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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见他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她连忙举起一只小手,连连保证,“凌瑄哥哥你放心,你用横霜剑劈大石头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这丫头!
凌瑄气得冒烟,但也奈何她不得,只能又厉声警告了她一句,才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
天雪趁机讨好他,“凌瑄哥哥,那你以后还会不会来这里呀?”
凌瑄看了看她,点头。
天雪眼睛一亮,道:“那我也可以来吗?”
凌瑄道:“你来干什么?”
天雪咬了咬唇,小身板有些扭捏,“我想来陪你……不过你放心,在你练剑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出声的,一定不吵你!”
不知为何,凌瑄的目光忽然移到了一旁的两个石凳上。当初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明明只需要劈一个石凳就好了,可偏偏他却鬼使神差地劈了一对。说不清到底是因为那块石头真的太大了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看了看目光有些羞涩,却依旧期待地看着他的天雪,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允许,天雪高兴地欢呼,张开双臂原地跳着转圈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刚刚学会飞翔的小鸟,兴奋地拍打着翅膀。
凌瑄看着看着,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正文18无心仙道
时值寒冬,北风呼啸,后山遍地银装素裹,白雪茫茫。
竹林深处,一个白衣少年手持一柄长剑,在林间肆意挥舞。身形快如闪电,长剑灵巧如蛇。雪纷纷飘落,他的周身一丈之内,却不见一片飘雪。
不远处的小路上,一个同样身着白衣的女孩子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崖壁行走,看她的模样也不过十二三岁。由于走了许久的山路,她小小的脸蛋冻得有些苍白,牙齿也时不时地打着轻颤。
终于踏上了那块平坦的地面,小女孩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这条路本来就不好走,地面上的雪积多了,又容易打滑,方才短短的一段路,她有好几次都差点滑倒。若是在别处可不用担心,大冬天的衣服穿得多摔一下也不会感到疼,但现在下面可是万丈深渊,万一摔下去可使不得呢!
小女孩定了定神,然后熟门熟路地往竹林里走去,看到那个正在练剑的白色身影之时,她灿烂一笑,使劲地挥着小手,大喊,“凌瑄哥哥!”
横霜剑的剑气如风,“唰”地一下,地面上的积雪恍若天空中绽放的礼花,缤纷飞扬,好不壮观。
凌瑄收势,稍停了一瞬,便转身往天雪的方向快步走去。
天雪小跑几步上前,“凌瑄哥哥,你刚才那招好厉害啊!是不是掌门新教你的剑法呀?”
凌瑄看了看她,不答反问,“不是让你今日不要过来了么,怎么这么不听话?”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天雪扁扁嘴,举起手中的食盒,小声道:“人家怕你饿了,特地给你送饭菜来的。”
凌瑄面无表情道:“我已学会了吐纳之法,少吃几餐也不会饿的。”
天雪咬唇,沮丧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又打扰到你了,我现在就走。”
说完,她把食盒放在一边的石桌上,转身就欲离开。
凌瑄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
天雪停下脚步,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她瞬间舒服了不少,身上的寒意也逐渐被驱散。
凌瑄度了一些灵气给她,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
下这么大的雪她还独自过来,他本来是很生气的,可见着了她如今这般委屈的模样,心里终究软了下来,“我不让你过来是为你好,你又不懂御寒,也不会御剑,天气那么冷,山路又难走,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天雪抬头,眼眶有些泛红,“凌瑄哥哥,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你又没有错,不要总是跟我说对不起。”凌瑄道,打开食盒,问她,“吃过了吗?”
意料之内的,天雪摇了摇头。
凌瑄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了,也不多问,把饭菜端出来,又把筷子放在她手里,柔声道:“你走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快吃吧。”
天雪接过筷子,又把另一双也放进了凌瑄的手里,“凌瑄哥哥你也吃,你练了那么久的剑,也一定很饿了!”
凌瑄笑笑,他已经跟她说过他不会饿的了。不过虽然这么想,他还是陪着她一起吃完了饭。
午饭过后,天雪又在竹林里看凌瑄练了一会儿剑,才想着时辰不早应该走了。
看着崖边小路上厚厚的积雪,凌瑄不放心,便御剑将她送到了平坦的地方,还不忘嘱咐了好几句小心山路云云。
天雪乖乖地应下,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天地间之后,才乐悠悠地拿着食盒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地哼着曲儿。只是在路过半山腰处的一间小木屋时,她才放缓了脚步。
小竹屋的门虚掩着,门前的积雪已被清除干净。
天雪奇怪地探头张望,明明她刚才路过的时候,门前还有好厚的一层雪呢,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呀?
莫非里面有人?
思及此,天雪更加好奇了。
这几个月来,她常常去竹林找凌瑄,这条路便是去后山的必经之路。不过她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不见有人,有一次好奇心作祟,壮着胆子上前敲门也无人应声,她这才相信这里无人居住。
可是从外面看上去,这间竹屋一点都不像荒弃的样子。回去之后她问了元香,元香也摇头说不知道,只是告诉她这间屋子从她记事起就有了,却从未见人出入过,她问过爹爹,但爹爹只交代了没事不要往那边跑,其他什么也没说,日子久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也难怪,别说天山派的弟子没事不会去后山,就算要去,也一般都是御剑而行,这么偏僻的地方,也只有不会术法的天雪才会常常经过了罢。
她踟蹰了半晌,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才走了没几步,她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儿,越接近屋子,那股味道就越浓,有点像她之前喝的药味,可仔细闻却好像又不是。
天雪把食盒放在一边的地上,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扶着旁边的扶手,一步步地走上木板搭的台阶。
正在这时,小竹屋的门发出“吱呀”的一声清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天雪脚下的步子一停,没有想过会有人从里面出来,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仿佛是一个正准备偷吃东西的小孩子,被大人抓了现行。
那个老人看到天雪同样也是一愣,但立刻脸上就挂上了和蔼的笑容,他俯身看着她,问道:“小姑娘,你是天山派的弟子吗?路上积了那么厚的雪,你怎么一个在后山呢?”
见这个老爷爷一点也不凶,而且连责备她未经允许就擅闯竹屋的意思也没有,天雪也就不害怕了。虽然不知道这个老爷爷是什么人,可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问题,“我不是天山派的弟子,不过这些年都住在这里。”
老人的脸色微变,他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个答案。心下疑惑,但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你说你不是天山派的弟子?”
天雪捏着衣角点点头,忽而一阵寒风刮过,她不禁瑟缩了一下,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之后还不好意思地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心道奇怪,平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窥探他人过去的想法。心念一动,衣袖下的手指已经快速地掐算起来,待他弄明白个中缘由,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下轮到天雪不明白了,她抬头看着他,一双有神的大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芒。
如此干净又纯洁的光芒一下子吸引住了老人,老人的心里没由来地对天雪产生了几分喜爱。
他侧身推开屋门,对着天雪道:“小姑娘,外面风大,你愿不愿意到爷爷的屋子里来坐一会儿,陪爷爷聊聊天呢?”
那阵风刮得还真的有些冷,天雪搓了搓手臂,心想回去之后也没什么事情做,便点点头答应了。
一进屋子,她便瞧见屋子中央摆放着一个硕大的香炉。香炉底下隐隐闪着火星,上面还冒着袅袅青烟,再环顾一下四周,大大小小的药架随处可见,窗边唯一的一张桌子上面,还铺着许多零散的药材。
天雪心想自己果然猜得没错,方才闻到的的确是药味,而这个味道应该就是从自己前面的大香炉里传出来的吧。
老人从角落里拿出一张椅子,伸手一拂,上面的灰尘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当然他这一系列的举动,一心打量着屋内情景的天雪自是没有发现。
他在椅子上坐下,又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对着天雪道:“小姑娘,来爷爷这边坐。”
“好。”天雪应了一声,跑了过去。
老人看着天雪,问道:“小姑娘,你告诉爷爷,为何不愿修仙呢?”
天雪惊讶地“咦”了一声,反问他道:“老爷爷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呀?”
老人摸了摸花白胡子,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失礼,笑道:“这座山上的事情,可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天雪歪着头,手指一圈圈地绕着自己的头发,想了好半天才道:“老爷爷你也是天山派的人吗?为什么之前我都没有见过你呢……”
前半句是对着老人说的,而这后一句,更像是她在自问。
老人思虑了一下,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只是偶尔路过这里,才会回来小住两日。”
天雪点点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虽然老爷爷的答案模棱两可,答了几乎等于没答,不过她也明白,他不说,便是有他不说的道理。来了天山将近三年,以一个与别人都不同的身份生活在这里,她也学会了不该知道的就不去问,不该她看见的就不去看。因为她深知,自己不能犯一点点的小错,只有小心谨慎地做好每一件事,才能够安稳地留下来。
而留下来,也是她目前仅有的心愿。
天雪抬头,眸子漆黑深邃,礼貌道:“爷爷好,我叫天雪。”
老人点头,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后简单道:“老夫道号清风,你既不是天山派的弟子,那也不用按礼数唤我,还是叫我老爷爷好了。”
天雪应下。
清风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何不愿修仙了吗?”
从他刚才的那句话里,天雪已知道他在这里的地位不容小觑,说不定就是那几位素未谋面的长老之中的一个,当下也不敢隐瞒,将自己如何上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道出,当然她也并不知道,她所说的这些清风早已洞察知晓。
清风听她讲完,与自己所测的半分不差,遂又问道:“你是认为自己就算成了仙,也无法救得小山村的那些村民,所以才不愿修仙的,对吗?”
天雪点点头,可想了想似乎不对,又摇了摇头。
清风温和地看着她。
天雪道:“老爷爷,不是我不愿修仙,只是……若是真的修成了仙道,但却为了不违背六界的定律,不破坏六界的秩序,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在我面前惨死,明明有能力,却又不能出手相救,就算成仙了又如何呢?拥有无边的法术,却连我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那么成仙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么多年,几乎所有人都在劝她修仙修仙,尤其是元香,隔三差五地就告诉她自己学会了什么,说得要多神奇就有多神奇,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陪着她一起修仙,可她却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就连凌瑄也提了不止一次,她依旧没有应下。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一直倔得不肯妥协,为什么任何事情只要是凌瑄哥哥说的她就会答应,却独独除了这件事。
清风是过来人,她这个问题一说出来,他就明白她是钻进了死胡同里,无论怎么想也是想不出结果的。
于是他换着方法诱导她,“天雪,那爷爷问你,如果你不修仙,就像现在的你,万一你身边的人遇到了危险,你要怎么保护他们呢?”
天雪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风接着道:“当你有能力去保护别人的时候,你会因为保护不了他们而愧疚。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谈何去保护别人呢?”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天雪渐渐低下了头。老爷爷说得没错,现在的她的确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呢?
清风继续循循善诱,“神仙的确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一方面是因为天规戒律的限制,另一方面也有可能因为自身的原因。也许你曾经只看到了表面,只看到了那些村民无辜惨死却无人相助的悲哀,