓啊……”
“歌歌……”
轩辕长倾情意缠绵的一声低唤,夏侯云歌心中猛然一跳。望着眼前这个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翻手云雨叱咤风云的王者,无论如何的才惊天下,如今卸去冰冷摄人的躯壳,俊雅一笑,暖若春光……让人依稀以为,他当真是那千金难求的有情郎。
夏侯云歌红唇微动,似要脱口唤他什么,终是低下头没有发出声。
众人皆以为,夏侯云歌当众含羞,难为情不好意思。响起一片祝福贺词,“恭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锦画感觉有一把刀子,穿膛而过,痛得泪水涟涟,汗湿薄衫。仰头看向站在轩辕长倾身侧的倾城女子,她们同是凤冠霞披,飞凤髻琉璃簪,云锦红衣金缕鞋……那个女子却是高华如梦,宛如西施浣纱可沉鱼,而她……
不过是,东施捧心假效颦。
“哈哈哈……”锦画凄声大笑起来。
众人皆惊,还不带回神,只见锦画用力一跃,头已向殿内画柱,狠狠撞去。
“锦画……”君无忌吓得嘶声大叫。
轩辕长倾见状,长身一跃,已一把将锦画拽住。
锦画用力挣扎,哭声大喊,“长倾哥哥,让我去死吧!我已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让我死了算了。”
“锦画,不许胡言乱语。”轩辕长倾浓眉微皱,面色不耐。他最厌恶一哭二闹三上吊,无理取闹的女子。
“长倾哥哥……”锦画却只看得到轩辕长倾眼角展现的一丝柔软,绝望之中似又燃起曙光,“长倾哥哥心里,还是有锦画的对不对?”
轩辕长倾眉心越皱越紧,转头看向夏侯云歌。那个一袭嫁衣的女子,傲骨铮铮。而身旁女子,亦是如火嫁衣,含情脉脉,他却连看一眼都不愿。
“长倾哥哥!”锦画的眼中只容得下雅人深致的轩辕长倾,而轩辕长倾的眸中只倒影着夏侯云歌秀美娉婷的倩影。
锦画望着抓着她手臂的大手,莹白透明骨节清晰,多美的一双手。她想握住,他却已抽回,咫尺天涯大抵就是说此吧。
夏侯云歌侧眸扫了一眼锦画,忽然俯身屈膝,声音铿锵有力,道,“皇上,夏侯云歌自辞摄政王妃之衔,愿剃度出家,青灯古佛,成全锦画姑娘一段锦绣良缘。”
如此良机,岂能错失。
众人皆静,满殿寂静无声。
“啪”的一声脆响,似有什么东西被折断。
众人纷纷遁声望去,却是轩辕长倾拇指上的玉扳指,被大力捏碎,落了一地残渣。
众人惊骇,慌忙低首,大气都不敢出。
君无忌恼羞成怒,“本将军王的女儿,岂需你个前朝余孽成全!”他怒指夏侯云歌,毫不掩饰护短,“你说!是不是你挑唆锦画代嫁摄政王!好个歹毒心肠的女子!不甘心国亡家破,便蓄意挑唆事端,让我越国君臣离间!”
“大将军王不愧绝世将才,以老为尊,信口雌黄的本事举世无双。”夏侯云歌冷眸一挑,瞪向君无忌。
“大胆!你个余孽也敢对本将军出言不尊!”君无忌气得落腮白须瑟瑟发抖,直接拔剑相对。
“大将军王居然胆敢御驾之前拔剑相向!”贵妃杨慧心,娇斥一声,赶紧作势护在轩辕景宏身前,“还不来人护驾!”
她这一声娇喝,引来殿外侍卫纷纷举剑闯进门,气愤愈加剑拔弩张,难以收场。
夏侯云歌眼含煞气,毫不畏惧迎上大将军王的凛冽剑光,岿然不动,却莞尔一笑。“呵,你女儿李代桃僵欺君罔上,你却目无皇上大闹婚宴,君家门风当真让人叹服。只是不知,欺君惊驾之罪,可是当灭九族?”
半生戎马的大将军王,竟被夏侯云歌几句话,迫得冷汗直流。老目瞪得愈发圆鼓,胡子被剧烈的呼吸吹得飞扬,爆吼一声。
“妖女!休要再出言煽动我越国君臣!你以为你几句话,皇上就会降罪于老夫?老夫一生为我越国立下汗马功劳!忠国之心日月可鉴!”
“大将军,还不收剑。”轩辕长倾低斥一声,君无忌恍若未闻,反而拔高声调怒喝夏侯云歌。
“一介黄口小儿,也敢对老夫不敬!”
只怕他这一句“黄口小儿”,连带轩辕长倾和高位上的轩辕景宏,一并辱骂了。
轩辕长倾黑眸阴沉,隐在广袖之下的手,微微抓握成拳。唇边却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夏侯云歌眸光微转,这轩辕景宏和轩辕长倾都不说话,是要将她当枪使,成全他们兄弟不知何谓的暗谋了。
夏侯云歌便也没了声音。
可没想到,君无忌这个莽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说什么也要驳回颜面,一逞威风,爆吼一声长剑便已刺来。
“老夫今日就杀了你!除掉你个妖言惑众的妖女!”
夏侯云歌一惊。
殿内众人亦是满面惊愕,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长倾哥哥……”锦画一声哀呼,飞扑而来,竟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夏侯云歌身前。
“哧”,长剑没入腹部,血流如注,染红了本就鲜红如血的嫁衣,蜿蜒成一片刺目的红光。
殿内响起一片惊叫之声,有些胆小的竟已吓得身子乱颤险些昏厥过去。长袖掩目,不忍再看。
君无忌满面惊恸,手颤了一颤,丢开剑柄,不住后退。“锦画……锦画……”
“锦画!”轩辕长倾已接住摇摇欲坠的锦画,血染红了他修长的手。
“长倾哥哥……锦……锦画……”
锦画抬起染满血的手,泪滴如雨,满目深情款款,想要抚摸轩辕长倾尊贵的容颜,又怕弄脏,只抬着手在他脸畔。
“长倾哥哥……锦画只想问……问你一句……锦画女妆……美吗?”
轩辕长倾心头一颤,终于软下眉目冰冷,低声对她说,“美,很美。锦绣如画,便是说你。”
“真……真的?”锦画似用尽最后的力气,勾起唇角,却笑得凄美如即将失去的一朵昙花。
夏侯云歌心口抽紧,不知为何看着轩辕长倾抱紧锦画的画面,格外碍眼。可能是她变得不忍看到血腥场面,才会不舒服吧。浓郁的血腥味呛得她反胃,赶紧捂住口鼻勉强忍住。别开脸,看向别处。
第74章 残杀,毫不为所惧
锦画倒在一片血泊中,腹部长剑血迹斑驳,殷红灼目。沉重的眼皮早已无力睁开,还是不忍闭上,她害怕……害怕一闭上再也看不到他……
夏侯云歌就如局外人,静看这场闹剧演化到难以收场的田地。波澜诡谲,跌宕起伏都无法完好形容这场好戏。
尤其在看到轩辕长倾,面色黑沉,目光晦暗不明,牢牢锁在锦画身上。无情?还是多情?已分辨不清,夏侯云歌亦不想去分辨……
不管有情还是无情,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只听轩辕长倾低沉的嗓音,沙哑难辨,“还不快去请太医!”
夏侯云歌抬眸看向殿外,墙头的紫薇花开的热闹繁华,融融暖风带着花香四散开来。手习惯性按住胸口的遗世,衬着一身大红喜服,一双手愈加莹白如玉。
杨慧心早已吓得藏在轩辕景宏怀中,“皇上!臣妾好怕。大将军王居然连自己女儿都下的去手!”
轩辕景宏抚摸杨慧心一头乌发,低声问她,“爱妃觉得,此事该如何收场?”
杨慧心抬起美眸,看向殿内一片血红,虽不忍看,毫无惧色,“锦画小姐为王妃挡下一剑,如此深明大义,岂能无名无份就那么算了。入摄政王府,势在必行了。”
轩辕景宏垂眸,唇边传出一声无奈轻叹。“谁说莽夫无谋,朕看大将军很有谋算。”
几位太医行色匆匆地被人请进来,赶紧为锦画拔剑止血。
锦画痛得脸色苍白如雪,紧紧抓住轩辕长倾的手,这才似得了无上动力,咬唇强忍,额上冷汗涔涔,染湿鬓边碎发,硬是没发出丁点呻吟。
君无忌痛心不已,浑身都在不住颤抖,苍老的声音终于染上几许沧桑。
“陛下,老臣为国征伐戎马一生,三子殁于战场,唯独我一把老骨头苟活至今,实已无法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悲痛!”
轩辕景宏的手放在杨慧心的手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扣着,面上浮现少见严肃。低头悲声一叹,微有颤抖。
“老王爷之痛,朕心深有体会。”
“陛下虽能体会,却从未经历切肤之痛,如何真切感受老臣灼心之苦。”君无忌老目噙泪,满面苦痛。
君无忌的话,一时噎得轩辕景宏无言以对。脸色稍有不悦,却只掩嘴咳嗽。
“本宫知道大将军王痛心爱女所为,御驾之前有失言行也情有可原。可对皇上说话,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些?”杨慧心可不管大将军王军权在手,威慑朝堂,声音婉转口气微重,气得君无忌老目圆瞪,极为骇人。
“区区一介贵妃,也胆敢对本王如此不敬!不分尊卑贵贱,该当何罪!”她女儿可是执掌凤印的皇后,除去大将军王的身份,他还是国丈。
杨慧心被君无忌轩霸气势迫得再难言语,双颊涨红,娇嗔一声,附在轩辕景宏怀中,“皇上……”
轩辕长倾依旧隐忍不发,深眸幽邃,如覆薄霜。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殿门口候命的东朔,只是淡淡对望一眼,东朔便已会意,匆匆离去。
轩辕长倾的唇角隐约浮现一丝笑意,只问太医,“锦画小姐,伤势如何?”
太医满头大汗,轮流诊脉定脉之后,为首一人偷偷瞧了眼对面大将军王君无忌的神情,努力鼓起勇气,叩首回答,“回摄政王,小小姐虽未伤及要处,却失血过多,只怕……”
太医触及到君无忌吃人的目光,吓得当即没了声音。
“只怕什么!”轩辕景宏的脸色白了一白。
若锦画今日,在劫难逃一死,君无忌很有可能以此为借口起兵造反。现在正是越国根基未稳之时,群雄逐鹿野心勃勃,都想趁机一举夺下皇位,坐拥如画江山。
老太医颤巍巍匍匐在地,“只怕小小姐恐有性命之虞。”
“什么?你们这帮庸医!”君无忌双眸暴凸,面容狰狞,暴声大喝。
君无忌抓起染了锦画血的长剑,剑锋在半空中掠过一道明亮弧线,那太医脸上惊恐还未散尽,便已倒地没了气息。脖颈上一条极细的红痕汩汩涌出温热的血,洒落满地猩红。
殿内响起一片惊叫声,众人失了阵脚,抱头鼠窜,冲出大殿逃命。
杨慧心急急大喊,“护驾护驾……”
剩下一帮臣子,纷纷簇拥上高位,做出护驾之状。侍卫们举着长剑围拢在君无忌四围,迫于君无忌满身骇人杀气,谁也不敢靠近。
夏侯云歌淡扫一眼已死去的太医,伤口极细极深,一剑致命,狠绝毫不留情,足见君无忌出招手段之高。如此高超手段,在杀她时已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