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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傻的,所以一直重复给我听?”
“昨天晚上你故意灌我酒的吧?”
菜陆续上桌,陈芮掰了几条螃蟹腿放进党杰的碗里:“故意?谈不上,我自己也喝了不少。”
“拜托,别闹了,被我老婆知道我就死了。”
“那就别让她知道。”陈芮道:“我又不是要缠着你干嘛干嘛,419而已,谁比谁吃亏了?我只是看你无聊,好心招待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
“反正我又不会闹着跟你在一起要你离婚什么的,我们当朋友不行吗?”陈芮竖着两道柳眉问:“ Friends,Understand?”
现在的女人都这样吗?
看着她,突然间觉得很心酸。
“喂,你老婆是什么样的人?”
党杰不解。
“问问都不行啊?”
“什么样?”党杰苦笑:“很好的人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青梅竹马啊?那她漂亮吗?”
“还行吧。”林懿跟苏玫比起来,自然是比过的。
“那性格呢?”
“也还行……吧?”
“噗嗤~”陈芮立刻就笑了:“那你喜欢她什么啊?”
党杰愣住。
是啊,怎么会喜欢她呢?
一直一直都那么喜欢,于是就成了习惯。
她哭的时候,他会难过。
她笑的时候,他却未必开心。
总是这样的。
那时候跟着凌子涵到处跑,眼神却偷偷注意着凌云志,还以为他都不知道的林懿;哭着要冲到马路中央的林懿。
每一个都爱。
这么多年来,总算明白这个道理。
爱是一个人的事,相爱是两个人的事。
“我不是喜欢她,我是爱她。”党杰回答。
可惜,现在却失了资格。
陈芮突然放下了筷子。
“喂,阿杰,对不起。”
党杰很惊讶地看着她。
“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任性,”她苦笑:“好像害到你了。”
她这么坦率,反而让党杰无话可说。
“所以我决定,一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不会告诉你老婆,虽然我知道她手机号码。”
“啊?”
“昨天你喝多了,她好像打电话给你,我不小心接了起来,赶紧挂了。”
“你没……”
“放心,我什么都没干,那时候我也有点喝大了,但是还好没乱说话,接通没多久我就挂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么?
“对了,吃完饭一起去玩嘛。”
“我不想去。”
“合同你要不要?”
“要。”
“那就去,我说了是去玩,没人会对你干嘛的。”
党杰心想,算了吧,陪这女人也不是一次了,再陪一次又何妨。
有的事说开了,反而没那么在意。
舞池里人很多,党杰被陈芮紧紧抓着,觉得十分不耐贩。
“我们也去跳吧。”陈芮很兴奋。
“不想去,你离我远一点,不要拉着我。”党杰回答,要把她的手臂挥开。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陈芮不乐意了。
“你烦不烦?”再好的耐心也被磨了个干净,党杰别过头不看她。
不转头,是不是会比较庆幸?
党杰呆了。
“一一?”
果然是林懿。
她定定地看了看他们,然后转身就跑。
“喂,一一,你听我说……”
可是林懿根本没理会,她头也不回地往包厢的走廊上跑,党杰追得太急,差点被绊倒。林懿跑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岔路口。
一咬牙,顺着直觉追了上去。
可惜他没有好运,直觉也可以出错。
他找不到林懿。
失魂落魄地回了酒店,陈芮在门口等着他。
“那是你老婆?”
党杰抬起头:“你走吧。”
“对不起……”
“你再留在这,我怕我会忍不住打你。”丢下这句话,党杰进了房间,然后摔上了门。
在林懿身边,从来舍不得伤害她。
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那个穿着红格子小短裙小皮靴坐在楼道间,对他做鬼脸的小女孩。
“得到又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得到的好。”
她从来都是这么说的。
自己对她的好,现在全部变成了伤害。
从来没这样一刻,这么嫌恶自己。
拧开浴室里的花洒,洒出来的水冰凉,视线已然模糊。
我是真的为你爱了,也是真的为你而哭了。
情歌里的句子,是一种心境。
爱过的人,感同深受。
番外。夜锦绣
楔子
自古红颜多薄命。
这就是真理,真理都是绝对的。
苏玫说,我们做人做事都很讲证据的,我有证据证明我就是那薄命的红颜啊红颜。
苏玫遥想自己十四岁的那年夏天。七月的鬼天气,太阳晒得人头晕,苏玫跟凌云志去买冰水回来,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一封信。
苏玫热泪盈眶:“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书吧……”捏着信封的手都在打颤。
凌云志想,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苏玫道:“像我这种美女,长到这么大才收到一封情书,你不觉得我会很伤感吗?”
凌云志点头,拧开了矿泉水瓶盖,自己喝了一口,喂她喝了一口:“很伤感。”
“我我我我头晕,要不然你帮我拆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凌云志无奈,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上写了斗大的七个字。
“写的什么?”
凌云志盯着信纸,又抬起眼看苏玫。
“写的什么?”苏玫激动,难道是因为太热情,所以说不出口。
把那信纸转了个面给苏玫看。
苏玫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两只眼睛的视力仍旧保持正常。
“我注意你很久了。”凌云志用平铺直叙的音调念给她听。
冬天,提前来临了。
苏玫牙关打颤,看着微笑的凌云志,后者很无辜地把矿泉水瓶从她受伤抽了回来,道:“啊哈,他冷笑话看多了吧。”
“是啊,好冷……”
再比如苏玫的身世,那就是一国产八点档肥皂剧。
父母离异,跟着老爹被一帮亲戚不待见,说起来很简单,自己碰上了只会觉得很心酸。
拿苏玫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没人疼,没人爱,我就是一颗没人搭理的小白菜。”
省略若干形容词。
有爹相当于没爹,有妈相当于没妈,说出来的故事可以写一尺长,可惜就是没人看。
她亲妹妹林懿对此有评价:“我们不喜欢看这种,有没有虐恋情深?有没有伦理禁断?有没有第三者插足?没有我们是不爱看的。”
苏玫以眼神杀人:“现在的小孩子真沦落。”
“我,我不是小孩子。”林懿争辩。
“哦,给你五十块零用钱。”
“姐姐,我是小孩子,我是的。”林懿很虔诚地看着她。
苏玫很疑惑地问凌云志:“为什么我觉得我妹妹其实很白痴?”
林懿正在为那五十块欢天喜地,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忙着打电话:“杰杰,我姐姐给我钱,我们去吃夜宵。”
苏玫听到这话立刻喊:“小懿,叫上你子涵哥一起去,可以省钱,我也要一起去。”
“姐姐,你说得真对。”
凌云志黑线,他想说其实我觉得你们俩就是半斤八两,谁也甭说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句话比自古红颜多薄命看上去更像是真理。
Act1 苏玫
“苏玫——”
这头教授点名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头两个相反的方向就看见两个大男人站了起来,斗鸡眼似的死活瞪着对方不放。
教授气得血压升高,连话都说不出来,冷笑着直接在苏玫的名字后面划了一笔,意思是:缺席。
这简直胡闹,叫苏玫这名字的大男人,一叫还是俩,摆明了就是胡闹。
下面噪杂一片,学生们都在议论纷纷,教授还在气:“你们谁给她带个话,这门课她以后也别来了,三次不来上课的,不能参加期末考试。”
两男生结束互瞪,坐下了。
当事人苏玫正躺在床上,听见短信铃声,抬了抬眼皮,并不睁开,只是伸出一只手在枕头边摸啊摸,好不容易摸到了手机,嘟囔了两句才翻身坐起来看短信。
“你被点名了。”
“老师点你名了。”
诸如此类的短信无数。
苏玫挠头,点就点了呗,选修课才两个学分,下个学期多选一门就可以补回来,就为这么个破事……
下床进卫生间,洗漱完毕,然后把窗帘拉开,天早就黑了,她缩进沙发的角落里,开始打电话。
“喂,怎么搞的?我不是叫你帮我答到吗?”
电话那头的男生也很无奈:“苏玫啊,你到底叫了多少人帮你答到?我一站起来,对面楼那个机械工程系的XXX也站了起来。”
苏玫假笑:“没事,真是谢谢你了,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查自己短信,果然,睡眠不足很容易出问题,短信群发的范围过大。但是这种公共课,谁知道他们会不去去上,一向多发几个比较保险啊,今天真是倒霉。
煮了一点麦片粥,苏玫喝了几口突然又没了胃口,剩下的全倒进了垃圾桶,洗完了脸,开始化妆准备出门。
临走前房电话响了一阵,苏玫犹豫着接不接,电话铃声仿佛有预谋一样,在她抬脚的时候戛然而止,接着响起来的是她的手机。
“有只雀仔~跌落水~跌落水~有只雀仔……跌落水~跌落水~”
手机的好处就在于,可以设定联系人铃声,让人一听就知道是谁。
“喂~”
“怎么不接电话?”凌云志问。
“没有啦,我刚把门锁上,你难道要我再进去接电话?”
“要出去啊,”凌云志了然的语气,撩得苏玫神经都在发颤:“又出去混?”
“怎么我出去就是混?你出去就是办正经事了吧?”苏玫“呸”了一声,勉强控制着自己不骂出口。
“行,你又生气了?”
苏玫道:“大爷,我敢生您气么?”
“你有什么不敢的?”凌云志笑道:“行,我才是出去混的,你是办正经事。”
苏玫笑:“这话还像是人话。”
“得了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再晚点打给你?”
“好。”
凌云志先挂掉了电话,苏玫“啪——”地把门给踹上。
九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学校外的场子也差不多该热了吧。
学校外,酒吧是不会少的,Rodan开在距校门口一百米以内的地方,一到晚上,有钱有闲的学生都愿意来消磨时间。
苏玫进门的时候,老板跟老板娘正在说话,一看见她来,老板两眼放光,招呼道:“苏玫。”
“老板,老板娘。”苏玫装乖巧,打了招呼坐过去,喝了一杯酒,道:“今天晚上人挺多啊,我闲着也是没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老板没说话,老板娘笑了:“阿玫,这怎么好意思,老让你在这……”
苏玫道:“反正我也是过来玩的,啊,有客人来了。”
说着就从吧台抄了一个小本一支笔,撩了撩头发迎上去。
“小姐,两位?”是女人也好,不用抛媚眼了。
“啊,嗯。”其中一个点了点头。
另外一个女孩,长着一张圆圆脸,眼睛又圆又亮,定定地看了她几眼,又抓着先说话那个女孩的手臂低声说了几句;苏玫也不在意,引着她们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问:“你们要喝点什么?”
“嘉士伯。”
“几支?”
“四支好了。”
苏玫道:“嗯……还要点别的吗?”
“还要爆米花。”圆脸女孩又说。
“魏青,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姓薄的,找茬吧你。”那圆脸女孩拍桌,引来周围的人短暂关注。
她红了脸。
苏玫想,姓薄啊,真怪,而且女孩子取名叫卫青啊,神奇的父母。
不过想想,她这么个美女还顶着个要多俗有多俗的“玫”字过了二十年,世界,果然全部都是迷。
“嗯,四支嘉士伯,还有一份爆米花,嘉士伯要冰的,”苏玫迅速地写下来,又问:“我们这里都是先收钱的……”
魏青板着一张脸:“听见没,薄碧氏,人家叫你付钱的啊。”
“我小看你了,你可真够出息的。”薄碧氏付了钱,讽笑道。
苏玫收了钱,转身往吧台走,把钱跟单据都递给吧台生阿铭,阿铭手脚麻利地准备着东西,然后看了看不远处的老板夫妇,压低了声音道:“玫姐,你老在这帮忙,老板给你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