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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胜衣之七夜勾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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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附近虽然有不少庄院,纵使初来的朋友,亦不难知道那—座是周家庄。
  这却是两年前的情形。
  现在沈胜衣已经来到庄院之外,几乎就以为走错地方。
  门墙依旧,整个庄院却笼罩在一片黑暗寂静之中。
  既听不到昔日的狂歌笑语,也看不到昔日辉煌的灯光。
  ——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胜衣心头一凛,不觉催快了坐骑,望庄门那边急奔。
  周鹤绝不是沽名的钓誉之徒,武功虽然不大好,却见义勇为,是个真正的侠客。
  沈胜衣十分高兴能够有一位这样的朋友,对于这位朋友的遭遇,当然也是关心得很。
  庄院紧闭,檐下仍然高悬着两个大灯笼。
  凄冷的灯光照耀之下,门前石阶之上赫然仰面倒着一个女人。
  淡紫的衣衫,苍白的脸庞,一头秀发披散在地上,那照耀在她身上的灯光,迷迷蒙蒙竟仿佛就像是从她的身上透出来,充满了一种妖异的诱惑。
  她的眼睁大,眼瞳也像是笼上了一层雾也似,丝毫生气也没有。
  无论怎样看,她都只是像一个死人,但魂魄,仿佛又并未完全消散。
  这个女人也就是江湖上一个可怕的杀手,“七杀庄”的主人云飘飘。
  认识云飘飘的人不多。
  沈胜衣也不认识。
  他收疆勒马,滚鞍跳下,自然就走上石阶,俯身探手,按住云飘飘的腕脉,久久不放。
  倏的他剑眉一皱。
  一一这个女人脉搏几乎完全停顿,外面却不见伤口,显然就伤在内里,伤得那么重,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她躺在这里,莫非本来是周鹤的朋友,负伤逃来,不支倒下。
  ——无论如何,先将她抱进去,周鹤庄院内多的是名贵药材,也许能够保住她的性命。
  沈胜衣沉吟着抱起云飘飘,上前去拍门。
  好一会,大门才打开,一个老花头打着灯笼探首出来,一见他就脱口道:“沈公子!”
  沈胜衣一笑,道:“寿伯,还认得我么?”
  老苍头放声大笑,道:“沈公子也记得老奴的名字,老奴又怎么会不记得沈公子了”
  沈胜衣道:“周兄可在?”
  寿伯道:“在,快请进来。”
  沈胜衣抱着云飘飘一步跨入,寿伯目光一落,惊问道,“这位姑娘……”
  “伤得很重。”
  “什么人这样大胆,竟然伤害公子的朋友。”
  “我不认识她。”
  寿伯一愕,连随点头道:“那么是公子路见不平救回来的了。”
  沈胜衣道:“这位姑娘乃是负伤倒在这里门前的石阶上。”
  寿伯怔住。
  沈胜衣接着道:“你看看,是否认识她?”
  寿伯举起灯笼眯起眼睛,细看了一会,道:“从未见过她。”
  沈胜衣道:“也许她与周兄相识,或者知道附近有周兄这个人,负伤走来求救,不支倒在门外。”
  寿伯道:“主人的朋友曾经在这个庄院出入的,我大都认识。”
  一顿接道:“不过这是他在外面认识的亦未可知。”
  沈胜衣道:“无论如何,先将这位姑娘救醒再说,周兄在哪里?”
  寿伯道:“还在书斋里写画。”
  沈胜衣笑道:“他还是那个脾气。”
  寿伯道:“可不是,一动笔便是四五个时辰。”
  沈胜衣道:“事不宜迟,救人要紧,我这就抱这位姑娘到画斋去找他。”
  寿伯手指道:“书斋在那边,公子记性那么好,一定还没有忘掉。”
  沈胜衣道:“没有。”
  寿伯道:“老奴脚步慢,公子请先走一步。”
  沈胜衣点头放步那边走去。
  寿伯又差别道:“门外那匹马是不是公子的坐骑?”
  “劳烦你将它拉到马厮。”沈胜衣人已在三丈外。
  寿伯遥呼道:“公子放心,我自会教人安置妥当,跟着送茶点进去书斋。”
  沈胜衣道:“不用。”
  这两个字出口,人已消失不见。
  书斋在西院,是一个独立的地方,周围遍植花草树木,左侧有一个荷塘。
  一半的书斋正是建筑在那一个荷塘之上。
  日间鸟语花香,推窗外望,一片碧绿,清风徐来,那种幽静美丽,不难想像。
  现在夜深,灯光迷蒙更觉幽静。
  院子里夜雾迷离,在外面望来,灯光自然也觉得迷蒙,书斋之内的灯光其实非常明亮。
  灯光下一人独立,目光落在书案上。
  那上面放着笔墨诸般绘画工具,还有一幅画,墨尚未完全干透,显然方完成不久。
  画中有一株松树,其下对站着一个书生一个童子,旁边一道溪流,来自高山上的一条瀑布。
  山外还有山,烟云中隐现。
  这个人看了一会,又拿起笔来,在画右上角空白之处,写下了一首诗。
  松下问童子。
  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
  云深不知处。
  然后就是一行字。
  ——武当周鹤春夜写于书斋并录贾岛句。
  画很好,字写得更好。
  这个人正是周鹤。
  四壁都满挂书画,无不是出自周鹤手笔。
  他武当出身,亦颇负剑名,但书画方面的成就却远在剑术之上。
  就外表来看,他也是只像一个书生,不知底细的人,很难想像他竟然会用得一手好剑。
  字写罢,周鹤放下笔,吁了一口气,仿佛放下的乃是千斤重担。
  他连随退后两步,看似要仔细欣赏一下,倏的侧首,目注门口。
  即时风声一响,沈胜衣抱着云飘飘出现门外。
  周鹤看见,先是—怔,接而大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人深夜找来,原来是沈兄,什么时候到?”
  沈胜衣道:“方到。”大步跨入。
  周鹤迎前道:“怎么不教人通知一声,好让我接你?”
  沈胜衣道:“老实话,我是错过了宿头才想到来你这儿。”
  “交着你这种朋友实在不错极了!”周鹤放声大笑了起来。
  沈胜衣盯着周鹤,神色忽然变得很奇怪。
  因为周鹤的笑声虽则还是那么爽朗,眉宇间显然隐重忧,人比两年前最少老了十年。
  两年前沈胜衣到访的那天,周鹤刚足三十岁,现在他看来,竟已像四十出头。
  一个人这样,通常都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又或者忧虑过度。
  究竟是什么回事?
  沈胜衣正想问,周鹤目光已落在怀中的云飘飘,面上诧异的道:“你这位朋友怎样了?”
  沈胜衣反问道:“这个女人你不认识么?”
  周鹤一呆,摇头道:“沈兄怎么这样问?”
  沈胜衣道:“她是昏倒在你庄院门前石阶之上。”
  周鹤更诧异,走进去仔细端详了云飘飘一会,道:“陌生得很。”
  沈胜衣道:“那么大概是知道有你这位大侠客,负伤走来这儿向你求救,不支倒在门外。”
  周鹤道:“也许,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的了。”
  他连随问道:“伤得重不重?”
  沈胜衣答道:“重得很,而且还是内伤。”
  周鹤道:“你看可有救?”
  沈胜衣肯定的道:“有是有,却要用你几种名贵的药材。”
  周鹤道:“不要紧,我这儿药材反正多着,正怕它们放久了失去功效。”
  他过去拉开书斋后面的一扇门户,道:“所有药材都在这里头,你看那些才合用?”
  沈胜衣横移两步,将云飘飘放在旁边的一张竹榻之上,然后走过去,一面道:“怎么你把药材放在书斋内?”
  周鹤道:“因为我在书斋的时候最多,救人有时候一刻也耽搁不得,立即就要给药用。”
  他当先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小房间,一排排紫檀架子之上,大缸小瓶也不知几多,都贴上一方白纸,清清楚楚的写下里面装载的是什么药材。
  沈胜衣目光游移,倏的问道:“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鹤呆一呆之后好像才明白沈胜衣在问什么,道:“你是问这间庄院为什么这样子冷清?”
  沈胜衣颔首,道:“为什么?”
  周鹤道:“两个原因,一是我的家财已花得七七八八。”
  沈胜衣道:“这是你惟一比不上李东阳的地方。”
  周鹤微喟道:“李东阳生财有道,这边花钱,那边赚钱,所以钱始终花不尽,我却是只懂得花钱。”
  沈胜衣道:“第二个是什么么原因?”
  周鹤道:“我忽然发现到这里吃喝的十有九都不是真正英雄豪杰。”
  沈胜衣笑笑问道:“你怎样发觉?”
  周鹤道:“两年前的一天,卧虎沟‘夺命三煞’率领手下百人洗劫邻镇,当时在我庄院之内也有食客百人,无不是所谓英雄豪杰,所以我接到消息,立即请他们与我一起前去抢救。”
  沈胜衣道:“‘夺命三煞’绝非寻常可比。”
  周鹤道:“所以我的话还未说完,那些英雄豪杰便已经散去一半,到出发,那一半又不见了一半,一路上再散掉十七八,到抵达邻镇,连我在内也不过六人。”
  沈胜衣道:“总算还有五个人与你一齐。”
  周鹤道:“所以我应该满足的了。”
  沈胜衣道:“以六对百,我倒替你们捏一把冷汗。”
  周鹤道:“幸好我们到达的时候,夺命三煞已率众离开。”
  沈胜衣道:“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你将庄院关闭。”
  周鹤道:“其实是他们无颜再来,我看见门庭冷清如此,才硬起心肠,索性把门关起来。”
  一顿笑道:“不过朋友找上门来,我还是倒屣相迎,绝不会待慢。”
  沈胜衣道:“对于那件事,我看你似乎仍然耿耿于怀。”
  周鹤道:“何以见得?”
  沈胜衣道:“难道你还没有发觉自己怎样憔悴?”
  周鹤苦笑,欲言又止。
  沈胜衣没有在意,因为他已经发现需要的几种药材,正在举步走过去。
  在他的后脑并没有长眼睛。
  夜更深。
  四更将尽,云飘飘终于更醒过来。
  金郎君的弹丸虽然不少打在她的要害上,可是由于她内力深厚,竟能够保住性命,气息当时却是比游丝还要弱,体内一切的机能亦几乎完全隐于停顿地步。
  以五行追命的经验尚且未发觉她仍然生存,生机的微微弱可想知。
  也算她走运,遇上沈胜衣这种武功那么高强,又那么小心,而且还涉足医术的人,否则只怕都免将她当做死人看待。
  沈胜衣救她却也不容易,药材之外,还要用内力度进她体内,打通她闭塞的经脉。
  她并非周鹤的朋友,可是沈胜衣仍然这样做。
  在别人眼中,沈胜衣也许是一个傻瓜,做这种傻事在沈胜衣来说,却已不是第一次。
  当然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女人乃是一个杀手,而且曾经收下薛无极二万五千两黄金,准备来取自己的人头。
  到云飘飘醒来的时候沈胜衣一身衣衫已经尽被汗水湿透。
  看见云飘飘嘴角翕动,一个头乱摇,沈胜衣才松过一口气。
  周鹤都看在眼内,不由得暗暗点头。
  有一个好像沈胜衣这样的朋友,周鹤在欣慰之余,又不由感慨万千。
  云飘飘并不是故意将头来乱摇,完全是因为她的脑袋实在疼痛。
  那种疼痛有如尖针般刺入她的脑子,一阵又一阵,持续了有一盏茶之久,才逐渐平复下来。
  然后他以一种近乎傀儡的动作缓缓从竹榻从起了身子。
  沈胜衣周鹤韵目光都集中在云飘飘面上。
  云飘飘仿佛仍然未知道他们的存在,周围围张望了一会,好像突然发觉两人也似,惊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胜衣自我介绍,说道:“在下沈胜衣……”
  云飘飘浑身倏的一震,哑声道:“沈胜衣!”
  沈胜衣看见奇怪,道:“姑娘莫非认识我?”
  云飘飘想想,痛苦地将头乱摇几下,道:“这个名字好像在那里听过,在那里?”
  她怔在当场。
  沈胜衣正待追问,云飘飘忽然痛苦地摇头道:“怎么我完全想不起来?”
  “想不起就算了,”沈胜衣转顾周鹤。“这位是这儿的主人,‘万家生佛’周鹤,姑娘相信不会陌生的了。”
  云飘飘喃喃自语地道:“万家生佛周鹤又是什么人?我听过这个名字,在那里听过?”
  她又是痛苦摇头。
  沈胜衣周鹤奇怪之极,怔怔望着云飘飘。
  “在哪里?”云飘飘始终想不起来。
  沈胜衣忍不住又问道:“那么姑娘怎会倒在门前的石阶之上?”
  云飘飘又是一怔,反部道:“我怎会来到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胜衣道:“这里是周家庄的书斋,姑娘方才重伤昏迷在门外,是我将姑娘抱进来。”
  云飘飘道:“你是说是你救了我?”
  沈胜衣颔首,道:“是谁将姑娘打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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