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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么些事,只是想把自己引过去,给自己这截木棍,告诉他,今夜三更,我有事找你。
那么,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呢?
那半截木棍失去控制朝自己飞过来的时候,阿翎到底是怕自己没有掌握好力道,到底是怕自己伤了他,到底是脱口而出了一声“瑞香”。
瑞香抚摸着木棍,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想睡觉了。
距离阿翎会毫无禁忌地喊自己瑞香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那记忆里三个人一起肆无忌惮地玩耍,那小小的瑞香每日在窗口仔细查看,发现三道刻痕时就欣喜若狂等着三更,然后三人在夜色里会合,莫岚将瑞香从窗户里抱出去,三个人跑到后花园,莫岚和云翎跑来跑去,瑞香在一旁笑眯眯看的情景,已经如同隔世般失去,并且再也不会有了。
红颜兵符 第五章 夜会
月到中天。秋夜凉如水,难得的却是月色姣好。刚听到打过了三更,瑞香披了一件大衣,往手中捧着的紫金暖炉里丢进一块新炭,轻轻地走到书房窗前,矮下身去,在窗棂上扣了三下。
“这里。”
云翎清脆的声音从窗台下传来,一只漂亮有力的手伸到他面前,云翎的声音里含着一些笑意:“难为你还没忘记。”
瑞香想着她笑起来的样子,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笑,笨手笨脚地爬上了窗台,扶着她的手,又是笨手笨脚地跳下。
扑通!
不出所料地失了平衡,冲撞的力道直接把云翎给撞倒在地,她一愣神,一个身量清瘦几乎没太大重量的身体压在了自己身上。
瑞香手里抱着的暖炉磕着云翎的胸口,暖洋洋的感觉不住透过衣服,而瑞香身体的其他部分却依然带着丝丝凉,仿佛怎么都温热不起来。他在她耳边轻轻喘了几口气,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阿翎……”
瑞香带了歉意的声音把云翎的思维拉了回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你这只猪赶紧给我下来!笨得像猪一样!”
“呵……”瑞香轻笑了一下,赶紧爬起来,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缓慢,好半天才站定了,道,“下人们都睡了……不会有人知道你来找过我。”
云翎咬了咬嘴唇,瑞香记得她每次被人戳中痛脚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曾几何时自己和莫岚都觉得这个表情很可爱,所以整日以捉弄云翎引她露出这个表情为乐。
“偷走枢密院那一页文书的人……是你?”瑞香手放在暖炉上烘着,漫不经心地问。
“王爷你是神人么,怎么什么都猜得中?”云翎忍不住苦笑,摇头道,“要治我个盗窃军机之罪么?”
“啊,这次我只是随便说说,”瑞香挑了挑眉毛,有些啼笑皆非,重复道,“真的,我随便猜的。只是那一页丢得太巧,就是纪录了运送往北疆的军粮数目,你是怕我也许就轻轻放过了,经过这么一偷,我想不注意都不行。”
他看了看云翎的神色,又赶紧补充道:“又或者,不是要我不注意都不行,而是少了那一页,枢密院的人必定会认为我对那张纸起了疑心,可是偏偏还要粉饰太平,因此不敢来问我要。一则,延迟了时间,二则,让他们知道我对此的疑虑而有些顾忌。”
“而现在。”他淡淡地说,“我等你来告诉我这些事的来龙去脉。看在你情急之下仍叫我一声瑞香,阿翎,依旧是我当年喜欢的那个幼时玩伴阿翎。”
云翎张了张嘴唇,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月光里少女挺拔英秀的身姿曼妙美好,一双灵动的大眼清醒澄澈地看着瑞香,她叹气,说道:“你呀你……也依旧是当年那个看透了人在想什么就立刻不饶人的瑞香。”
她轻吐一口气,捋了一下鬓边的头发:“粉饰太平,这四个字就可以概括皇上和现下那些枢密院使所做的事的目的了。明瑶长公主当年名为友好邦交实为和亲而嫁往了藏仪,短短二十年光阴,明瑶长公主却在两个月前,丢下自己的一双儿女,离奇地消失于深宫。于是北疆这么多年的和平,一朝被打破。”
瑞香沉默不语,他料想明瑶长公主遭到了什么不测,却也没料到是这样一件奇事,说成无头公案也不为过,这事件的主角明瑶长公主是生是死都没人知道,以她为名的战争却很快就要打起来了。
“以瑞香你的聪敏,应当也可以推算出皇上会派哪个将领去北疆。”云翎续道,“而且,为了瞒住朝野上下,那位被调派去的将领不应是以增援为名,而是调职。”
“调往北疆苦寒之地,就肯定是犯了什么过错。”瑞香接口,“伊吕最近收容的那位风尘女子,就是他如今最容易被抓到过错的地方。”
“而且那位流媚姑娘来历不明。”云翎展颜而笑,少女的笑容明朗率真,在月光下本当如同芙蓉花般盛开,却不知为何总带有淡淡的阴影,“跟瑞香说话真是省心省力,我只要起个头,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
“所以。”瑞香淡淡笑,“本来伊吕的结局不外有两个,没被抓住小辫子,留守在京城,或者被抓住了小辫子,调职往北疆,打个几个月平息藏仪,然后回来。然而加了这个来历不明的流媚姑娘,结局就难说得很。若是父皇还按照这个小辫子来定伊吕的错,将他调去了北疆,那么按照伊吕那可和莫岚比较的放肆作风,想必流媚姑娘是会被他偷偷带去的。更何况,明里调职,暗里父皇还是要将平复北疆的任务交予他,除了平定北疆之外,想来他开口任何要求,父皇都会答应。而那位流媚姑娘的存在,会对北疆之战产生什么影响,谁都无法提前断言。”
“不错。”
“所以……”瑞香再次轻叹了一口气,他无论说话叹气都很轻,仿佛是要隐藏自己,“所以,阿翎希望我想办法阻止伊吕去北疆。”
他说完这句话,垂下眼帘盖住了清亮的眼神,不再做声,云翎却忽地跪了下来:
“伊吕曾对阿翎有大恩,阿翎不能眼看着他或是身死北疆或是辱没伊家名声的凄凉结局,求平靖王爷成全。”
“你叫我平靖王爷。”瑞香眼色沉沉,“在白虎营时你突然大喝莫岚的那一声,大约也是想提醒他注意身份有别,不要当众大大咧咧自称老子后再叫我瑞香,是不是?”
云翎光洁的额头抵住了冰冷的泥土,一声不吭。
“到了这种时候,瑞香,不如平靖王爷有用。”瑞香没有要云翎起来的意思,“但是阿翎有没有想过,若伊吕躲去了这一劫,平定北疆的人选,却又应该是谁?”
他没有等云翎回答,已经转身而去,看样子是不想原路返回,决定绕个路回卧室了。
“不过,我还是答应你。答应你的人是平靖王爷,不是瑞香,因此,以后瑞香还是你的朋友。但是,无论是作为平靖王爷还是瑞香,无论是你不顾家国之危还是你爱上了伊吕这件事……我自觉,我都受得起你这一跪。”
他的声音清冷,因为中气不足而轻缓,随着他的脚步远去。
月光下,跪在地上的少女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什么反光的东西不住滚动,却终究没有掉落下来。
那句“我以后一定做瑞香的王妃一辈子照顾他”的誓言,不知是多少年前说过的,现今想起,却只得了四个字。
恍如隔世。
红颜兵符 第六章 发烧和梅子
“信铃!我只是来看看你家王爷而已你用不着看着我像看着仇人似的吧?我好歹也是你莫岚少爷!”莫岚掂着脚拨着信铃的肩膀,意图越过他的肩膀看王府里面,“瑞香!瑞香!瑞香你在哪里?我被你的跟屁虫拦着进不去啊!”
“你别叫了,王爷不会出来理你的!”信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中果真有深仇大恨,“王爷昨天跟你出去了一天今天一早就发烧了,不怪你怪谁?你不知道王爷的身体一向弱我天天仔细认真地照顾他都有半年没有发烧了!就昨天跟你出去了一天!发烧了!都怪你又粗鲁又笨蛋,那截木棍朝王爷飞过去,王爷这样文文秀秀的,能不受惊啊?都怪你都怪你!”
莫岚心头大悔,早知道不回嘴了,引来信铃连珠炮似的怪罪,偏偏自己还觉得他骂得真是太对了,对得自己都恨不得找根头发去上吊死算了。
“你走走走啦,让王爷好好休息!”信铃举起手把他往外推。
“信铃……让莫岚少爷进来……咳咳。”莫岚终于听到屋子里传来一个如同天籁的声音,一把推开信铃赶紧蹿了过去。
“你敢让少爷起身离开床我就打扁你!”背后传来信铃恼羞成怒的大吼。
瑞香的卧室里暖炉燃着炭火,弄得着实温暖,莫岚刚进去不久就觉得额头快要冒汗,不由得感叹:“信铃真跟你妈似的。”
瑞香被用好几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豆沙包,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半闭着眼睛,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听到莫岚咋咋呼呼的声音也只回以淡淡的一笑:“信铃总是大惊小怪。”
“你啊你。”莫岚拨开他额前的乱发,刚要把手覆上去,想了想又改了主意,用自己的额头轻触他的,皱眉道,“烧得这么厉害。那半截木棍把你吓得这么严重?”
瑞香咳嗽了几声,忍不住睁开眼睛横他:“你觉得我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莫岚心说看你现在这样子可不就是弱不禁风,终究是没敢说出来,转而道:“你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我帮你去弄来。”
瑞香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道:“现在都入秋了,不会有梅子了吧?我记得春天时宁欣那丫头来看我时带给我一盒梅子,酸酸甜甜的……现在嘴里发苦,倒是很想念……”
“梅子?”莫岚一怔,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搓了搓手掌道,“伊统帅家的梅子倒的确是一开春就送到宫里去,后宫娘娘们公主们都很喜欢,宁欣公主带过来的说不定就是伊统帅家的。现下这时节是肯定没新鲜梅子了,伊统帅家说不准会有窖藏的腌梅子……”
“唔。”瑞香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似乎没什么余力思考,呆滞了好一阵,才道,“要找来的话,麻烦么?”
“哎,那倒也不麻烦……”莫岚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儿,一握拳道,“罢了罢了,伊吕那家伙我虽然看不顺眼了很久,但是总算也比我大几岁还比我高几个位份,我就当是为了你委屈一下啦。等着哦,一会就回来。真是的,你要啥山珍海味没有,偏偏小气扒拉地想吃梅子,还是秋天没有的梅子……”
瑞香闭着眼睛听到他急匆匆出门的声音,吸了吸鼻子,晃动了一下烧得糊里糊涂的脑袋,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
昨天跟云翎告别回了卧室之后,他靠在床上发了半天呆,等到睡下的时候惊觉鼻子都塞得呼吸不了了,全身上下冷得跟冰块一样半天都没有暖过来。于是今天一早,不出所料地发起了高烧。
原本打算今天进宫去找父皇旁敲侧击一下北疆的事,不料病成了这样根本是寸步难行,哪怕是硬撑着见了父皇也会被父皇赶回来卧床休息的吧。
不过好在莫岚来了……也好在自己记得春天时还尝过伊吕家的梅子。上门讨要梅子的事平时自己固然不能做,名不正言不顺何况跟伊吕也不熟,如今卧病在床,叫信铃去显得盛气凌人恃宠而骄,只有莫岚去,才会显得这本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莫岚心疼自己病弱为了满足自己才去。
没有别的借口,也只能先用这个探探伊吕,好歹有些往来交流,再看下一步该怎么样了。这副身体真没用……
他头脑昏昏沉沉的,一时想不起接下来的计划,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觉时却总是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晃,晃得人怪担心的,却总也想不起自己在担心什么。一会就惊醒,发觉自己出了不少汗,额头上都是凉凉的。
到底在担心什么?
一个温暖的东西覆在额头上擦去了汗水,终于感觉清爽了一些,还未睁眼,就听到莫岚喜滋滋地说道:“好啦好啦,总算是发出汗来了。”
他挤的眉毛看莫岚,只见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竹篮,打开盖子,就看见了里面满满的三个大罐子:“伊吕那家伙还算识相,我还准备了些客套话呢,都没来得及说,人家就爽快地给我装上了,还是三种口味的,偏酸的,偏甜的,还有带点咸味的,你要吃哪种?”
“甜的。”
莫岚看着那三个罐子,眉毛拧起来,努力思考了一会,终于把三个罐子的盖子都拧开来,手指伸进一个里面,拿出来,舔舔,摇头,又伸进另一个,拿出来,舔舔,摇头。这才伸进了最后一个罐子,拈了一颗梅子出来,放在瑞香唇边:“来,甜的。”
瑞香很无语地看着他,张嘴抿住了那颗梅子,道:“你不记得哪个里面是什么味道?”
“呃……”莫岚尴尬地抓头,“其实他刚放进去时我是记得的!真的!可是一路回来,篮子转了几圈,我就不确定了……”
瑞香忍不住莞尔,口中梅子的酸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