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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上的舞者-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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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存内疚万千,颜带愧怍NBB3B惶,待她刚刚坐定,便肃立在她面前,深鞠大躬,诚恳之至地说:“都是我戴文祺的罪过!今日我任你羞辱责骂,绝不恼怒。”
  那女人眼中霎时泪出,将头一扭……
  画家就说:“得啦得啦,我也没资格恼,她也没权力骂。喏,这是她特意为你带来的!你挂起,咱们商议正事!”
  戴文祺从画家手中接过一卷纸,展开见是一张大幅的中国地图。
  那女人低声说:“从现在起,我俩帮你在全国寻找芊子!”
  一句话使戴文祺心头骤热,眼中也霎时泪出……
  画家又说:“戴兄啊,你想过没有?如果找来找去,终于证实,那个芊子已不在人世了呢?”
  他说:“那我也就从此死心了。”
  画家紧接着问:“那么你还打算结婚吗?”
  他犹豫片刻,注视着那女人,试探地问:“你说呢?”
  那女人就又将头一扭……
  画家生气地说:“这算怎么回事儿?你若想知道她还愿不愿做你妻子了,那你也得直问!”
  他以比那女人更小的声音说:“我是这个意思。”
  那女人缓缓将脸转向他,也像他刚才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那般注视着他,微微点了下头……
  画家又说:“如果寻找到了那个芊子,她却生活得比较幸福呢?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啊!”
  他说:“那我就与她拜兄妹。她的丈夫,便是我的妹夫。她的儿女,便是我的甥男甥女。他们的所有亲友,便是我们的所有亲友!”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眼望着那女人,将“我们”二字,说出格外强调的意味儿。
  她就又默默地微微点了下头。
  “要寻找那个芊子,说易也易,反正出不了中国的范围。说难也难,中国太大!”
  “我要先从相邻几省,逐县逐村地找。”
  “这就需很多时间,很多精力。”
  “我已经写好了辞职报告。”
  “恐怕,还需要钱。路费需要钱。你总不至于指望剧团替你报销吧?”
  “我没那么指望。这几年,我也多少从工资中攒下了点儿钱……”
  画家打断了他:“你攒下那点儿钱,我估计连路费都不够!如果那个芊子,确在不幸和苦难之中,又难以顺利解脱出来,就需要更多更多的钱‘赎’她了!谁也不肯白白让你将自己的妻子领走吧?”
  戴文祺眨眨眼睛,双唇间挤出一句情急的话是:“那我就为她卖血!卖肾!”
  画家上下看他一阵后,不屑地说:“就你,瘦得干虾似的,浑身能抽出多少血可卖?你的肾也不见得是好肾,想卖也不见得有人买!我这个画家的画,虽然名气不大,但五千六千的贱卖一幅,还是不愁没人买的。我已经为你准备了十幅画……”
  戴文祺心头又是一阵骤热。他不知如何表达感激才好,结结巴巴地说不成一句话,竟欲给挚友跪下去……
  “得啦得啦,别弄这个景儿!”
  画家扶住了他……
  那女人这时要求看画家画的芊子。于是三人一起走入他卧室,立于画前,定睛同视。
  那女人忽然双手掩面,哭了。
  她哭着说:“世上只有女人爱男人才能这么个爱法儿,真叫我心疼我们女人!”
  画家说:“只有那些远地偏村的乡下小女子,才能这么爱她们所爱的男人。也真叫我们男人心疼这样的女人啊!她值得我们千方百计的找到她!”
盗靴(30)
  而戴文祺望着画上的芊子,只在内心里对她说:“芊子,芊子,你听到了吗?……”
  从此,这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共同开始了他们寻找芊子的行动。
  不久,其事传播,又有许多热心的男人和热心的女人自愿加入了他们的行动……
  每天都有许多信从这座城市寄出……
  每天戴文祺也会收到许多信——许多线索曾使他万分激动。许多次激动到头来是一场场空欢喜。信中还有自称便是芊子的。对自己这个“芊子”被嫁卖后的命运,描写得悲悲惨惨凄凄切切。以某些女人们顶善于调遣的话语,在信中向他发出十万火急的乞求呼吁和哀号。也有携儿带女,找到省城,找上门来,哭哭啼啼吵吵闹闹赖着不走,要求住下做妻子或要求命运赔偿的……
  可真是一个芊子少,骗子多的时代了!
  戴文祺几乎被滋扰得居无宁日。然而,他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忍耐力和克制力。并且,一点儿也没后悔。
  一天又有一批不速之客登门入室。是各方各面的记者。他们不肯善罢甘休地“采访”他,用一个又一个或愚蠢或心思暧昧甚至可能动机不良的问题无休止地纠缠他。他们使他感到,他们仿佛与时代的某种恶念达成了默契,要合谋起来将人世间的真爱变作糠料,发酵了去饲更多的人们似的……
  他终于被激怒。拍案而起,大发雷霆,将他们统统赶出了家门……
  转眼到了一九九六年。
  三年里,他几乎寻找遍了与本省邻界的几个省的各县各村。有时是他的画家朋友陪他。有时是那女教师陪他。更多的日子是他自己在寻找。他性情变了,话更少了,白发更多了,也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寻找的信念,却越发的执著了。
  他又获得到了一条线索,是那女教师教过的一个女学生提供的。她在本省某县妇联工作,协助进行过农村人口普查。从各个方面分析,那线索是相当可靠的,意味着芊子也许就在本省境内的农村……
  他毫不迟疑地动身去到了那个县。县妇联热心地为他安排了一辆车,载他去某村。那是两省交界处的一个小村,也是一个穷村,隐蔽在深山的褶皱里。那一天大雨时停时下,几处公路被水淹了,年轻的司机只得绕行。到了那个村,家家户户的农舍上空,已经飘起着袅袅的晚炊的烟缕了。雨尽管小些了,但丝毫也没有停的意思。
  司机在车里坐等他。一个小女孩儿将他引到一户农家的小院外,那小院是用树枝编围起来的。显然的,树底下生长出了根须,滋发了新的生命。绿叶重叠,被雨淋得青翠欲滴,很是悦目。
  小女孩儿说:“就是这家,你自己进去吧!”一说完扭身就跑,仿佛院里放着恶狗,跑不及会被追咬似的。
  院内的农舍,很矮,倾斜着。由几截树干支撑。望去使人感到,若抽移了树干,立刻便会倒塌。房顶草少说也有十年没换过了,变黑了,朽结在一起了。吸雨不淌,仿佛更沉了。糯黑的粘糕似的压着房顶,窗被压斜了,门被压歪了。门窗的上一半儿,被低矮的房檐含着。窗框和门框,是旧得不能再旧了。木质被风雨侵蚀得发白了,朽骨似的。门一侧挂着一串儿干红椒,经雨淋洗,红得抢眼。
  院子不大,扫得很干净,并没有狗。有几只鸡在窝里缩头探脑,还有几只鸭在院里趾高气扬地踱来踱去,不时对扇双翅,发出惬意的嘎嘎的欢叫……
  戴文祺的目光被那一串红椒吸引住了。他在雨中呆望着不动。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对红色极其敏感的男人。他眼前仿佛又浮现着当年的芊子了——双腿偏乘着一匹枣红老马,红绣鞋红棉裤红袄,一只手儿掀起着红盖头的一角儿,仿佛在笑眯眯地羞意含情地望着他,仿佛想要对他说:“可把你盼来了!我料到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啊!”
  房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啸叫,听来很是NFAA3人。那是一种类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啸叫。起音如象吼,尾音又拖得如鹤唳。啸叫声过,一切归寂。
  “有人吗?”
  久不闻答。
  又大声问了一次,房子里还是没人回应。
  他推开院门,走入了院子。犹犹豫豫趔趔趄趄的,终于走到了门前……
  “家里有没有人啊?……”
  传出哧哧的嬉笑声。
  他听出是孩子的笑声。于是打消了顾虑,一只脚迈入门去……
  门内光线幽暗。戴文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了一会儿,定睛之下,才渐次地看清眼前的那一个家况——灶间居中。惟锅台、水缸、柴堆而已。碗橱,也算是有的。不过是在土墙上铲出了几行凹处,用旧塑料布铺了底儿。左一扇门,右一扇门。左门掩着,右门敞着。他将另一只脚也从外边迈入进来,先轻轻走到右门前朝屋里看——一张旧床,床头并摆着两只旧木箱,木箱上也铺了块花塑料布,看去质地早已变脆,起码铺二三年了,上面摆了一面小镜,还有一个长方形的小黑漆匣子,此外别无他物。四壁是用报纸糊了的。连顶棚也糊了。他感觉主人糊得极仔细,黑体的标题错落有致,分明的是在糊时颇动了番心思,不似他在别的农家见过的样子,报纸铺得歪歪斜斜,一行行黑字横七竖八,看着使人眼晕心乱。他暗想,倘天晴,阳光照进屋里时,这小屋倒也会显得清洁,尽管看出日子过得是这么穷,这么寒酸。窗台上还放着一只阔口儿的罐头瓶,瓶里插着些扫帚梅,和另几种他叫不出名的花儿。那些花儿散紫翻红,开得野趣盎然,看出主人的生活心劲儿却是那么充足似的。能于穷困之中泰然度日,这一股执著令戴文祺的心为之怦然一动。床上的被子叠得也齐齐整整,床单补过,是花的,已洗掉色了,看不清花样儿了……
盗靴(31)
  他本已转过身去了,但转身之际,恍惚觉得墙上,就是床头所靠的那面墙上,似乎是挂着一面相框,内镶一幅大照片。他想那必是女主人的照片无疑了。于是又转过身来,冒着忌讳,进入屋里,走近细看。这一看之下,戴文祺顿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汇冲心头,一颗心被冲得骤然间剧荡了一下似的,觉得自己全身血液汇冲的速度是那么急骤,仿佛每一条大小血管儿都在身体里发烫起来了——那不是别人的形象,乃是他自己的形象。他自己当年扮演许仙的形象!多颜多色的彩线绣在一块旧布上的形象!白驹过隙,岁月荏苒,三十余年弹指一挥间,彩线的色泽竟依然保存得那么鲜艳。使当年的“他”看去神态栩栩,光彩照人!那所谓“相框”,其实是用剥去了皮的细柳梢儿精心编制的。他的彩绣上罩了一层极薄的塑料膜,宛如镶在玻璃之后。他不禁地又上前一步,伸手抚摸其上那一朵牡丹。他看出了那些怒放着的花瓣儿,分明的是被染成浅红色的。但他又怎能想到,那乃是被当年一个痴情又纯情的十六岁乡下少女的初潮经血染红的啊!
  突然,掩着门的左屋里,又传出哧哧的嬉笑声。
  他慌忙退出右屋,脚步轻轻地走到了左屋门前。此时他已确信,这便是他千辛万苦要寻找的芊子的家了。身在她家,竟使他心内顿生魂兮归来般的亲切之感……
  他轻敲几下门,屋内没人问话。
  他犹豫片刻,进一步打消心中忌讳,缓缓将门推开了……
  这左屋比右屋要大出半间,也用报纸从四壁直糊到屋顶,糊得也如右屋那么认真仔细。靠着迎门那面墙,摆着一张双人大床。床框自然都已旧得本色全非了,床单也自然都是补过的。屋地中央,是一张旧方桌。桌下隐放着四只旧的高脚圆凳。凳腿间的横撑,都换过了。有的换过一根,有的换过两根。都是用剥了皮的树段取而代之……
  戴文祺先看到的人,是大床上的两个孩子。他们都只着短裤。床上有个盆。盆里有水。水是从屋顶滴落下来积在盆里的。他们互相往身上撩泼雨水寻开心。他们各自都已身上水漉漉的。床单也一片片地湿了。
  他想,这大概便是芊子的两个儿子了!
  不错,他们正是芊子的两个儿子,而且是双胞胎,但他们早已不再是小孩儿。尽管他们的身躯看去才八九岁的样子,其实按年龄都已是二十七八岁的成人了。是在芊子被嫁卖过来的第二年就出生了的。他们是两个侏儒,而且是一对儿先天的痴傻人,还是——两个盲人;如果没有芊子做了小母亲之后那一种天高地厚无私无怨的母亲的呵护,他们是活不到现在的……
  “孩子们,不要那么玩水哟,把床单弄湿了,妈妈回来会生气的。惹妈妈生气多不好呀……”
  戴文祺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大床边。内心里,对两个淘气的孩子尤其萌生起了一种久而久之似的亲爱感。没见到男主人,也就是没见到芊子的丈夫,甚至连这个家里有男主人的迹象都一点儿没看出来——这使他暗自庆幸,窃喜不已。他想,也许芊子的丈夫死了吧?果而如此,那么真是老天垂怜于我了!那么我就可以顺顺利利的将她们母子三人都接走了。从此我戴文祺不但有妻子,而且同时有两个儿子了。从此夫妻恩爱,父子相慰,安享天伦之乐,何等的美好哇!
  两个“孩子”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停止了互相泼水。但是却没立刻向他转过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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