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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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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写啊!”他说道。
  “我一到那里就会给你写信的!”胡利安答应他。
  “不,不是给我写信,是写书!你要写书,为了我,也为了佩内洛佩!”
  胡利安点点头,这时候,他突然惊觉,他是多么想念这个好朋友啊。
  “还有,你要一直保存着你的梦想!”米盖尔说,“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需要它们的。”
  “永远!”胡利安轻轻说着,只是,他的话语终究还是淹没在火车的怒吼里了。
  “太太在我的房间里意外发现了他们俩之后的事情,佩内洛佩后来都跟我说了。隔天,太太把我叫了过去,她问我对胡利安了解多少。我告诉她,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这孩子挺乖的,也是豪尔赫很要好的朋友。她还下了命令,要我把佩内洛佩关在房里,除非有她的允许,否则不准踏出房门一步。里卡多先生当时到马德里洽谈业务去了,一直到星期五才回家。他一到家,太太立刻就把事情都跟他说了。那时候,我也在场。里卡多先生一听,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当场甩了太太一个重重的耳光,把她打倒在地。接着,他像个疯子似的狂叫怒吼,叫太太把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太太简直是吓呆了。我们从来没见过老爷这个样子,从来没有!他那个样子,就像被魔鬼附身了一样。老爷气急败坏地冲上楼,跑到佩内洛佩的房间,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把她从床上拉了下来。我想上前阻止他,却被他一脚踢开。当天晚上,他找来家庭医生,替佩内洛佩做检查,检查之后,医生把结果告诉了老爷。他们便把佩内洛佩锁在房间里,同时,太太也叫我收拾行李。
  “他们不让我见佩内洛佩,连向她辞行的机会都不给我。里卡多先生还威胁我,如果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话,他就把我送进警察局。他们当天晚上就把我撵走了。我在阿尔达亚家做牛做马干了十八年,这一出去,我根本就无处安身。两天之后,我在蒙塔涅尔街的小旅馆里落脚,米盖尔·莫林纳来找我,他告诉我,胡利安已经去了巴黎。他问我佩内洛佩怎么样了,为什么没到车站赴约?几个星期过去了,我回到阿尔达亚家,恳求他们让我和佩内洛佩见一面,但我始终被挡在围墙外。接下来,我甚至天天从早到晚地窝在围墙外的角落里,期盼能在她出门的时候看到她。可惜,我再也没见过她了。她根本就没出过家门。后来,阿尔达亚家的老爷报了警,而且还利用他和警界高层的关系,硬是把我关进了位于欧达的疯人院,阿尔达亚先生声称家里没有任何人认识我,还说我是个神经病,不断骚扰他的家人和子女。我被当成畜生一样囚禁在疯人院里,就这样过了生不如死的两年。刚从疯人院出来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蒂比达波大道的阿尔达亚大宅院去看看佩内洛佩。”
  风之影 第三部分(12)     
  “您见到她了吗?”费尔明问道。
  “房子已经上了锁,门前贴了出售的标示,屋子已经没有人住了。街坊邻居告诉我,阿尔达亚一家人都移民到阿根廷去了。我照着他们给我的地址写了信,全部都原封不动地被退了回来……”
  “佩内洛佩后来怎么样了?您知道吗?”
  哈辛塔摇摇头,泪水终于决堤了。
  “我后来再也没有见到她!……”
  ·34·
  当我走出蒂比达波大道的地铁站时,已是黄昏时刻。蓝色有轨电车已在氤氲云烟中渐行渐远。我决定还是不等车了,干脆就在暮色中步行吧。不久,“雾中天使”就出现在眼前了。我掏出贝亚给我的钥匙,打开了围墙边的大门。走进庭院前,我先关紧了大门,看上去像是上了锁,但其实待会儿只要贝亚轻轻一推,就可以开门进来。我刻意提早来到这里,我知道要至少再等半个小时到四十五分钟,贝亚才会出现,我想在这栋房子里独处一阵子,在贝亚抵达之前,或许我会有新的发现。
  我走上通往豪宅入口的楼梯。大门有几厘米的缝隙,我忽然忐忑不安起来,因为上次离开前我明明是把门锁上了。我检查了一下钥匙孔,的确没有锁上,我想,八成是真的忘了锁门了。我把门轻轻往里一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屋里还有一股混合着燃烧木材、霉味和枯花腐烂的味道。我掏出一盒在书店里拿的火柴,点燃了贝亚事先摆好的第一枝蜡烛。一道眼镜蛇似的烛光舞动起来,我看到了墙上满布的泪珠般的霉块,天花板像是要塌下来一样,每一扇门都松松垮垮的。
  我点了第二枝蜡烛,把它拿在手上。我点了一枝又一枝,慢慢地,我把贝亚摆放的一整排蜡烛都点亮了,琥珀色的烛光照亮了那个阴暗的空间。后来,我走到图书室的壁炉边,那条沾了烟灰的毯子还摊在地板上。我坐了上去,静静地观望着大厅。我以为屋里会是寂静无声的,没想到,各种声音都在里面凑热闹:木板的吱嘎声、屋顶的风声,还有持续不断的撞墙声,它们在地板下穿梭着,在一道道墙壁间流窜。
  我坐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来觉得那儿又冷又暗,开始有了困意。于是,我站起来,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好让自己暖暖身子。
  根据我对维多利亚时代文学的了解,从地下室开始找才是最合理的,因为厨房和火炉通常就在那里。之后,我花了将近五分钟,才找到通往地下室的门和楼梯。我选择了走道尽头的那扇木门,它看起来就像精致的手工木雕作品,门上雕刻着天使,门的正中央还有个很大的十字架,而门锁就在十字架的正下方。我试着去转动,却始终转不开,大概是门锁被卡住了,或者因年代久远而生了锈。惟一能够打开它的方法,大概只能用木桩把它撞开或者撞碎吧!所以,我马上就决定放弃了。我在烛光下仔细地打量着木门,心里暗想,这扇门看起来更像一座石棺。我实在很好奇,不知道门后藏了什么东西。
  我又看了看门上的天使,还是不去研究它了,离开算了。就在我正要打消寻找地下室入口的念头时,却凑巧在走道的另一头发现了一扇边门,起初,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放置扫帚和水桶的储藏室。当我试着转动门把时,一下子就打开了。门后就是楼梯的入口,一条往下延伸的阶梯,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一股浓郁的霉味扑鼻而来,然而,这股霉味却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看着眼前那个无底的黑洞,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童年的场景,一段躲在恐惧帘幕后的记忆。
  一个飘雨的午后,就在蒙洁伊克墓园的东侧,海水隐约浮现在绵延成片的陵墓、十字架和墓碑之间,还有骷髅般的脸庞和没有嘴唇与目光的儿童,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现场大约有二十个大人,但是我只记得大家身穿黑衣站在雨中,父亲牵着我的手,他抓得很用力,仿佛想借此来忍住泪水。神父空洞的祝祷落在大理石的墓穴里,三个无脸男子推着一具灰色的石棺。滂沱的大雨打在石棺上,仿佛熔化的蜡烛滴在上面。我相信,我真的听见了母亲的声音,她在叫我,她在哀求我,要我把她从那个黑暗的石头监狱里解救出来,然而,我只是不停地颤抖,用那失了声的嗓子对父亲喃喃地说,不要这么用力地抓我的手,我觉得很痛。新鲜的泥土,混合着灰烬和雨水,足以腐蚀一切。那个下午,空气中尽是死亡和空虚的味道。
  我睁大了眼睛,几乎是摸黑走下了楼梯,微弱的烛光最多只能照亮周围的几厘米。到了楼下,我高举着蜡烛,打量四周。我没有发现厨房,也没看见任何一个装满木柴的架子。在我眼前的,是一条狭窄的过道,尽头是半圆形的房间,那里有一座塑像,雕像的脸上挂着血泪,还有一双挖空的眼睛,他双手下垂,仿佛一对翅膀似的,身上则缠绕着一条蛇。我的背脊突然一阵冰凉。过了半晌,我才冷静下来,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尊挂在小礼拜堂墙上的耶稣基督木雕。我往前走了几米,仔细观望这个骇人的场景。小礼拜堂的角落里堆了十几具女性的裸尸,她们都是无手无头的躯干,全都被放在三脚架上。每个躯干各有不同的身形,而且,一眼就能看出她们的年龄和身材都不一样。每个躯干的腹部都留下了炭笔写的名字:依莎蓓、爱邬贺妮雅、佩内洛佩……这时候,我对维多利亚时代文学的了解又帮了我一次忙。原来,这些废弃已久的旧东西,其实是以前的豪门大家替家中女性裁制衣裳时所使用的模型。虽然耶稣基督正严厉地盯着我,但我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个写着“佩内洛佩·阿尔达亚”的身体模型。
  风之影 第三部分(13)     
  这时候,我听到楼上似乎有脚步声。贝亚大概已经来了,正在房子里到处找我吧。我也该离开这个小礼拜堂了,于是我转身走回楼梯口。正要上楼时,我发现过道的另一头有个锅炉,而且暖气的功能依然良好,和地下室的其他旧设备迥然不同。我记得贝亚说过,多年来,中介公司为了要替阿尔达亚的旧宅找买主,曾经整修过屋内的部分设施,可惜,房子还是卖不出去。我走近这个暖气设备,仔细地研究了一番,那确实是个小型热水炉,我脚边有好几桶煤块、一些碎木片和好几个罐头,我猜里面大概就是煤油了。我打开热水炉的小炉门,探头往里面张望了一下。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炉里的架子显然用了许多年,虽然令人失望,但我还是往里塞满了些煤块和碎木片,然后再淋上一大片煤油。这时候,我似乎听见了木材断裂的声音,便回头张望,忽然,沾满了血迹的刺状物从木材堆里突现出来,而我身陷于阴暗中,真怕那个仅有数步之遥的耶稣基督会带着一脸豺狼似的奸笑向我扑来!
  和烛火接触的那一剎那,火炉里的烈焰突然发出金属般的轰响。我关上炉门,往后退了几步,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否能完成原计划。炉火勉强地延烧着,我决定还是到楼上去看看成果吧。上楼之后,我在大厅里等贝亚,却一直不见她的倩影。我估计,从我进来到现在,应该已经有一个小时了,我真害怕自己的欲望会落了空,为了平复心中的不安,我又想去检视一下暖气设备,看看我引火取暖的壮举能否成功。但所有的暖气都让我大失所望,它们全都凉得像冰块一样,不过,倒是有个例外,有个大约三四个平方的小房间,像是个浴室,挺暖和的,我猜这应该就在火炉的正上方。我跪在地上,享受着暖暖的地砖。直到贝亚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是这个姿势:蹲在地上,像个傻瓜似的摸着浴室的地砖,脸上挂着愚蠢的笑容。
  当我回首当时的情景,试着重新拼凑那天晚上在阿尔达亚旧宅里发生的一切时,惟一能够把我的行为合理化的借口就是:当你才十八岁时,不懂得玩弄什么花样,又没有经验,一个老旧的浴缸,轻易就能变成极乐天堂。我只花了几分钟就说服了贝亚,于是,我们把大厅里的毛毯拿了过来,两个人躲在这间小浴室里——两枝蜡烛,几件老旧的卫浴用具。贝亚一听我那套气象学的说辞,就信以为真了,地砖散发出的暖气,很快就溶化了她的恐惧,因为她认为我在炉子里生火实在太疯狂了,说不定会把整栋房子给烧掉!接着,在红色烛光的映照下,当我颤抖的双手正解着她的衣服时,她笑了,她笑着找寻我的目光,她的表情告诉我,从此以后,直到永远,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在我身上,而她却早已经历过了。
  我还记得,她坐在那里,背靠着浴室的门,两条手臂向下垂着,摊开的手掌朝向我。我还记得,当我用指腹轻抚她的颈部时,她仰起脸,挑逗着我……我还记得,她是如何拉着我的双手,放在她丰满的双峰上;我也记得,当我无聊地捏着她的乳头时,她的眼神和双唇微微颤抖的模样。我记得,当我的嘴唇在她的小腹上寻寻觅觅时,她终于在地板上躺了下来,接着,她那双白皙柔嫩的大腿热情地迎接了我。
  “你以前做过这件事吗?达涅尔……”
  “有啊!在梦里。”
  “我是说真的!”
  “没有!你呢?”
  “没有。可是,你没跟克拉拉·巴塞罗做过吗?”
  我噗嗤一笑,大概是在笑我自己吧!
  “你对克拉拉·巴塞罗了解多少?”
  “完全不了解。”
  “我对她的了解比你更少!”我说道。
  “我才不相信呢!”
  我靠近她,凝视着她的双眸。
  “真的,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做过这件事。”
  贝亚露出娇羞的笑容。我的手滑进了她的大腿间,整个人扑在她的身上,寻找着她那娇嫩的双唇,我确信,此时此刻,野蛮一定会战胜理智。
  “达涅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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